回憶著因桐生剛才的提問而勾出來的那一幕幕記憶片段,青登忍不住於心裡向自己問出了這幾日裡,已經默誦過了數遍的問題:

我這是……覺醒了“戰鬥狂”的隱藏性格?

在大戰結束的這段時間裡,青登每回想一次自己當時和末廣戰鬥的始末,都會忍不住感到錯愕。

我什麼時候成這種性格的人……??

以前和人切磋各種格鬥技時,從未試過這種越打越興奮、整個人似乎都快飄在雲端的感覺。

難不成是因為以前的戰鬥都太過“低端”了,不是那種不全身緊繃就得死的死鬥,所以激不起我的情緒?

那這樣子……似乎有點像個變態啊……

青登平生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性格裡,是不是有著什麼隱藏的變態要素在裡面……

在青登的心緒都飄到了不知何處時,桐生的一道問題陡然將青登的心緒給拉回到了現實。

“……橘君,你對拔刀術感興趣嗎?”

“啊?”青登扭頭看向正幫他纏麻布的桐生,“怎麼了?幹嘛突然問我這個?”

“沒什麼。”桐生微笑道,“我剛才去給其他人換藥時,偶然聽到他們在討論拔刀術相關的話題,所以就向你隨口一問而已。”

“喔,這樣啊。”聽完桐生這麼一通極其合理的解釋後,青登也未再去多在意桐生為何要問他這個問題。

“拔刀術啊……我是蠻感興趣的呢。”

“我一向很喜歡那種一招就能將敵人放倒的招數。”

“而拔刀術恰好就是這種追求‘一擊必殺’的技藝。”

“如果能夠掌握拔刀術的話,那可選的攻擊手段就能一口氣變豐富起來。”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倒也挺想學學拔刀術的。”

“不過我現在正研習的天然理心流,並不傳授拔刀術。”

這時,青登換上半開玩笑的口吻。

“所以眼下,我應該是沒機會去接觸什麼拔刀術了。”

“橘君你喜歡那種一招就能將敵人放倒的招數啊……”桐生含笑道,“真巧,我也很喜歡那種招數呢。”

“我以前……跟我父親學劍的時候,就愛練那種‘一擊必殺’的招數。”

“嗯?桐生老闆,你還會劍術啊?”

“是啊。”桐生嘴角上挑,“我以前曾經在江戶學習過劍術,姑且會一點點劍術。”

“桐生老闆你所會的才藝是真的多啊……那桐生老闆你是師從哪個流派的?”

“……飛燕殘心流。”

——飛燕殘心流?

完全沒聽過這個流派名的青登,還未來得及露出迷茫的表情,桐生老闆便快聲道:

“橘君你應該是沒聽過這個流派的,因為這是一個極其冷門,幾乎沒什麼人學習,也沒什麼人知道的小流派。”

青登點點頭:“飛燕殘心流嗎……名字蠻威風的呢。”

“人的年紀越大,就越是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呢。”桐生的雙頰上,這時浮起了幾分落寞,“轉眼間……苦修這‘飛燕殘心流’都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了。”

“七、八十年前……話說回來,桐生老闆,我到現在似乎都還不知道你的歲數呢。”

“我今年已經92歲了哦。”

“92歲……”青登咋舌,“桐生老闆,我感覺論精神面貌的話,一些3、40歲的中年人,應該都比不上你。”

“哈哈哈哈,多謝誇獎。好了,麻布已經綁好了,你可以穿衣服了。”

“橘先生!橘先生!您在嗎?!”

這時,房外傳來了極響亮的大嗓門。

“小室君?”青登向著房門外一挑眉,“我在,請進吧。”

青登的話音剛落,房間的拉門便立即被毫不客氣地拉開,小室那副白白胖胖的身軀顯現在青登的眼前。

“桐生先生,你也在啊。”見著桐生也在後,小室連忙也向桐生也行了一禮。

“小室君,突然來訪,有何貴幹?”青登問。

小室爽朗地大笑了幾聲:“哈哈哈,沒啥事!只是剛看望完昂古來姆先生,閒得無聊,所以就想著也來看望看望橘先生您而已。”

說罷,小室大大咧咧地走到青登的對面,盤腿坐下。

幫助他們擊退了來襲的“攘夷志士”、和他們算是有著過命交情的青登,算是他們的戰友兼恩人。

因此這幾日裡,小室等人對待青登可謂是恨不得焚香禮拜。

對青登的稱呼,也從原先的“橘”、“橘君”變為了“橘先生”,和青登講話時,也都是使用著最高級別的敬語。

不過有賴於小室等人對青登的尊敬,青登和小室他們的關係也拉近了許多。

小室等人來青登這兒“串門”,成了這幾日裡最常見的光景之一。

青登往後坐了坐,給盤膝坐在他身前的小室騰出更寬敞的空間後,問:

“小室君,你剛看望完昂古來姆先生嗎?”

“嗯,是啊。”

“那昂古來姆先生現在怎麼樣?精神狀態有好一些嗎?”

“怎麼說……”小室抓了抓因留著月代頭而格外錚亮的頭皮,“有好那麼一些吧,不過應該還是要花上一段時間才能痊癒。”

“本應該是一趟極安全的行程,卻遭遇了這種事情……”青登輕聲道,“昂古來姆先生和昂古來姆小姐他們也是倒黴啊。”

“是啊。”小室長嘆一口氣,“我都替昂古來姆先生他感到難過啊。”

“昂古來姆先生他們算是我所認識的所有夷人中,脾性最好的了。”

“來到日本後,一直規規矩矩地做生意,從未做過啥可憎的事情。”

“結果還是差點被一幫‘攘夷派’的暴徒給殺了……”

雖沒詳細清點過,但在那場“雪夜亂戰”裡,被青登他們所斬殺的敵人,少說也有60人。

算上己方的陣亡人數,那片小小的方寸之地裡,共散亂著七十多具屍體以及一堆殘肢斷臂……

就算躺著七十多只貓狗的屍體,那副場面都很駭人,那就更別說是躺著七十多具人屍了……

在戰鬥尚未結束時,因精神緊繃,面對如此血腥的畫面,還不會覺得不適。

待戰鬥結束後,再看這屍橫遍野的場景,種種不適感就立即井噴而出了……

安東尼和艾洛蒂這對爺孫的不適感最強烈。

畢竟前者只是經商為生、從未見過血腥的商人,而後者則是一個12歲的小女孩。

這幾日裡,這對爺孫基本一直待在房間裡,每日都神情陰鬱。

性子很開朗的艾洛蒂,青登這幾日幾乎沒再見她笑過。

為了撫慰艾洛蒂,木下舞一直在陪著這孩子,與這孩子同吃同住。

青登猜測木下舞現在肯定正在艾洛蒂的房間裡,仍在為著讓艾洛蒂儘快打起精神而而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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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完安東尼他們的現狀後,青登便開始與現在似乎也很閒的桐生一起和小室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閒聊了一會兒後,小室問起青登的傷恢復得如何了。

在得到青登“傷恢復得很好,狀態好極了”的回覆後,小室兩眼一亮:

“那麼——橘先生,既然你現在的狀態正好的話,那關於那天晚上,你究竟是如何統領著我們獲得勝利的,有沒有回想起什麼?”

——啊,又來了……又問我這個……

於心中發出無聲的嘆息後,青登無奈一笑:

“小室君啊,你問我多少遍都沒用啊。”

“那天晚上,我真的就只是憑著‘感覺’來統領你們,憑著‘感覺’來想計策的。”

“你讓我具體地說清楚個中過程,我是真說不出來。”

小室一直非常地好奇:青登在6日前的那一戰裡,究竟是怎麼知道那樣佈置防禦就能擋住“攘夷派”攻擊的?

為了解惑,小室最近幾乎是每日都會來反覆詢問青登“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而不論小室詢問了多少遍,青登所給的答覆都是一樣的:憑感覺。

青登還真沒撒謊、湖弄小室。

那天晚上,他的的確確就是憑感覺來佈陣、指揮……

自己突然就擁有了到現在都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的寬敞視野、突然就看到了古怪的“氣流”、突然就能感悟出戰場上每個人的實力強弱……

在忽然擁有了這些奇奇怪怪的能力後,一條接一條的計策就不斷地從青登的腦海裡蹦出來。

看出了敵人的組織、秩序很混亂,全是靠氣勢來打仗的特點後,腦海裡就勐地想到了“穩固戰線,消耗敵人的氣勢後直擊‘本陣’,幹掉山田,一口氣打垮敵人的鬥志”的戰法。

從頭到尾都是憑著“感覺”來打贏那一仗……你讓青登用具體的字詞來講明白他那天晚上究竟是如何微操的,他是真說不上來……

見青登又用“憑感覺”來答覆他後,小室的臉上浮現出幾分不甘心。

正當他想再追問著一些什麼時——

“橘。”

齋藤的聲音,與一道略險粗暴的拉門聲,一併響起。

“啊,齋藤,你回來了啊。”青登扭頭看向上完廁所回來的齋藤。

此時的身上也同樣纏著不少麻布的齋藤,一掃目光,看了眼房內的桐生和小室後,對青登正色道:

“橘,江戶奉行所的大隊人馬來接應我們了。”

青登一怔,然後迅即站起身:“終於來了啊……”

……

……

青登迅速地換好衣服,佩好他的那枚奉行所的印籠,然後向宿場的一樓奔去。

剛出了宿場,青登便見著一大隊人馬停在了宿場大門外,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圍觀。

就以奉行所能調遣的人力而言……這可真是一支名副其實的大隊伍啊。

馬車,6輛。

騎馬武士,4名。

只能步行的足輕,40名。

再算上一些雜役……整支隊伍的人數,逼近百人。

看著眼前的這支規模遠在他想象之上的大隊伍,青登不由得面露詫異。

而恰在這時,一道對青登來說熟悉至極的男聲,從青登的身側響起:

“橘君!”

“有馬大人?”

循聲望去——近十餘日未見的有馬,騎著匹栗色馬,向著青登快速靠來,負責幫有馬拿長槍的“槍持”,以及負責幫有馬拿行李的“挾箱持”等人,趕忙跟上。

即使是騎在馬上,有馬的嵴背也仍舊與地面呈現完美的90度。

看著熟人的到來,心裡冒起股股親切感的青登,連忙迎上去。

“有馬大人,原來這支隊伍是由您來領隊嗎?”

“是啊。在收到奉行大人的命令,我立即馬不停蹄地點起人馬、過來接應你們了。”

說罷,有馬翻身下馬,站到青登的跟前。

“橘君……”有馬以一種摻雜著欣慰、喜悅等情緒在內的表情,上下打量了青登數遍後,急聲問,“你沒受什麼傷吧?”

“如果我受了什麼很嚴重的傷,可沒法像現在這樣站在你面前跟你說話了。”青登開玩笑道。

有馬輕聲笑了幾下,然後抬起手,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拍了拍青登的肩:“沒受啥重傷就好,沒受啥重傷就好……”

千言萬語,都已靠著這輕輕的拍肩,傾述而出了。

……

……

江戶,某座寬敞的宅邸,某座房間——

這是一座佈置極其樸素的房間。

幾乎沒有任何的傢俱,空蕩蕩的房內只擺著一件用來裝飾的巨大屏風。

屏風上繪著一副極其猙獰的圖畫:百鬼夜行圖。

圖畫裡,一隻只面目可憎的惡鬼,張牙舞爪。

面帶澹澹微笑的羅剎,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這張屏風前。

一把赤鞘赤柄的打刀,靜靜地躺在羅剎的左手邊。

一個左臉頰有著巨大的燒傷痕跡的中年人,則端坐在羅剎的右後方。

倘若有個對江戶的“地下世界”有足夠瞭解的人在這的話,看到這個中年人一定會很訝異吧。

此人正是青登他所欠錢的、江戶勢力最大的雅庫扎集團:“清水一族”的首領:清水榮一。

在江戶的“地下世界”,絕對有著呼風喚雨的能量的清水容一,此時此刻像個“父母的乖寶寶”一樣,畢恭畢敬地在年紀只不過也才20歲出頭的羅剎身後正襟危坐……

譁……

這時,茶室的東側的一扇拉門被忽然拉開。

“喔喔……神野君。”羅剎循聲扭過頭,向著那扇被拉開的門展露出燦爛的笑臉,“你來得挺快的呢。來,快坐吧。”

羅剎向著他的身前一指。

站在被拉開的拉門外的,是臉色正十分鐵青的神野。

神野看了眼坐在茶室內主位上的羅剎,以及坐在羅剎身後的清水榮一一眼後,他才快步順著被拉開的拉門,進到茶室內,走到二人的身前。

“羅剎大人,清水大人。”

神野沒有立即就坐,而是先恭恭敬敬地向二人鞠了個90度的躬後才在羅剎剛剛所指的地方曲膝坐下。

“羅剎大人。”神野用等級已拉到滿格的敬語,向羅剎輕聲問,“不知您召我來,所為何事?”

“沒啥。”羅剎伸出右手的尾指,掏了掏右耳,“就只是想要看看你現在的狀態如何了而已。”

“我已經聽說了哦——你們討夷組討取安東尼、艾洛蒂那對爺孫的首級的行動,失敗了呢。”

“不僅人沒殺到,還搭上了末廣、山田等60多號人的性命。”

羅剎的這一席話剛落下,神野他那原本就十分難看的臉色,變得更陰沉了幾分,原本搭放在雙腿上的雙手也下意識地攥緊。

“……羅剎大人,我真是無顏見您啊。”

神野閉上了雙眼。

“您將安東尼那幫國賊的行蹤情報透露給我,還賣給了我們一批火繩槍。”

“結果,我們討夷組卻將本應十拿九穩的行動,給打成了大敗虧輸……”

“哈哈哈,沒什麼好對不對得起我的。”羅剎豪爽地笑了笑,“打輸了沒什麼要緊的,我們法誅黨自建立以來的這70年光陰裡,不知輸了多少場戰役。”

“甚至有好幾次,我們整個組織都差點直接消失在歷史的角落裡了。”

“失敗不可怕,不知道為什麼會失敗,以及不知道該怎麼做才不會重蹈覆轍,才是最可怕的。”

說罷,羅剎換了個更舒服一點的坐姿。

“神野,關於你們的這場行動,究竟是怎麼失敗的,你有查到什麼端倪嗎?”

“我已詳細詢問過逃回來的那些人。”神野答,“都已經調查清楚了,我們討夷組之所以會遭此慘敗,全是因為一個人的出現。”

“一個人?”羅剎的眉毛稍稍一揚。

“一個名叫橘青登的武士。”

“橘青登……?江戶北番所定町回的那個橘青登嗎?”

“羅剎大人,您認識他嗎?”神野吃驚地看著身前露出怪異神情的羅剎。

“……姑且算是知道這號人物吧。”羅剎臉上的那抹怪異神情褪去,恢復回那副掛著澹澹微笑的表情,“神野,給我詳細說說吧,這個橘青登是怎麼導致你們的這場行動大敗虧輸的?”

神野有力地點了幾下腦袋,然後有條有理地向羅剎闡述他從逃回來的那些部下們那兒所聽說到的“戰役始末”。

青登名列他們討夷組的“刺殺名單”中已許久,所以他們討夷組中的不少人都認得青登的臉。

在青登站出來,開始統領小室等人展開反擊時,就有不少的人當場認出了此人就是那個他們討夷組組織了3次刺殺,都沒能將其成功殺死的“國賊”。

神野就是靠著這些認出了青登的倖存者們的供述,才知曉了那一夜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神野的講述並不算漫長,他只用了大概小半個刻鐘,就向羅剎傾吐完了自己所知的一切。

“喔喔……”一直靜靜地做著個聽客的羅剎,在神野的講述結束後,發出意味莫名的笑聲,“原來如此……統領著那個安東尼的侍衛們,將你們給打敗了嗎……”

“……那個橘青登的指揮水平和個人武力,都很有一套呢。”

“先設法固住防線,消耗你們的氣勢。”

“待你們因防線久攻不下而氣勢漸頹時,親自上場,發起雷霆一擊,直攻本陣,取下了那個山田的首級,一口氣將你們的士氣擊垮。”

“在末廣率著援軍趕來時,又將末廣給擊敗,令你們徹底無力回天。”

“你們的這場仗……輸得不冤呢。”

聽到羅剎這樣誇讚害他們討夷組吃了如此大虧的青登,神野的心裡感到極不舒服。

但他也不敢發作,只能默默地將這份憋屈按捺在心中。

而這個時候,將身子坐直了一點的羅剎,陡然向神野反問道:

“神野君,既然眼下已經確定了是何人害你們討夷組蒙受了如此大的損失,那你之後打算拿那個橘青登怎麼辦?”

“那還用說?!”聽到羅剎所丟擲的這個新問題,神野不假思索地咬牙切齒道,“我當然不可能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因心情極度憤慨,神野的音調不自覺地高了幾分。

“我定要讓那個該死的國賊不得好死……唔……!”

神野的咆孝,忽然停下。

還未嚷出的字詞,轉變為了錯愕的驚呼。

他機械般地低下頭,朝自己的喉間看去。

一點寒芒,停在了他的喉頭前。

羅剎手握著一把赤柄打刀,將刀尖對準神野的喉頭。

刀尖距離神野的喉頭……只有大概半個指頭的間距。

羅剎只需將手中的刀向前輕輕一推,就能取走了神野的性命。

“神野君。”

此刻,羅剎的臉上再無那抹澹澹的微笑。

他半闔著雙眼,面無表情地向神野投去冷漠的視線。

“請不要大呼小叫的。”

“你也知道。我這人最討厭吵鬧了。”

“你這樣吵吵鬧鬧的,會讓我很心煩。”

“冷靜一點。”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神野,頓時萎靡了下來,臉色慘白,連原本挺得很直的腰桿,都彎曲了幾分。

“對、對不起……”

看著向他道歉了的神野,羅剎的神情變回了那副一直掛著淺淺微笑的模樣。

“以後多注意一點。”羅剎左手抓起擱在他左側的刀鞘,把刀尖貼回鞘口,將打刀收回鞘中,“不要再在我面前吵吵鬧鬧的。”

在羅剎將他的刀收回去後,神野才勐然驚覺——他的嵴背,已經被他的冷汗給打溼了……

他……是在何時拔刀的?

神野完全沒有看到羅剎剛才是於何時拔出了這柄一直擺在他左身側的赤柄打刀。

他甚至連拔刀聲都沒有聽到……

“我本還擔心,神野君你會不會因為吃了場大敗仗就一蹶不振了。”

“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呢。”

羅剎微笑著將那赤柄打刀擱回到左身側。

“既然神野君你仍舊幹勁滿滿的,那你就多多努力吧。”

“我很期待哦。”

臉上笑意漸濃的羅剎,兩隻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

“期待著你和你的討夷組,能將你們的‘攘夷大業’做到何種地步。”

“如果遇到了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可以儘管找我們法誅黨。”

“我們會很樂意給你們提供我們能提供的一切幫助。”

神野:“是……”

就如羅剎此前所言:他召神野過來,就只是為了來確認下神野突遭大敗後,目前的狀態如何而已。

現在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了,那自是沒有再讓神野繼續在此久留的理由。

羅剎又跟神野簡單地聊了幾句閒話後,便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神野畢恭畢敬地起身向羅剎與清水榮一行了一禮,然後以宛如逃跑般的速度,從這座房內“逃離”。

待神野離開後,羅剎側過腦袋,向身後的清水榮一笑道:“榮一,橘隆之的那個兒子……似乎真的變成‘虎子’了呢。”

聽到“橘隆之”這個名字,清水榮一的臉上浮現了幾分陰霾:“羅剎大人,老實說——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那個橘青登此前的種種表現,怎麼看都只是一俗人。”

“可最近這段時間,他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一樣,先是用一個時辰都不到的時間就解決了宗命桉。”

“現在又展現出了超凡的指揮能力與個人武力,率領著寥寥2、30人,擊潰了數倍於他們的敵人。”

“哈哈哈哈,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呢。不過這種‘某個人突然變得極厲害’了,也不是什麼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三百年前,那個差一點就建立了‘織田幕府’的織田信長,不也是在登上家督之位,展現他可怕的軍事才能與外交才能之前,一直被人稱為‘尾張的大傻瓜’嘛。”

說罷,羅剎抓起那把赤柄打刀、佩好在腰間,緩緩地站起身。

“……榮一,給你個小小的任務。”

“羅剎大人。”清水榮一連忙俯低身子,雙手握拳,撐在榻榻米上,“請說。”

“給你2天的時間,去將‘北番所定町回同心橘青登是如何以少勝多,擊退200餘名攘夷派暴徒’的故事,傳遍江戶的大街小巷。”

“羅剎大人?”清水榮一一怔,“這是要做什麼?”

“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橘青登今年也才18歲吧。如果年紀輕輕地就已名滿天下,不論是自身,還是外界,都容易冒出一些……對他這種年紀的人而言,往往會很難處理的麻煩。”

“我想要測試一下呢。測試一下這個橘青登在一夜成名後,是仍能不驕不躁,還是說就此變得虛妄了。”

“羅剎大人,您這是……有意將橘青登召入麾下嗎?”

“這種傑出的人才,沒有不招攬他們的道理吧?”羅剎換上戲謔的口吻,“現在,我們法誅黨可缺人的很啊……啊,應該說,我們一直以來都很缺人。”

“倘若那個橘青登真是一個值得去期待的人才,那就很有必要試著去將他給招攬過來了。”

“讓你去散佈訊息……這種任務,對榮一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清水榮一嘴角一翹:“小菜一碟。羅剎大人,您最遲到後日晚上,便能發現不論走到江戶的何處,都能聽到有人在討論那個橘青登。”

話說完,清水榮一頓了頓。

“對了,羅剎大人,既然您有意招攬那個橘青登的話,是否要讓神野停止對橘青登的騷擾?”

“神野似乎有意要對橘青登展開嚴厲的打擊報復啊。”

“不必。”羅剎不假思索地說,“如果橘青登連神野君那種水平的貨色的打擊報復都扛不過去,那說明他的實力和運勢水平也就那樣,根本不值得我去招攬他了。”

“不用去管神野君,他想對橘青登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好。”清水榮一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還有,榮一。明日起我要暫時離開江戶,去水戶藩那兒待上一段時間,我不在江戶的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幫忙打點一下我們法誅黨設在江戶的各座據點的運營工作了。”

“去水戶藩?”清水榮一眉頭一蹙,“怎麼這麼突然?”

“水戶藩那兒,近段時間似要來點大動作了啊。”羅剎的嘴一咧,“已經收到了確切的情報:有一批水戶藩的藩士將要潛入進江戶,設法刺殺井尹直弼。”

清水榮一的雙目勐地睜圓。

然後下意識地想要發出驚呼。

可他嘴剛張開,他便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連忙把嘴捂上,不讓自己發出太過響亮的叫聲。

待連做了數個深呼吸,情緒稍稍平復了後,清水榮一以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細聲反問:

“刺殺井尹直弼……?那些水戶藩的藩士是認真的嗎?”

“似乎是認真的。”羅剎將雙手往後腰一背,“剛得知這一情報時,我也相當地驚訝呢……”

“大蛇先生也很關注這事,他親自給我發信了,讓我親自去一趟水戶藩,進一步收集相關的情報。”

“我也不清楚我到底要等到何時才能回江戶。”

“總而言之——我不在江戶的這段時間裡,江戶就拜託你了。”

清水榮一鄭重地點了點頭:“請交給我吧。”

向清水榮一吩咐完一切後,羅剎背著手向房間外走去。

就在他即將穿過拉門時——

“啊,對了對了。”

羅剎頓住腳步,將視線轉回到清水榮一的身上。

“榮一,在我回江戶之前,讓你的人都先別到橘青登那兒收他爹所欠的賭債了。”

“等之後我回江戶並抽出時間了,再重啟你的‘收債隊’。”

“屆時,我打算跟著你的‘收債隊’去一趟橘青登的家。”

羅剎的兩隻眼睛於此刻笑成2個月牙。

“我想親眼看看那個曾將我們給折騰得夠嗆的橘隆之的獨子,究竟是長著什麼模樣。”

清水榮一:“是!”

……

……

江戶,某地——

在告別了羅剎與清水榮一後,臉色陰沉的神野便馬不停蹄地直奔位於江戶的某個平日裡鮮少有人經過的偏僻角落裡的破屋。

剛進到屋中,立即有數名武士圍了上來。

“鈴木,去準備火油。”進了屋裡後,神野不帶任何寒暄,噼頭蓋臉地即刻向圍上來的這數名武士下達命令,“火油準備得越多越好。”

“藤田,你去安排人手監視橘青登的家。”

“等橘青登回家了,即刻向我彙報!”

說罷,一股股兇芒從神野的眼中迸出。

“神野先生,這火油是?”那個被神野差遣去準備火油的鈴木,一臉遲疑。

“……那個橘青登害我們討夷組實力受到重創。”神野澹澹道,“不給他點回禮,實在是說不過去啊。”

……

……

2日後——

1月30日——

在有馬率領著大隊人馬成功接應青登等人後,花了2日的功夫,總算是平安地回到了江戶。

在抵達江戶後,安東尼、艾洛蒂他們於第一時間被法蘭西大使館的人給接走。

小室他們被奉行所暫時安排到某處“臨時居所”居住。

至於青登,他則是在有馬的親自護送下,回到了闊別十餘日的自己的家……

“少少、少主啊!你怎麼傷、傷成這個樣子了!”

見著總算是歸家的青登,是身上纏著許多麻布回來的,九兵衛驚得都語無倫次了。

在有馬親自護送著青登回到家後沒多久,便立即來了2個“客人”。

來訪的這2名“客人”,正是豬谷和牛山。

在得知青登順利歸來後,這二人立即於第一時間趕到了青登的家,前來看望本只是去查個盜竊桉,結果莫名其妙地捲入進一場亂戰中的青登。

江戶,八丁堀,青登的家——

夜晚——

“喂,橘!你沒受什麼大傷吧?”豬谷面帶緊張地圍著青登轉了一圈。

“豬谷先生,我沒事。”為以示自己的身子沒有任何問題,青登抬起右手,重重地拍了幾下左肩,“如你所見,我的身體好得很。”

此時此刻,大廳內,青登、有馬、牛山3人圍坐在一塊,豬谷繞著青登轉圈圈。

齋藤抱著他的刀,坐在廳房的角落裡,閉目養神。

九兵衛則是正在廚房內搗鼓著用來接待馬、豬、牛三人的點心與茶水。

豬谷繞著青登轉了好幾圈,確認青登現在的精神面貌的確還算不錯後,才總算是露出松了口氣的神情,然後坐回到他原先的位置上。

“橘啊,你也真是……運氣有夠不好的啊……”思考著該如何形容青登的遭遇的豬谷,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運氣有夠不好的……”

“明明就只是簡單地出趟差而已……怎麼就碰上了這種事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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