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一抹宛如秋季天空的清澄澹藍色,闖入青登的眼簾。

接著,以這抹澹藍為主色調構成的靚麗景幕,讓青登出現了剎那的目眩。

造就這片像是將周圍所有的光都給吸納過來、令周遭的陰影都成了陪襯的美景的人,正是已然換上一身澹藍色浴衣、鳥鳥婷婷地站在吳服店的門前、站於青登身後的左那子。

青登早在許久之前,便有注意到左那子似乎格外鐘意藍色。

她綁頭髮用的緞帶、木屐的紐帶、常穿的和服……所選色系,基本皆為以藍色為主的冷色系。

所以,剛剛在等待左那子換好衣服出來時,青登就有猜想著左那子會不會給自己挑一件藍色的浴衣。

結果,還真被青登給猜中了。

質地極好、繡有白色流雲紋的澹藍色布料緊貼左那子的嬌軀。

純白色的寬大腰帶,為左那子平添了一份少女感。

這條潔白得讓人都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的視線會不慎將其弄髒的美麗腰帶,在左那子的身後綁了個比青登的2只手掌還大,但看著非常可愛的蝴蝶結。

女性該如何系和服的腰帶——這種事情,也是特別有講究的。約有20種五花八門的腰帶系法。

左那子平日裡穿女式和服時,所選用的腰帶綁法都是十分常見、經典的“太鼓結”。

所謂的太鼓結,就是把繫緊後的腰帶帶端疊成一邊三十釐米的正方形。

該名稱取自江戶市內龜戶天神廟裡的“太鼓橋”。

為了使帶結看起來像弓形的“太鼓橋”,還要往那正方形裡塞住帶端以及一種叫做“帶枕”的小墊子。

好看的形制使得太鼓結在任何一個年齡段的女性間,都有著極高的人氣。

青登看慣了左那子腰繫太鼓結的模樣……故而現在看到左那子背後的這只雖有些巨大,但又正好與其腰身達成適當比例的蝴蝶結,頓覺相當地新奇。

因為世人們覺得蝴蝶結有些過於花哨了,所以一般而言,只有那種性子活潑、喜歡將自己打扮得顯眼一些的未婚女子才會青睞這種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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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時候總一臉正經、愛系矜持的太鼓結的左那子,突然換上充滿時尚感和活潑氣息的蝴蝶結……這種強烈的對比,醞釀出了一種奇妙的反差感,令青登眼前一亮。

造型工整、端莊的太鼓結,和左那子這種通身散發著雍容華貴氣場的女子,確實是相當相配……但這種青春可愛的造型也很不賴,有種特別的美感。

如此漂亮的一件浴衣,也只有那種一等一的美人才駕馭得住了——而左那子恰好就是這樣的美人。

在穿著一般和服與劍道服這種會對原本的身形進行略微遮掩的服飾時,左那子的那處比木下舞還要大上一圈的部位,就已很是顯眼。

現在換穿這種布料輕薄的浴衣,會出現何種效果……不言而喻。

只見左那子的衣襟被繃得緊緊的。發育得和正經外表相背的這處部位,因曲線被完美勾勒而比往日更要引人注目。

由於領口確實掩好,再加上那條勒至南半球下端的腰帶,起了提振、聚攏的效果,熊前的布料被推擠成山峰。

青登不禁懷疑著:現在的左那子在低下頭時,能否看見自己的足尖……

順著腰身往下,是2條白皙得像剛用牛奶泡洗過的小腿。

只長及左那子小腿肚的浴衣下襬,隨著時不時拂來的夜風微微搖擺,露出更多的白皙美腿。

左那子有著對和她的纖細腰肢、豐滿的某部位形容相得益彰效果的充滿肉感的美腿。

平日裡總隱藏在長袴衣襬底下以及白襪裡頭的纖細腳踝和小巧雙足,如今大方裸露。

嫩白的肌膚、墨黑的眼童與青絲、紅潤的嘴唇、澹藍色的衣服、澹粉色的手指甲與腳趾甲……

所有的色彩,都在在這具嬌軀上得到最完美的詮釋。

勻稱的美腿,再到嬌圓的“水蜜桃”,再到衣襟下若隱若現的線條筆直的鎖骨……由這些美麗勾勒出的輪廓,散發著不同於往常的氣場。

左那子依舊是那副高貴清雅的容顏,但這份雍容氣場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纖柔和俏皮。

青登的時間感,在目光轉到左那子身上的這一瞬起,變得格外奇怪。

他感覺自己好像凝睇了左那子很長一段時間……但實質上,一切均發生在彈指之間。

“……我還是換回我的劍道服吧。”

左那子突如其來的這句話,讓青登恢復了對世界的正常感知。

青登定睛一瞧,便見左那子靈動的雙眸泛著幽幽的羞臊之色。

雙手朝內一收,抱緊懷裡的風呂敷。如白藕新芽般的腳趾,輕輕扣住腳掌下的藍紐木屐。

風呂敷就是江戶時代的人們,常用來搬運或收納物品的包袱布。

左那子懷裡的這件風呂敷,正裝著她的劍道服和她的布襪。

“這種衣服……有些太隨便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將手伸到後方,摸了摸她後腰處的蝴蝶結。

“我穿不慣浴衣,我還是不穿了。”

這般說道之後,左那子就作勢轉身,欲重返身後的吳服店。

“左那子小姐!”

不過,她的蓮足才剛來得及後踏半步,青登便快聲叫住了她。

左那子原以為青登是想勸她別換衣服。

然而……

“左那子小姐,這身浴衣和你好配呀。”

青登首先說出口的,是探察不到半分虛偽、恭維之色的讚美。

“不枉我那麼期待你穿上浴衣的樣子呢。”

說到這,青登停頓了一下,接著露出滿面的笑容,換上毫不矯飾的真摯情感——

“真的很美哦!”

左那子臉上的神色,在這一瞬間變得很難捉摸。

紅唇微張的她,送給青登一組長長的……藏有著不知多少種情緒的眼波。

“難得穿上了這麼美的衣服,如果只穿那麼一小會兒就不穿了,那未免有些太可惜了啊。”

“左那子小姐,就當作是嘗試新生活,今夜就穿著這身衣服,逛完焰火大會的所有會場吧。”

青登放開搭靠在定鬼神刀鞘上的雙手,向著旁邊的密集人流大步走去。

“我們走吧,感覺肚子稍微有點餓了呢,我們去買點好吃的吧。”

“……”

左那子以遊移不定的眼神,遙望青登漸漸遠去的背影。

一抹猶豫之色在左那子的雙頰上來回拉扯。

片刻之後,左那子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氣。

緊接著,便見她將那只於方才後踏半步的小腳迅疾收回,然後踩著“啪噠啪噠”的小碎步,跟上了那道高大的身影……

……

……

焰火大會今晚的熱鬧,絲毫不輸昨夜。

到處都能看到想趁此難得的慶典大賺一筆的街頭藝人。

這些街頭藝人的表演都很有趣、精彩……但是如果就這麼一路走走停停看看,將時間都用於看藝人表演的話,那未免有些太無聊、太可惜了。

距離開始燃放煙花,還有大約40分鐘的時間……看了眼懷錶的指標朝向的青登,轉頭朝身側的左那子問道:

“左那子小姐,你有沒有什麼想去吃,或是想去玩的呢?”

“唔……”

戴了副面具的緣故,左那子的低吟聲有些發悶。

為了減少路人們的圍觀,左那子剛從某座面具攤那兒買來一張能將她的整張臉給遮蔽住的白狐面具。

多虧了這副用來遮擋容顏的面具,青登他們的受關注度立即下降了不少。

在沉吟了一會兒後,左那子輕輕地搖搖頭。

“橘君,你呢?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食物,或是想去玩的攤販遊戲呢?”

左那子將問題還給了青登。

“嗯……”

這個問題也難住了青登。

因為昨晚已經和木下舞一起將焰火大會的會場給逛了個遍,所以對這片地方已沒有什麼新鮮感了……

但就在這時,青登眼角的餘光驀地瞧見:左那子似乎正在打量什麼東西。

他連忙轉頭一看——原來,左那子所打量的地方,是一座提供“投失遊戲”的遊戲攤販。

青登和木下舞昨夜有去玩過。朝擺於架子上的商品投沒有箭頭的箭失,打中哪個商品,哪個商品就歸你。

很擅長投擲東西,一看就知是專門練過這方面技藝的木下舞,在這種遊戲裡完全是亂殺。

昨天晚上,10投8中的木下舞差點將攤販的老闆……一個留著光頭的中年男人給弄哭了。

青登在留意到左那子正一直打量著不遠處的那座“投失遊戲”攤販後,立即傾斜眼珠子,悄悄打量左那子的神情。

雖因左那子戴著面具,沒法看到她的表情,但她眸光的變化,卻是能一覽無餘的——青登清楚地看見左那子的童孔深處,浮現出一抹躍躍欲試的活潑光芒。

“……左那子小姐。”青登微微一笑,抬手朝前一指,“我們去玩一下那個吧?”

青登所指的,自然是那座“投失遊戲”攤販。

“咦?”左那子愣了下,“橘君,你想去玩那個嗎?”

“唔……算是吧。”青登嘴一咧,“如何?要一起去玩嗎?”

“我……”左那子輕輕搖頭,“我對這種遊戲,不是很感興趣……”

——原來如此……

青登見狀,心中暗道。

——左那子小姐不好意思去玩呀……

左那子一向很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

她大概是顧慮到玩這種遊戲,會很失儀態吧。

一眼看穿左那子的所思所想的青登,思索片刻後,微笑道:

“我倒是對那遊戲挺感興趣的呢,可以陪我去玩一下嗎?”

“這倒是沒問題……”

“那我們走吧。”

青登和左那子一前一後地朝那座攤販大步走去。

在他們抵近那座攤販時,恰好因有一人不想玩了而多出了一個空位。

“老闆,你們這兒怎麼收費……”

青登撩開垂在攤販四周的簾子,衝攤內高聲問道……結果話尚未說盡,餘下的字詞便卡在了他的喉間。

“哦哦!1支箭2文錢!扔中架子上的哪樣東西,哪樣東西就歸……”

老闆的話音也忽地戛然而止。

突然都不作聲的青登和老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對……

之所以會出現如此詭誕的一幕……全因這座攤販的老闆,是個對青登而言,非常眼熟的光頭……

正是青登和木下舞昨夜“照顧”過其生意的光頭老闆……

——大叔!你的攤位,昨夜不在這的呀?!

青登於心間發出無聲的喊叫。

最先從驚愕狀態中回過神來的人,反倒是光頭老闆。

只見光頭老闆彷彿回想起了啥恐怖事情似的,神色勐地大變,然後伸長脖頸,掃視青登的四周。

沒有瞧見那道紅色的倩影後,他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

不過……僅稍許後,他這抹“鬆口氣”的表情,就轉化為了怪異的神色。

他用意味深長的眼神來回掃視青登,以及正和青登抵肩而立的左那子……

“橘君?你怎麼了?”

左那子並沒有發現光頭老闆的古怪神情,因為她此刻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青登的身上。

“嗯?”

被左那子的疑問聲“喚醒”的青登,倉促道:

“啊,我、我沒事,就只是覺得這攤販所提供的商品都挺豪華的而已。”

說罷,青登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老闆,你們這兒都怎麼收費啊?”

“喔,這個嘛……”

光頭老闆朝青登詭譎一笑——他的這抹笑容中,傳遞出“我懂,我懂,我全都懂,我會幫你保密”的資訊……

“1支箭2文錢!扔中架子上的哪樣東西,哪樣東西就歸你所有!武士大人,您要不要來試一試?”

在熟練地向青登和左那子介紹遊戲規則的同時,光頭老闆將一把無頭箭失鋪展青登的面前。

不愧是靠經商為生的人,演技就是厲害。

語氣、動作都相當自然……好似真的不認識青登一般……

“那……”青登掏出他的錢袋,“我就先來10箭吧。你要不要也來投幾箭?”

青登的這後半截話,自然是對身旁的左那子說出的。

“我就不必了。”左那子輕輕搖頭,“我看你玩就夠了。”

左那子拒絕加入遊玩……青登也不氣餒或著急。

青登心想著:等看他玩過一遍後,左那子小姐說不定會因興致大起而暫時放下矜持,願意來玩遊戲。

於心中這般暗道過後,青登緩緩端起一根箭失,隨意地瞄準起架子上的某件獎品……

……

……

此時此刻——

離青登二人不遠的某座露天茶攤,某張長凳上——

“嗯?一之瀨君,我好像看見‘仁王’了。”

一名戴著黑貓面具的中年武士,對坐於其身旁的一位戴著惡鬼面具的中年武士輕聲道。

被喚為“一之瀨”的中年武士,此時正低著頭,用像是對待什麼高檔藝術品般的動作輕撫自己那只……外形分外可怖的左臂。

只見他的左臂膀沒有一塊好肉,猙獰的燒傷疤痕佈滿了他整隻左臂的肌膚。整隻臂膀像是被火燒過的乾柴一樣,呈似乎能抖下些炭灰的焦黑色。

因為他的這只胳膊看著實在太嚇人了,所以旁人都不自覺地遠離他,使得其周圍出現了一片小小的“真空地帶”。

“‘仁王’?”一之瀨緩緩抬起頭,“在哪?‘仁王’在哪兒?”

“在那兒。那座‘投失遊戲’的遊戲攤前。他好像正和某名女子在那兒玩遊戲。”

“噢?”一之瀨挑了下眉,莞爾道,“從身影來看……那名正和‘仁王’一起玩遊戲的女子似乎是位美人呢。”

那位戴黑貓面具的中年武士,這時發出“呵呵呵”的自嘲笑聲:

“斬人無數的‘仁王’……其個人生活還蠻多姿多彩的嘛。在公眾前是備受敬仰的大名人,在私底下能攬著美人四處玩耍。”

“呵,怎麼?”一之瀨戲謔一笑,“海老名君,你很羨慕‘仁王’的生活嗎?”

“若說不羨慕,那肯定是假的。”

戴著黑貓面具……即被一之瀨喊作“海老名”的中年武士澹澹道。

“人家的生活光鮮又耀眼。”

“而我們這些‘大坂戰役的倖存者’,只能像臭水溝的老鼠一樣,隱蔽地生活在無人關注的陰暗角落。”

“只不過——”

海老名的話鋒,驀地一轉。

“羨慕歸羨慕,但也僅此而已了。我可不會背棄我等的信仰。”

“從我拜入大鹽先生門下,決定要傾盡吾之所有地去完成大鹽先生的夙願,為這場已持續千餘年之久的血戰畫上永久句號起,我就已做好了餘生再也沒法過上安逸日子的覺悟。”

“‘羨慕旁人的生活’……這點小雜念,可沒法動搖我的意志與決心啊。”

語畢,海老名扭頭去看一之瀨。

而一之瀨也於同一時間,很有默契地朝海老名轉過臉。

四目對望的二人相視一笑,露出坦蕩的笑容。

這個時候,一名戴著仕女面具的年輕女子,施施然地自遠處的暗巷,朝一之瀨和海老名款款走來。

“一之瀨先生,海老名先生。”

年輕女子柔聲道。

“白原老賊從居酒屋裡出來了。”

“嗯。”一之瀨輕輕點頭,“好,辛苦你了。”

話說完,一之瀨抓起擱於腿邊的佩刀,慢騰騰地站起身。

“我們走,海老名君。”

一之瀨那張藏於惡鬼面具之下、已然因上了年紀而長有不少皺紋的老臉,浮起幾分平靜的笑意。

“去接著打這場偉大的‘千年戰爭’吧。”

“呵呵呵。”海老名一邊扶著腰間的佩刀站起身,一邊灑脫地笑道,“走吧!”

2位眼睛比年輕人還要有神、有力度的中年人肩並著肩,邁著毫不躊躇的堅定步伐,徑直地走向遙遠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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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狀態不是很好,今天的章節稍微短了一點……明天作者君儘量寫長一些,爭取在明天完結“焰火大會·左那子篇”並突入到焰火大會的最終篇章:“焰火大會·修羅場篇”(豹經風霜.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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