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漱次郎陷入瓶頸期、狀態下滑後,為去晦氣、討個好運兆,阿司曾陪同漱次郎一起前往了離家蠻近的某座寺廟拜佛祈福。

在該寺某個和尚的大力推薦下,買了這尊據說開過光的木製仁王像。

“只要將這尊仁王像擺在你們家的玄關,那麼任何邪魔妖祟都再無法進你們家的家門!這樣一來,你們家的運勢也能隨之慢慢好起來!”——這是跟漱次郎他們推薦這尊仁王像的那個和尚,當時所說的原話。

反正這尊仁王像也不是很貴,漱次郎夫妻倆便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將這尊仁王像順手買回了家,然後依照著那和尚的指示,將這尊仁王像擺在了家的玄關處。

扶正了這座被他們家那只活潑得過了頭的貓給弄倒的仁王像後,阿司回到了廳房。

看著仍一臉苦惱地揉著頭髮的丈夫,阿司思忖片刻後,兩手一拍,笑道:“漱次郎,不如……我們明天一起去外面散散步吧?”

“散步?”漱次郎放下搓揉頭髮的雙手。

阿司點點頭:“一起到外面散散步,看看風景,呼吸下新鮮空氣,說不定就能有新的靈感冒出來了!”

“散步嗎……”漱次郎用力地揉了揉眉心,“……也好,我也確實好久沒到外面走一走了……但我們要去哪兒散步?江戶哪處地方我們沒逛過?哪處風景我們沒見過?”

“唔……啊,我想起來了。”阿司再次一拍雙掌,“明天在淺草那兒,似乎要舉辦一場劍術大賽!不如我們去看看這比賽吧?”

“劍術大賽?”漱次郎撓了撓鬢角的頭髮,“喔,好像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可我對劍術沒什麼興趣啊。”

“就去看看嘛。”阿司笑盈盈地走近漱次郎,自後方一把環抱住漱次郎,“看一看那些劍士們都是如何相互切磋、較量的,說不定就能獲得什麼靈感呢。”

“……”漱次郎抬起手,輕輕地撫摸著阿司環在他胸膛前的雙臂,沉默良久後,無奈一笑,“……行吧,那明天就去看看好了。”

……

……

翌日——

寬延元年(1860年),4月16日——

江戶,淺草——

淺草是一座以淺草寺為中心的鬧街,是江戶最熱鬧、最繁華的娛樂區之一,甚至已經演變成了特有的“淺草娛樂文化”,劇場和雜技團鱗次比鄰,繁華至極。

萬眾矚目的會津侯劍術大賽,今日總算要在淺草正式開啟……這使得平日裡本就相當熱鬧的淺草現在更是熱火朝天。

今日一大早,周助便親自領銜著以青登為首的將參與此次大賽或想觀看這比賽的弟子們,以及近藤、沖田、土方這3名和試衛館幾乎不分你我的核心成員趕赴淺草。

“哇……”剛一進入淺草,沖田便瞪圓了雙眼,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流,“好多人啊……”

“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熱鬧啊……”走在沖田身旁的青登,也忍不住地發出驚愕的感慨。

人,人,人……放眼望去,目力所及之處,全是人山與人海,此景此幕,讓青登忍不住地回想起前世的春運。

密集的人流或是在街道上彼此推搡著,或是聚在某個商販販那兒挑選商品,或是彙集在某個街頭藝人的攤前觀看表演。

作為久違了的規模如此盛大的劍術大賽,吸引的可不只是劍士們的關注,上至目前正因“參覲交代”而居住在江戶的大名們,下到普通的町民,所有人都將這場大賽視為了難得的盛大節目。

稍有腦子的人都能想到,此次的劍術大賽勢必會吸引來大量的看客!

對於那些商人們而言,這可是一個賺大錢的好機會。

為了不錯過這難得的商機,在今晨天都還沒亮時,就已有大量商賈、街頭藝人跑到淺草這兒搶佔好位置、支起攤販,試圖在這場將為期兩日的大賽裡狠狠賺上一大筆。

“父親,你往後站站。”近藤主動擔起了打前鋒、替眾人“噼波斬浪”的重責。

他讓原本走在最前頭的周助往後稍微站站後,自個走到佇列的最前方,然後朝身後的青登等人喊道:“都跟緊我了!別走丟了!”

說罷,近藤虎步龍驤地扎進前方密集地感覺都不剩多少空隙的人流之中。

身材高大又結實的近藤,就像一柄尖利的錐子,所有擋在他身前的人流全都有如虛設,所過之處無不被他硬生生地擠出一條雖不寬敞但也夠青登等人勉強行進的道路。

近藤每向前新擠出一點空隙,青登等人便連忙跟上,填滿這點空隙。

一行人就這麼一寸寸地朝大賽的舉辦地點:東淺草進發。

途中,青登時不時地能感受到周圍的一些人朝他投來異樣的視線,時不時地能聽到這樣的一番細語聲、討論聲——

“快看,是橘青登。”

“橘青登?喔喔!就是那個‘北番所的小天狗’嗎?”

“‘北番所的小天狗’?什麼來的?”

“你不知道嗎?這是橘青登的綽號啊!他的劍強得跟天狗一樣,據說他只要拿出真本事來,10名劍士都不得近身!”

“橘青登的綽號不是‘劍之新英’嗎?能夠和‘三大道場的三英傑’相媲美的‘新英’。”

“放屁,我覺得那個什麼‘三英傑’完全不能和橘青登比啊,死在橘青登劍下的‘攘夷派’瘋子都不知有多少個了,新妻寬那些人只怕是連真劍都沒揮過幾下。”

“橘青登他好像也要參加今天的大賽。哎,這比賽已經根本沒懸念了吧?其他參賽選手的實力、劍鬥經驗,應該都沒法和橘青登相比吧?”

……

走在青登身旁的沖田也聽到了這些討論聲。

他笑嘻嘻地踮起腳尖,朝青登低聲說:

“橘君,你現在真的是變成名人了呢。”

聽著沖田的這句調侃,青登不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在“蕃書調所之戰”中成功救下勝海舟等人,挫敗了討夷組試圖毀滅蕃書調所的陰謀後,屢立大功的青登的名望在江戶獲得了進一步的躍升。

絕大部分的江戶町民們都已知曉:北番所的“三回”,多了個實力極強勁的劍士。

目前青登在江戶的名氣,雖不能說是家喻戶曉,但也算是聞名遐邇了。

自己變成名人了,能被那麼多人所欣賞、尊敬,青登心裡頭多多少少還是感到有些雀躍的。

畢竟,誰會討厭自己被人給欣賞、被人給尊敬呢?

然而,名氣提高所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則讓青登在雀躍之餘,感到心情複雜。

比如……隨著青登名氣的水漲船高,江戶的百姓們也開始自發地、踴躍地給青登起各種各樣的外號。

給人起外號——這應該也算是日本民族的傳統異能了。

古往今來,日本民族都特喜歡給那些大人物們起各種各樣的外號,這個龍那個虎的,外號一個比一個威風。

在300年前的戰國時代,那些知名的大名、武將們基本是人手一個或多個威風的綽號。

“越後之龍”上杉謙信、“甲斐之虎”武田信玄、“相模之獅”北條氏康、“山陰麒麟兒”山中鹿介、“日本第一兵”真田幸村……

現在名聲大噪的青登,難以避免地開始經歷“被人們取綽號”的這一必經過程。

如果說百姓們給他所取的外號都相當威風,那也就罷了,但百姓們給他所取的外號……青登都覺得相當微妙。

據青登所知,他目前的綽號已有以下幾項:北番所的小天狗、劍之新英、奉行所第一武鬥派……

直白點講——青登都並不是很喜歡百姓們給他取的這些綽號。

然而他也沒法去管別人怎麼叫他,所以在聽到他人用“北番所的小天狗”這些綽號來叫他時,青登也只能露出無奈的表情。

“橘君。”這時,青登忽然聽到走在他前頭的周助在喚他。

青登揚起視線去看周助,恰巧和周助的目光對上。

“你可千萬不要志得意滿、心生大意。”周助和青登四目相對,以嚴肅的表情和口吻一字一頓接著道,“論實戰經驗,已經和‘攘夷派’經歷過數場血戰的你,的確是比絕大部分參賽選手都要高出一大截。”

“但這不代表你就真的能在這場大賽裡戰無敵手了。”

“如果因以為自己穩操勝券了而心生驕慢,那你很有可能將慘敗而歸。”

周助突然一臉嚴肅地跟青登說這些……應該是擔心某些群眾的“橘青登在此次的大賽裡鐵定穩贏了”的言論,會影響到青登的心境吧。

“嗯。”青登一臉嚴肅地正色道,“我從始至終,都沒幻想過我會在此次的大賽裡戰無敵手。”

“嗯。”周助頷首,“你有這麼想就對了。”

……

……

會津藩不愧是目前綜合實力最強的雄藩之一,一出手就是大手筆。

此次大賽的賽場,設在了人流相對較少的淺草東部,即東淺草,劃拉出了一塊約有8個籃球場大的廣闊空地來做比賽場地。

在來到東淺草時,會有一種頓時豁然開朗的感覺。

放眼望去,大量會津藩的藩士在東淺草的四處往來走動,對東淺草的人流進行管理,不讓賽場的周邊過於擁擠。

賽場的地上鋪滿了防滑的白色細砂石,四周掛起了大量繡有幕府和會津藩的家紋:三葉葵的旗幟

三葉葵是德川家族的家紋,像會津藩這種和江戶幕府有著血緣關係的親藩大名,他們所使用的家紋也是三葉葵,不過他們的三葉葵和江戶幕府的三葉葵在紋路上會有些許的不同。

大量的葵紋旗隨風飄揚,場面好不宏偉。

賽場的東、西、南側統統改造成了簡易的觀武席。

其中,南側的觀武席是專供參賽選手們與參賽劍館的相關人士們就坐的,青登、周助他們就坐在這。

東西兩側的觀武席則開放給跑來湊熱鬧、看比賽的平民們。

至於北側……用通俗點的話來講,就是“貴賓席”。

北側席位用白色帷幕團團包圍住,只有面向賽場的那個方向沒有豎起帷幕,無數神情肅穆的武士自各個方向拱衛著這“貴賓席”,不讓任何無關人等靠近。

此次的大賽,吸引了不少正因“參覲交代”而留守在江戶的大名們。

參覲交代——這項強制性地要求絕大部分的大名每年都得在江戶住夠至少半年的國策,令江戶不論在什麼時候都住著全國近一半的大名。

有些大名單純地是為了解悶才來觀看比賽。

也有些大名則是為了過來社交。

還有些大名的目標更純粹、更功利——他們是為了會津侯而來的,想藉著這能見到會津侯的難得機會,好好地巴結下這個目前正深受幕府將軍德川家茂信賴的政界紅人。

主辦此次大賽的會津侯、以及這些因各種原因而前來觀賽的其餘大名們,他們就將在在這北側的“貴賓席”上就坐。

只不過現在“貴賓席”上還空無一人,會津侯等諸大名應該還要再等一會兒才會位臨此地。

為了以示“所有劍館、所有參賽選手都是平等的”,南側觀武席上的席位並不固定,並沒有硬性規定哪個劍館必須要坐哪兒,因為試衛館一行人來得較早,所以搶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位置。

“嚯嚯嚯,傾學館的館主:川口綺太郎也來了啊。嗯?志村那家夥竟然還沒死呀……”

周助摩梭著光熘熘的下巴,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周圍的觀武席,他所都囔出的這些人名,青登都或多或少地曾有耳聞——都是在江戶有著一定名望的劍士們。

這次的大賽,其盛大的規模與精彩的比賽內容,不論是對普通的平民還是對劍士們,都有著極強的吸引力。

江戶幾乎所有的劍館,都派出了各自麾下實力最強的新人們來參加這次的大賽。

也就是說——能在此次的劍術大賽中摘下首勝的人,將能戴上“江戶劍術界年輕一輩中的最強者”的榮耀冠冕!

這種將直接決定誰是現在的“年輕一輩中的最強者”的盛大賽事,怎能錯過?

許多在江戶劍術界有著極高名望的劍士們都來了——他們都想要用自己的雙眼來親自確認究竟會是何人能奪得“最強”的稱號。

青登並不像周助那樣認得那麼多劍士,對江戶劍術界沒什麼深入瞭解的他,僅對千葉定吉、以及以“技之千葉”為首的“江戶三大劍豪”等寥寥數個名字較為耳熟。

距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近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閒得無事可做的青登,乾脆合上了雙眼,開始閉目養神。

但就在青登剛將雙眼合上時——

譁譁譁譁……

賽場的西面,突然傳來了陣陣的喧譁聲。

這突如其來的喧譁聲不斷靠近,最終凝聚成了清晰的叫喊。

“是練兵館!練兵館的人來了!”

“啊!看,是齋藤彌九郎!是齋藤彌九郎!”

“嘖嘖……看吶,齋藤彌九郎的身子骨壯得跟牛一樣……他是怎麼練出如此強壯的身材的……”

……

被這陣陣叫喊聲給吸住了注意力的青登睜開雙眼,朝著賽場的西面望去。

只見賽場的西面,一支劍館隊伍井然有序地進到賽場的觀眾席之中。

這支劍館隊伍的每一名劍士,基本都有著一副極健壯的身材,身上散發著精悍的氣息。

而走在這支劍館隊伍的最前頭、帶領著這支劍館隊伍的,是一位年紀約在60歲上下,頭髮已經斑白了大半的老人。

光看這老人的臉,會覺得這老人似乎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老頭。

但若是將目光下移,去看他脖頸以下的部位的話,你便能察覺到這老頭的不凡。

這位老人的身材極其壯碩,結實的肌肉都將他身上的衣服給高高撐起,讓人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所能保持的身材。

看著這個極健壯的老人,周助咂巴了幾下嘴:“嚯嚯嚯……‘力之齋藤’竟然也來了啊……”

——力之齋藤……

青登揚起視線,又緊盯了那個老頭好一會兒。

——那人就是著名的齋藤彌九郎啊……

——這身材……不愧是能被譽為“力之齋藤”的劍士。

——既然那名老者就是練兵館的現任館主“力之齋藤”的話,那走在他身後的人,應該就是練兵館的劍士們了。

江戶三大道場之一的練兵館來了……無數道有著各色情緒的目光伴著道道驚歎,往齋藤彌九郎和他身後的練兵館劍士們的身上攢去。

齋藤彌九郎還有他身後的練兵館劍士們,都像是早已習慣了他人的注視與驚歎,一臉澹然地走到了距離青登他們不算遠的一片還空著的席位上就座。

“不愧是‘江戶的三大道場’啊……”沖田咋舌,“排場跟名望,和我們完全是兩種級別……”

雖然在2個月前的“梅花祭”紅白合戰上,因戰勝了小千葉劍館而使得他們試衛館的名望大漲,但他們試衛館目前在江戶的地位仍舊沒有多高,仍屬於“小透明”的級別。

想徹底提高試衛館的位格,試衛館的眾人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真好啊……”看著已紛紛落座的練兵館的諸位劍士們,近藤的眼童裡佈滿露骨的羨慕之色,“我們試衛館要到什麼時候,才能也有這樣的排場與名望呢……”

“切。”坐在近藤身旁的土方冷笑了幾聲,然後伸出手抱了抱近藤的肩膀,“阿勝,你的目標也太低了吧?擁有和練兵館相同級別的排場與名望,你就滿足了嗎?”

“你難道沒想過要超越練兵館……不,超越江戶、全國的所有劍館嗎?”

近藤苦笑了幾聲:“阿歲,志向立得太過遠大,有時候不是什麼好事情哦。”

在試衛館一行人正嘰嘰喳喳時,忽然賽場的西面再次傳來了嘈雜的喧鬧聲響。

“啊,士學館的劍士們也來了!”

“看!是士學館的館主:桃井春藏!”

“繼‘力之齋藤’之後,‘位之桃井’也來了嗎?”

“哈哈哈,這次的大賽真是來得太值了,竟然連續見到‘江戶三大劍豪’裡的其中兩席!”

……

賽場的西面,出現了一支新的劍館隊伍。

這支新出現的劍館隊伍,其整體的氣質和剛才的練兵館劍士們相比,有著極顯著的不同。

如果說練兵館劍士們身上的氣質是“精悍”的話,那麼這支新出現的劍館隊伍裡的劍士們,他們身上的氣質就是“優雅”。

隊伍裡幾乎每一名劍士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股優雅的氣息。

尤其是他們的領隊——一位年近40歲的中年人,其氣質之出眾,令走在佇列最前頭的他,猶如鶴立雞群。

這名中年人的臉不算多麼地端正、英俊,但他卻有著像翩翩公子般的出塵氣度。

臉上噙著一抹柔和的微笑,身姿如松,舉手投足間兼具氣品與威嚴。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這些美好的詞彙都像是專門給此人設計的。

在這個帥大叔現身後,觀武席上的不少女子立即睜圓了閃著無數小星星的雙眼,朝這個帥大叔投去傾慕的眼神。

“嚯嚯……”

周助發出低低的驚呼。

“‘力之齋藤’和‘位之桃井’都來了……嚯嚯,此次的劍術大賽,真是群英薈萃了啊……”

桃井春藏和士學館劍士們的出現,無疑是將觀武席上的氛圍推到了一個新的高潮。

“江戶三大劍豪”連續來了倆……此等盛況,可不多見!

隨著這些名望及實力皆一等一的大劍豪一個接一個地登場,觀武席上的諸位看客們無不被撩撥起來。

驚呼聲、嘆息聲,此起彼伏。

坐在青登左側的沖田,就被這大人物接二連三地現身的場面給震住了,只見他露出驚訝的表情,朝桃井春藏所在的方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隨後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輕聲道:

“今天也算是大長一番見識了,竟然連續見到了‘力之齋藤’和‘位之桃井’。”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力之齋藤”和“位之桃井”連續登場已是本次比賽的最大驚喜時……新的異變出現了。

率先出現異變的,是一名正在賽場外圍維持秩序的會津藩藩士。

他匆匆地走到他的某名同僚的身邊,跟他的這位同僚說了些什麼,他這位同僚的臉色立刻變了變。

緊接著,三三兩兩的看客一臉焦急、興奮地湧進觀武席中,對周圍的人宣佈著什麼。

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

觀武席上,登時群相聳動。

原本一臉澹然的齋藤彌九郎,眉頭一挑,嘴角一咧,露出訝異的表情。

而坐在他身後的次子、被譽為“鬼歡”的齋藤歡之助的臉色霎時變得雪白。

自在賽場上現身後,就一直噙著溫柔笑意的桃井春藏,臉上的笑容僵作一團。

觀武席上的其餘在江戶稍有些名望的劍士們,或是面露憤恨,或是緊閉嘴唇、神情複雜,抑或者是顯露出毫不遮掩的景仰之情。

周助、近藤、沖田他們因驚訝而睜圓了雙眼和嘴巴。

青登則是眉宇間浮起好奇中摻著茫然的色彩。

這一切的變化,都源自於一句話語的飛速傳播——

“‘技之千葉’千葉榮次郎來了!”

一片喧鬧之中,賽場的東面,兩支劍館隊伍邁著不急不緩的步伐進到眾人的視野之中。

這兩支隊伍,正是有著兄弟關係的玄武館與小千葉劍館。

於這兩支隊伍打頭的人,正是赫赫有名的“武道界第一名門”——千葉家族。

千葉定吉毫無疑問地走在最前面。

除了千葉定吉之外,青登還見到了熟悉地千葉重太郎和左那子大小姐,以及曾在“梅花祭”上曾和他鬧過些許不愉快的千葉多門四郎。

除了這幾個較熟悉的人之外,另外的兩人青登就沒見過面了。

這兩人都相當年輕,他們分別走在千葉定吉的左右兩側,有著很相似的外貌,應該是兄弟。

走在千葉定吉右邊的那人,面無表情。

走在千葉定吉左邊的那人,則是嘴角處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平澹笑意。

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在看見這個臉上帶笑的青年後,一個念頭自動地從青登的心頭飄起:此人就是被譽為“技之千葉”的千葉榮次郎!

——千葉榮次郎……我聽說此人現在不是出仕水戶藩了嗎?是近期才回的江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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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登正為這大名鼎鼎的千葉榮次郎為何會突然於江戶現身而感到疑惑之時,一陣接一陣的喧鬧聲響,便將青登的意識給拉回了現實。

在千葉家族領銜的玄武館、小千葉劍館現身後……不,準確點來講,是看見千葉榮次郎現身後,一股股像是要將天空給掀開的呼聲、嘆聲從觀武席上爆發而出。

喧聲之響,遠勝剛才練兵館與士學館進館之時的場面!

青登都有點被現在的這陣仗給驚到了。

近藤注意到了青登臉上的愕色,笑了笑:“橘君,你才剛接觸‘劍術’這門領域沒多久,所以應該不是很理解千葉榮次郎的實力,以及他在江戶的劍術界有著何等威望。”

“簡單點來說……不將那些隱居起來的高手們算在內的話,千葉榮次郎是公認的‘江戶劍術第一’、‘江戶最強’。”

“雖說齋藤彌九郎、桃井春藏在名義上和千葉榮次郎齊名。”

“但實際上的威望,這二人都沒法和千葉榮次郎相比。”

說罷,近藤將視線重新投回到千葉榮次郎的身上,眼童裡再次冒出豔羨之色。

土方倒是一如往常的態度——他撇了撇嘴,一臉澹然地看著千葉家族,好像並不覺得千葉榮次郎等人是什麼很不得了的存在。

千葉家族的出場之所以能引發出這一系列觀武席上的激烈反應,也有著左那子她的一份功勞。

左那子她今天未作平日裡練劍時的那副身著劍道服、束著高馬尾的打扮。

今日的她,身穿一件白、藍色相間的女式和服,套著雙潔白布襪的玉足蹬著雙藍紐的平底木屐,三千青絲綰成一個精緻的島田髻。

這身打扮,少了分女武士的英氣,但多了分大和撫子的典雅和名門大小姐的華貴。

正將雙手交疊在身前,昂著線條完美的天鵝頸,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緊跟在千葉定吉身後的左那子,所吸引到的視線與嘆聲不比千葉榮次郎他少。

數不勝數的人睜圓著雙眼,直勾勾地死盯著左那子的傾國容貌,時不時地能聽到一些吞口水的聲音。

在隨同著千葉定吉等人進到賽場後,千葉重太郎便伸長著脖頸,四處張望。

不一會兒,他的目光便鎖定住了試衛館一行人。

在找到了試衛館一行人後,千葉重太郎偏過頭,跟身旁的千葉定吉、千葉榮次郎他們低聲說了些什麼。

只見千葉定吉他們在輕輕地點了點頭後,率領著玄武館和小千葉劍館的隊伍將方向一轉,朝青登他們這邊徑直走來。

千葉定吉:“哈哈哈,周助。”

“嚯嚯嚯,定吉。”周助起身相迎。

青登、沖田他們隨著周助一起站起身,朝和他們試衛館一直有著特殊關係的玄武館、小千葉劍館一行人迎去。

周助跟千葉定吉好生寒暄了一會兒後,周助扭頭看向站在千葉定吉身旁的千葉榮次郎:“嚯嚯嚯,榮次郎,真沒想到啊,竟然能在此時此地見到你,嚇我一跳了呢,你是何時回的江戶?”

千葉榮次郎微微欠身,然後禮貌地輕聲迎答道:“近藤先生,久疏問候……”

……

這種場面,身為試衛館的一介普通弟子的他,也插不上什麼話,他只能乖乖地、安安靜靜地候在周助的後頭。

他們試衛館的座位旁邊,恰好還有著許多的空位,在周助領銜著眾人同千葉定吉一行人做完禮節性的問候之後,直接順勢邀請千葉定吉和他們並坐一席,而千葉定吉他也幾乎不作任何猶豫地欣然同意了。

就在青登正準備坐回到他的位置上時,他突然聽到了千葉重太郎的大嗓門:

“喂!橘君!哈哈哈,好久不見了!”

聽到千葉重太郎的這番問候,青登不由得露出無奈的笑意:“重太郎先生,我們也沒有很久沒見面吧?半個多月前剛見過面。”

青登朝千葉重太郎看去,便見千葉重太郎領著左那子朝他這邊大步走來。

“橘君,貴安。”雙手交疊在身前的左那子,以極典雅的動作向青登欠身行禮。

跟左那子,青登確是很久沒見過面了。

“左那子小姐,好久不見。”青登躬身,對左那子還了一禮。

“橘君。”千葉重太郎抬起手,親暱地拍了拍青登的肩膀,“如何?首次參加如此規模的大賽,可有感到緊張?”

“緊張之情……多多少少也還是有一些的。”青登半開玩笑地應答。

“哈哈哈!你比我想象中的要鎮靜不少呢!”

千葉重太郎正欲再跟青登說些什麼。

但就在這個時候,股股新的騷動再次湧現在觀武席上。

“快坐好!快坐好!”那些負責維持秩序的會津藩藩士們連忙大喊道,“藩主們來了!”

聽到這些大喊,東、西、南三側的原本很是嘈雜的觀武席迅速安靜下來。

所有人連忙閉緊嘴巴,然後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只能匆匆結束了和青登的攀談的千葉重太郎,眼珠子滴熘一轉,然後急匆匆地坐到了青登的旁邊不遠處。

“來,左那子,這邊有空位,你坐這邊!”千葉重太郎朝他身旁指了指。

千葉重太郎所指的空位……正是他的正左側、青登的正右側……

不論是青登,還是左那子,都沒有留意到千葉重太郎這故意為之的小心思……

未作多想的左那子輕移蓮步,坐到了青登的正右側。

左邊坐著沖田,右邊坐著左那子——這就是青登現在的左右鄰居們。

時間又過了幾分鐘後,那些需到“貴賓席”上就座的列位大名們,終是位臨了。

觀武席上的所有人立即平伏為禮。

譁啦啦啦……“貴賓臺”的方向,傳來陣陣細碎的腳步聲。

獲得免禮、平身的許可後,青登立即揚起視線,朝恰好位於他們正對面的“貴賓臺”上看去。

只見剛剛還空空如也的“貴賓臺”,現在已近乎坐滿了人,放眼望去,皆是坐擁一國的大名們。

他們衣服上的家紋,清晰地宣示著他們都是哪個藩國的主人。

宇都宮藩藩主、前橋藩藩主、忍藩藩主、松代藩藩主……

一名年紀很輕、年齡應該至多只有20歲出頭的青年,面無表情地端坐在這些大名們的正中央。

這青年的年紀雖輕,但眉宇間卻已透著一股成熟的氣息。

他端坐在哪裡,給人一種“中心”的感覺,似乎周圍的一切,都是以他為中心的。

哪怕不去瞧他衣服上的家紋,光看他這端坐在最首位的架勢,就不難去推定——此人,應該便是舉世聞名的會津藩之主:松平容保了!

沒有任何開場白,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開幕致辭,在以松平容保為首的大名們位臨後,一名充任司儀之職的老武士便邁步抬進鋪滿白砂石的賽場,他先是要求觀武席上的眾人保持肅靜,然後便開始宣讀著此次大賽的各項規則。

待走完這些例行程序之後,這名司儀便開始現場抽籤,選定今日第一場比試的兩名選手。

而這名司儀所抽出的第一個籤……簽上所寫的姓名,赫然正是青登!

“天然理心流,試衛館,橘青登!”

聽到司儀唱出自己的名字後,青登下意識地蹙了蹙眉,然後露出古怪的神情。

他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將出戰此次大賽的第一場比試!

青登長出了一口氣。

然後用力地抓起了擱於身側的竹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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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這打賞時,第一條從作者君腦海裡浮現出來的想法是:“我配嗎?”

作者君真的很感動……有那麼多的書友願意支援我……真滴是有種想哭的感覺QAQ。

一個盟主就爆一個1W+的大章,那麼一個白銀盟就爆10個1W+的大章,也就是說作者君目前的欠更是16章1W+的大章。

為了不辜負大家的支援!我一定會保質保量地努力爆更的!

今天的1W大章就不算作是爆更了,當作是補償昨天的請假,欠更仍是16個1W+的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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