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向前進說了很多，也讓許陽想了很多。
從向前進這裡，許陽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訊息：鬼是不可控的！
除了他們的行為不可控之外，他們的認知、思維、記憶、情緒都非常的不穩定。
古人雲：人之初，性本善！
這句話，放在驚悚世界卻恰恰相反，在這個無比荒誕，又被絕望籠罩的世界，大部分鬼都活的渾渾噩噩，依靠本能行事，即便殘存著理智，他們也很容易被情緒左右，被痛苦的記憶主導，從而不斷釋放心底最深處的慾望，自私、貪婪、暴戾、殘忍、瘋狂......
現實世界的人是為了生活，表世界的玩家是為了娛樂，而驚悚世界的鬼則是為了生存！
生存！
這是一個看似很簡單，卻又無比沉重的現實。
你永遠不知道，當一個人長期生活在至暗世界之中，他們會變成什麼樣。
在痛苦、恐懼和絕望的不斷折磨之下，昔日的道德和規則約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被逐步侵蝕、腐朽，直到崩裂，而一旦沒有了約束，他們就會陷入本能的狂歡。
這一點兒，許陽在牛馬街深有體會，淪為鬼的他們，不再是人，他們也不把自己當人，所做的一切皆為了生存。
當然，這是生活在底層和中層的鬼，像守護神和孽子這種鬼，他們的目的就不單單只是為了生存，還有著更大的野心。
野心是一個好東西，擁有野心的人，他們往往最懂得如何生存，但他們更懂得如何快速適用並利用規則，同時，野心也最容易讓人陷入極端之中。
本就是遭受巨大痛苦而來到這個世界的他們，為了生存往往會不惜代價，不計後果，甚至是孤注一擲，從而陷入瘋狂，而越是瘋狂，他們承受的痛苦越多，也愈發的絕望，而這又近一步加劇他們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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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環往復，週而復始，直到他們徹底被瘋狂吞噬，把自己燃燒殆盡，魂飛魄散，可這對於他們而言，反而是一種解脫。
因痛苦和絕望來到這個世界，又在絕望和痛苦中死亡，似乎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瘋狂都是徒勞的，這個結果對於後來者來說，並不會激勵他們，只會加劇他們心中的絕望，然後變得更加瘋狂。
沒人能理解他們，即便能夠理解，也無法幫到他們，他們自己更無法幫到自己，所有生存在這個世界的鬼都陷入泥潭而無法自拔，越是掙扎，只會陷得越深，加快他們墜落的腳步。
現實世界的那一套，在這裡不能說毫無作用，只能說意義不大。
當然，還是有例外存在的。
根據向前進說，小區住戶的部分記憶是處於封印狀態的，他們的記憶是殘缺的，而被封印的記憶，恰好是他們最痛苦，最絕望的記憶，至於說是初代管理員做的，還是後來幾任管理員做的，向前進也說不清楚。
隨著部分記憶的封印，他們保留著大部分生前的記憶，雖然成為鬼，卻也被生前的道德和規則束縛，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輕易傷害他人，只要記憶不被解封，他們就不會失控。
但這種‘清醒’卻是以失去自由為代價的，他們全都被圈禁在小區，無法離開這裡，當然他們也不願意離開這裡，他們不知道小區之外有什麼，即便知道了，也只會讓他們堅定龜縮在此的決心，這也是為何小區住戶的實力，明明比周圍地圖建築的鬼強，卻安分守己的重要原因之一了。
許陽是幸運的，因為小區的住戶部分記憶被封印，導致許陽在剛遇到他們的時候，不像小區之外的那些鬼一樣，上來就幹他，可隨著許陽不斷成長，帶領著小區的住戶踏出小區之後，他們被封印的記憶逐漸解封，昔日的痛苦和絕望正在瘋狂折磨他們，並逐步蠶食他們的理智。
聽到這兒，許陽才想起很多之前被他忽略的細節。
金有財和牛蘭花是頂級怨念，按理說，他們早就可以蛻變成怨恨級，可為何是等到許陽出現之後才完成蛻變呢？
除了金有財夫婦之外，還有劉月月和劉麒麟兩兄弟，以及其他人，這些人都是在許陽出現之後才蛻變的。
而許陽只看到他們蛻變之後的強大，卻忽略了他們蛻變之後的變化。
在許陽來之前，金有財夫婦基本都待在家中，守護著金來，可現在，許陽每次外出探索的時候，他們都會跟在身後，似乎守護許陽比守護他們的孩子還要重要。
還有劉麒麟兩兄弟，張琪琳其實是一個很敏感，也很膽小的孩子，可在五號樓的時候，他成為了破局的關鍵，後來更是多次幫助許陽。
劉月月更不用說了，為了掌控深淵之眼，她到底承受了怎麼樣的痛苦，付出了怎麼樣的代價，許陽知道一些，可那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在永恆婚紗影樓的時候，不能離開小區的她，第一次離開了小區。
還有從牛馬街回來之後，就開始晉級，到現在還沒有成功的錢清月。
許陽雖然知道，點燃恨意之火非常危險，也非常痛苦，可到底是怎麼樣的痛苦，許陽不是鬼，很難感同身受，而他們卻從未在許陽面前提起過，甚至不曾表現過。
他們不說不代表這一切不存在。
在說了這麼多之後，向前進問了許陽一個問題。
“你是否想過，現在的這一切是否是他們想要的？”
許陽聞言默然，反覆咀嚼著這個問題。
強大固然重要，畢竟想要在驚悚世界生存下去，沒有強大的實力是不行的，可越是強大的鬼，承受的痛苦越大，也越容易失控。
劉麒麟他們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顯然不是，他們心裡肯定清楚，可還是選擇在痛苦中蛻變，而他們這麼做，只為了幫到許陽，畢竟許陽一個活人，想要在一個鬼怪的世界存活下去，是非常困難的，可問題是，他們為何要幫助許陽呢？
就因為他成為新的管理員？就因為他獲得了神龕？就因為他得到了前幾任管理員的傳承？
好像是，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想到這些，許陽頓感心煩意亂。
向前進凝視著許陽的眼睛，許陽臉上的表情變化，他都看在眼裡。
良久之後，向前進才語重心長的說道：“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
“(°ー°〃)嗯？”
許陽抬起頭，不解的看著向前進。
向前進偏移視線，看向旁邊神龕的燭火，眯起眼睛，幽幽道：“我們只是想活的像個人，不在那麼痛苦下去，可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足夠強大。”
“你能做到很多我們無法做到的事情，比如自由來往兩個世界，可有些事兒是我們能做到，而你無法做到的，至少是你現在無法做到的，只有鬼才能殺死鬼！”
“我們解封記憶，承受巨大的痛苦，從而變強，是為了以後不在痛苦，與其說我們在幫你，不如說是在幫我們自己，更或者說，我們在彼此幫助。”
聞聽此言，許陽瞬間恍然，但心中還是有一個問題。
“你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表達什麼？”
“讓他們變強固然是好事兒，可有件事你必須警惕，早做準備。”
“你擔心他們會因為無法承受痛苦從而失控？”
向前進點點頭，然後說道：“五號樓內的囚禁者，除了一部分是窮兇之惡之徒外，很多都是因為無法承受痛苦而失控的，他們現在越強大，承受的越多，如果有一天他們承受，從而失控的話，這會是一場更大的災厄，之前已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我不想類似的事情再發生。”
聞聽此言，許陽表情凝重，難怪在小區眾人陸續變強的時候，向前進的態度會那麼模糊，原來這才是他擔憂的地方所在。
“你方才說，如果有玩家來到這裡，給他們釋出任務，這個想法是不錯，但你得預防出現玩家刺-激到他們，畢竟他們不是真正的NPC。”
許陽聞言，鄭重點頭。
系統這麼說，向前進也這麼說，這就說明，他的這個計劃有很大漏洞，也存在諸多不可控的地方，如果不能把這些問題解決，他就不能輕易啟動這個計劃。
說到底，許陽還是低估了鬼的可怕程度，小區的眾人能接受他，不代表能接受其他人。
思忖一番之後，許陽有了新的打算。
既然無法啟動隱藏副本計劃，那就把這裡當成玩家的安全區，保證他們進來之後不會丟掉性命，至於其他的東西，許陽無法保證，甚至許陽覺得，在玩家進來之後，可以讓他們感受一下驚悚世界的特色，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計劃。
現實世界猜測驚悚世界存在的人不少，都想要進來這裡一探究竟，可現在還不是他們進來的時候，許陽也不想他們進來，可如何阻攔他們呢？
危險和未知或許是阻攔他們進來的最好辦法，畢竟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想到這兒，許陽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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