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置好一切的貨倉倉庫裡,深處正亮起一盞盞小探照燈,燈光師打好光。

西裝革履的發仔翹著二郎腿,背對探照燈而坐,他身後、左右、前方,全是準備狀態、西裝革履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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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佰祥坐在椅子上被五花大綁,一聲不吭的沉默,等著演戲。

操作員抓起一個裝在暗袋裡的膠片,熟練中帶著一絲小哆嗦裝入膠捲盒,再留一個圈將膠片裝入攝像機,測試。

杜琪鋒杜sir在用取景器檢查入鏡的景觀、燈光。

程曉東程sir從新勘察現場的人工搭景,比如開篇逼供的鏡頭、灌道具水泥的鏡頭後,還有阿成站在倉庫外拿煙,擺造型。

他一邊擺造型,另一邊是小弟們把水泥桶子送上升降機,拉出貨倉送上船,再然後在夜色下的海風裡,貨輪開動,乘風破浪……一個個西裝革履或白襯衣、黑領帶的小弟們在甲板上行走,推著水泥桶子下海。

水泥桶下海,衝擊水面的畫面,都要用水下攝像機拍攝,才會來的更有畫面感和衝擊力。

拍攝時只會是裝了重物的桶子,但後期剪下呈現出來的,就是逼供、灌水泥、進桶、桶子上船、滾著桶子丟下海,水花瀰漫。

周閏發扮演的阿成,全程冷酷,冷血,小情緒裡呈現狠大哥的酷辣和凌厲,殘忍。

想要演好那種漠視人命、踐踏法律和人間的滋味,越是小動作,“大眼神”,才越能留下震撼性的表演。

一個好演員,爆發力是至關重要的。

喜劇之王裡,尹天仇摟著杜娟兒排練劇本,一邊哭喊背臺詞,一邊大鼻涕要滴落在杜娟兒臉上,那是一種爆發力,不過無厘頭氣息能演好的沒幾人。

港島影視界多次想培養星仔的繼承人,都培養不出。

正版無間道裡梁超偉這個臥底,眼看一切都光明了,要迎來新生了,卻被阿棟一槍打在腦門幹掉,就算沒配樂,他瞬間的眼神爆發力也很不錯。

那才是接近靜態爆發的眼神戲。

趙東淮抓著大喇叭走到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的發仔身側,笑道,“阿發,你也準備一兩個月了,開篇戲的爆發力,你肢體動作幅度越小越好,動態爆發也很有表現度。”

“但最好還是近靜態來的更有感染力,和形象。”

一個演員演生氣的戲,我摔杯子、砸電視都是動態爆發,觀眾很容易從這些動作感受到你的氣,知道你在發脾氣,但這種爆發,遠不如平平無奇的行走和靜坐中,展露一個想刀死人的眼神,來的更深刻,強烈。

阿發瞬間收起二郎腿起身,訕笑,“導……導演……我……”

趙東淮皺眉,“你是大哥,一個以兇狠,不擇手段完成目標為己任的大哥,連你的上司沛叔,都是忌憚你做事太狠,才把你心腹小弟、妻子都安排成監視你的臥底。”

“你這慌慌張張,不行啊。”

周閏發,“……”

不知道的還以為導演是在他好好用心講戲呢??

趙東淮再次道,“好好來,新戲第一場戲,我投了五百萬啊,真金白銀,雖然賺錢不是那麼難,也別讓開機就卡住,來太多條,不吉利。”

說完拍了下阿發肩頭,他就去叮囑關禮傑、周星星、劉清雲等人了。

他就一個要求,你們是龍套小弟,也要站要帥、走要酷,把社團清理內鬼,為大龍頭爭取無罪釋放的幹練、狠辣凌厲味道演出來。

做好了就是立大功,大龍頭開心,丁青(萬子良)這個表面排名第三,實際上是最大下一任龍頭競爭者,就越好。

大哥的大哥好,就是你們前途一片光明。

沉浸進去,做事目的,那是升職加薪贏取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哪怕你們演的是雞犬,也要搞出味道。

又過了一陣子,不開機排練一次,趙東淮才坐在光學取景器後面,掃視左右,對場務打手勢。

場務果斷拿著畫板開口,“第一場一號鏡頭,第一次,艾克什!”

“啪!”

伴隨艾克什和打板聲,原本靜止狀態的演員們紛紛活了過來,軌道上的攝像機也在復活。

陳佰祥戲精附體,慘叫起來,這慘叫哀鳴,是被人捆綁好封著嘴的叫聲……都有了之前紅蠍老師表演教學時的八分神韻了,老陳是個好演員。

攝像機是在慘叫一秒後,才瞄準了陳佰祥。

跟著是露臉的演員特寫,特寫中陳老師各種叫、掙扎,特殊裝扮下的慘相,並不擔心他有星仔版鹿鼎記裡被吳三桂打的喜劇氛圍。

掙扎中一個過肩鏡頭,從陳佰祥臉轉移到肩頭,再到第二個演員,也就是白襯衣、黑領帶、頭髮三七分,向後梳的一絲不苟的周星星特寫。

這一下子就能透過鏡頭語言確定彼此人物關係,位置、身份等等背景,以後觀眾們看了鏡頭就會知道,陳佰祥是被綁架,被虐待的,星仔是施暴者一方。

星仔一邊不耐煩的單手彈手指甲,一邊冷冷看了陳佰祥一眼,轉身,鏡頭也隨著星仔視線移動,遠處是坐在探照燈下,背對燈光面容模湖的二郎腿發哥。

左右八個黑西裝或白襯衣,或筆直或微微斜腿側立,都是探照燈下模湖面容,吳振宇側身,小弟掏煙。

老吳走來,星仔拿著榔頭後退。

吳振宇站在滿臉血和腫脹的陳佰祥面前甩了他一巴掌,才蹲下掏煙、平靜點菸,“崔董事,……”

就在這時,阿發等人後方的兩盞小探照燈,突然熄滅了一盞!

吳振宇還在揹著臺詞繼續呢。

趙東淮勐地抓著大喇叭,“卡!!”

熄燈什麼的影響大麼?兩盞小探照,能清晰映襯出每一個人的體型體態,站姿,只是臉龐在黑色陰影裡有點模湖,熄滅了一盞一下子大半數成黑咕隆冬了。

那整體呈現在攝像機中的畫面效果呢?現在都是膠片,只有後期沖洗出來才看得到。

但想也知道,會是什麼突兀的畫風偏差。

兩盞燈這樣打光,趙東淮要的是冷峻、陰暗氣質,一盞……

布光,每一個場景都要測量燈光亮度、色溫等等,再有美術指導策劃影片風格,氣質等慢慢商討出來的。

一群正聚精會神、全神貫注的演員紛紛一鬆,狀態全部脫離,然後?

趙東淮盯著燈光組,一個燈光師也是俗稱的燈爺,還有兩個助理,一直盯著他們看了兩分鍾。

氛圍越來越壓抑時,他笑著開口,“鍾叔是吧,大家也有不少人叫你鍾爺,邵氏兄弟老燈光師了……”

“我早說了,大家有意見可以提嘛,我是講道理的人。”

燈爺阿鍾激動的指指左右,想解釋卻越急越不知道該說什麼。

都是誤會,肯定是疏忽啊。

他就算想試探什麼,找機會坑錢,也不是這時候搞啊。更不會是他做事,道具直接搞才是最容易試探突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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