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後,黃土高原的風逐漸變得乾硬起來,打得人的臉頰生疼。

將鍋底灰刮乾淨以後,抬進灶房裡面放好,然後叫大海帶著兩個弟弟進屋裡,別吹感冒了。

重新生火,炊煙從屋頂升起,隨風飄散。

“蘭花,聽說你巧珍姐又懷孕了?”王滿銀隨口問道。

蘭花好奇的偏頭,“巧珍姐懷孕了?這我還真不知道,啥時候的事兒啊?”

“我也不知道,放學的時候聽昊子說的,聽他們那意思是打算生下來。”

“那肯定得生下來啊,難不成好好的一個孩子給打了啊。”

蘭花說著抿了抿嘴,不滿道:“滿銀,你說要不我們去檢查檢查,看是不是身體出了啥毛病。”

“上次明明沒有弄到大腿上,我這肚子咋還是沒動靜?”

王滿銀將手揣進外套口袋,好笑道:“沒必要啊,我們身體不都好好的嘛,兩個發燒感冒都沒有。”

“再說了,你以為孩子真這麼容易懷上啊,我看過的一本書說過,女性每次排卵期只會育出一顆成熟的卵子。”

“而且這顆卵子只能存活二十四小時,反正就一個意思,其實懷孕的機率很低,更別說我們那次還是在你的安全期。”

“當然,不是說安全期就一定安全,只是說相對機率更低。”

王滿銀清了清嗓子,起身喝了口水,繼續道:“再說了,生這麼多孩子幹啥,就松川松澤還不夠鬧心的?”

說著,兩個小子就邁著兩條小短腿跑了過來,伸出雙手要抱抱。

王滿銀無奈的將他們抱了起來,狠狠在臉上親兩口。

接著,兩兒子就開始指揮起來,說要去外面看看,反正就不能站在原地不動,必須抱著走才舒服。

蘭花擺擺手,“行了,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你不想生就不生,我還能逼著你不成?”

見狀,王滿銀趕緊湊了過去,嬉笑道:“哎呀,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不高興嘛。”

“這事兒還不是看天意,你說你要是真懷上了,我還能讓你不要不成?”

“我們就順其自然,沒懷上我們就這樣過自己的小日子,懷上了我們就生下來。”

蘭花這才重新露出笑容,掀開鍋蓋,從裡面拿出一塊切好的香腸放進他嘴裡,“吶,看看熟了沒有。”

王滿銀嚼了兩口,點點頭,“差不多了,再蒸一會兒吧。”

吃過晚飯,天色剛剛擦黑,沒有什麼娛樂設施,他們乾脆聽了會兒收音機,然後泡了個腳,一家人早早睡覺。

第二天天邊剛翻出魚肚白,王滿銀就睡不著了,睜大眼睛看著窯頂,睡意消散的一乾二淨。

翻了個身,從後面抱住蘭花,大手放到車燈上,蘭花也被他的動靜給吵醒了,縮在他的懷裡。

“哎呀,大早上的你咋又擱著我,可不許亂動啊,等會兒懶得收拾。”蘭花小聲滴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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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來火氣本來就大,王滿銀咬著蘭花的耳朵磨了一會兒,她就心軟下來。

“要不,我用這個吧,等會兒也好收拾,動靜也不大,別把兒子給吵醒。”蘭花指著自己的紅潤嘴唇。

王滿銀咽了一口口水,點點頭。

一個銷魂的早晨過去,待天色大亮的時候,蘭花這才羞紅著臉起身,去煮番茄疙瘩湯。

先煮一鍋番茄蛋湯,把揉好的白麵捏成一個個小丸子放進去,加入各種調料,一碗香噴噴的疙瘩湯便做好了。

喝完湯以後,一家人來到石圪節,重複一天的工作。

“去教室吧。”來到石圪節中學後,王滿銀說道。

“乾爹再見。”

大海揮了揮手,拿著自己的挎包來到初一一班的教室,他來的不早不遲,班上大約來了一半的學生了。

“大海,早啊。”

“班長,早啊。”

開學差不多有一個月的時間了,新同學們差不多彼此熟悉,其中大海作為班長,認識的人自然不在少數。

大海溫和的回應每一個人,名字一個個精準的叫了出來。

“班長,數學最後兩道題做了沒有,我昨晚想半天實在是想不出來。”

“就是,不過最後一道我倒是做出來了,倒數第二道我不會。”

“班長,你肯定做出來了吧,哎呀,這初中的題好難,老師上課講的時候也是雲裡霧裡的聽不明白。”

大海將自己的作業本拿出來,對這種場面已經逐漸習慣,澹然道:“做出來了,你們自己看看吧,要是有不懂的再問我,事先宣告啊,我做的不一定是對的。”

“哎呀,班長要是你做的都不是對的,那肯定是老師出的題有問題。”

眾人對他相當信任,對照他的答桉開始討論起來,沒有直接照抄過去。

三個泥瓦匠頂一個諸葛亮,這麼多人一起討論,兩道題很快被解決,學習的氛圍相當濃厚。

“大海還是你厲害,等期末考試的時候,你肯定是原西縣城第一名,到時候學校可是會給你二十塊錢,兩條臘肉當獎勵呢。”

眾人羨慕的看著大海,他們剛入學就知道了中學的獎勵政策,只要你成績夠好,學校就敢獎勵你這麼多錢。

二十塊錢,對於這些大山裡的孩子來說,有時候家裡一年掙的錢都沒這個數,更比說還有兩條臘肉了。

大海本想謙虛兩句的時候,又有人問是不是教導主任在家裡給他開小灶了。

大海不滿回道:“什麼叫開小灶,我乾爹教我理所當然,你們也可以叫你爸媽教你們啊。”

回應他的自然是一片噓聲,他們父母自己認字都不會,更別提教他們了。

教室裡熱熱鬧鬧,這時少平和潤生終於來了,大海趕緊招呼他們過來。

“大海,數學倒數第二題借我看看。”少平一坐下,就立馬說道。

“你也不會做啊。”大海將作業本遞過去。

少平苦笑一聲,“我不會做的多了去了,我又不是你這個變態,老師沒講的題都會做。”

“老師沒講過?我沒咋注意。”

大海撓撓後腦勺,初一初二的知識他都已經學會了,自然不用多聽,自己學自己的就行,把作業做好就可以了。

老師們也知道他是王滿銀的兒子,加上他作業做的確實漂亮,自然不會多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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