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時間一晃而過,莊稼漢們在汗衫外面套上了厚重的棉服,炎熱的黃土高原吹起了寒風。

罐子村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澹,學習報紙,出山掙工分,一個個莊稼人就像是麻木的機器一樣,日復一日重複每天的工作。

唯一讓他們出現情感波動的就是秋收後分糧食的事情了。

今年老天爺還是很給力的,雨水給的充足,也沒有出現大旱,加上農田基建,按理說收成應當是相當不錯的。

但實際情況是,整體的收成還比不上去年,甚至還少了不少,上交了集體的儲備糧之後,分到每個人手裡的,相當緊張。

民以食為天,家裡沒多少糧食的莊稼漢們整個愁眉苦臉,精打細算每一頓吃食,生怕撐不到下一次分糧的時候。

這一切,王滿銀看在心裡,也只能感嘆一聲,為之奈何。

還好,大不了多吃點兒高粱面而已,還不到餓死人的程度。

據說在最貧窮的下山村,已經有人餓死了,只不過訊息被滿下來了罷了。

......

深秋的黃土高原,天上陰雲密布,天色黑沉沉的,地面狂風大作,樹木左右搖晃,恍若末日場景一般。

突然,一朵白色的雪花從天上緩緩悠悠的飄下來,但很快被狂風吹散在空中。

但大量的雪花緊隨其後紛紛揚揚的從陰雲中落下,天際變得白茫茫一片,風兒也越發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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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大海的聲音突然傳進窯洞,王滿銀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推開木門走出,一股涼意當即讓他縮了縮脖子。

“汪,汪汪!”

黑仔看著漫天飛舞的白雪,興奮的上下跳動,跑到院子裡去追那些鵝毛般的雪花。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了!

王滿銀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白色雪花瞬間化成冰冷的雪水,掉到地面的雪花也快速融化,倒是樹葉草叢上殘留了不少。

但不過一會兒,山林小道上就會堆起厚厚的白雪,那時候才是真正的風雪世界。

“下雪有甚好看的。”蘭花託著大肚子靠在木門上,好笑的看著兩人一狗。

王滿銀趕忙過去扶著她進去,“披件衣服,把炕床燒起來,可不敢受涼了。”

蘭花順從的走進窯洞半躺在炕床上,許慧正在燒炕床。

王滿銀倒了些醬油在碗裡,幾大口刨掉碗裡的白米飯,然後收拾碗快到灶臺上去洗。

“滿銀,把大氅給穿上,學校可沒炕床給你燒。”

下午王滿銀準備去學校的時候,蘭花囑咐道。

王滿銀點點頭,拿出狼皮大氅套在身上,柔軟的狼毛立馬傳來一陣陽光般的溫暖。

穿好大氅,他整個人更顯得健壯威勐,他走到蘭花身前,大手輕輕覆蓋在她肚子上,溫聲道:“小家夥在裡面也待的差不多了,就這段時間怕是就要出來了。”

蘭花嘴角含笑,眉宇間滿是母愛的光輝,“葉郎中說的就是這幾天了,滿銀,我這兩天總是心跳的快。”

“要不我們去石圪節的醫院住兩天,這樣也方便。”王滿銀提議道。

“醫院哪兒有家裡舒服,再說了,有我看著呢,實在不行我也會接生。”許慧在一旁說道。

王滿銀笑笑沒說話,現在農村的接生婆確實不少,但王滿銀還是傾向於去醫院,心裡更踏實一些。

再說了,農村裡消毒是用草灰,王滿銀可不想讓蘭花遭這個罪,還是醫院裡更乾淨一些。

其實,要是條件允許的話,他還想讓蘭花去縣城的人民醫院生孩子。

王滿銀見時間差不多了,將狼皮大氅的釦子扣上,叫上大海,父子倆騎著腳踏車朝學校走去。

風雪肆虐,兩人的身上不一會兒就沾染上了雪花,氈帽緊緊護著腦門,但是臉頰卻是吹的生疼。

來到學校,距離上課還有一點兒時間,王滿銀走進辦公室,先是泡了一壺熱茶。

“嚯,滿銀,你這身大氅可真漂亮,什麼料子?”劉武看到他穿的狼皮大氅,當即眼睛一亮,走過來上手摸了摸。

“你瞅著是個什麼料子。”王滿銀捏了幾片茶葉放進去。

劉武仔細的摸了摸,眼睛裡滿是羨慕,最終還是搖搖頭,“肯定不是羊皮,狐狸皮也不像,這是什麼毛縫的。”

王滿銀也不再賣關子,說道:“是狼皮。”

“狼皮?!”劉武聲量提高,又仔細的看了看,嘴巴長大能吞下一個雞蛋。

“還真是狼皮,這這這,嘖,滿銀你哪兒來的狼皮做的這件大氅,實在太漂亮了,你還有多的狼皮沒有,我可以和你換。”劉武摸著手裡的狼毛,喜愛說道。

王滿銀沒好氣的開啟他的手,“別給我薅禿了,別說狼皮了,狼毛也一根都沒了。”

劉武可惜的嘆了一口氣,眼珠子一轉,笑嘻嘻的過來說道:“滿銀,借給我穿一下子唄,我連件羊皮大氅都沒嘞,還不知道大氅穿著是個甚感覺。”

王滿銀捂著自己的大氅,警惕的看著他,“不借,要穿叫你婆姨給你做去,這是蘭花一針一線給我縫的,誰來都不借。”

劉武白了他一眼,“不借算求,我回去也做一件大氅,到時候酸死你,不對啊,我還沒婆姨啊,我咋做大氅。”

王滿銀聞言也來了興趣,“對啊,劉老師,你這條件也不差啊,叔叔還是副支書,咋不尋個婆姨?”

劉武見四周沒人,悄悄說道:“我也想找,但是村子裡都沒對上眼的,其他村的也不熟悉,就一直耽擱下來了,我也不想將就自己,為此我叔叔還說我是書讀多了,把腦子讀傻了。”

他語氣有些不忿。

王滿銀吹了一口手裡的熱茶,捧著茶杯暖手,不緊不慢的說道:“是這,要是沒讀書的話,自然沒這麼多心思,書讀多了反而對物件的要求高了許多。”

“但你也不慌,反正還年輕,說起來比我還小一歲。”

劉武也是高中畢業來村子裡教書的,雖說教了好幾年了,但歲數其實才二十一歲,在農村看來是很大歲數了,但王滿銀覺得倒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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