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對安然的愧疚麼，還是對於戰敗的不甘？
不，都不是。
或許，是孤傲的性子，不允許它露出如此表情，也或許，作為一道殘影而已，它並沒有那麼多的感情。
它的眼裡，只有一片冰冷。
鳳凰被困魔臂掌心，依舊高昂著頭，看向天空，脖頸舒展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唧。"
一聲無比清脆嘹亮的啼鳴，響徹整個天地。
即使臨近隕落，它也不願放下姿態，縱然戰敗戰敗消亡，它也絕不肯輕易服輸。
從不後悔挑戰，亦不畏懼死亡。
魔臂抓著鳳凰，一點一點的拉入黑洞之中，好似要將其吞噬。
李玉緊皺著眉，不知為何，竟好似有一陣陣悲涼，充斥他的胸口。
不管怎樣，它還是不甘的吧。
鳳凰與魔神，即使同為上古，卻並不屬於一個時代，二者本體之間，本沒有爭鋒的機會。
也或許，冰藍鳳凰並不弱於魔神，但在無數萬年之後，不管曾經如何強大，畢竟都已化為灰燼，作了滾滾歲月的塵埃。
生前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鳳凰殘影，死在了魔神遺威之下，這是事實。
生前霸絕天下，睥睨一切的它，曾經風華絕代，威震天地的它，竟然在萬年之後，敗於魔神遺威之下。
或許，不能用"死"這個字，用消失，來得更加的恰當。
即使沒有魔神遺威，擎天巨臂，這一道鳳凰殘影，也依舊不能長存於世間，終究有消失的那一刻。
畢竟，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它就已經隕落了。
想著，李玉又是苦笑一聲，卻掩飾不住眼中的沉重。
思考這些，已經沒有了意義。
冰藍鳳凰巨大的身體，在二人前方千米處，緩緩沉入黑洞之中。
那冰藍色的羽毛，依舊美麗，昂起的脖頸，依舊高傲，只可惜...
李玉緩緩收回目光，微微嘆了一口氣，眼神閃爍之間，又看了安然一眼。
直到此時，已經算是死到臨頭，可她的臉上，依舊冰冷如常。
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之意，甚至，看不到半分恐懼之色。
淡然，從容。
李玉本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但此時，他明白了，不管安然出於何種目的，此事本身，就已經決定了，他都不可能忘記這一天。
捨命相救，無怨無悔。
隨著鳳凰身體越發沉下地面，二人體表的冰藍色光芒，也越加的黯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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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隨時，都會熄滅。
李玉轉過頭，緊緊凝視著安然，目光卻淡然無比，沉吟片刻，才開口說道：
"這一次，是我欠你的。"
安然看了他一眼，微微皺了皺眉頭，好似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李玉見此，收回目光，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輕輕一笑，又微微低下頭，看向下方黑洞。
配上他此時邪魅的面容，微笑之間，也頗有幾分魅力，若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看見了，恐怕還會為之著迷。
這也是，李玉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距離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當身邊巨大的撕扯力已經成為習慣，當身體已經疼痛得麻木，漸漸習慣了被漩渦吸引著，高速旋轉的感覺，剩下的，便只有淡然。
忽然，好似迴光返照一般，冰藍鳳凰再次抬起了頭，目光直直的看向二人。
"唧。"
鳳凰仰頭啼鳴，瘋狂的掙扎著，竟伸出一隻巨大的冰藍羽翼，向著二人所在的方向，猛地一扇。
驟然間，一道冰藍色的光芒，瞬間透體而出，劃破天際。
李玉眼睛猛地收縮，直直的看向這一幕，面上露出一抹驚喜。
他雖然能夠在死亡面前，竭力保持著淡然，可這並不代表著，他就不渴望生命。
若是這道冰藍光芒，能夠將他帶出漩渦的範圍，自然值得興奮。
只是，外面的修煉者們，已經見到過他的魔族血統，不知道會用如何的態度來對待。
是全力絞殺，除魔衛道，還是活捉回去，取魔血，挖魔心，亦或者是放任他的存在，當作普通人來處理。
不過，他卻賭不起。
萬一有個什麼差錯，他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李玉正猶豫糾結著，可事實證明，他剛才所思考的一切，都只是是空想而已。
"轟。"
一聲悶響，構成漩渦的魔氣猛的洶湧起來，騰起數千米高，以千萬倍的數量，湧向這道光芒。
"嗤。"
冰藍色光芒與黑氣碰撞，好似被腐蝕一般，升騰起一股淡藍色氣體。
與此同時，這道光芒，速度驟然遲滯了下來，如同深陷泥潭，且迅速的消融著。
僅僅片刻，漩渦恢復了平靜，魔氣也已消停，而原本極速而來的冰藍光芒，已經銷聲匿跡。
二人的眼裡，都不免露出一抹失望。
李玉見過太多的鮮血，也親手殺了不少的人，幾乎從來不把生命當一回事。
他的眼裡，幾乎只有自己的利益，而從不顧及他人的死活。
為了凌駕九天之上的夢想，為了絕對力量的誘惑，他甚至可以不顧一切。
只是，若是一旦死亡，所有都將成為幻想，如同泡沫一般，一觸即滅。
追逐日月的渴望，凌駕九霄的夢想，甚至永生的傳說，都再也不可能了。
即使如今，本身並不是很強大的力量，也即將成為過去。
他才發現，自己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在鳳凰殘影面前，在魔神遺威面前，都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沒有絲毫抵抗的能力。
甚至，根本從始至終，都沒有進入過他們的眼裡。
直到如今，李玉才明白，什麼叫做力量。
相比起鳳凰和魔神，漫長而古老的生命，沉陷日月的力量，震懾宇宙的威嚴，鎮壓洪荒的氣概，統領時代的強勢，他是那麼的弱小，猶如無垠星空中的、一顆塵埃。
甚至，放眼天下，統治聖地的聖主，兇名顯赫的大妖，還有蓋世絕倫的大能，在這兩個古老的存在面前，都只是塵埃而已。
不值一提。
不過瞬間，李玉便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又看向遠方。
若不是臨近死神，想必，以它的性子，有了了這一次經歷，他對於力量的渴望，一定會更加強烈。
死亡在他眼裡，並不可怕，令人難以忍受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
而最痛苦的，則是在煎熬之中，剛給予了你希望，又瞬間讓人絕望。
此時的情況，就正是如此。
冰藍光芒被泯滅之時，距離二人，不過短短數百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