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忘了
楚凡和楚瀟瀟此時正坐在範府的客廳。
在整個齊國，許多大家族都保有一間專門待客的屋子。
這屋子寬敞明亮，裝修豪華。正中擺放著主座，然後左右兩側，依次是兩排客座。
闊綽的家庭，無論有人無人，客廳茶桌上的茶水點心是不間斷的。
但範府卻是沒有這等條件。
桌椅雖有，茶水點心卻沒有了。
當初，拆府改書院的時候，甚至還在考慮是否要把客廳一併剔除。
但好在最終還是保留了下來。
雖然保留，可這些年裡，基本沒有用過。
因為很少有人，會特地到範府來做客。
曾經，書院無名的時候，無人前來，現在書院有名了，大多數人便直奔書院，更不會來範府找人。
所以，即便現在的范家，有能力保持客廳茶水不斷，但卻因為無人會來，為了不浪費，根本就沒選擇這麼做。只是有丫鬟婢女，時常打掃，保持客廳的基本整潔而已。
楚凡此人，卻是這麼多年的意外。
他沒有選擇去書院找書院的院長，而是選擇來範府，找範府的老爺。
他是來找父親的兄弟，範煜，範大將軍。而不是鹿角書院的儒士院長，範長書。
楚凡對婢女道：“在下求見範煜，範將軍。”
年紀輕輕的婢女瞪大眼睛。
“範煜是誰啊？”
楚凡不想為難婢女，現在還知道“範煜”之名的人，多是朝廷的高層，和曾經的“老朋友”。這婢女年紀不大，不知道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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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在下求見範府老爺，范家家主。”
婢女道：“公子稍等，我替你問問。”
片刻後，婢女便回來了。
她道：“公子須得等一會了，老爺還在書院。”
楚凡道：“不知姑娘能否替我傳話，在下實在有要事找範叔叔商量。”
婢女為難道：“老爺在書院，要麼是教書，要麼是寫字，要麼是與他人會面。我不好傳話的。”
楚凡雖然一心想知道當年楚家滅門的事情，但如今十年都過去了，也不急於一時。
“請問姑娘，範叔叔什麼時候會從書院回來？”
婢女道：“午飯，以及晚上下課之後。若沒有其他事，老爺便會回來了。”
楚凡點了點頭，道：“在下在此等著範叔叔便是。”
小婢女第一次見像楚凡這樣奇怪的人。
她與其他的丫鬟姐姐說了這奇怪的事情後，有一位掌事的丫鬟，便自作主張去找範梓弱。
這範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真正管事的，其實只有老爺與小姐兩個人而已。
範梓弱拉著杜音韻，匆匆往客廳趕來。
她對什麼公子，什麼小姐沒一點興趣，反倒是很喜歡楚瀟瀟所寫的詞，《一剪梅》。
這首詞寫得太好，哪怕在閱書無數的範梓弱眼裡，也能排進前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真真把一位女子的相思，寫盡了，寫絕了。
瀟瀟陪著哥哥楚凡安靜地坐在範府待客的客廳裡。
由於氣氛不太活躍的緣故，她也只是老實地坐在位置上，沒有亂動。
可是，如淑女般安靜，不是她的性格。
但她十分在乎哥哥，不想給哥哥添麻煩。只好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百無聊賴。
範府在鹿角書院的一角。
景色自然是不差的。
只是，再漂亮的景色，看得多了，也沒什麼意思。
楚瀟瀟正在無聊當中，忽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雖然節奏快，但又輕又柔，明顯是女子的步伐。
楚瀟瀟暗中摸上了鈴鐺。
何雲霄之前已經告訴過她，範府有個範梓弱，是個會喜歡哥哥的壞女人。
她決定不給這個範姑娘任何一點機會！別說靠近哥哥了，連多看一眼哥哥都不行！
只要她敢出現，瀟瀟就會立馬搖晃鈴鐺，呼叫專業人士來處理局面。
何雲霄這個人，別的不說，在專業上，還是非常專業的。
楚瀟瀟的武功高出楚凡很多，她先聽到腳步聲，而後楚凡才聽到。
楚凡道：“瀟瀟，有人來了。”
楚瀟瀟點了點頭。與此同時，手已經摸上了鈴鐺，做好了馬上搖人的準備。
叮鈴！
白衣的範梓弱剛一出現，只有噬魂丸才能聽見的鈴聲便隨之響起，傳向遠方。
範梓弱來到客廳。
楚家兄妹坐在客座上，一齊向她看來。
按道理說，她是來看楚瀟瀟的。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她的第一眼，落在了楚凡身上。
總之，連範梓弱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自己的目光會先落在楚凡身上，而不是她想見的楚瀟瀟。然後，她的心裡就升起一股對楚凡的，莫名的好感。
就覺得楚凡這人，明明長相普通，但就是有點莫名的帥氣。而且自己明明對他一點都不瞭解，又莫名的感覺他很可靠，他很誠實、很真誠。
這種感覺簡直匪夷所思。
這感覺何雲霄是非常理解的。用專業人士的專業名詞來解釋，就叫“主角光環”。
範梓弱收回看向楚凡的目光，轉而看向楚瀟瀟。
說實話，她是有點失望的。
話說相由心生，字如其人。
雖說不能完全相信，但也有其道理。
楚瀟瀟這樣貌氣質，怎麼看都和《一剪梅》沾不上半點的邊。
範梓弱帶著杜音韻來到客廳，第一件要做的事情，還是得和客人互相招呼。
“楚公子，小女範梓弱。這是我妹妹，杜音韻。”
楚凡兄妹也從座位上站起來。用江湖上慣用的拱手禮道：“在下楚凡，見過範姑娘，還有杜姑娘。這……”
瀟瀟不想讓範梓弱這壞女人繼續看著哥哥，於是搶著說：“我叫楚瀟瀟。”
順著瀟瀟的話，範梓弱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即便是離得近了，看得更真切了。範梓弱還是覺得，楚瀟瀟寫不出《一剪梅》這樣的詞來。
她先請兄妹二人坐下，然後喚婢女去拿點心水果。
之後便迫不及待地道：“瀟瀟姑娘，那首《一剪梅》，可是你作的？”
楚瀟瀟知道不是，楚凡也知道不是，範梓弱懷疑不是。只有杜妹妹“親眼所見”是楚瀟瀟作的。
名聲在外，瀟瀟只得道：“是我寫的。”
範梓弱道：“我還想聽聽，瀟瀟姑娘能念一遍給我聽嗎？”
瀟瀟：……
不客氣地說，她忘了。
當時是楚楚和何雲霄交流的，這讓她瀟瀟怎麼記住嘛。
瀟瀟：楚楚，你還記得那詞是怎麼念的嗎？
楚楚：不記得。
瀟瀟：你怎麼能不記得！
楚楚：下了。
範梓弱看著一臉糾結的楚瀟瀟，只當她是不好意思，而不是忘記了。對她來說，她很難想象，一個人能把自己寫的絕世好詞給忘了。
就算不是她寫的，可這樣好的詞，不是聽一遍就能記住了嗎？
楚凡是知道楚瀟瀟不會寫詩詞的，於是連忙幫妹妹解圍。
“我和瀟瀟雖不是親生兄妹，但彼此間卻比血親還要瞭解。瀟瀟本不擅長詩詞，那日的詩，恐怕是靈感乍現，偶然所做，現在多半不記得了。那日，楊哲公子的詩我亦偶有感悟。雖然無法複述，卻能以劍意臨摹詩意，若姑娘想看的話，在下便獻醜了。”
範梓弱眼眸一亮。
以劍意臨摹詩意？
此前從未聽說過，還能有這種做法。
由於身子柔弱的原因，她對江湖俠客的故事十分感興趣。
當下便說：“那梓弱就先謝過楚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