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霄雖然一直和孟清淺胡鬧,但他始終聽著書房內的對話,不敢錯過一絲一毫。

正打鬧著,突然,何雲霄愣住了。

孟清淺蹙眉道:“怎麼了?”

……

姜文虎看著韓文辛的一番康慨陳詞,終於嘆息道:“老韓,你如此做,是全了你的報恩之心,可難道沒有間接導致幾十萬齊軍無謂抵抗,以至喪命嗎?”

即便到了此時,韓文辛的情緒依然非常穩定,“齊國如今上下一心,何來無謂抵抗?燕國弱於齊國舉世皆知,你們何來必勝的把握?”

姜文虎無奈道:“老韓,我實話和你說吧,燕軍這次來,無論東路西路,都沒有攜帶大型攻城器。你可知道,我軍騎兵一直遊離在步兵前不遠處,便是等著你去偷襲步兵部隊。”

“那又如何?”

“沒帶攻城兵器,便意味著燕軍根本不打算攻打尹京城。”

韓文辛目光一縮。要知道,此前的種種佈置,全都是建立在燕軍要攻打尹京城的假設之上的,若燕軍不打尹京城,那此前的守城準備,便大多毫無用武之地。

“吾皇花了五年時間,培養了一隊養鷹人。這些人可目視鷹眼,獲取鷹之視野。老韓,兵者,詭道也。如今齊軍動向,皆被我燕軍收入眼底,這仗,你們還有勝算嗎?”

韓文辛不說話。

姜文虎又道:“尹京城之城牆,堅實厚重,我燕軍以騎兵為長,攻城本就不利。吾皇從一開始便沒打算攻城,而是命我燕軍,圍尹京而不打,依靠快速移動的騎兵和天空上的鷹眼,不斷穿插在尹京附近的平原丘陵之中,一個一個消滅前來增援尹京的部隊。”

姜文虎語重心長地說:“老韓,你若不懂軍事,大可問問你手下的齊軍將領。在尹京附近的平原丘陵之中,騎兵對步兵究竟是怎樣一副場景?特別是在各支增援尹京部隊的人數不一致的情況下。絕大多數的來援齊軍,人數都少於我燕軍騎兵吧?”

“騎兵對步兵本就是優勢,三千騎破一萬步兵方陣也是常有的事。更別提騎兵多於步兵的情況了。老韓,你我是多年交情了。我姜文虎是什麼人你也瞭解,若真正的兩軍對壘,我必一馬當先。可現在,是單方面的……唉,你想想吧。”

……

這姜文虎的一番話,著實讓何雲霄心神震動。

他奶奶的,這燕皇不會也是一位穿越者吧?

這特麼的,我軍傳統藝能“運動戰”、“消滅有生力量”、“圍點打援”都用上了?還說你不是穿越者?

暗探、鷹眼,甚至包括紅哨,這作戰思路,妥妥的現代信息戰啊!

孟清淺聽到何雲霄給她口述的情況後,深深地蹙起了眉毛。

情況若真如姜文虎所說的那樣,那必是相當棘手。

不管是韓丞相還是孟清淺自己,他們的計劃都是依託尹京城堅固的城牆,以齊國強盛的國力硬生生把燕國拖死。

但現在,燕國反其道而行之。它不攻城,而是圍而不攻,用騎兵優勢不斷地消耗你齊國的援軍部隊,此消彼長之下,齊國軍力必先弱於燕國,到那時,她再下令攻城,水到渠成。

孟清淺緊皺眉頭,盯著丞相府書房的白牆,彷佛能夠透過白牆,看到書房中的韓文辛。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在這種理論上大機率燕勝齊敗的情況下,燕皇以其攻心之計,甚至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便攻陷尹京城。

……

韓文辛沉默了。

他不是傻子,對軍事也並非一竅不通。正應如此,他更明白姜文虎所說的可能性。

若真如他說的那樣,齊國確實凶多吉少了。

姜文虎苦口婆心地勸道:

“老韓,天下九州,燕國不過三州之地,齊國不過六州之地。你的理想既然是治世,為何要棄九州而不治,非要治那六州之地呢?

“古往今來,明主不多,宵月殿下算是一位,可她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那宵月之弟,當代齊皇,可有明主之姿?反觀吾皇,有雷厲風行之手段,一統天下之志氣,尊賢使能之肚量,實乃一代雄主。百年內一統天下之唯一人。

“老韓,天下能否歸一,百姓能否安居樂業,齊燕兩國的將士能否卸甲歸田,撥谷種桑,全在你的一念之間了。”

韓文辛到了此時,依然露出明顯猶疑之色。

姜文虎見此,放出燕皇給他的殺招。

只見姜文虎從懷中鄭重取出一個錦布包裹的方形疙瘩,擱置桉幾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在韓文辛震驚的目光當中,姜文虎緩緩解開錦布,露出方形疙瘩的本體——大燕玉璽!

“這!”韓文辛震撼地說不出話來。

姜文虎把這玉璽推到韓文辛的面前,道:“老韓,我知道你對吾皇和我的承諾有所存疑。沒關係,人之常情。此玉璽,不需我多說了吧?燕國從一統九州到現在的偏安北方三州,九百年的正統,便在此處。”

姜文虎輕咳一聲,鄭重道:“傳吾皇口諭:文辛,若朕得齊之後,無法保天下太平,百姓富足,你便把此物擊碎,斷朕大燕之國運,毀朕天下之正統,號萬民來伐朕。朕有違與文辛之承諾,身死無悔。”

……

何雲霄聽到這,說實話已經有點想見見這位燕皇了。

就是單純的見見,何雲霄可不喜歡老頭子。

嗅。

空氣中怎麼有股酸味?

回頭一看,夢寶氣得都嘴。

“夢寶?”

孟清淺不屑道:“怎麼?對燕皇感興趣了?”

何雲霄趕忙摟住他的夢寶,在她的額頭狠狠親了一口,“沒有,燕皇再怎麼樣,也沒有我的夢寶香。夢寶,你吃一個老頭子的醋做什麼?”

孟清淺打死不會承認自己吃醋的事情。

“哼,那燕皇最是虛偽無恥之輩。你看他說得道貌岸然,你可知那日夜來殺我表姐的武者都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

“絕大多數,都是被他哄騙的齊燕兩國武林中的年輕一輩。還有一些,是他燕皇不要的年邁武者。”

何雲霄道:“那韓文辛不知道這些啊,我看他馬上要投降了。”

孟清淺冷哼一聲,第一次在何雲霄面前展露她的冷血一面。

“他若敢賣齊投燕,我必將他千刀萬剮!”

何雲霄緊緊摟住他的夢寶,這樣子的李清夢,或者是孟清淺,讓他都有點陌生了。

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韓文辛沒有降燕,而是陡然站起身,放聲大笑。

“哈哈哈!姜文虎,你當真是好口才啊,與當年是不同了。”

“老韓?”

“你可知,當年先帝仙逝之前,為何讓我與太后共輔朝政?那便是因為,我忠心不二,而太后性格憨直。我二人合作,絕無嫌隙。齊國皇權,安穩如山。實話告訴你吧,宵月殿下根本沒死。而且她還在謀算你燕國之兵。

“武慶侯十二萬精兵早便啟程,衛京軍南北二部各八萬也已經在路上,這兩路近三十萬人馬,如今只怕能先你燕軍一步抵達尹京。你騎兵伏殺我二十萬齊軍不假,卻也喪失了最佳的圍城之機。”

姜文虎緊皺眉頭。

韓文辛笑道:“文虎,你知道宵月殿下現在唯一缺失什麼嗎?”

“什麼?”

“她缺少一位死掉的左相。”

韓文辛瘦弱的手掌一翻,一枚匕首從袖口滑落,赫然出現在他手中。這位齊國的當朝左相手持匕首,毫不猶豫地向自己的脖頸劃去。

姜無期眼疾手快,當場起身,以九品之能瞬間抓住韓文辛的匕首。

“韓叔!你別衝動。”

韓文辛繼續笑道:“我死以後,齊國朝野再無可與殿下制衡的勢力。此後,百官歸心,共抗燕賊。豈有不勝之理?”

韓文辛一時氣場無兩,竟憑其瘦肉之軀,硬生生從姜無期手中把匕首奪了回來,隨後當著兩位燕國皇族的面,自刎而亡。

……

何雲霄和孟清淺藏在丞相府書房背窗的底下。

韓文辛死了,百官歸心,大權在握,成為真正“齊國女帝”的孟清淺沒有一絲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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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像個小姑娘一樣躲在何雲霄的懷裡。

相鬥多年的對手終於倒了,她得到了她一直想得到的,可是為什麼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她母后一直是對的,韓文辛全無叛齊之心,相反,還是個願意以身殉國的戰士。

齊國的忠臣又少了一位。

“何雲霄……”

“我一直在。”

“我好累……”

何雲霄撫著孟清淺的長髮,“乖夢寶累了就睡吧,別害怕,有我在。”

孟清淺靠在男人的懷裡,緩緩閉上眼睛。

她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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