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蟲後弓起身體,作勢欲撲時,左側的牆面突然化作了無數碎塊。一隻來不及閃避的獅蛉立刻被碎石撞成了一塊碎塊。在塵土的煙霧中,數個身影衝進廳內,手中的月輪爆出了一篷銀光,還未反應過來的獅蛉瞬間在銀色光芒中被斬成碎片。

伴著男子的嘯聲,兩柄長刀在空中留下了耀眼的銀色十字,一條矯健的身影平穩的落在地上。在他身後,化成碎片的黑翅在空中慢慢飄下,蟲後胸前那厚實的甲殼上,兩條裂口正不斷向外噴濺著綠血。

隨著眼中紅光閃動,男子的身體突然被一層火焰包圍,那赤紅的火舌不住在空中吞吐翻卷。手中的雙刀帶著無窮威勢,虛空斬過。凌厲的刀氣夾著奔騰的火焰,將石柱、長桌、還有正不斷掙扎著的蟲後一起被斬成了兩段。

“又見到你了,月色。”

隨著身影漸漸走近,在火焰的映照下,陳燁終於看清了他的臉,赤紅的長髮在空中飄動,一道傷痕自眉弓直拖到臉頰,給他英俊的臉上添了幾絲殺氣。罩在黑甲內的身體強健而勻稱,猩紅的斗篷隨著長刀漸漸消失的銀芒,不住的微微拂動。

“聽說你受傷了,陳長老選派吳冼出發。”男子露出了溫柔的笑臉,反手將雙刀插回鞘中,“你怎麼會在這裡?”

“監察軍為什麼出動?”月色冷冷的打量著室內的身影,披著血紅斗篷的六名男子正站在遠處,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並沒有這樣的命令。”

“蕭議長的命令,援助死使和禁衛軍行動。”男子絲毫不為月色的冷漠所動,依舊保持著溫柔的笑容,“在這個範圍內,監察軍可以視情況決定自己的行動。”

“給我的命令是活捉蟲後和人面蜘蛛。”

“你說‘活捉’人面蜘蛛?很遺憾。”一個比巫天魎還要消瘦的男子湊到兩人面前,將一個沾滿綠血的物體扔在地上,故意加重了活捉兩字,“他實在太弱了,一不小心就死了。”

“嘿嘿嘿嘿嘿。”聚在一起的監察軍立刻鬨笑了起來,用輕蔑的眼光看著月色。

月色看著地上人面蜘蛛的頭,然後用陰冷的目光掃了一眼鬨笑的諸人。在那冰冷的眼神下,諸人立刻停下了笑聲,只有消瘦的男子還在嬉笑著。

用手勢制止了屬下的笑聲,紅發男子無奈的看著面如寒霜的月色,帶領著死使們慢慢走出房間。

“那幫囂張的傢伙就是監察軍?”

踩著滿地的彈殼和蟲屍,陳燁小心翼翼的問著巫天魎,繃著臉的他只是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監察軍作為血族中央的御林軍,又直屬於最高評議會管轄。平時的任務是監督各地的親王和軍隊,自然與死使和禁衛軍關係不佳。

這次不但莫明的捲入,更是直接殺掉了任務目標,當然讓巫天魎惱怒異常。碰了個釘子後陳燁只能乖乖的閉上嘴,隨著眾人默默的走向底樓。

“那幫混帳龜孫子!!!!”回到了車內,巫天魎鬱積許久的怒火終於爆發了,狠狠將耳機摔在了地上,一腳踩的粉碎“他們以為他們是誰!!老子要他們來幫忙幹什麼!!操!!”

“以前和狼人打時,他們連個人影都看不見,現在耍什麼威風。”想起了紅髮男子,監察軍副統領段雲霄和自己的舊仇,巫天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夠了。”月色的一句話立刻制止了諸人即將變大的怒氣颶風,神情冷漠的她只是靜靜的坐回了位置上,閉上了青色的瞳孔,“他們是故意的。”

“……”

巫天魎立刻閉上了嘴,

作為不朽之地的直屬死使,朱雀隊是四隊死使中實力最強的,但比起監察軍來還有很大的差距,監察軍的實力用亞洲最強來形容也不算為過。平均五級以上的體術和法術,就算對上了以悍勇著稱的狼人怯薛武士也絲毫不落下風。

更何況血族一向等級森嚴,上位的命令絕對不允許下位有絲毫的異議。作為亞洲血族最高評議會的副議長,陳奕星已經通告了活捉的命令,監察軍還是將蟲後就地格殺,這件事情本身就足夠令人尋味了。

雖然上層人物的對立下層也早有耳聞了,但從未正式浮出過水麵,只是普通血族茶餘飯後的話題。現在監察軍卻公然違反副議長的命令,不得不讓人考慮背後的意義。

看著陷入沉默中的兩人,還沒能摸清狀況的陳燁,卻倒在座位裡,慶幸著自己又一次保住小命,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蟲穴變成一片廢墟時,大宅的典獄長正用微顫的雙手,努力的將鑰匙伸進鎖孔。原本提審犯人的命令,突然變成了的陳奕星副議長親自審問,由六名監察軍緊緊護衛著的副議長,正站在他的身後。

典獄長終於將鑰匙放入了鎖孔,用力一扭,刻著太陽花紋的鎖盤立刻開始轉動,伴著機簧聲,厚重的鈦合金大門立刻成十字型開啟。

“請,請進。”

在衣角上擦乾了掌心的冷汗,典獄長擺出了自認為最好的笑臉,將陳奕星迎進了狹長的通道。身披黑甲的監察軍立刻快步守在了副議長身前,擺動的披風就像暗紅色的羽翼。

走過十米的通道後,昏暗的通道立刻變成了一個大型的監獄,分為上下兩層寬道都佈滿囚室。無數怪異的身影蜷縮在鈦合金欄杆後,用野獸或是昆蟲般的雙眼,毫無生氣的打量著來訪的客人。不時有幾個身影猛撲過來撞擊著牢門,發出陣陣憤怒的撕吼聲。

在前面開路的八名監獄守衛提起手中的電棍狠狠打去,閃動的電弧火花立刻引起了野獸似的慘叫。

繞過了多塊用鐵柵和守衛隔開的區域,副議長在一間標號12的區域中停下腳步,坐在了一把早已放置好的精美寬椅上。

在這裡準備多時的8名守衛立刻開啟了一間獄門,將前次被月色斬斷右腕的狼人拖到了陳奕星的面前,狠狠按在地上。

“姓名!”

希望能表現一下自己的典獄長立刻清了清喉嚨,開始發問。會意的守衛立刻一把抓住了狼人的頭髮,把他的臉清晰的展示在陳奕星的面前。

“滾開,你這條狗。”狼人臉上滿是蔑視的表情,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句話,無神的雙眼狠狠盯著面前的陳奕星,“你不配問我。”

瞬間丟盡顏面的典獄長胸中不由滿是怒火,卻又不得不在陳奕星面前剋制自己的行動。按住狼人的守衛立刻將他踢倒在地,用電棍狠狠抽打,直到副議長用手勢停住了他們的舉動。

“我認識你。”

緩緩從地上爬起,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狼人努力的站直了身體。

“哦?”

陳奕星的聲音還未結束,守衛的電棍已經重重打在狼人背後。看著重新被守衛打倒在地的狼人,陳奕星不由用手托住了額頭,和狼人戰鬥了上千年,他自然熟知狼人族戰士的彪悍,依舊平靜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好一會,守衛才停止了毆打,氣喘吁吁的退到了兩邊。不願,也不能跪在敵人面前的狼人,又努力的從地上掙扎爬起,直起了身體,但腿一軟又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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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出一臉自嘲的微笑,他用力的撐住了自己的膝蓋,歪歪斜斜的站直身體,用挑釁的笑臉看著血族的副議長。

“我知道你什麼也不肯說。”陳奕星看著眼前倔強的狼人,右手指向了身後。一名連臉都罩在黑袍中的身影走到了他身前,謙卑的彎腰行禮,“食腦魔,你應該聽到過這個名字吧?”

聽到食腦魔三個字,狼人臉上不由露出驚慌的神色。這個被稱為食腦魔的生物慢慢掀開頭套,露出了一張細長佈滿鱗甲的臉,還有突出嘴外如同食蟻獸般舌頭,立刻走向了男子。

驚慌失措的狼人立刻被三名守衛牢牢夾住,動彈不得,只能驚恐的看著越走越近的食腦魔。被稱為食腦魔的生物是異民中極其稀少的一族,喜食**的它們有著於生俱來的異能,能從被害者的腦中直接瞭解他們的記憶。但由於它們越來越隨意的獵食,連異民都不能見容的它們,只能委身於血族的庇護下,存活至今。

陳奕星饒有興趣的看著狼人的表情,食腦魔很快就會開啟他的頭骨,盡情的吸食,然後將狼人的記憶全盤托出,作為自己庇護這群食腦魔的代價。

突然,狼人原本驚恐的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異樣。陳奕星還沒來的及出聲,隨著爆炸聲,他的頭已經化成了一團四射的肉漿和骨渣,濺滿了四周。

一層無形的力場擋住了飛來的血肉,陳奕星掃了一眼那具連帶胸腔都被炸裂的殘屍,然後望著身邊的典獄長。

“我,我不知道。”典獄長看著陳奕星那對開始緩緩燃燒的瞳孔,立刻感受到了隱藏在平靜後的憤怒,“押來時已經完全檢查過了!完全沒有問題的啊!!”

“蠱呢?”

“蠱?”典獄長一時不由語塞了,只查過武器和咒力反應的他,卻忘了和生命體構造相同的蠱,更沒有想過,竟然有人會將蠱種在腦中。

“哈哈哈哈哈!!!亞洲的副議長也會吃癟啊!哈哈哈!!!”

附近的牢房中傳出了一陣大笑,一名滿臉絡腮鬍的男子正緊靠在鈦合金牢門的欄杆前,用力的搖著欄杆,放肆的狂笑著,周圍所有的犯人也高興的看著這邊,大牢中一片起鬨聲。

“名字,還有罪名。”

放過了已經滿身冷汗的典獄長,陳奕星慢慢踱到牢門前,看著這個足足高過自己兩頭的犯人。

“昆查魯哈,狼人戰士,三十年前在南亞爭端中被我們活捉的。”典獄長立刻報出了他的姓名,希望儘快能減輕一些副議長的憤怒。

“看什麼看!老子怕你個球!”

沒有絲毫的預示和動作,陳奕星雙眼中的火焰瞬間沸騰了,伴著揮出的拳影,包著兩釐米鈦合金,用半米長的鋼釘固定在混凝土中的牢門,瞬間被打的直飛而出。

還來不及收攏笑容的大漢立刻被牢門砸飛,一起在水泥牆上轟出了一個大坑,整個陷入了牆面。灰塵散盡後,像皺紙般扭成一團的牢門重重掉在地上,露出一堆辨不形狀的肉泥,混合著鮮紅的漿水,順著牆面流淌而下。

“典獄長。”

在這種恐怖的力量前,周圍犯人的哄笑聲瞬間停止了。一片寂靜中,無數雙眼睛恐懼的望著血族副議長。面如死灰的典獄長立刻跑到陳奕星的身邊,渾身抖成了一片。

“每十個犯人,抽一個處死。”

眼中的火焰慢慢熄滅,陳奕星滿臉平靜的從懷中摸出一方手帕,將沾在手上的灰塵擦去。已經快抽筋的典獄長立刻拼命點頭,目送著副議長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門處,才用袖角擦著已經滿是汗水的臉。

回到自己的房間前,陳奕星拂退了護衛的監察軍,邁入了寬敞的室內。

銀色的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給沒有燈光的房間籠上了一層銀霜。室內有著五個或坐或立的黑色身影,閃著血光的瞳孔中略帶著焦慮,望著坐回主桌後的副議長。

“如何?”

陳奕星只是搖了一搖頭,紅外視野中模糊地顯出了朴正熙那張滿是失望的臉,同是最高評議會長老的他,已經在這間黑暗的房間等待了許久,等待著陳奕星帶回提審的結果。

最高評議會長老朴正熙、執政官張學民、財務官薩立德、最高裁判長邢維、死使領隊安培晴信等遵循著太古原則,支援陳奕星的亞洲高層血族們正齊集在室內,心中滿是沉重。

血族聯盟以及遁世法則,就像是一層安全的堤壩,讓血族平靜而安穩的生活著。

但是亞洲血族的人數,戰力,財力越是上升,議長蕭晨曦就越渴望著恢復太古血族的榮耀。最近十年來,每年一度的血族三級議事會上,蕭晨曦那慷慨激昂的講話,總是能引起年輕一代血族久久不息的掌聲。

越來越多的官員,貴族和平民倒向蕭晨曦這派,無形中就給血族中的保守派產生了沉重的壓力,只能動用一切力量來抑制這股瘋狂的流行。但是這種做法面對越來越多希望脫離聯盟,恢復太古榮耀的血族,只是杯水車薪。

現在整個亞洲的血族情形就像是一股被危堤堵住的山洪,表面雖然平靜,內裡卻隱藏著恐怖的力量。狼人接連不斷的襲擊,更是加劇了激進派要求廢棄聯盟以及遁世法則,就像是在有人在用鑿子不斷敲擊著危堤,天知道什麼時候會引發這場蓄勢已久的洪流。

“託那群狼人的福,已經有超過半數以上的親王站在了晨曦這邊,平民中的呼聲更是不用提了,恐怕今年的三級議事會是撐不過去了。”長嘆了一聲,財務官薩立德用手痛苦的扶住頭,“真是令人頭痛的局面,我真想放棄算了。”

“那幫親王自然是希望這樣,只有戰爭才能給他們帶來奴隸,領地,財富。”

“三級議事會上如果失敗的話,對我們來說只是下野。”看著身邊已經心神俱疲的同僚,執政官張學民無奈的搖了搖頭,“但是對整個亞洲血族來說,卻是毀滅的開始。”

“但是我們已經攔不住晨曦帶領的那股狂流。”

薩立德無奈的話語過後就是一片死寂,室內諸人的就這樣保持著沉默,直到站在窗邊的安倍晴信從懷中摸出了終端,仔細的看著。

“月色的報告,監察軍違反了副議長的命令,格殺了蟲後和人面魔蛛。”

安倍晴信冷漠的聲音,立刻引起了諸人的一片噓聲,直接隸屬於最高評議會的監察軍竟公然違反了副議長的命令,這無疑是顯示了原本井然有序的血族社會,已經走向徹底的混亂和分裂。

“親王殿下,這件事如何處理。”

安倍晴信突然用了數百年前的舊頭銜稱呼,陳奕星不由一呆。本是自己家臣的安倍竟然用了這個稱呼,無非表達他心中的憤怒和不滿。

“不必追究了。”用眼神安撫著安倍晴信,陳奕星只能苦笑,“晨曦何必做的這麼絕,就算能制止狼人的行動,他的優勢也不會少上半份。”

“那幫可憐的傢伙,竟然這麼痴迷於以武為尊的太古時代。”緩緩閉上雙眼的陳奕星,回想著那些痴狂的年輕血族,“卻從沒想過,在太古君王統治的時代,他們恐怕連隨意說話的自由都沒有。”

“還是先考慮三十天後的三級議事會吧。” 最高裁判長邢維從坐位上站直了身體,走到了陳奕星的身邊,“聽說那位大人即將甦醒,也許會有轉機。”

“誰?”薩立德立刻看著邢維,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芙蕾親王。”邢維說到芙蕾兩字時,周圍諸人不由一頓,“受到無數親王擁護的她,也許有辦法改變目前的狀況。”

“她要甦醒了?”

“沒錯,就在七天後。屆時,她將參加這次的三級議事會,能否有轉機。”陳奕星十指絞在了一起,邢維這時說出這個訊息,總算給了諸人一些安慰,“就看天命了。”

“沒錯,畢竟她是位‘君王’。”

“‘君王’嗎?”陳奕星苦笑了一下,臉上滿是自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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