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就有現成的餐館,兩人也不必再奔波。按照張嘯林的意思,本想大擺一頓豪席賀一賀杜月笙的迴歸。可杜月笙申明,他下午還有事要做,不可能陪著張嘯林胡吃海塞。張嘯林只得作罷,兩人吃了一頓便飯,配了一瓶黃酒。

杜月笙伸出一根手指戳著那瓶黃酒:“看著黃酒,我就想起黃浦江。嘯林兄,黃浦江你常過去吧?”

張嘯林嘿嘿一笑:“我都數不過來自己往裡面丟過多少人了。月笙,你也丟過吧?咱們上海江湖道上的,最愛的殺人方式就是麻袋一裝,丟黃浦江餵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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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過。”,杜月笙一臉淡然的回答他,並且腦中飄過黃無鬼的身影和自己初見黃浦江的時候,陳世昌對他所說的那些話:“不過嘯林兄,你看到了黃浦江裡面的無數冤魂,難道就沒看見那裡面的萬千財富?”

“什麼意思?”,張嘯林來了精神。他知道,杜月笙立刻就要切入正題了。

杜月笙不疾不徐的往杯中倒滿了黃酒,他用筷子噹啷一敲杯沿:“黃酒得經過杯沿才能流進我們口中,黃浦江的萬千財富得經過碼頭才能流進上海灘。掐住了碼頭,就等於端起了酒杯。到時候這黃澄澄的酒水往誰嘴裡流,流多流少,都得我們說了算。”

“你想打碼頭的主意?”,張嘯林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你知不知道十六鋪碼頭是怎麼回事?”

“哦?你懂行?不妨說來聽聽。”,杜月笙微微一笑,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張嘯林的反應。

張嘯林喝一口黃酒,那對他來說實在是淡而無味:“十六鋪碼頭群林林總總幾十家,沿著黃浦江一字排開。裡面一部分是世襲的老碼頭,比如王家碼頭,董家碼頭。除了這些之外,大部分的好碼頭都是一方大佬在做——”

杜月笙微微擺手,示意張嘯林停止介紹。張嘯林一肚子的話還沒倒出來,就見杜月笙斯條慢理的開了腔:“自前朝乾隆時期海禁開放,上海即成為南北洋航運貿易的聯絡點。十六鋪碼頭此時初建,你說的那幾個世襲的碼頭,大多是那個時候建成的。那時還是磚石結構的踏步式臺階碼頭。”

這次輪到張嘯林驚訝了,他可從來沒注意過十六鋪碼頭的歷史。

“十六鋪碼頭幾十上百個,現在大多數集中在五個人手中。而其中最重要的兩處碼頭群,一個是政府和洋人合管的。而另一個,幕後老闆就是黃金榮,對不對?你之所以熟悉十六鋪碼頭,完全得益於你在黃金榮手下做事,對不對?”

“全對!”,張嘯林乾笑一聲:“看來你在四川也沒閒著啊,居然知道這麼多。”

“這叫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杜月笙微微一笑:“你要是跟我一樣,一手掐著報紙,一手掐著地圖,同時腦子裡面裝著上海灘的勢力關係表,這樣用上四年功,你也能知道很多事。”

“你就瞎吹吧。”,張嘯林哈哈一笑,又痛飲了一杯淡而無味的黃酒:“多半是陳君容告訴你的吧?他的哥哥,你的老頭子,陳世昌,他可是在十六鋪混了多少年了,這點事還能不知道?”

“跟我一起做!在十六鋪碼頭插上一腳。咱們要想站穩上海灘,這第一步的一隻腳就得踏在十六鋪碼頭上!”,杜月笙臉上現出些許激動之色,如同演講的政客,極具煽情力和說服力。

“你胃口真大,這可能麼?”,張嘯林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其實剛才你說的有些不對,黃金榮的身後,依舊有洋人的身影。月笙啊,你這一腳可不好踩啊,弄不好,得扎著腳。”

“你別管,一切我來籌劃。事成之後,咱們兩個五五對分。我對你只有一點要求,那就是在我需要的時候全力支持我!不管是哪一方面,怎樣?”

“那要是敗了呢?”,張嘯林跟杜月笙一樣,也是一個未勝算先慮敗的人。不過剛才杜月笙的那句“五五對分”,確實將他深深吸引住了。杜月笙沒有空口說白話,而是給出了實實在在的好處。

“敗了?要是在把你卷進來之前敗了,那我就一個人倒黴。要是在把你卷進來之後敗了,那你就陪著我倒黴,”,杜月笙沒有大包大攬,而是老老實實說出了風險。

他眼中忽然爆出兩團寒光:“要麼撐死,要麼餓死。我已經想過了,這是最快的在上海灘站住腳的辦法。事做成了,才能挺起腰板。要是不成,那就活該我捲鋪蓋滾出上海灘。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搏一把?”

“做了!我就陪你玩一把!”,張嘯林聽了杜月笙的話不但沒有猶豫,反而更加痛快了:“說吧,你要怎麼做?”

“沒想好。”,杜月笙很不負責任的一攤手:“想好了就告訴你。”

張嘯林哈哈一笑:“你這傢伙,說得那麼熱鬧,敢情是在放空槍啊。”,接著他頗有些好奇:“你剛才說這是第一步的一隻腳,那另一只腳你打算放在哪兒?還有,第二步,第三步你往哪裡走?”

“喝酒,喝酒,一說這個咱就喝酒。”,杜月笙打個哈哈:“我還沒想好呢,想好了就告訴你。這黃酒暖胃,是最好不過的飲品。”

兩人吃完飯,張嘯林送下杜月笙。他看著杜月笙邁步進入杜宅的身影,恍惚間覺得有些看不透杜月笙了。他跟杜月笙,雖說性格和理念不一樣,但都是奔著一個終點走的一條路。可這四年後重新相聚,他忽然覺得自己跟杜月笙走的又不是一條路了。走的不是一條路,所到的終點還一樣嗎?

“這小子,在四川修煉成精了?挨著峨眉山得了點仙氣兒?”,張嘯林嘴角一翹,腦子裡飄過這個想法。

杜月笙哪裡有什麼事?他之所以吃完飯就回來,那是因為他在四川的安逸生活,已經給他養成了睡午覺的習慣。

躺在床上的杜月笙輾轉反側,那個夢幻的身影和滔滔的黃浦江在他眼前恍惚飄過,糾纏著,交替著,揮之不去。

“想當年沙灘會,一場血戰——”,杜月笙哼起了戲詞,不一會兒沉沉睡去。夢中,他看到黃浦江上站著楊四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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