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嘯林見杜月笙緊盯著梅蘭芳那三個字,不由得輕輕一笑:“嚯,你能耐啊。難不成你還知道他?他是第一來滬,年輕著呢。這次跟著餘老闆登場,就為混個臉熟。月笙啊,你往下看,看跟他同臺的是誰。”

“我太知道他了。”,杜月笙回了一句,又往下看。下面又是一個名字——孟小冬。並且在旁邊註明餘叔巖高足五個小字。

“這就是你說的餘叔巖的徒弟?不說是個女的嗎?”,杜月笙看著孟小冬這三個字,感覺這名兒不像是個女孩的名字。恍惚間,他有點兒愣神。不為別的,只為小冬這兩個字讓他想起了前世的小苳。小苳,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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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嘯林哈哈一笑:“當然是女的,還不到十八歲呢。嘿,這大世界就是敢創新。男女同臺,這還是開天闢地頭一次。”

張嘯林將杜月笙拉了進去,整個劇場裡面早已經座無虛席。他們兩個找到自己的座位,立刻有侍從過來端茶倒水,遞上瓜子點心。張嘯林一指烏壓壓的人群:“男女同臺是個大噱頭,今兒來的這些人,真愛看戲的也就一半。另一半,就是完全衝著餘叔巖這個女徒弟,還有男女同臺這四個字來的。”

演出依足了老規矩,先是一眾演員登臺唱諾。壓軸的餘叔巖帶著眾人來一段開場白。無非就是來到寶地,大夥兒多捧之類的場面話。演員們都謙虛得很,口口聲聲以學徒自稱。

他們當然都不是學徒,尤其是餘叔巖,雖說他年齡不大,但是已經深得譚派之精髓,早已名動滬上。他在譚派的基礎上又結合自身優勢,進一步深化,隱隱然有開宗立派的架勢。張嘯林輕聲告訴杜月笙,這餘叔巖自成一派是早晚的事。

他著重介紹了身邊一個比他小著幾歲,眉清目秀,斯文儒雅的人。那個比他小著幾歲的青年俊才,正是梅蘭芳。下面的觀眾對這個年輕人很好奇,他能得餘叔巖如此器重,想必定有過人之處。

杜月笙輕聲對張嘯林一笑:“你猜餘叔巖能開宗立派,我也猜這個梅蘭芳一樣能開宗立派。”,張嘯林哈哈一笑:“餘叔巖的本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他日後的成就也是大家公認的。梅蘭芳初到滬上,你怎麼就能看出他的深淺?難不成你還會算卦?”,杜月笙輕輕一笑,沒再接茬。

然後餘叔巖開始介紹他的女徒弟,這大大吊足了觀眾的胃口。男人們對女人總是好奇的,尤其是她還是餘叔巖的徒弟。餘叔巖工老生,能唱老生的女伶?這可是少見。

杜月笙卻不大在乎,女戲子他再前世見得多了,那早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張嘯林見杜月笙如此泰然,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的定力。

餘叔巖從身後拉過自己的女徒弟,下面頓時一片叫好。剛才還雲淡風輕,不以為然的杜月笙,立刻瞪大了眼珠子渾身一震,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孟小冬。

她一張臉如同粉雕玉琢一樣,看起來像個瓷娃娃。美的迷離,美的夢幻。不知是不是學戲的原因,她站在那裡就有一股氣質。那是一種浮於喧囂紅塵之上的美麗,讓人氣息也為之一窒。東方最標準的古典美女,然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從現實昇華到了夢境。於是一切都不真實起來,這是你心中最完美的一個夢。可你想抓住這個夢,又不知道該如何接近這個夢,更怕自己碰髒了這個夢。

可杜月笙的驚愕絕不僅僅是因為孟小冬的容貌。他驚訝的發現,這個孟小冬居然跟自己前世的小苳有七分相似!這麼像?為什麼這麼像?杜月笙的思緒翻翻滾滾,穿越了隱匿四川的那段時光,也穿越了喋血上海的那段時光,一直的往回倒,回到了那個已經隔世的女孩身上。種種溫馨湧上心頭,這種溫馨,在這一世沒人給過他。對現在的他來說,那近乎奢侈。

這不會真的是小苳吧?激動過後的杜月笙又忍不住狂熱起來。畢竟自己能穿越,她就不能?可他的理智又佔據了上風。杜月笙搖頭苦笑,終於認識到那是不可能的。

從餘叔巖簡短的幾句話裡面他就知道,孟小冬生於上海,出身梨園世家。她的人生經歷,都有檔可查。況且她一開口,清靈的聲音中就帶著上海味。那是一種帶著上海口音的國語,其聲音迥異於小苳。人家是實實在在的現世人,跟小苳壓根也不搭邊。

難道是小苳的前世?杜月笙自嘲的一笑,自己這是怎麼了?這種前世今生的鬼話,自己居然也會去想?而且這個孟小冬雖說跟小苳有七分相似,可還有三分不同呢。那三分不同,裡面就包含著孟小冬身上那種由內而洋溢到外的迷離般的氣質。小苳也很漂亮,但是僅限於漂亮,根本沒有孟小冬這種出塵脫俗的氣質。有這一點不同,那就足以把兩人清楚的區分開來。

“這麼漂亮去做戲子,可惜了。”,張嘯林搖頭晃腦的總結了一句,接著他捅了捅喪魂落魄的杜月笙:“你小子在動什麼歪心眼子呢?瞧你那眼睛都直了。看上了?雖說戲子是下九流,可餘叔巖在上海人緣不錯。你要動她的徒弟,且得好好籌劃一下呢。”

張嘯林話裡話外對孟小冬全無敬重。正如他所言,戲子乃是下九流。九流分三等,戲子乃是下九流裡面的第七位,僅比叫街的和賣糖的稍高一點。

“那咱們呢?咱們算什麼?不入流吧?”,杜月笙笑著回了一句:“都什麼時代了?你還計較這個?”

演員唱罷開場白之後,開始按照順序依次上場。壓軸正戲是餘叔巖的《定軍山》,在正戲前面,照例的要加兩三個簡短的摺子戲。那時候還沒有摺子戲這個名稱,摺子戲在當時稱之為散劇。

乾坤大劇場的燈光和音效都是沒得說的,演員也個個功底十足。觀眾看得過癮,自然喝彩連連。唯有杜月笙,他的心思還縈繞在那個孟小冬身上。上面精彩的演出,他完全沒怎麼上心去看。

第二場摺子戲終於讓杜月笙精神一震,這一出是《四郎探母》裡面的“坐宮”一折。水牌子上寫的分明,這一折裡面就有孟小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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