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火拼將魚行街攪了個天翻地覆,在魚行街往北,越過兩條街道的地方。一座五層的鋼筋水泥樓的頂層,一個年輕人緊緊的盯著魚行街上的戰鬥。他身後站著四五個人,每個人都是身穿黑色短打。最與眾不同的是,他身後的每個人腰間都系著一把鋒利的斧子。

“少幫主。”,身後一人在那年輕人身後躬下身去:“這種幫會仇殺,在上海多了去了,我們為什麼要大半夜的趕過來看呢?”

“多了去了?”,年輕人頭也不回的冷笑一聲,拿下了眼前的單筒望遠鏡:“這種程度的火拼你們見過多少?這不是火拼,這根本就是屠殺。盧天虎勢力不小,可對方殺起他來如同砍瓜切菜一樣,這難道不知的我們學習借鑑一下嗎?”

身後的人略有些疑惑:“少幫主在創幫的時候就說過,咱們不能跟這些江湖幫派一樣胡鬧,要做真正的大事——”

年輕人終於放下單筒望遠鏡:“已經結束了。嗯?哈,你好糊塗啊,誰說咱們要學他們做這些事了?我只是好奇那一邊人馬的武器。你看,槍械*永遠要比刀子斧子之類的武器先進啊。張嘯林?杜月笙?哈,也不知道他們哪裡搞到的武器,居然火力這麼大。”

身後的人點一點頭:“不錯,他們用的那些玩意兒,我是見都沒見過。這個張嘯林以前一直是單打獨鬥,這次居然跟這個叫杜月笙的聯手了。嗯,這個杜月笙我也是知道的。他老頭子陳世昌和盧天虎的恩怨,這些天在江湖道上多有流傳。只不過訊息真真假假,咱們也無從分辨。”

年輕人臉上忽然露出極大的興趣:“杜月笙捅了馬蜂窩了,儘管黃金榮看不上盧天虎,可再怎麼說他們也是人盡皆知的幹父子。杜月笙殺了他,一定會把黃金榮給引出來。嘿,好戲才剛剛開始。這個杜月笙滅得了盧天虎,不知道應不應付得來黃金榮。”

身後的人搖一搖頭:“斷然不可能。”

“世事無常啊,要是按照常理推斷,我和咱們的幫會,也不應該能在上海灘立住腳的。”,年輕人忽然老氣橫秋的感慨了一句:“咱們作壁上觀,且看這個杜月笙如何應付。哈,我真想會一會這個杜月笙呢,他是個人物。”

在法租界,一座三層的別墅樓此時燈火通明,那是黃金榮的宅邸。實際上,這整整一條街的住房都是黃金榮的,只不過只有這座樓才是他的住所。別的地方,都是他的手下住的。此時他身穿睡衣,大馬金刀的坐在客廳的正位上。他的身邊,緊挨著而坐的是他的太太林桂生。

兩人正在聽手下的報告,下面一個管家樣的人躬身報告:“老爺,太太,剛剛接到一個匿名電話。電話裡面說您的乾兒子盧天虎有生命危險,正在魚行街上被一夥人追殺。嗯,那領頭的叫杜月笙。”

“砰!”

黃金榮一巴掌拍在手邊的茶几上,茶几上的一套紫砂茶具被震得蹦了起來:“就為了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你把我從被窩裡叫醒?你不知道老子昨晚搓牌搓到半夜嗎?”,他胡亂發了一頓脾氣,終於真正怒了起來:“這個杜月笙什麼來頭?居然敢動我的乾兒子?”

“他是陳世昌新收的門生,陳世昌——”,林桂生在旁邊給他提醒。

黃金榮的下床氣顯然沒完沒了:“活該,誰讓他沒事隨便跟人家結樑子的?!遭報應了吧?”,接著他呼地吐出一口氣:“他暗中攛掇黃無人幫忙,還以為我不知道呢?我是不想跟他一般見識。哼,沒想到黃無人竟真的死在了這上面!這個杜月笙,倒是後生可畏,我真他媽想見一見這後生小子。”

“老爺。”。林桂生不滿的抱怨:“他殺了你乾兒子,你怎麼還幫他說話?”,黃金榮沒好氣的道:“我這不是幫他,是在說心裡話。”,接著他頓了一頓:“杜月笙這小子敢動我的人,當然一百個不能放過!”

英租界的一家賭場裡面,人聲鼎沸,喧囂無比。而賭場頂層的一間大臥室裡面,卻悄然無聲。樓下的吆喝聲被厚厚的隔音材料擋在了外面,這裡是嚴九齡最大的賭場之一。今晚,嚴九齡在這裡過夜。

叮鈴鈴的電話鈴聲在床頭響起,聲音洪亮有力,在這隔音極好的臥室裡面迴盪不休。床上的紅羅帳內響起一聲謾罵,接著伸出一隻手抓起話筒重新縮回帳內。

幾分鐘之後,啪的一聲話筒被摔在了床頭。裡面一個含混不清的妖媚女聲嗲聲嗲氣的響起:“九爺,誰惹您發這麼大的火?嚇著人家了。”

砰地一聲,接著是女人的驚呼聲,然後一具雪白*的女人身體從床上被踹了下來。一個桀驁不馴的聲音罵罵咧咧:“小*,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撒嬌得分時候!去,趕緊給我把亮子叫過來。”

女人臉上的嬌嗲變成了恐慌,她慌忙伸手去抓自己的衣服。裡面的嚴九齡更加的不耐煩:“你不是*嗎?*還怕人看?都什麼時候了還穿衣服?你磨蹭什麼?!”

女人咬牙跺了跺腳,扭身衝了出去,留給床內的嚴九齡一個白花花的後背。嚴九齡穿上大褲衩子,一把扯開紅羅帳:“女人真他媽事多!這個盧天虎比女人還事多!”

上海的知府衙門,雖然建的跟別處的知府衙門一樣高大,甚至更為雄偉。但是它在上海的低位,遠遠沒法跟別處的知府衙門在當地的地位相比。這裡太多的勢力盤根錯節,知府老爺的行政主張是無為而治,除了混,還是一個混。這也就連帶著這雄偉的知府衙門如同一個水腫的人,看著胖,實際上虛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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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高洪江正在三個小妾的陪同下聽著那個從魚行街巡夜回來的差役的彙報,他一雙小眼睛裡面滿是無所謂的神色:“不要緊的,沒死人就不要緊的,死了人也不要緊的。這些凶神的拼鬥,咱們別管,別管。”

旁邊一個小妾給他點上一個煙泡,高洪江立刻美美的吸了兩口,接著繼續安撫那個驚魂未定的差役:“散了吧,今晚你受驚了。本府特別批准了,賞你個紅包,你去豔春樓壓壓驚。還有,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來煩我了。咱們誰也惹不起,咱們是孫子。孫子不摻和大人們的矛盾,只負責事後清理衛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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