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書仙師手中求得一門祭煉法器之法，周乙的話讓香沉連連搖頭，在她看來這不亞於天方夜譚。
玉書仙師高高在上，兩人與之根本攀不上關係。
而且。
周乙還是受罰之身，因殺人被降罪看守刑院十年，在仙師那裡怕是早就上了黑名單。
就算仙師性格好，也沒答應的理由。
不過耐不住周乙接二連三的請求，香沉只好先應了下來，找了個機會求見玉書仙師。
結果，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
“有意思。”
陰森幽冷的刑院環境，與一身青衣、氣質出塵的玉書絲毫不搭，也越發顯得此女的超然。
揹負雙手，圍著巨鼎來迴轉了幾圈，玉書單手摩挲著自己光潔的下巴，面上若有所思：
“我好像記得這件法器！”
“你小子的運氣不錯，竟然能撿到一件中品法器，還是可藏真火、煉製丹藥的寶物。”
一時間想不起來巨鼎來歷，玉書索性不再去想，轉過身看向周乙，笑道：
“你想學祭煉法器之法？”
“是。”
周乙垂首：
“回仙師，刑院環境有異，不適合修煉，所以周某打算祭煉手上的法器，若能煉出丹藥也可藉助藥力修行。”
“二來……”
“遇到某些危險，也能自保！”
“嗯。”玉書緩緩點頭，又道：
“黑風洞祭煉法器的傳承名曰黑蓮化寶訣，乃是祭煉法器中的上等法門，你一介天蠻，還是別想了。”
周乙面色不變。
以對方的身份地位，願意因為他的一句話來刑院，顯然不會只是為了這麼一個結果。
求取法門，一是真的需要，二來也是試探。
試探玉書的真實想法。
把自己安排入刑院，是真的心中惱怒降下懲罰，還是另有謀劃，並未真的放棄自己。
現在看來，當是後者。
不然。
何必給一個棄子那麼珍貴的護身玉葉，又親自過來一趟。
“倒是沉得住氣。”
見周乙神色不該，玉書忍不住開口贊了一句，隨即道：
“黑風洞的傳承不能傳你，但紫真師姐早年入手過一門真陽煉寶訣，屬於山野散修，傳你倒是沒有問題。”
“謝仙師。”周乙正色拱手。
“別急著謝！”玉書眼眉一挑，素手輕揮：
“你們山外人有句話說得好，無功不受祿，你既然想要祭煉法器的法門，總要付出些代價。”
“這……”周乙面露遲疑，心中卻是一鬆，如果對方這麼簡簡單單就給他反到會擔驚受怕：
“仙師，周某一介天蠻，身無旁物，不知哪裡能為仙師效力。”
“有件事你能幫忙。”玉書單手輕掐印訣，一抹靈光悄然擴散開來，把洞府籠罩在內：
“此事對你來說並不麻煩，費些心即可。”
周乙看了看靈光，心中不免驚訝煉氣士的手段，薄薄一層靈光，卻把內外分出兩個世界。
就連聲音，都不能逃逸出去，也能防止他人窺探。
“仙師。”
定下心神，他正色開口：
“還請吩咐。”
“你負責的區域，有一個叫豪格的煉氣士吧？”玉書開口。
“不錯。”周乙點頭。
對方的目的竟然是豪格？
“豪格天賦不錯，馬上就能進階煉氣中期，有成就道基的潛力，此等天賦不可多得。”玉書道：
“你勸勸他，讓他投靠紫真師姐。”
“這……”周乙眉頭皺起：
“仙師有所不知，豪格經常做些風言風語，看樣子距離神志癲狂已經不遠，沒什麼理智。”
“怕是不好說服。”
“嗯？”玉書面色一沉：
“你的意思是，辦不到？”
“不敢欺瞞仙師。”周乙搖頭：
“在下定然會盡力而為，但確實沒有把握。”
“沒關係。”玉書嘴角微翹，道：
“你只要勁力去做即可，實在不行等到他徹底失去理智的那一天，第一時間通知我。”
“我來收服它！”
“仙師。”周乙想了想，試探著詢問：
“為何如此看中豪格？”
“以在下看來，豪格此人精神已經不正常，對仙師抱有很大惡意，有理智還不如沒有。”
“你不懂。”玉書負手而行：
“有理智，就有進階的希望，沒有理智他的實力也不會有多大長進，只會依從獸性行事，兩者價值不同。”
“若是能在有理智的情況下收服他，他日未必不能成為一大臂助。”
“煉氣中後期的毒蠍子，實力可不弱。”
“對了！”
她看向周乙，道：
“你可以告訴他，若是願意臣服，師姐有辦法讓他延續十年靈智，總好過去做野獸。”
“是。”周乙垂首：
“那煉寶訣……”
“給你！”玉書輕呵，隨手甩出一枚玉簡：
“懸心寶鏡入門了吧？”
“按其中法門分出一縷神念沒入玉簡，就能入手真陽煉寶訣，先付款後做事，我待你不薄吧？”
“多謝仙師。”周乙心中一鬆，面上露出感激之色：
“在下一定盡力而為，不負仙師所託。”
“嗯。”玉書點頭，再次審視了一眼周乙，轉身離去，留下餘聲鳥鳥：
“好好做。”
目送對方遠離，直至背影消失不見，周乙面上的表情才悄然收斂，垂首看向手中玉簡。
真陽煉寶訣？
一日後。
真陽煉寶訣：入門（1/100）
這門法訣，竟也是一階中品，算是黑風洞內門弟子方能學到的傳承了。
*
*
*
五毒八兇傳承一旦修煉，將永無停下來的可能。
身體會在不知不覺中運轉法門，一步步扭曲意識、肉身，把修煉者往異類的方向演變。
直至徹底化作‘妖獸’。
這，
就是淘金奴的宿命！
豪格趴在地上，身體微微抽搐，以僅存的理智抗衡逐漸強大的獸性，讓自己不至於失控。
但很明顯。
他的掙扎已經顯出無力，理智盡失不過是早晚的事。
“嘶……”
“吼！”
咽喉處不自覺的發出異類吼叫，已經明顯異化的雙眼更是閃爍著野獸才有的殘忍兇光。
“考慮好沒有。”
一個略顯沉悶的聲音飄入雙耳：
“你不可能扛得住，早晚會成為異類，何不與仙師簽訂靈契，藉助仙師的清靈之氣保持理智。”
“嗚……”豪格身軀晃動，牙關緊咬：
“滾！”
“何苦？”來人搖頭：
“不論你願不願意，化作妖獸後都會被仙師控制，一個是有理智、一個是沒有理智。”
“既然如此，何必執著？”
來人顯然不理解他的做法，淘金奴也是奴隸，那時候能忍受他人驅使，這時候為何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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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
成為煉氣士，與仙師簽訂靈契，可是很多天蠻求而不得的事。
靈契與神魂相連，仙師掌控他們的生死不假，但靈獸身死仙師也會受到重創，可謂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說是奴隸，不如說是合作伙伴，這有什麼不願意的？
“嗚嗷……”
“彭！”
失去理智的豪格勐然前衝，重重撞在牢房欄杆上，巨大的電網憑空而生，抽打的他慘叫不止。
突如其來的暴動，也讓來人連連後退，面泛驚懼。
“真是瘋子！”
看著氣息狂暴的豪格，來人面頰抽搐，無奈甩手朝牢房扔出一物，快步離去：
“東西給你了，我改日再來，莫要跟其他人提及我來過，不然的話下次可就沒有東西了。”
“嗚……”
豪格趴在地上，把一枚硬核果子扒到自己身邊，大嘴張開吞進口中，發力咀嚼吞嚥。
果子似乎有著神奇的作用，讓他身上的氣息漸漸平穩。
至少。
變的沒有那麼癲狂，但他的身體卻在加速朝異類進化，顯然那果子並不是只有好處。
“噠噠……”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豪格眼眉低垂，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豪格。”
周乙在牢房前站定，目視裡面即使趴著也佔地龐大的‘毒蠍’，皺眉問道：
“考慮好沒有？只要你應下，仙師就會帶你離開刑院，還能繼續擁有十年人性理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他感覺這裡好像發生了什麼？
豪格抬眼，又再次垂下。
“隨你。”
周乙澹澹搖頭，隨手丟擲一份肉食，推著獨輪車繼續前行。
他雖然答應玉書勸說，卻沒有盡力而為的打算，只是每日應付式的詢問，問過即走。
豪格與他終究有些仇怨，對方若是離開刑院，與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反正玉書也沒要求一定讓豪格答應，等到對方徹底失去理智化作妖獸，同樣能交差。
只不過……
豪格的韌性出乎意料，那麼久了，竟然還能保持些許理智。
…………
“呼……吸……”
隨著胸腹有序起伏，周乙雙手虛託，一根棍棒凌空虛立，如他呼吸一般在空中起起伏伏。
細看。
當能看到在周乙的身上，飄出絲絲縷縷的炎陽之氣，沒入棍棒之後，再次回返身體。
這一過程，就是祭煉法器！
黑焰棍品階極低，靈性微弱，氣息稍微往裡一渡就充塞所有，幾個呼吸即能完成一次祭煉。
隨著次數的增多，黑焰棍內裡也被印入周乙的神魂烙印，漸漸化作他身體的一部分。
習武之人常說如臂所指。
而今。
黑焰棍，就是手臂！
“唰！”
手一抖，棍棒當空舞出道道殘影，恐怖的爆發力直接引發引爆，卻又被棍法生生消融。
周乙持棍而立，眼神閃動。
黑焰棍品階不高，對他而言也有好處，至少祭煉起來十分輕鬆，三日之功就已掌控。
手持祭煉過後的黑焰棍，一種人棍合一的感覺浮上心頭。
似乎……
無論自己想做什麼動作，都可做出來。
此時此刻，再施展猿魔棍法，威力比之前強了足有一倍，且更容易激發內裡的火焰之力。
“轟！”
單手持棍朝前一指，黑焰棍棍身陡然化作熾熱火焰，伴隨著周乙舞動，火焰熊熊燃燒。
霎時間。
好似一團巨大的火球在靜室來回翻滾。
火球但凡碰到任何東西，都會引來劇烈爆炸，一人高的山石輕輕一點，就碎裂成漫天烈焰。
火焰溫度極高，山石也能在眨眼間化作岩漿，若是落在人身上，天蠻怕也不堪一擊。
“近身之下，當可與煉氣初期的煉氣士相抗。”
“當然，”
“是在對方沒有強力手段的情況下。”
“可惜，黑焰棍終究算不上真正的法器，做不到隔空御物殺人，動手還是要拿在自己手裡。”
想了想，周乙又從身上取出一根玉簪。
此物在很多年前就被他入手，內裡前主人的神魂烙印也已不存，煉化後應該能夠御器殺敵。
可惜，
沒有傳聞中的御劍手法，不然威力定然還能更大。
“呵……”
念頭轉動，周乙不由失笑：
“果然，人心最貪，餓了想吃飽、飽了想財、有錢了想當官、當官了又想長生不老。”
“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搖了搖頭，他盤膝跌坐，開始祭煉玉簪。
隨之祭煉深入，周乙也漸漸明白玉簪的特性，此物鋒利異常，有破罡氣、靈光的奇效。
品階：一階中品！
…………
時間緩緩流逝。
除了給‘犯人’分發吃食，周乙剩下的時間多是在祭煉法器，仰或是修煉三元斂息、懸心寶鏡。
有時候也會煉製丹藥。
煉製的丹藥一部分出售，一部分換做丹藥供他修行。
有著丹藥之助，即使是在刑院這種特殊的環境，周乙也能緩慢增加修為。
“嘎嘎……”
流雲子怪笑連連：
“姓周的小子，你好像又遇到麻煩了，要不要我提醒一下？”
“……”周乙掃了他一眼，推著獨輪車繼續前行：
“不勞前輩費心。”
“小子，這次是真的。”流雲子在後面大叫：
“我不騙你！”
周乙充耳不聞，來到周琳所在監牢，送過去兩碗吃食。
自從在對方手中得了三元斂息法之後，他就未曾中斷過送來吃食，但效果似乎並不好。
周琳的氣息與日俱減，面色肉眼可見的變的焦黃，髮絲枯萎、發白，肌肉也顯萎縮。
倒是她的肚子，越來越大。
“謝了。”
朝周乙點了點頭，周琳端起碗大口吞嚥，看進食的飢餓情況，像是多少年沒吃過飯一樣。
但他每日都有送來吃食。
這種情況，明顯有些不對。
等對方把碗舔舐乾淨，收了碗快，周乙方繼續前行。
“豪格。”
路過豪格所在監牢，他習慣性詢問：
“你考慮好沒有？”
“願不願意投靠玉書仙師，若是願意的話仙師可把你帶出去，若是不願意的話當我沒……”
“我願意！”一個嘶啞之聲響起，也打斷了周乙話頭。
“不願意，那就……，嗯？”周乙一愣，勐然側首：
“你說什麼？”
“我說……”幽暗陰冷的監牢內，豪格抬起那如蠍子一般無二的怪異面頰，眼神幽幽：
“我願意！”
周乙矗立不動。
沉思良久，方無奈輕嘆：
“好吧，我去通知一聲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