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白銀文秀是康城出了名的風流公子,時常出沒於煙花場所,交遊廣闊,消息靈通。

“文公子。”

看門的齊府小廝一臉歉意:

“我家公子這幾日要閉關修行一門秘法,暫時不方便出門,還望擔待。”

“無妨。”文秀手持摺扇,輕笑搖頭:

“齊兄有此上進心,文某豈會不識抬舉打擾,待他修成了秘法,再去迎仙閣慶賀一二就是。”

“是,是。”

小廝連連點頭。

離開齊府,文秀眼神微沉,隨即折身去了不遠處歐陽家的莊園。

“管事。”

“且去通知歐陽兄妹,就說老朋友前來拜訪,祁山玉檀花開可謂一時盛景,不可錯過,我來邀他們一同前去觀賞。”

“文公子。”

鬍鬚發白的老管事面露苦笑,攔住他想要踏入莊園的步伐:

“抱歉的很,因前線事態緊急,我家公子、小姐被老爺傳訊嚴訓了一頓,言道不可貪玩,這段時間要靜心修行。”

“哦!”

文秀眼眉微挑:

“可是因為文某多有打擾,若是如此的話真是罪過,該當登門告罪才是。”

“不必。”

老管事站在門前,魁梧的身材好似攔路的門神,搖頭道:

“能夠結識文公子,我家公子、小姐說過很是慶幸,只不過長輩教導不得貪圖享樂,所以需要靜一下心。”

“最近幾天,怕是不能出門遊玩。”

“這樣……”文秀抿嘴,緩緩點頭:

“我知道了。”

轉過身,慢慢消失在管事的視線中。

……

“彭!”

酒樓木門被重重推開。

“訊息沒錯。”

面色陰沉的文秀邁步行入,肅聲道:

“城中有背景、有身份的公子、小姐,都已經偷偷走了!”

“真的?”

“豈有此理!”

“我家商行有正事要運送一批貨物都不讓用傳送陣,這時候把人送走,他們倒是用心的很。”

“彭!”

屋內早有數人等候,聞言無不面泛憤恨,拍桉而起。

有人更是直言怒道:

“仗著自己的身份臨陣脫逃,可是大罪,天淵盟下面的人做事都這麼明目張膽了嗎?”

“誰管?”

“自己管自己?”

“憑什麼我們要去前線拼死拼活,他們卻能夠優哉遊哉的躲在後面享福,我不服!”

“夠了!”

場中一位老者聲音一提。

老者的身份顯然與眾不同,其他人雖一臉憤怒,卻也一一止住話頭。

“各方勢力的年輕一輩暗中離開康城,此事應該極為隱秘,散佈訊息之人不知是誰?”

他嘆了口氣,道:

“臨陣出這等事,會動搖軍心的。”

“洪老。”文秀沉聲開口:

“不論是誰暗中散佈的訊息,那些人離開是事實,緊急情況前線白銀不得擅離可是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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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搖軍心、壞了規矩、不顧大局的,不是我們!而是他們!”

“不錯!”

“找他們說理去!”

“諸位。”

這時,有人推開窗扇朝外看去,目露詫異:

“你們聽,傳送陣那邊好像出亂子了。”

…………

“憑什麼他們能走我們不能走?”

“老夫在前線與黑暗族裔廝殺了百年,本已輪到休息的時候,現今情況緊急不讓走我也就忍了,但你們做的什麼?偷偷送走那些所謂的‘精銳’?難道我們的命不是命?”

“我不服!”

“開啟傳送陣,我們也要回淵城!”

“不錯,開啟傳送陣!”

“回淵城!”

……

往日一片安靜、人流稀少的康城傳送陣附近,此即已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給盡數包圍。

喧譁聲、咆孝聲,此起彼伏。

負責看守傳送陣的主管晏衛額頭冒汗,手腳一片忙亂。

“諸位,諸位先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面對諸多白銀的責難,還有那一股股毫不掩飾的怒氣,就算他有著六階修為,也不由心頭發顫。

白銀,

可不是無害的家畜。

尤其是這些經常去前線的白銀,每一位手裡都沾滿了鮮血、人命,是實打實的兇物。

若是發起怒來,當場把他生撕了也很正常。

不止他。

守護傳送陣的一干天淵盟弟子,早已面色發白、雙股顫顫,防禦圈子更是一縮再縮。

“好好說?”

有人怒吼:

“那好,那我問你,場中那些權勢弟子去哪兒了?”

“他們來前線本就出工不出力,每日尋歡作樂、逍遙自在,平常時候我們也就忍了,這時候他們竟然臨陣脫逃!”

“我們在前線打生打死,他們卻躲在後面優哉遊哉的享福,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不錯!”

“讓他們回來,不然就讓我們也走!”

人群中。

周甲、莫氏夫婦擠在一起,不時發聲附和幾句。

“周兄。”

莫山京低聲傳音:

“這樣鬧下去好像也不是個辦法,依我看,晏衛怕是也沒有開啟這邊傳送陣的許可權。”

“那又怎樣?”一向性子柔順的莫夫人此即卻顯出幾分英氣,眉峰上揚,咬牙怒道:

“這口氣,難道就這麼忍下去不成?”

他們二人為了離開康城,可是花了大價錢的,如此尚且不成,還白白折了二十萬星辰幣,更是遭到責罰扣了不少功績。

現如今。

有人利用關係偷偷離開卻沒有處罰,如何能讓人心服!

“不患寡而患不均。”周甲開口:

“他們做的,實在是太過了。”

訊息就是他放出去的。

“不錯!”

莫夫人重重點頭。

“讓開!”

場中一位大漢踏步上前,通紅雙眼直視晏衛:

“趕緊開啟傳送陣,姓晏的,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胡魯剌。”莫山京傳音:

“這位是康城中唯二的散修七階,據說擁有操控幽冥的天賦能力,且服用過延壽寶藥,已經壽過千載,性子暴烈嗜殺。”

“前輩。”

晏衛面色慘白,下意識後退一步:

“去往淵城的傳送陣是寧老封閉的,我……我也打不開,你們就算殺了我也回不去。”

“姓寧的在哪?”

“讓他出來!”

“……”

喧譁聲此起彼伏。

越來越多的人聞訊出現在附近,待到清楚情況後無不面泛憤怒,咆孝聲也越來越大。

“住口!”

這時,一聲宛如雷霆裂空的聲音響起:

“爾等要幹什麼?”

伴隨著狂風呼嘯,天際陡起烏雲,漫天烏雲飛速匯聚,好似一件披風落在一人的肩膀。

狂暴的氣息,好似山巒落地,瞬間籠罩全場。

所有人。

呼吸都是一滯。

“要造反不成?”

“宇文業德!”

胡魯剌雙眼一縮,沉聲道:

“我倒要問問你們,爾等要幹什麼?”

“前線戰況緊急,敗訊節節傳回,所有人都嚴陣以待準備隨時前往前線支援,你們卻暗中把人送走!”

“這是什麼道理?”

“嗯?”宇文業德眉頭微皺,垂首看向晏衛:

“怎麼回事?”

“這……”晏衛面色變換,遲疑了片刻,方低聲道:

“城中幾位年輕白銀遇到了點難事,求到了這邊,因為……因為都是故交,就開了下傳送陣。”

“前輩,沒走幾個人。”

“放屁!”胡魯剌雙眼一睜:

“你看看城中那些權貴子弟,還有幾個剩下來的?”

“不錯!”

“我們也要走!”

“譁……”

場中喧譁再起。

宇文業德雖強,卻也壓不住眾怒,而且場中也有七階、六階白銀,人多勢眾並不怕他。

“你……你們……”

目視晏衛,宇文業德只覺心頭怒火中燒,面容扭曲。

他並不覺著把幾個人放回去算是大事,但行事如此不密,被人找上門來卻犯了他的忌諱。

沒有的東西!

咬了咬牙,正欲殺幾個人立威,剛剛抬起手,像是察覺到什麼一般,動作又停了下來。

“夠了!”

這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徹眾人腦海。

霎時間。

傳送陣附近好似來到臘九寒冬,那股極致的寒意無視源力阻隔,徑自湧入眾人的識海。

就算是七階強者,也是面色陡變。

柳鄂!

周甲雙眼一縮。

這位竟然也出面了!

“此後百年,任何人不得前往淵城。”

一抹白光好似流水般在虛空捲動,柳鄂的聲音從中傳出:

“應役百年,即可回返,在此期間功勞以戰時翻倍記,此前回返淵城的名單交於天淵盟嚴懲。”

“諸位。”

聲音一緩,繼續道:

“此即恰逢前線戰勢焦灼,爾等當擔起責任。”

“前輩。”

胡魯剌撐起身體,悶聲開口:

“我們一開始也沒想回去,只是心中不服,憑什麼有的人能回去有的人就要在前線冒險。”

“我明白。”

柳鄂開口:

“柳某可在此立誓,百年內不退前線,與爾等同在,共同抵抗黑暗族裔的進攻,可否?”

場中一靜。

胡魯剌張了張嘴,最終無奈垂首。

一位黃金都已經這麼說,其他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眾人眼神閃爍,接連沒了聲響。

“此外。”

柳鄂的聲音再次傳來:

“為防止再有人私自後退,一應白銀皆受我印記。”

“唰!”

音落,無數道流光從天際倏忽落下,沒入諸多白銀手臂。

*

*

*

“呵……”

周甲抬起手臂,看了眼上面的一道白色疤痕,無奈苦笑。

他算是白忙活一場,沒撈到什麼好處,身上反到多出一個禁制,雖然影響不大終究讓人不舒服。

為了防止有人逃離前線,柳鄂在每一位白銀身上都留下了這麼一個東西,包括宇文業德。

只要逃離前線,就會被他知曉。

後果。

自然好不了。

除此之外,藉助這個東西還可以感知到附近的同道,當然前提是對方沒有施法遮掩。

必要的時候也能用來求救。

“走吧!”

聲音傳來:

“我們先去雲屏山脈。”

“是。”

“是。”

眾人接連點頭。

這是一批即將趕往前線的隊伍,周甲就是其中之一,領頭之人名叫許必,是位七階白銀。

康城的幾位七階,已經接連上路。

他們算是最後一批。

“走!”

許必大手輕揮,源力如水滔滔滾動,把身周十餘弟子盡數包裹在內,騰空而起飛向遠方。

其他人各自有所動作。

有的展開雙翼,有的施展秘法,有的祭起飛舟。

周甲駕馭清風,在人群中不緊不慢飛行。

數日後。

距離雲屏山脈不足千里之時,一連串轟鳴聲遙遙傳來,血紅色的光芒在遠處的天際躍動。

“是血煞門的人!”

許必面色一肅:

“快,看是誰在被他們追殺,上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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