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中。

不遠處,高媛媛對著丁修笑笑,至少丁修是這樣認為的,揮了揮手後,她一頭鑽進計程車,漸漸遠去。

丁修和王保強攙扶著徐浩風往酒店走,剛走沒幾步徐浩風就扶著路邊電線杆嘔吐。

……

市區一棟別墅,丁修在拍滅門慘桉。

高媛媛走後沒多久王保強就殺青了,現在劇組就剩他一個主演。

外面下著大雪,屋內暖洋洋的,幸好這是內景戲,如果是拍外景就沒這麼舒服。

外景對天氣和光線要求高,一場戲不是馬上就能拍完,一般只取某個時間點,超過時間只能等第二天。

如果不考慮時間一天拍到晚的話,最後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

上一秒陽光明媚,下一秒可能陽光就不見了。

男主角打著打著沒幾分鐘時間天就暗下來,明明上一個鏡頭飄著小雪,下一個鏡頭地上的雪就一尺厚。

內景戲不同,不受天氣影響,在屋裡想怎麼拍就怎麼拍,只要不是晚上,光線都差不多,實在不行補點光也是一樣的。

“修哥,你倒是兇狠一點啊,在這裡你是第一次殺人,怎麼就這麼澹定呢,這不符合人物當時的狀態。”

“代入,把自己代入進去,想象一下殺人的感覺,我要的是顫抖,恐懼,以及幾分強裝的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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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浩風從監視器後面走出來,苦口婆心給丁修講戲。

原本他以為這場戲是最輕鬆的一場,畢竟丁修武功高強,這種小動作戲對他來說輕輕鬆鬆,沒有一點難度。

文戲方面的話更不用擔心,因為一句臺詞都沒有。

負責殺殺殺就完事了。

然而結果丁修一連NG十八條,原因是下手的時候太過冷靜,冷靜的可怕,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要不是知道他來北平之前就是個普通高中生,徐浩風差點報警差他的桉底。

“我特麼就是代入了才沒有恐懼。”丁修有點心累,實在是沒轍。

恐懼這個東西是什麼他一點都不知道,殺人會恐懼?

鬧呢。

他可以白天坐在死人堆旁邊吃飯喝酒,晚上躺在死人堆裡睡覺,天冷的話還可以拉兩具屍體過來擋擋風。

讓他表現出一副殺人後的恐懼和忐忑,真的不好演,太難了。

徐浩風無語的抽了半根煙,這種奇葩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你的表演底子還是有點薄了,簡單的情緒替代都不會,放在電影學院,這都是大二的知識。”

“什麼是情緒替代?”丁修問。

“演員需要演藝不同的角色,每個角色都有七情六慾,演員為了更加接近角色,就去體驗角色經歷過的事,比如打工,要飯,當服務員等等。”

“但有的情緒不是演員能體驗的,比如像這場戲,殺人,演員不可能親自殺一個人來找感覺,這就需要情緒替代。”

“我要的是恐懼,顫抖,忐忑,以及興奮和強裝鎮定。你仔細想想,以前做過,或者經歷過什麼事讓你有類似情緒?”

“把這種情緒放在眼前的場景裡就是情緒替代。”

徐浩風不信一個人天生就不知道害怕,小時候遇到蛇,被狗咬,作業沒完成,被家長打,總有害怕的情緒吧。

丁修仔細想了想,說道:“第一次逛窯子算嗎?”

“咳咳咳……咳咳咳。”

抽了這麼多年的煙,除了剛學的時候嗆過一次,這次徐浩風第二次被煙嗆到,眼淚都差點嗆出來。

“哥,我喊你叫哥,你能說點正常的嗎?”

神特麼逛窯子,沒想到丁修還有這種經歷,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丁修皺著把記憶往前推,三十歲,二十五歲,二十歲,十四歲,終於,他找到徐浩風說的那種恐懼。

那是萬曆年間。

那年大旱,莊稼收成不好,所在的村子遭到土匪掠奪,為了活下去,家家戶戶都拿起鐮刀鋤頭反抗。

為數不多的糧食要是被搶走,一家老小都要餓死,不拼不行。

當時父親出去和土匪對抗,臨走前把他和母親塞到衣櫃裡,讓他們別出來。

外面全是喊打喊殺的聲音,時不時伴隨哭喊聲。

父親遲遲未歸,母親等不下去,拿了一把菜刀跑了出去。

許久後家裡的門破了,有個土匪衝了進來,到處翻箱倒櫃找值錢的東西,或許是見家裡沒人,放鬆了警惕。

在對方開啟衣櫃的一瞬間,他緊緊握著手上的殺豬刀撲了上去,猝不及防中對方被撲倒。

出刀,拔刀,出刀,拔刀……

鮮血濺了他一身,把他全身染紅,當時大腦一片空白,接著是恐懼,顫抖,站都站不起來,只能顫巍巍爬到牆角嘔吐。

他哭了很久,但沒有哭出聲。

沒過多久兩個年輕人走進他的家,男的十八九歲,女的十五六歲,各自拿著一柄戚家刀。

女的安慰著他,告訴他不要怕,已經沒事了。

那天,他多了個師父,師伯……

徐浩風沒有打擾丁修發呆,等他一支煙抽完後丁修回神。

“開始吧。”

“可以嗎?”

“應該沒問題。”

“化妝補妝,燈光調一下,群演就位……”

一小後,滅門慘桉這場戲拍完。

拍攝過程中大家很安靜,中間休息時間也沒人說話,只是一個個看丁修的眼神有點不對。

監視器後面,徐浩風腳下全是菸頭,又點了一根,吸了兩口才走向丁修。

他把嘴上的煙遞了過去。

“抽一根,緩緩。”

“不用。”

“還是抽兩口吧,不然我害怕。”

丁修的表演太特麼嚇人了,那猙獰的臉龐,顫抖的手掌,冷漠的眼神,跟親自殺過人似的。

每看一次回放他的心都要顫一次。

最苦逼的是演被殺的群演,被殺出心理陰影,好幾次哭著喊著不拍了,最後是每人加兩百塊錢才把他們留下。

“真不用。”丁修搖頭,起身道:“今天的戲拍完了,我先回酒店了。”

沒有卸妝,衣服都沒換,丁修就這麼走了,大雪中,他的背影充滿了故事。

他前腳一走,後腳副導演就跑到徐浩風身邊:“徐導,咱們報警吧,我懷疑他有桉底,指不定哪兒跑出來的逃犯。”

攝像師顫顫巍巍道:“是啊,報警吧,入行這麼些年,我就沒見過殺人戲演得這麼逼真的,影帝都不行,這小子絕逼是本色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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