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看著手裡的一千多個靈魂,沉吟了半天,把其他珠子都裝進了自己的儲物空間裡。唯獨留下還在撞擊著玻璃的隊正,很隨意的樣子,把珠子隨手向著地上一拋。

“啪。”一聲輕響,隨著玻璃珠被摔破了一塊後,從紅色的黏土地中,一陣黑煙悄然無聲的湧了出來,向落在地上的玻璃珠匯聚過去。令人牙酸的噪音從玻璃珠中響起,伴隨著彷彿是用匕首刮了黑板一樣讓人牙酸眩暈的噪音,一個人影從玻璃珠中鑽了出來。

他的五官讓人有種看不太真切的錯覺,但從身影上看,正是那名揮刀斬神僕的隊正。

他重新出現在了於謙面前,但卻沒有再拔刀的打算。隊正只是怔怔的看著于謙,然後忽然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如同受傷的野獸,抱頭痛哭起來。“為什麼!你們,為什麼,為什麼不跑啊!!!”

于謙冷冷的看著面前嚎哭著的男人,嘲諷道,“跑又能怎麼樣?你們是應信者,襲擊神僕,不管跑到哪兒去都是個死罷了。”

“你……不是神官?”隊正怔怔的看著面前完全可以稱之為“奇裝異服”的於謙,“可是你穿的這套衣服……不是原始神殿的神袍麼?”

“原始神殿?”於謙一愣,彷彿抓到了什麼重點,追問道,“什麼是原始神殿?你從哪兒聽到這個名字的?”

“是……無形之水的聯絡官。”隊正也意識到這個對話內容可能會很重要。他忽然用雙手努力卡住自己的脖子,試圖阻止自己回答于謙的問題。但在自己的靈魂已經成為于謙的所有物的條件下,他的努力很明顯沒有取得任何效果。在一股完全無法反抗的巨力下,隊正幾乎感覺自己身體的每一個器官都在反抗自己的意願,然後說出了於謙想要的答案。

“你和無形之水聯絡過。”於謙點了點頭,這種事情是肯定的。從於謙和奧林格祭師等人殺入土匪會議後,還會選擇進攻車隊的大股土匪,幾乎可以肯定都是被無形之水和黑影拉入陣營的人。“你見過那個黑影麼?”

“我見過安汶神使。”隊正點了點頭,“當時是他和無形之水的聯絡官一起來的小蒼山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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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意外之喜了。於謙可壓根沒期望能從隊正的嘴裡聽到關於黑影的情報。“說說詳細內容。”

小蒼山的土匪們自從叛出軍營後,就一直生活在惶恐之中。雖然已經等同於造反,但是嚴苛的軍事訓練帶給他們的不只是嚴明的紀律和優秀的軍事技能。同時還把“軍法嚴苛”四個字深深的刻在了他們的靈魂深處。哪怕明知不會再有剋扣軍餉的軍官揮舞馬鞭,不會再有同袍因為態度不夠恭謹而被貴族老爺們砍下手指。但是這群大頭兵仍然過得非常恐慌。哪怕是晚上睡覺,他們都會抓住機會,格外叮囑執勤的哨兵幾句。生怕貴族老爺們的軍隊半夜偷偷殺到營前,把他們全都掛在旗杆上。

其實,他們都很怕死。

在這種恐慌中,忽然出現的無形之水聯絡官,還有他身旁的安汶原本並沒能引起小蒼山眾匪的什麼興趣。雖然不事生產,但小蒼山憑藉著附近幾個山頭中抄來的土匪家當,不僅不用擔心物資匱乏,甚至可以過的相當舒適。畢竟與其說是土匪,那些山頭其實應該被稱為是走私犯的大本營。各類商品一應俱全。

聯絡官和小蒼山的幾位頭目連著開了兩天會,仍然沒能說服每一個頭目同意合作。正在無形之水的聯絡官準備撕破臉皮,用首領親自潛入營地刺殺作為威脅,要求小蒼山合作的時候,安汶忽然站了出來,全面接管了談判工作。

他在會議上只說了三句話。

“我是神使安汶,吾主名為普羅米修斯,是原始神殿的真神。”

“我要你們加入行動,不能有任何一粒糧食進入格蘭特堡!”

“行動之後,你們將獲得原始神殿護教騎士團的稱號,全部晉升為神職人員,不用擔心被人清算。”

小蒼山沸騰了。

所有的頭目全部都同意加入行動,並且急切的向安汶詢問著關於原始神殿的一切內容。他們如同溺水的人一樣,緊緊的抓住了這根稻草。

而當時詢問的一切內容,都成了隊正必須交代給於謙的情報內容。

原始神殿中,除去“真神”普羅米修斯,一共有三位神使。分別是安汶,魯黯,霧尼。安汶負責在人間行走,為教會行使戰爭的權柄。魯黯則是教會中負責解釋神諭和教義的神使和教皇。霧尼則是“大祈禱堂”的最高領導人,負責招募信徒,鑑別奸細。

普羅米修斯的神職在安汶的描述中非常模糊,他被稱之為“人類之神”。號稱是最早誕生的神明,擁有無比強大的神力和極其高深的智慧。而其他教派中的神明,則被一律斥責為外來的侵略者和邪神。只有依靠普羅米修斯的神力,人才能從邪神的操縱中解脫出來,成為真正自由的靈魂。

自由的靈魂是什麼樣,不自由的靈魂又如何,隊正對此並無任何見解。而安汶神使也沒說過。但是自由這兩個字散發出的誘人香氣,已經完全足以令小蒼山眾人耳暈目眩了——不用納稅,見到貴族老爺不用下跪,不會被軍官當做奴僕,不再需要擔心被人抓起來嚴刑拷打——只因為忘了給某個少爺的馬匹喂珍貴的大麥。自由在小倉山眾匪心目中,就是這麼簡單而直接的概念。

隊正所想到的則更加深遠一些,如果小倉山眾匪能夠成為護教騎士團,那麼在一個信奉真神的教會支援下,他們原本叛出軍營的行為就完全不是什麼大事了。以後控制了圖森男爵領的貴族老爺們也肯定不會來找他們的麻煩,畢竟面對護教騎士團這樣的宗教軍事團體,貴族老爺們除了拼命討好對方以外絕對沒有第二個選擇——護教騎士團可是有宣戰權的!而且被宣戰的貴族也無法獲得自己的附庸和自己所附庸的貴族的協助。這種渾水可不會有人願意去蹚。

於是,雙方很愉快的達成了合作意向,小倉山眾匪派出了副隊和幾名頭目前去參加會議。而於謙等人也很順利的把會場中的土匪殺了個精光。

“那個神使,沒說為什麼要阻止糧食進入格蘭特堡?”于謙皺著眉頭問道,如果對方只是貪圖糧食,那麼毫無防御能力的農耕之心絕對是更合適的選擇。而執意攻擊車隊,只能是有更深層面的圖謀和因素。

“我不知道……”隊正的黑影正要繼續說話,卻忽然被一道風刃斬成了兩截。原本就受損嚴重的靈魂無法再保持穩定的人形形態,在發出一陣慘叫後,隊正的黑影被重新吸收進了黑色的玻璃珠中。

于謙看著被劈成兩節的隊正,臉上仍然鎮定自若。背在身後的雙手卻以帶出殘影的速度抖動了幾下,一個以三角形為核心的複雜魔法陣從他腳下迅速擴張出去。法陣波動著,覆蓋了周圍上萬米的範圍,並且在周邊放出道道金光。金光以和緩的弧度向上延伸,最後在於謙的頭頂彙集。封鎖敵人逃跑的結界就此成型。而於謙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計劃得到順利執行的笑容。

“我還在擔心,要用什麼當誘餌你才會自投羅網。”于謙掃視著周圍緩緩搖動的樹林,表情中全是得意和嘲諷之情,“沒想到,你除了擅長逃跑以外完全就是個廢物。居然就這樣自己一頭扎進了陷阱裡。我真的需要向你表示一下感謝才行,你可為我省了不少功夫。”

“你們這些外來者的狗腿子,也就只剩下舌尖嘴利了!”安汶的聲音圍繞著於謙響起,和在森林中的時候一樣,聽不出男女,而且語調含糊不清。只是這次卻也能聽得出安汶有些慌張。“這種一碰就破的結界,你覺得能困住我?”

“如果困不住的話,你早就跑了吧?”于謙哈哈大笑,就連和安汶繞圈子互相試探的功夫都免了。“你還算有點眼力,這確實是專門針對神僕的限制結界。你要是沒看出來直接逃跑倒還能給我省點麻煩。那樣的話,你就會被直接分解成粉末。我還能跟蹤著支撐你的神焰,找到你侍奉的主人的位置。一舉兩得,大家都落得輕鬆。”一邊說著,于謙一邊撿起了落在腳邊的玉笏板,用手在上面輕輕一抹,一道足有兩米多長的光刃以玉笏為骨延伸了出去。“可既然你沒有直接一頭撞上去,那就等我把你剁成餃子餡,然後再扔上去好了!”

“哼,有本事的話就來試試看好了!”安汶的身影出現在了於謙面前。比例詭異的右手高高揚起,“反正都是針對神僕的結界,那我把你扔上去也有同樣的效果吧?”

“你覺得呢?”於謙右手握著玉笏板,顯得非常輕鬆的樣子。“大話還是等到你贏了我以後再說不遲!前來受死吧!”

安汶身形猛地一動,于謙見狀,立刻後退一步,似乎準備拉開距離以應對對手的突襲。

而一道淡的幾乎看不到的黑影悄悄出現在了於謙身後。黑影揚起了扭曲不成比例的右手,向著于謙的後腦,迅疾而且悄然無聲的扎了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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