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進了夜衛,慢慢走向春風居,信步閒聊。

“最近京城真熱鬧,你在命術茶樓不知道,我倆逛遍了長留街,聽到不少小道消息。”於平道。

“你是吃遍長留街吧?說說都有什麼。”

“不得不說皇城根下的就是大膽,奪嫡的事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什麼皇上生於蜀地,在西,屬金,那自然是金生水,楚王是水命,自然榮登大寶……”

“皇上生於蜀地?想起來了,先皇有陣子巡視天下,差不多花了半年的時間,其中一些妃子跟隨,就有太后。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抱怨唄。抱怨宋大人把神都城搞得烏煙瘴氣,但也有人反駁,不是宋大人的問題,是年景不好,要不是宋大人,神都城更完蛋……”

三人進了拱月門,沿著雜色鵝卵石子道路前行,走了幾步,李清閒突然停下。

於平自顧自道:“據說那幫內廠太監一個比一個狠,什麼敲骨吸髓的手段都……怎麼不走了?”

於平抬頭一看,就見幾個官員正從春風居門口迎面走來。

那幾個夜衛官員愣了一下,而後為首那人笑著迎過來。

這人身穿正四品的縫金邊豹子補子,紅衣微亮,在夜裡格外醒目。

這人體型高大,比尋常人高出一個頭,相貌尋常,後背寬闊,兩臂極長,尤其是兩隻手,像兩個銅罐子,比小孩頭都大。

於平疑惑不解,四品要員自己都見過,怎麼沒見過這個人。

目光落在這人兩個拳頭上,瞬間想起,新任的右指揮同知簡元滄人送外號‘天錘手’。

走到近前,那人微微彎腰,雙手放在兩側,道:“下官簡元滄,見過李侯爺。”

李清閒輕輕點頭,道:“本官剛剛回京,本來準備拜訪同僚,沒想到,你先來拜訪本官來了。”

簡元滄笑道:“當然是下官先來拜訪您,哪有您先拜訪下官的道理。”

“不知道簡大人為何來此?”

“沒什麼事,就是作為下官,來見一見您這位副指揮使。”簡元滄面帶微笑,和善謙卑。

李清閒抬頭望向門口的侍衛,喊道:“小趙,他們什麼時候來的,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簡元滄的笑容僵在臉上,其餘人微微低頭,目光亂瞄。

門口的侍衛一邊走過來一邊道:“回稟大人,簡大人似是路過此地,並沒有進門。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麼。”

簡元滄身後的官員再次輕輕下壓。

簡元滄忙道:“我本來是來拜訪李大人的,來之前才聽人說您一早離開夜衛,至今沒回來,我順路走的時候,才想起來,所以就沒去麻煩侍衛。”

李清閒笑了笑,道:“我聽說,有人提議拆除春風居?”

簡元滄輕咳一聲,正色道:“這個建議,正是下官提議。下官絕無其他意思,純粹是一心為公。春風居實在太大了,比其他司正院都大。這裡又是夜衛要地,我看,不如打出一條道路,讓夜衛兄弟們不用繞那麼大彎子。”

“哦,還有別的原因嗎?”

“沒有,絕無別的原因。下官其實一直很敬佩春風先生,北上血探花,一人誅百魔。但……都過去兩年了,我們在心裡惦念就夠了,咱們還要繼續向前走,您說是不是?”

李清閒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問於平,道:“今天早上,我說以後要是再有人說拆春風居的事,我讓你說什麼來著?”

於平道:“打斷腿。”

李清閒點點頭,望向簡元滄。

簡元滄苦笑道:“李侯爺,您是三品大員,我只是四品官,您一句話就能讓我生不如死,我哪裡敢聽不到。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提個建議。您不願意聽,以後我就不在您面前說。”

李清閒恍若未聞,邁步向前走,路過的時候,拍拍簡元滄的肩膀。

“我以前非常擅長打狗,後來有條狗當人了,但狗性不改,我連他和他的狗一起打。”

李清閒說完,邁步向前。

簡元滄微微低著頭,面露微笑,一言不發。

在周恨路過的時候,他再次低頭道:“見過周大人。”

周恨與於平邁步過去。

等三人進了春風居,簡元滄扭頭望了一眼,笑了笑,帶著眾人向外走。

眾人一路無話,最後分開時,只一個心腹跟他回了書房。

“大人,這李清閒欺人太甚!”

簡元滄坐在椅子上,腦後枕著椅背橫樑,面帶微笑,懶洋洋道:“就是要讓他欺我。”

“這……”

“殿下派我來夜衛,是讓我見血的,無論是砍在別人身上,還是我冒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後得讓殿下吃到肉。”

“下官湖塗。”

“李清閒現在並無實職,顯然是殿下與慫王達成默契。無論怎麼樣,堂堂副指揮使,也不能讓殿下說換就換。但是,他要是走錯一步呢?到時候,慫王拿什麼藉口護這個人?”

“可是,聽說他背後是趙首輔,楚王殿下……”

“殿下是要爭大寶的人,不是蠻子。他需要的,不是拿李清閒撒氣,而是要讓李清閒服軟,甚至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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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李清閒或許會服軟,但恐怕不會投靠殿下。”

“他投靠,殿下手裡多了一個可用之人。不投靠,與趙首輔交惡,讓那位放心。只要殿下在夜衛拿下李清閒,殿下就贏了。”

“原來如此,大人高明。”

簡元滄沉思片刻,緩緩道:“那葉寒竟然慫恿我與李清閒叫板,又是陰招又是陽謀,他或許沒有惡意,但也太年輕了。他真以為,李清閒從差點被他殺死到現在從三品大員,是全憑運氣、全憑他爹、全憑背後的人?這世上,外物決定自己的下限,自己才能決定自己的上限。反觀李清閒,只見一面就隱隱猜到我的目的,拿狗刺激我,讓我亂開口然後反手懲治,我豈會中計?”

“那您如何對付李清閒?”

“對付?不不不,我簡元滄區區四品指揮同知,為什麼要對付副指揮使大人?我不僅不對付,還要湊著笑臉迎上去,讓李大人打個痛快。他不是要打斷我雙腿嗎?讓他打,腿不斷,等楚王榮登大寶,我如何站在金鑾殿前列!”

“這……原來今天大人不是偶遇,甚至那番話都……”

“只是偶遇。”簡元滄滿面笑容。

“那下官這就讓人散佈一些謠言……不,是部分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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