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好
……
次日。
秦牧如往常一般，出發前往養老院。
在兼任了法律顧問之後。
他現在的工作除了陪老人們嘮嗑聊天，還有解決養老院內遇到的各種法律問題。
前些時候。
因為釣魚技能外加逆天幸運值的緣故，他遇到的“法律問題”非常多。
受到他被動光環的影響，他四周的老人們經常遇到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
動不動就找到他。
“沒想到還真是如此。”
坐在辦公室裡。
秦牧悠閒的翹著二郎腿，喃喃了一句。
昨晚。
他升級了技能，主動關閉了被動光環。
果不其然。
上班好幾個小時了，也沒什麼老人找到他。
他的工作……
再次從忙碌，變得悠閒而普通。
“小秦，院長……找你。”
他正享受著難得的安寧時光，一個院裡的工作人員找到了他。
秦牧愣了一下。
有些驚訝。
這個院長……
不會又是找自己諮詢離婚分割財產事宜的吧？
帶著疑惑。
他來到了空置了許久的院長辦公室。
一進門。
就看到謝安國和萬中元滿臉笑容的望著他。
看上去慈祥和善，和藹可親。
“小秦，來啦？坐，這次找你……主要是向你表示一下感謝的。”
謝安國指了指沙發，笑著說道。
態度十分友好。
秦牧卻有些不是很習慣，謙虛道：“這都是舉手之勞，我其實也看不慣那些騙子。”
謝安國一句話，他就知道了對方的意思。
這件事……
最開始也是因為羅思雨，謝安國才找到的他。
不過他針對聶雲梟……
其實並不是因為謝安國。
重活一世。
他見過太多人被這些騙子騙得傾家蕩產了。
這次讓他撞到，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該有的感謝還是要的，如果不是小秦，思雨……也不會這麼快就回頭。”
謝安國卻是非常固執。
一邊說著，一邊從隨身攜帶的包裡取出了一沓紅包。
遞給了秦牧。
說是要當作感謝費。
秦牧見狀，連連退卻。
這樣搞的……
他好像是為了謝安國的錢，才出手幫這個忙的。
最後。
雙方一番推辭之下。
秦牧見謝安國沒什麼事，隨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院長辦公室。
直接前往院子裡。
看院內的老人們下棋打牌。
同時思考自己接下來去旅遊的事情。
……
與此同時。
宛城。
周小清是一名六年級的學生。
平時勤奮努力，但由於天賦不行，學習成績一直一般。
她每天最大的愛好……
就是在網上刷短影片，瞭解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
在短影片裡。
她學會了許多新用語，見到了各種各樣的豪車，知道了各類鮮花的花語……
繁華的世界。
在她面前展開了大門，讓她迫切的想長大。
離開父母的約束。
自由自在的生活。
然而……
在某天。
她在網路上的“水珠籌”平臺，看到了某個身患癌症的患者。
在主動向全網的人員募集手術費。
其中還附帶了患者化療時的各種照片，似乎十分痛苦的模樣。
她看了眼自己的餘額……
選擇默默捐助了1元錢。
她身上倒是有十幾塊的零花錢，但在網上只有一塊多的零錢。
就這點錢……
還是她平日裡兢兢業業搶紅包存下來的。
隨後。
在課後，她像以前一般，重新整理著短影片。
時而忍俊不禁。
時而流露出嚮往的神情。
在懵懂的年紀，她從短影片裡看到的是這個世界的所有美好。
好巧不巧的。
她也刷到了之前那個癌症患者的家人在該平臺釋出的求助影片。
影片裡。
這個名為“秦老三”的中年人跪在鏡頭前，聲淚俱下。
懇求各位網友們救救他的老父親。
而評論區裡。
網友們都是善心大發，不斷聲援和鼓勵。
“誰家都有困難的時候，加油，一定要堅持住！”
“我已經捐了50元，望早日康復。”
“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已捐100，略盡綿薄之力。”
“兄弟，挺住，你可是一家之主，千萬不能垮！”
“……”
每個評論都無比溫馨、善良。
而這個名為“秦老三”的賬號，在每個點贊高的熱門評論下面，挨個回覆。
不斷道謝。
人間的溫暖和美好，再次展現在了周小清的面前。
帶著美好和憧憬。
周小清也發了個祝福的評論：“我也轉了1元錢，希望叔叔和爺爺能早日好轉。”
發完之後。
她就劃過了這條影片，繼續刷著下一條影片。
那條影片的播放數都有數百萬了，評論數高達數萬條。
她覺得……
她的評論，基本上是的淹沒在茫茫大海中。
沒幾個人會注意到。
一個小時後。
“小清，別玩手機了，該做作業了。”
在廚房忙著做晚飯的媽媽帶著些許嚴厲，催促了一句。
周小清吐了吐舌頭。
剛想放下手機，卻看到自己賬號的訊息一欄……
在不知不覺中都99+了。
並且還在不斷增長中。
“咋這麼多人給我發訊息？”
她帶著好奇和期待，點開了這些訊息。
卻沒想到……
這些訊息，全是之前那個“秦老三”影片下面的網友發來的。
不知怎的。
她的那條評論，被人給頂上去了。
越來越多的人看到。
回覆她的人也越來越多。
“1塊錢？你知道這個病打一針都要70萬嗎？你捐一塊錢能做什麼？”
“不捨得捐款就別捐，捐了還要在網上刷存在感？你這是故意噁心求助的患者是吧？”
“人家要是知道你捐了一塊錢，不知道多寒心。”
“就是啊，你假裝沒看到這個影片划走就是了，捐一塊錢是什麼意思？”
“……”
一條又一條的評論。
都在指責她捐了一塊錢這種行為。
說她是沽名釣譽，故意噁心別人。
才看沒幾條。
周小清的臉色就變得一陣蒼白，眼眶發紅。
一種名為委屈的情緒……
在她的心裡面滋生，瘋狂蔓延。
這些指責她的言論……
如潮水一般，鋪天蓋地而來。
就算有幾個幫她說話的，也都被淹沒在了其中。
無邊的惡意。
包圍、侵襲著她。
和她以往見到的網路，截然不同。
那個美好的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面目全非。
她緊咬著下唇。
越想越覺得委屈，只得在自己的評論下方回覆了這些網友們：“我也知道捐一塊錢是我不對，但真的很對不起，我身上只有一塊錢，我是一名六年級的學生，這是我賬號上所有的錢了……”
回覆完這一句。
她便低著頭，不斷重新整理著自己的後臺。
希望那些嫌棄她捐錢少的大哥哥大姐姐叔叔阿姨們不要再罵她了。
可是……
她並沒有等來所謂的原諒和道歉。
而是更加勐烈的抨擊和質疑。
“學生？你說學生就是學生？就算是六年級學生，身上也不至於這10塊錢也捐不出來吧？”
“如果你是學生，我只能說你想借這個事情博眼球，如果你不是學生……我只能說你節操無下限，做人不要臉！”
“笑死個人了，學生通常不會說自己是學生。”
“你當我們是這麼好騙的？現在哪個學生會做出你這種事情來？要我說，你就是怕被罵，才想出這個藉口的！”
“真無語，你捐一塊就算了，還要在網上說……”
“……”
沒有太多人相信她是學生。
網上這群網友們，還是在接著指責她的不是。
認為她不該捐一塊錢，更不該捐完還在網上“炫耀”。
但……
她真的不是炫耀。
周小清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眼淚譁啦譁啦的流了下來。
“小清，作業寫的怎麼樣了？”
廚房裡，又傳來了媽媽的詢問聲。
周小清連忙擦了擦眼淚，繼續低著頭翻閱這些評論。
試圖從中找到能體諒她的好心人。
現在的她。
只需要一個人站出來，告訴她她的行為並沒有錯，從無邊的惡意中拉她一把。
但她看到的……
卻是一個又一個惡意的評論，各種質疑。
完全沒有對陌生人應有的寬容。
“不是這樣的……為什麼會這樣……以前影片裡他們看到老奶奶過馬路都會去扶的……看到流浪老人無家可歸還會主動幫他們蓋房子……”
周小清喃喃自語，不斷搖著頭。
始終不肯相信眼前這一幕。
她刷了好幾年的影片。
看到過許多溫暖人心的故事，每次她都會點贊。
自己以後也想要成為這樣的人，盡己所能去幫助別人。
可為什麼到了她的身上……
那些暖心的人，全都消失不見了。
或者說，他們從未出現過。
“以後別說自己是小學生了，你這樣只能給小學生抹黑。”
“你這種人，怎麼不去死啊，留在世界上也是浪費糧食，遲早是個禍害。”
“有些人的確不配和我們共享世界的資源。”
“怎麼？被罵的不敢說話了？人家患者求助募集資金，你捐一塊錢出來不是成心噁心人是什麼？”
“……”
她低著頭。
麻木的看著這些評論，渾身輕微顫抖著。
連手機都有些拿不住了。
最終。
視線停留在了其中那個問她“怎麼不去死”的評論上。
這個評論……
似乎提醒了她什麼。
心理承受能力到達邊緣的她，幾近崩潰。
帶著茫然和對世界的疑惑。
她走到了陽臺邊。
望著下方十八樓的風景，心裡沒來由的對世界有著濃濃的厭惡和失望。
這個世界……
一點都不好。
“小清，你這孩子，作業到底做了沒有？你再這樣的話，以後我可要把你的手機給沒收了！”
客廳裡。
媽媽手裡拿著鍋鏟，不耐煩的走了過來。
結果……
卻看到了讓她童孔撐大的一幕。
連忙驚叫道：“小清，不要——”
話音未落。
周小清已經越過了陽臺的圍欄，縱身朝著下方躍下。
媽媽嚇得雙腿發顫。
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朝著陽臺狂奔而去。
可惜距離不夠。
根本沒有拉住翻身躍下的周小清。
哐當！
見證了周小清最後時光的手機也跌落在了陽臺上。
上面的回覆框裡……
寫著周小清最後編輯好，卻沒發出去的話：“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好。”
……
某小縣城。
普通醫院。
秦學義正在辦理出院手續，同時對坐在輪椅上的老父親說道：“爸，你這個病……反正治了也是死，要不咱們就不治了。”
“不浪費這個錢了，我這幾個月就一直陪著你。”
輪椅上。
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神情灰暗，木然點了點頭。
前段時間。
他檢測出來了癌症，來帶醫院治療。
短短數日。
便花了好幾萬的錢，讓他十分心疼。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他反正也沒多久好活的了。
雖然兒子現在混得不錯，買了車，買了房，還有存款，但要治他這個病……
卻要賣車賣房，傾家蕩產。
還很大機率治不好，實在是划不來。
“走吧。”
老人嘆了口氣，朝著醫院門口擺了擺手。
秦學義點了點頭。
推著老父親，朝著醫院外部而去。
同時。
拿出手機，看了眼自己的“水珠籌”後臺。
上面顯示。
已經有三千多個網友響應了他的募集，捐款金額累計達到了20萬。
除去平臺的“手續費”之外……
他還能大賺一筆。
沒錯。
這個點子，是他突發奇想的。
在他父親得病住院之後。
他便有了完整的住院資料、病歷等等，透過了平臺的稽核，然後向全社會的善心人們募捐。
至於治病……
癌症太難治了。
根本治不好。
與其浪費錢，不如趁此機會好好賺一筆。
反正他已經想好了，在父親的最後時光裡，始終陪伴在身邊。
盡好人子的義務。
“網上的窮逼還真不少，三千人捐款，才籌出這麼點錢。”
看著後臺顯示的捐款明細，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尤其是……
前不久他釋出的某影片下方，竟然還有人捐了一塊錢的。
這著實噁心到了他。
一塊錢連一瓶水都買不起，還不如不捐。
他缺的是這一塊錢？
可笑的是那人還假裝是小學生，說什麼沒錢。
好在網友們慧眼如炬，直接戳穿了對方的偽裝。
把對方罵的不成人形。
而整個過程……
他都默默觀察著，沒有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