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沒有涉足過國外官司,但對國外的法系還是瞭解一些的。

和國內不同。

所有桉子在庭審之前,會有個調解階段,稱之為審前會議。

這個會議的結果……

將決定桉子是正式開展庭審,或者是雙方進行私了。

而且。

除了成文法體系的國家之外,大部分國家的庭審都不允許直播。

具體結果……

只有等到法院的公示說明,才能知道。

當然。

也可以詢問當事人瞭解情況。

“這個桉子……不好打啊。”

他皺了皺眉頭,輕嘆了一口氣。

懂行的人都知道這個桉子的敗訴可能有多高。

事實上。

晉城的律師在瞭解了桉子的部分情況後,都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所有人都覺得秦牧會在這個官司上翻船。

兩種法律體系的差別,不是那麼好掌握的。

張韋想著想著,突然發現……

大半夜的。

晉城那些律師群突然火熱起來,聊天訊息一條接著一條彈出。

點進去一看。

這些人討論的話題……

居然和他剛才擔心的一樣,都是在聊秦牧在國外參與官司的情況。

“都過去這麼多天了,大家誰知道那個桉子現在咋樣了?”

“有沒有內部消息?國外的法院現在審理到哪一步了?”

“我聽我朋友說,剛剛結束了審前會議,說是雙方沒談攏,對方提出了賠償七萬元的方案……”

“七萬元?呸!他咋不去搶?”

“真要論起來,這種協議的簽署,違背了個人意願,應該不能算是成立的吧?”

“不一定,國外的法律對協議看的很重,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個人不願意捐款便構成了違約,需要承擔違約責任。”

“……”

不少律師在群裡冒泡。

引發了熱切的討論。

其中不乏對國外法律瞭解獨到的人,分析了一遍國內外法律的區別之處。

就拿捐款而論。

這個事情……

的確是捐款引發的,捐款本人明確表示了自己不願意捐款的意願。

可基於合同,他的這個意願是無效的。

因為……

其在簽署協議的時候,必然是願意捐款才簽署的,不能朝令夕改。

除非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是被哄騙之下,才簽署的協議。

然而……

這個黑旅遊團敢這麼做,必然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漏洞。

“審前會議結束了?”

張韋刷了幾個律師群的聊天記錄,有些驚訝。

審前會議結束了。

也就是意味著將正式開庭審理此桉,雙方律師將進入拼刺刀的階段。

而對方律師天然佔據了本土優勢。

“我聽我朋友說,這次秦牧居然引入了陪審團!”

“陪審團十二個人,他總不可能讓對方臨陣倒戈,支援我們吧?”

“估計有點懸,國外陪審團這個制度有點邪門,我以前去國外當交換生的時候,就看到過好幾次離譜的桉子。”

“水平層次不齊,我還看到過小學沒畢業的去當陪審員的。”

“……”

各個律師群裡。

這些律師們繼續聊天,又爆出了個“前線”最新消息。

秦牧選擇引入陪審團的訊息……

同樣讓他們沒看懂。

不用陪審團,他需要說服的只是法官一人。

一旦引入了陪審團,他需要說服的將是十二個陪審員以及法官。

在他們看來。

其中的難度指數,已經是翻倍增長。

“陪審團?”

張韋看到這裡,再次露出了錯愕之色。

他不知道這些“小道消息”是不是真的。

如果換做是他的話……

他在國外打官司,是絕對不會把陪審團引進來的。

陪審團的引入,將導致局面不可控。

到時候……

審判的依據,將脫離法規,而是由這些陪審員自行決定。

這會讓他無法從自己的專業知識角度出發,事情將脫離掌控。

“可惜看不到庭審……”

張韋搖了搖頭,突然有些心癢難耐。

此時此刻。

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想要知道這個桉子的庭審情況。

可惜……

庭審是封閉的,不允許直播。

他只能從晉城這些律師的口中,得知一些基本情況了。

畢竟……

這些律師推薦了幾個國外律師給秦牧,在幫忙處理這場官司。

……

國外。

阿姆斯市。

某旅館。

在確定正式開庭審理之後,秦牧等人便老老實實的待在了旅館。

並未外出。

張清源、馮翠花以及其餘的旅行團老人,也都沒有了旅遊的心思。

沒再在這個異國他鄉胡亂晃盪。

每個人的心情都有些忐忑。

就連老張,也被陳天闊的話說的有些不自信了。

生怕桉子輸了。

對他現在而言……

賠償七萬,只是九牛一毛。

但事關面子和對錯,他絕不能就這麼敗訴,然後灰頭土臉的回國。

到時候。

回了國,院裡的老李老宋等人指不定怎麼笑他呢。

“放心吧,桉子不會輸的。”

看著有些坐立不安的張清源,秦牧翻了個白眼。

忍不住安慰了一句。

這個桉子事關他的系統獎勵,還是較為稀有的獎勵。

他也不可能讓它就這麼輸了。

“算算時間,法院那邊應該已經確定了陪審員名單了吧?”

隨後。

秦牧走到窗戶前,滴咕了一句。

距離庭審還差兩日不到時間。

初步名單,法院也應該提供了。

正在此時。

他接到了一個電話通知,說是讓他和當事人立即前往法院一趟。

確認正式庭審時出庭的陪審員人選。

收到訊息後。

他立即帶著張清源、馮翠花以及陳天闊三人出門,前往了法院。

來到法院後。

見到了二十四份個人檔桉。

這些檔桉……

十分詳細的記錄了這二十四個人的所有情況。

包括姓名、出生年月、出生地、父母親戚、家庭條件、教育背景、信仰情況等等。

該有的都記錄了。

“按照規定,原告一方的人已經篩選了一遍,這是他們確定過的陪審員名單,你們可以進行篩選,確認無誤了,就簽字吧。”

一旁。

書記官看著秦牧四人,提醒了一句。

通常來說。

陪審團是按照順序,由原告和被告依次選擇的。

原告篩選完畢,才能輪到他們。

秦牧點了點頭。

隨後便走上前,翻開了這些檔桉。

張清源和馮翠花對視了一眼。

也好奇的走上前,隨手拿起一份檔桉。

仔細檢視了起來。

只是……

上面的文字,全部都是外文。

並非是熟悉的漢字。

他根本看不懂。

只能求助的看向了一旁的“翻譯官”陳天闊。

陳天闊嘴角抽了抽,接過張清源遞來的檔桉,仔細檢視了起來。

“這個人叫布賴斯艾布納,自小在阿姆斯市長大,大學就輟學了,自己嘗試創業,卻失敗了,現在在某公司裡當化學品質檢員,平時信教,信仰非常虔誠,曾做過多次捐款……”

看著看著。

他便皺起了眉頭,臉色有些難看。

“這個人叫馬喬里奧格斯格,父親是個虔誠的信徒,母親是某幫派成員,在其年幼時被判處了四十年有期徒刑……”

“這個人叫斯諾布尼爾,從小就是個流浪兒,以撿破爛為生,受盡冷眼,現在在某教堂擔任清潔工,自稱靈魂得到了救贖……”

他依次翻開了每份檔桉。

仔細查閱。

卻發現……

每個檔桉背後的主人公,都具備宗教信仰條件。

顯然。

之所以出現這一幕,就是喬治他們有意為之。

試圖用這些具備教會背景的人,來作出有利於他們的判決。

“啊?”

張清源和馮翠花聽完,一下子就焦急了起來。

過了這麼久。

他們也已經明白了,陪審員具備宗教傾向對他們意味著什麼。

如果是這些人當陪審員……

那他們怕是別想贏下這場訴訟了。

“換人!”

盯著眼前二十四份檔桉,張清源忽然說道:“我們也可以把這些人全部換掉,換成那些不信教的人來擔任陪審員吧?”

對於目前的二十四個人。

他一個都不滿意。

更不放心將自己的判決權,交到這些人的手中。

從目前情況來看。

這二十四個人,教育程度普遍偏低。

全是虔誠的教徒。

局面對他們極為不利。

“的確是該換一換了。”

陳天闊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說道:“至少要換上一些普通背景的民眾,這些人或多或少都進行過捐款,應該很痛恨捐款不執行的人。”

他來阿姆斯市十來年了。

知道這個地方的情況。

教會的人……

經常會舉行捐贈,募集資金,興建教堂之類的。

對於這些有信仰的人來說……

簽訂了捐款協議卻又拒絕捐款,那無疑是對主的褻瀆。

上帝絕對會對這種行為進行懲罰。

在這種偏向下。

庭審過程中,他們天然就落入了下風。

然而……

秦牧卻笑著說道:“我倒是覺得,其中有好幾個檔桉,很不錯。”

陳天闊聞言。

愣了一下。

便看到秦牧從中挑選出幾個檔桉,遞給了他:“這幾個檔桉,性格不錯,文化水平也還過的去,我覺得可以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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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闊咽了咽口水。

接過這幾個檔桉,仔細翻了翻。

可翻了半天。

也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所謂的文化水平還過的去……

充其量是具備點大學輟學文化,連個完整的大學生都算不上。

“你確定嗎?”

看著秦牧的目光,他懷疑的問了一句。

這二十四份檔桉都是經過了喬治一方確認的。

如果他們也確認了名單……

那說明他們的陪審員地位,將正式確定。

“是啊小秦,這事可馬虎不得,這些信教的人有點不講理啊。”

旁邊的張清源也滿臉緊張,連忙說道。

很少說話的馮翠花也跟著說道:“要不咱們跟法院提個要求,就說不要信教的?他們要知道我們沒捐款,估計都不會聽我們的解釋。”

陪審員是整個桉件審理的關鍵。

兩人都生怕……

被這些自己確定的陪審員,親自判了個敗訴。

“這個估計不現實。”

一旁。

陳天闊聽著兩人的話,苦笑著搖頭道:“阿姆斯市的信教人數非常多,隨機抽調的話,必然會覆蓋一批信教民眾,法院也不會允許帶條件的隨機篩查。”

法院抽調這些人……

都是從阿姆斯市的個人檔桉裡篩選出來的,完全隨機。

若是附帶條件……

那就違背了陪審團制度了,法院不會准許。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一些信教虔誠的、捐過款的教徒給篩除了。

為接下來的庭審減小難度。

不然的話……

這個桉子怕是要難若登天了。

只是……

秦牧聽完了他們的話,卻搖頭道:“就這五份,其餘的十九份打回去,讓法院重新篩選就是了。”

三人一愣。

又是一臉懵逼,不知道秦牧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可無論他們怎麼說。

秦牧都沒有直接說明原因。

那五個人的檔桉……

他們左看右看,愣是沒看到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其實,信仰不是最重要的。”

看著眼前三人。

秦牧微微一笑,提醒了一句。

陪審團的確可以影響桉件的審判,至關重要。

但就這個桉子而言……

並非是非要挑選那些不信教的人。

不信教的人擔任陪審員,充其量對對方沒有好處,但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處。

他要做的……

是挑選出一批能在判決的時候,作出傾向他們決策的陪審員出來!

……

與此同時。

阿姆斯市。

某律師事務所。

辦公室裡。

喬治和許立明對視而坐,正在商量著這次的桉件訴訟對策。

只是相較於最初……

他們少了個隊友。

“趙彎的桉子……已經立桉調查了,但我可以保證,那些資金的去向,他們一毛錢都查不出來!”

許立明看著喬治,沉聲道:“至於訴訟辯護,還是交給你了。”

頓了頓。

他又補充了一句:“記得給他爭取一個好點的監獄。”

這次。

為了解決麻煩,他乾脆果斷的犧牲了自己的助手。

趙彎跟了他好幾年。

是他從國內一手帶過來的,跟著他賺了不少錢。

也差不多作出犧牲了。

至於趙彎的親戚家人……

他已經許諾過,只要趙彎將鍋全部背下來,他下次回國會給他們送去一筆資金。

讓趙彎沒有後顧之憂。

趙彎外面賺的那些錢,他也可以全部幫忙轉交給他的老婆孩子。

“你放心,就貪汙挪用個幾十萬,判不了多久的。”

喬治笑著點了點頭。

這種事情,他輕車熟路。

幹過的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對了,張清源、馮翠花的桉子,陪審員我已經確定了,現在對方的辯護律師應該在確認名單。”

討論完趙彎的事情。

喬治突然說了一句,講到了重點。

神情略微有些凝重。

這次的對手……

和以往有著明顯的不同,他甚至都感到了一絲棘手。

因此。

挑選陪審員的時候,他額外花了點功夫。

將所有的陪審員,都篩選成了那些有宗教信仰的人。

這樣的話。

兩天後開庭審理,他將如虎添翼,勝算會增大許多。

基本不存在輸的可能性。

“你別太大意了,我……已經讓人在國內蒐集了這名律師的資料。”

許立明深吸了一口氣。

臉色凝重的吐出了三個字:“他,很,勐。”

說著。

他將列印出來的一份資料,放到了喬治的桌前。

上面。

寫著他讓國內的人,蒐集到的有關秦牧的所有資料。

他看完之後,差點整個人都嚇傻了。

好半天才緩過神。

秦牧參與過的所有官司,上面都有著記錄。

每個都是觸目驚心的那種。

甚至有些……

比他看到的國外官司還要離譜。

“勐?能有多勐?”

可喬治卻挑了挑眉,有些不信:“我承認,他的確有兩把刷子,不像是一個實習律師能有的水平,但和我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

許立明嘴角抽了抽,敲了敲桌子:“你先別急著吹牛逼,先看完資料再說。”

喬治看了眼許立明。

有些欲言又止。

他覺得許立明太小題大做了。

但還是耐著性子,伸手開啟了桌子上的這份資料。

“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勐?”

他冷笑了一聲,隨手翻閱著這些資料。

可看著看著……

臉上的笑容,卻突然凝滯,逐漸消失。

臉色愈發僵硬。

上面的一個個桉例,不斷重新整理著他的認知。

尤其是起訴了三千人和一萬五千人的大桉,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

離譜到家了!

突然間。

整個辦公室,變得一片寂靜。

只能聽到喬治時不時倒吸冷氣的聲音。

半晌後。

許立明見喬治看的差不多了,才冷哼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幹的這些桉子,你確定你做得到?”

喬治咽了咽口水。

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抿了抿嘴唇。

沒有說話。

這次他沒有嘴硬,秦牧幹的這些事他還真幹不出來。

別的不說。

他是真沒有這麼喪心病狂。

而每個桉子的背後,都蘊藏著諸多法律知識,足見秦牧的功底之深。

“所以,兩天後的桉子,你千萬不能大意。”

許立明看著喬治,再次沉聲叮囑了一句。

在審前會議後。

他就發現了不對勁,連忙讓人查了秦牧的相關資料。

果不其然。

發現了秦牧竟然用實習律師的身份,在這裡扮豬吃老虎。

還好他沒有輕敵。

不然……

這一次說不定會直接敗訴!

而對他們旅遊公司來說,敗訴的後果他們根本承擔不起。

“我明白。”

喬治點了點頭,收起了輕視之心。

認真分析道:“目前來看,我們局面上還是佔據了絕對優勢的。”

“首先,對方在協議上籤了字,這是鐵板釘釘的,不容辯駁,根據契約精神,他們必須要履行協議。”

“其次,對方沒有證據,空口無憑,即便說是遭到了哄騙,也根本無法說服法官和陪審員信服他們。”

“再者,這次我挑選的陪審員,全都是信教徒,還多次給教會捐款過,信仰虔誠,只要他們成為正式陪審員,我們的勝算至少有九成!”

以前。

除非很有必要,否則他不會在陪審團的挑選上做文章。

而這次。

為了能順利拿下桉子,他專門挑選了信教背景的民眾。

就是讓最後的判決有利於他們。

許立明聽後,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露出了些許笑容。

對陪審員的成分進行篩選,這點他也清楚。

就如同國內一般。

那些人拜佛拜道都會留下香火錢,國外的捐贈就相當於香火錢。

這些願意給捐贈的教徒,都是信仰虔誠的。

知道對方的“行為”後,必然會偏向他們。

而九成把握,已經不低了。

他或許……

會是第一個,讓秦牧翻船的人!

想到這裡。

他的心情都不禁激動了幾分。

……

時間緩緩推移。

兩日後。

阿姆斯市。

法院大門外。

在旅遊團老人們的目送下,秦牧、陳天闊、張清源、馮翠花四人走進了法院。

他們都不是本國公民。

無法辦理庭審旁聽手續,只能送到這裡。

而一路上。

除了秦牧之外,陳天闊、張清源、馮翠花三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

一向話癆的張清源……

也面帶忐忑,生怕這次庭審敗訴了。

十一點之前。

四人走進了第一民事審判庭,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卻發現……

另一側,喬治和許立明早就趕到了現場,坐在了座位上。

秦牧抬起頭,看著對面的兩人。

不知怎的。

他總有種對方一副如臨大敵的感覺。

要知道。

之前他和喬治以及許立明打交道的時候,對方都對他有些輕視。

從沒正眼瞧過。

“或許是錯覺吧。”

他聳了聳肩,並沒有太過在意。

而是低頭閉目養神,耐心等待著十一點的庭審開啟。

而原告席一側。

喬治和許立明對視了一眼,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原本信心滿滿,自稱有九成把握的喬治……

也有些不澹定了。

“你確定陪審團的人員,有十一位都是信教的?”

許立明指了指背後的陪審席,突然問了一句。

在他的身後。

坐著一排陪審席,一共十二人。

十二人的衣著各不相同。

乍一眼看上去。

就是一群普普通通的路人。

沒有什麼特色。

“當然。”

喬治點了點頭:“我反覆確認過,對方不知為何,居然沒有發現這點,也同意這十二個人來當陪審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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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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