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冷冷地道:“我不知你父親是怎麼想的,我是不信老六的,他把自己隱藏得太深太好了。若不是他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娶你,還不知會瞞到什麼時候去!”

宇文初是有野心的,他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與世無爭,只求自保,但他最後的結局又是怎樣的呢?明珠無從得知,她死得太早,不曾看到那一場戲的最終結局。但是那又怎麼樣?宇文家成年的這些男人們就沒有一個是善茬,再壞也壞不過嫁給宇文佑。她順從地道:“我記住姑姑的話了。”

太皇太后慈愛地摸摸她的頭髮,輕聲道:“我沒有女兒,一直都是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來看待的,我當然也希望他對你是真心的,更希望你過得好。但若是他想要對傅氏不利,你一定要分得清輕重,沒有傅氏,你就什麼憑仗都沒有,記住了麼?姑姑不是嚇你,當年,若不是有你父親支撐著,我只怕早就變成地上的泥了,哪裡又有今日?”

“記住了。”明珠嫣然一笑,她不是小孩子了,他怎麼對她,她便怎麼對他。

有人在殿外和慕姑姑輕聲說了幾句話,慕姑姑便轉身進來:“娘娘。”

太皇太后抬眼,只聽慕姑姑低聲道:“太后娘娘回到昭陽宮就病倒了,皇上下令由英王殿下負責懲處臨安王一事。”

太皇太后皺了皺眉:“讓他們隨時把情況報進來。”

宗正寺中,宇文佑被人按在刑凳上,朱漆的廷杖高高舉起又落下,打在皮肉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聽上去讓人心驚肉跳。宇文佑卻只是沉默地閉著眼睛,任由得他們去打,很快血色便浸透了衣背,頭上的傷口也崩裂開來,鮮血順著下頜滴落地上,很快汪成了一灘。

一旁觀刑計數的宗正寺少卿看得眼皮子直跳,不停地抬眼去看高坐一旁的宇文初,宇文初卻只是沉默地半垂著眼,自顧自地喝著他的茶,彷彿捱打的不是他的兄弟,只是一個毫無關系的人犯。

血越流越多,宇文佑終於忍不住,悄無聲息地昏死過去。宗正寺少卿嚇得打了個嗝,手腳冰涼一片,雖然皇帝下旨說要嚴懲臨安王,卻沒有說要打死臨安王啊,如若人真的死在這裡了,他就是妥妥的替罪羊!可沒聽說過哪位王爺居然是被活生生打死的,他一家子都該陪著他去死了。

宗正寺少卿顧不得別的,匆忙示意行刑的停下來,湊上前去輕聲問宇文初:“殿下,人昏死過去了,您看這……”就算是你再想娶你兄弟媳婦,也不要做得這樣難看好啵?

宇文初這才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道:“把情況報上去,聽聖上定奪。”

宗正寺少卿差點兒哭了,不帶這麼玩兒人的,自己若有那個膽子報上去,哪裡還需要來問他老人家的意思?別的不說,皇上讓他來這裡坐著,可不是真的讓他來看熱鬧的,得負責處理這事兒對吧?繼續打還是不打了,若要繼續打那是要怎麼個打法兒,若是不打要報上去又該怎麼報,還不是都要他老人家來主持,怎麼就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敬松見宗正寺少卿呆站著不動,便似笑非笑地道:“大人可是有什麼為難的?臨安王之前就有傷在身,體弱不能堅持完刑,再打下去恐有性命之憂,請聖上定奪就這麼難?還是,你不想報上去?”

原來不是想要臨安王死,而是要把這個皮球踢給皇帝,不親自去報,也是要避嫌,免得皇帝一個想不開非要繼續往下打,人家會把這罪名推到他身上去。宗正寺少卿恍然明白過來,呆呆看向宇文初,見這位大爺還老神在在地坐在哪兒,看都不看他兄弟一眼,由不得一陣心寒,真是一位冷酷無情的主兒啊。得了,攤上了躲不開,那就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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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寺少卿長嘆一聲,對著宇文初行了一禮,唉聲嘆氣地進宮去了。

宇文初不叫繼續打,也就沒有人敢繼續動手,一任宇文佑躺在刑凳上昏迷不醒。過了約有半個時辰左右,宗正寺少卿還沒有回來,宇文佑卻吐出一口氣,幽幽醒了過來。

宇文初這才起身,緩緩走到他跟前,沉聲道:“你醒了。身體底子不錯。”

他對宇文佑算是有奪妻之恨,宇文佑恨不得吃了他才解氣,惡狠狠地道:“託六哥的福,做弟弟的沒死真是太好了。”

宇文初面無表情地道:“你是在提醒我,最好趁機弄死你?不然將來一定會後悔?”

宇文佑本想由著性子丟幾句狠話出來,轉念想到自己最近的困境和那些不甘絕望,就又咬緊了牙,忿恨地道:“我從前一直都當你是好人,什麼都和你說,信你的話,你就是這麼對我的,你好意思麼?”

想到玉皇閣裡發生的那些事,宇文佑就越發的恨,什麼半剪,什麼江珊珊,都是騙人的!枉自己還那麼相信宇文初,聽他的話向傅明珠討好賠禮,在自戕事件之後聽他的話輕輕放過了傅明珠,然後,自己就得到了這麼一個下場。他越想越恨,越想越氣,血紅了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宇文初咬牙道:“六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六哥!”

宇文初看一眼四周,所有的人早已經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們兄弟倆和一盞昏黃的枯燈。

“你還不明白麼?是你自己把她推開的,如果她一心想要你,誰也沒有辦法把她從你身邊帶走。你恨我,我卻不恨你,相反,我很感激你給我機會娶到她。”宇文初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小小的愉悅,“剛才是否很疼?”

宇文佑恨得心中滴血,想跳起來朝這張漂亮的臉蛋上狠狠來上一拳,奈何全身疼得厲害,所有的力量也只夠他從刑凳上摔落下去而已。

“這世上行刑的板子都分兩種,一種是打給人看的,一種是要命的。就算是別人想要你的命,看在血脈相連的份上我也不會隨意就要了你的命。讓你疼這一回,只是想要告訴你,以後離她遠點!我的人我自己會護著!”宇文初垂眸看著在地上苦苦掙扎的宇文佑,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小心幫不了人還枉送了自己的性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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