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的提示音依然一成不變,不會因為徐生洲的興奮或懊惱而出現波動:“恭喜使用者,抽中特殊建設類獎品‘千年古樹10棵’。名校易建,古木難求,古樹不僅是珍貴的活文物,也是學校滄桑歷史的見證。使用本項獎勵,可以為學校增添濃厚的文化底蘊和良好的學術氛圍!注意,此千年古樹為纖細裂銀杏,一經確定使用,不得再次移植。如因再次移植造成損傷、死亡,系統概不負責。”

他大爺的!這見鬼的系統來藍星這麼久,好的沒學會,壞的卻一點沒落下,連“離櫃之後概不負責”的霸王條款都會活學活用了!

不過聽說是銀杏,徐生洲倒心平氣和很多。

他很早以前在網上看過一幅千年銀杏的照片,那是位於長安市郊的古觀音寺裡,樹齡長達1400餘年,傳說是唐太宗李世民親手栽植。每到秋深,滿樹金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樹葉不時飄落,就像金黃的蝴蝶在空中飛舞,鋪滿樹葉的地面如同鋪了金黃色地毯,與周圍灰褐色的廟宇形成強烈對比,遠遠看去,就像上蒼不小心傾倒了一桶的金黃色顏料,潑灑在此處。

而且貌似銀杏跟大學也很搭。像自己母校的體育館邊上,就栽種了不少銀杏樹。更有名的是霓虹的頂級名校偷吃油(Tokyo)大學,校徽乾脆是兩片銀杏葉。

學校裡要是有10株千年銀杏連在一塊兒,絕對會美的不可方物!絕對會成網紅打卡點!

開完會的次日,徐生洲陸續送走各位大老,其中包括奧昆科夫。臨走之前奧昆科夫表示,徐生洲那篇《霍奇猜想研究進展》修改好之後不著急投稿,可以先給他看看,他也是某本數學期刊的副主編,看看能不能算是約稿。能請菲爾茲獎得主當主編,而且還是副的,這雜誌應該差不了!至少不會比《神州科技職業學院學報》差吧?徐生洲自然是滿口答應。

等人散盡,他才獨自一人來到新校區,尋找可以栽種10棵千年古銀杏樹的地方。

如今慕高山以東人氣爆棚,不僅各大地產商紛紛圈地蓋樓,連商超、銀行也來湊熱鬧,到處都是建築工人、水泥攪拌車。像學校門口,因為是地鐵站和高等級公路交匯之處,更是早已成為車水馬龍、人煙輻輳之地,這要突然多了一排古樹,不是上杆子把自己往神秘部門送麼?而圖書館、教學樓、辦公樓、宿舍樓要麼在裝修,要麼在往裡搬東西,準備九月份開學,同樣人來人往。

徐生洲在校園裡轉了大半圈,終於在學術報告廳附近發現一大片荒蕪的空地。這塊兒臨近穿校而過的夜鳴川,風景非常雅緻,最初設想是在此處打算建個江南園林或景觀長廊的。但學術報告廳建好之後,實在是太過高階奢華,稍微普通一點的設計放在它邊上,都會被襯得像醜小鴨,加上後來集中人力物力建設繼續的教學樓、宿舍樓還有教職工公寓,就暫時擱置了下來。

金黃滿地的樹葉,搭配上近處碧綠可人的溪水、遠處風姿綽約的樓宇,想想都覺得美妙絕倫。就算假·文化人·真·蓋章狂魔·日更詩歌五十章的愛新覺羅牛皮癬見了,估計也得讚揚幾句“十株銀杏峙軒前,種不知其千百年”“老幹陰森尋丈餘,數人連抱立清渠”。

那就這兒吧!

徐生洲點開系統,選擇使用特殊建設類獎品“千年古樹10棵”。系統馬上跳出提示:“此千年古樹為纖細裂銀杏,樹齡都在千年之上,一經確定使用,不得再次移植。如因再次移植造成損傷、死亡,系統概不負責。目前符合使用條件,請問是否確定使用?”

徐生洲直接點在了“確定”按鈕上,然後他就傻了!

只見眼前陸續出現十顆古樹,按照一定規律散落在面前的荒地裡。古樹,徐生洲見得多了,當年上大學的時候經常去天壇公園,到處是一級、二級古樹,根本不稀罕。但眼前的每棵樹都有四五十米高,粗壯挺拔的樹幹至少需要六、七個人才能合抱,樹冠又高又大,遮陰面積有好幾百平米,矗立在那裡。彷佛就像一個個遠古巨人。自己站在樹下,渺小得如同個螞蟻。

“真漂亮啊!”

徐生洲繞著樹走了幾圈,感覺系統大爺眼光還是非常線上的,這銀杏確實選對了!只見古樹軀幹挺拔,樹形優美,此刻枝繁葉茂,遮天蔽日,微風吹過,無數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這要是到了秋天,還不得美的冒泡?

又獨自欣賞了一會兒,徐生洲準備悄悄回去,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把初級體能強化劑交給陳康彥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進展如何,正好現在在新校區,不如去探探班。

進了實驗樓,就看到陳康彥帶著李特等人,還有新招的七八名碩士在忙碌,濃重的黑眼圈、亂蓬蓬的頭髮,還有令人作嘔的泡麵味道,都在明示著他們又度過一個不眠之夜。看到徐生洲,陳康彥囑咐邊上的人道:“等7分鐘之後,把反應的生成物拿去做一下ICP-OES!”才和徐生洲打招呼:“徐校長!”

“在忙啊?”徐生洲明知故問道,“你們真是辛苦了!”

陳康彥把徐生洲帶到自己的辦公室,才回答道:“我們幾個之前都沒有學過藥物分析學,對於如何利用逆向工程破解藥劑的組分和工藝,都只知道皮毛,只好一邊學、一邊幹。透過前期的工作,我們大致完成了組分定量分析和固態表徵,但因為沒有藥劑的說明書,也沒有參考經驗,對於具體是哪種或那些活性藥物成分在起作用,目前還在進行試錯和排除,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徐生洲道:“你們做了大量的、卓有成效的工作,學校對你們表示誠摯的感謝!等年底,學校會有所表示的。但是,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你們首先要保重身體,你們的身體健康是科研最大的本錢和學校最重要的財富。工作一定要有張有弛,任何時候都不能以犧牲身體健康的代價來換取科研成果!”

陳康彥搓了搓臉:“我覺得這個藥劑價值重大、意義非凡,值得我們熬夜拼命。而且我感覺,我們距離成功應該不遠了!”

“那也要注意休息!”徐生洲看看手錶,已經上午十點多鍾,便說道:“等下你們手裡的實驗做完了,我們一起去校園裡走走,今天氣溫不算高,正好散散步,休息一下。中午的時候,我請你們吃個飯,吃完飯再給你們5支藥劑,1支是給你服用的,另1支給你家人,另外3支你們組裡自己支配。”

陳康彥動作一頓:“這、這也太——”

確實,太貴重了!徐生洲之前跟他們說過,成本價是100萬一支,而且有市無價。他和李特服用過之後比誰都相信,這藥劑值這個價。如果市場有這種藥劑供應,那些高官、億萬富翁絕對能分分鐘買斷貨!這也是他熬夜拼命的原因,因為一旦研發出來,就可以向世人證明自己,尤其是向老郭和小郭!

但徐生洲依然眼皮不眨,一送就是2支,真是讓他感動莫名。

徐生洲揮揮手:“都在一個鍋裡攪飯,別的不用多說。你去忙吧,我等你們。”

四十分鍾後,陳康彥等人終於忙完手頭的事情,在徐生洲帶領下,在校園裡轉悠起來。徐生洲打趣道:“你們這些人,天天關在實驗室裡做實驗,是不是連新校區都沒逛過?”

有新來的碩士答道:“逛當然逛過,每天都要在校園裡跑個幾公裡,不然身體怎麼經得起科研的摧殘?”

眾人哈哈大笑。

徐生洲也笑:“那我們是愛好相同!我也是每天要跑幾公裡,咱們搞科研就是得勞逸結合。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聽歷史學院那幫人說,健康長壽和科研成果同樣重要,因為你熬死了同輩人,你就是大老!你就有話語權!而且你本身就是歷史。現在看來,所言甚是啊!”

李特一邊活動手臂一邊說道:“我們要為祖國奮鬥五十年!”

徐生洲有些感慨:“五十年?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知道那時候學校還在不在?在的話,活得還好不好?就像這堅智圖書館、這學術報告廳——”

“那是什麼?!”

他還沒說完,就有眼尖的人看到學術報告廳附近好幾團高聳的、蓊蓊鬱鬱的樹冠。畢竟那些銀杏樹都有四五十米高,折算一下相當於十幾層樓,遠遠就能看見它們巍峨的身影。

李特等人也看到了那些古樹:“咦?那是什麼樹?怎麼那麼高?”

“好像以前沒看到過啊!”

“或許是沒留意吧!”

“過去看看?”

“同去、同去!”

學生物的人對動植物都有些天生的愛好,此刻有人提議,頓時一呼百應。那個地方有些偏遠,不然也不會荒在那裡。眾人走到近前的時候,都被驚呆了:“哇!好高大啊!樹齡至少有幾百年!”

徐生洲心道:你膽子不妨再大一點!

這時有風吹過,一片樹葉飄落在杜克斌的面前,他伸手撿了起來,然後就僵在那裡。李特看他發呆的表情,調侃道:“老杜,這是勾起了你的往事麼?”

杜克斌深吸一口氣,聲音還是有些發顫:“這樹,不對!”

“怎麼不對?”

眾人都被他鎮住了。地上還有很多飄落的樹葉,大家紛紛彎腰撿起來仔細端詳。有人猜測道:“看上去是有點奇怪,像銀杏又不像銀杏,是什麼新物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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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生物系專業的大學生來說,植物學是專業核心課程,有些大學還會開植物分類學的選修課。植物分類學聽起來挺有意思的,能認識不同種類的植物,前人都不認識的還能自己給它取個名,從此《植物志》留名。但學起來非常枯燥,要記無數東西。考試的時候倒是非常新穎有趣,就是老師從校園裡找個一二十種植物,學生一個個進來,拿出幾樣,讓你辨認科、屬、種。當然,等搞野外實習的時候,就是學生考老師了,經常會有人折幾根野草、揪幾片樹葉問老師,這是什麼物種?——為了避免尷尬,老師一般走在前頭,遇到不認識的直接踩死,或者乾脆避開。

陳康彥把樹葉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又看了看樹幹,也說道:“這樹,確實不對勁!”

徐生洲一愣:“這不是銀杏麼?”

杜克斌再次深吸一口氣:“我本科的時候,對植物分類學很感興趣,看了一點書,包括古植物分類學。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樹應該叫‘裂銀杏’。雖然和銀杏都是銀杏科物種,但一個屬於銀杏屬,一個屬於裂銀杏屬,兩者同科不同屬,差別就像貓和老虎一樣。從英語上兩者更好區分一點,銀杏英語是Ginkgo,裂銀杏是Baiera。”

平時連海棠和櫻花都傻傻分不清的徐生洲只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銀杏?裂銀杏?感情它們就是文學系和天文學系的差別啊?”

杜克斌還沒來得及回答,馬上就有人質疑道:“不對啊!眾所周知,銀杏不僅是孑遺植物,而且是非常有名的單綱、單目、單科、單屬、單種植物,是五代單傳,其他兄弟姐妹、遠親近鄰全都死在了第四紀冰川之中,怎麼可能還有什麼‘裂銀杏’?這要是發現了銀杏綱的新物種,還不得發S?”

杜克斌又撿起一片樹葉:“所以我說這樹不對!”

又有人提出來:“會不會是銀杏的自然變種或栽培變種?就像狗,不同的變種之間差異還是挺大的,比如鬆獅和吉娃娃。銀杏樹在我國有悠久的栽培歷史,在此期間,肯定選育出很多不同的品種,不同變種之間可能就會有這種差異。”

陳康彥卻搖了搖頭:“你說的不對!我國選育銀杏,是從食用其果仁的角度來選育的,對枝葉不會太在意,所以我們常見的銀杏葉都差不多。但這幾棵樹的葉片卻形狀一致,且與常見的銀杏葉明顯不同,又樹齡都在數百、上千年以上,很有可能真的是裂銀杏!你們想想,在發現水杉之前,人們只在化石中見過它,誰會想到它們會倖存下來呢?但它們就是那麼幸運。”

李特舉起手裡的樹葉:“難道是老天要讓我們發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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