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曉徽從租住的房子裡，把自己的家當幾乎都搬到了周大林家裡。
她這在臨水混的一直不好，又不肯用叔叔幫助，也就捨不得買什麼值錢的東西，穿的用的，多是從小商品城裡買來的。
此刻，她穿了睡衣，腦袋上還包個吸水毛巾，從洗手間出來，一下坐單人沙發上，一副十分放鬆的樣子。
她已經把這裡當家了，絲毫拘謹的樣子也沒有了。
至於她怎麼定位她在這個家裡的地位，有沒有把坐在她一側，正拿著手機發短信的周大林當長輩，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周大林手裡的公司多，事情也就多，一天到晚閒不住。
總是打電話佈置工作，整天拿著電話不離開耳朵，他也受不了。
於是，他就用手機短信來跟下屬們交流，不用時刻電話不離耳朵，也不會漏掉重要的事情。
無論哪位高管有問題找他，都可以在他的手機上留言，他有空了就會看到，然後給對方回信。
有重要的問題，手寫回信說不清，他再給對方打電話。
他每天幹的最多的事情，恐怕就是拿著手機回覆簡訊了。不重要的，他不想參與的事情，他也不回覆。有時候下屬發這種資訊發多了，他還會訓斥人家一頓。他的高管們都知道這位大爺喜歡當甩手掌櫃的，沒有重大問題也不敢給他發資訊。
發完了簡訊，他就看到坐在一邊，悠哉悠哉的黃曉徽了。
他可不想讓她這麼自在。
“以後去浴室洗澡，必須把門鎖上，聽到沒有？”
好像一天不教訓這小丫頭兩句，他就過不去了一樣。
黃曉徽讓他嚇一跳，立刻就一臉委屈喊：“大哥，你家浴室的門鎖，是老式的，從裡面鎖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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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我什麼？”他就不願意了。
“爸爸，爸爸成了吧？”她嘿嘿一笑，嬉皮笑臉說，“說順嘴了。”
這個還真不賴她。，那門鎖的確從裡面鎖不上。
當初他住進來的時候，那間浴室是臥室。
裝修的時候，他壓根兒也沒想，到將來要將它改造成浴室。
至於門鎖，他更沒想到還需要要在裡面鎖門，自然是裝修工人裝什麼樣的，他也不會在意。
裝修費是提前講好了的，人家當然要能省則省了。裝修工人為了省錢，給他裝了個老式的。
明天他得叫個裝鎖的來，把浴室門鎖給換了，省的小丫頭強調理由。
關鍵是他怕有一天管不住自己，闖進去幹出後悔的事情來。
門鎖的事情過去了，也不代表他就滿意了。
小丫頭人小胸不小，這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如何受得了？
“以後洗澡之前，把內衣帶進去，出來的時候穿在裡面。”
“你怎麼知道我沒穿內衣？”
“你當我是傻子是不是，趕緊回去穿上去！”
她就嘿嘿地笑。
“在家裡穿那個，多不舒服啊，我不穿。”
“去去去，不穿就回自己屋，不許出來在我眼前晃！”
她一臉不高興地站起來，回自己屋了。
過一會兒出來，重新坐下，埋怨說：“真的很不舒服啊！我又沒露著，你不是我爸嗎？在外面受罪一天就夠了，幹嗎回家了，還要讓我受這個罪啊？”
“先湊合一天，明天去買個好一點的，舒服的。起碼……起碼是那種棉的，厚一些的，看不出來的。”
他選擇著詞彙，試圖儘量讓她明白他的意思。
“要不我買個真絲的吧？那個舒服。”
“隨你便。”
“我沒有錢。”
他不搭理她，過一會兒才問：“真絲的多少錢？”
她就一臉興奮。
“真給我買啊？”
“我問多少錢，哪來那麼多廢話！”
“嗯嗯，便宜的五六百差不多夠了。”
他掏一把鑰匙出來。
“我屋裡北邊床頭櫥，最下面那個抽屜。不要買便宜的，自己看著拿，不許多拿。”
“我不多拿。”她立刻就從他手裡，把鑰匙接過來。
“哼！”他可不信她。
不過周大財主最不缺的就是錢，多拿少拿的他也不在乎。
黃曉徽拿了錢從他屋裡拿了錢，立刻回自己屋，換了衣服就往外跑。
“你幹什麼去？”他疑惑地看著她問。
“去買衣服去啊。”她站住，回答走到他說。
“這都幾點了？”他阻止她說，“明天再去買，先做飯！”
“我不！明天你如果反悔了，把錢要回去，我的睡衣就沒了！”她強詞奪理說，“我七點以前準回來，咱們晚一點吃飯。中午在省城吃了那麼多好好，你現在也不怎麼餓，對吧？”
說罷，不等他同意，又伸手把他放在茶几上的車鑰匙抓在手裡。
“鑰匙用一下。”
然後就一陣風一般跑了。
他讓她這番神操作給弄愣了，稍一遲疑，屋裡早沒了小丫頭的蹤影。
這還真是個小孩子，想要什麼就等不到天亮。他倒要看看，她幾時能回來？
手裡有了錢，還開了他的車，她還不得在外面瘋夠了，把錢都花出來？肯定把家裡等著她做飯吃的他給忘到九霄雲外去。
他還真猜錯了。
一個小時之後，不到七點，她就提了大大小小的包包，懷裡還抱著一個大毛毛熊，回來了。
他又讓她給整不會了。
“不是去買睡衣嗎，怎麼弄回這麼一堆來？”他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問她。
“這個大毛熊，我相中好久好久了，一直沒舍得買，摟著睡覺，可舒服了。”她邊往沙發上放東西邊說，高興的跟個孩子似的。
“那這鞋子呢，是怎麼回事？”
“我也老早就想要這個毛毛鞋啊，穿上可暖和了。你家不是地暖，地板很涼的。還有啊，我那雙靴子，已經很舊了，我就買了一雙，臨水商廈的，真貨。”
沙發上被她摞了一大堆東西，遠不止她說的這幾樣。
“還有呢？”他問。
“你的睡衣也也很舊了啊，有的地方都發白了，我也給你買了一件。這個大的毛毛鞋是你的，還有這個羊絨帽子，我也是買了一對兒。馬上就要停暖氣了，到時候屋裡會冷的。”
……
這些年和程曉在一起，程曉從來都沒想到過，主動替他買東西。
尼瑪，這還真是仔花爺錢不心疼了。
不管怎麼說，小丫頭心裡還是有他的，知道為自己買東西的同時，也想著他，這讓他心裡暖暖的。
程曉不是心裡沒有他，而是他在她眼裡，過於強大了，幾乎無所不能，完全不用她去為他操心。
他看看她買的東西，兩個人一起穿上的話，妥妥的就是家庭情侶裝。這要是讓程曉回來碰上，跳進黃河他都洗不清了。
得趁著程曉回來之前，趕緊把這她給打發走，要不然非亂套不可。
“停了暖氣，不會開空調啊，傻啊你？”
“也是哈？”她果真就傻傻地笑了，“你是大款，不缺那點電錢的，我怎麼沒想到？我去退了去！”
“不用了。”他冷著臉說，“如果停了暖氣，又同時停了電，說不定就用上你這一堆亂七八糟了。”
她就又衝著他他傻笑。
“趕緊做飯去吧。”他不耐煩說。
他等著她回來做飯，就是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會做飯。
要不然，小丫頭知道了他會做飯，再偷起懶來，有人伺候的日子就到頭了。
聽到要做飯，她放下手裡的東西，又跑下樓了。
過一會兒，她就提著一個大塑料袋回來了，站在門口，提著塑料袋的手向他伸了伸說：“我買了晚飯，不用做了。”
嘿，感情只要有錢，這小丫頭也會偷懶。
很快，她就把餐桌擺好了，那句“開飯咯”就又響起來。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餐桌跟前。
醋熘肉片，三鮮湯，外加一碟牛肉片，兩碗米飯，還挺豐盛。
“我從臨水商廈後面那個小巷子裡買的，那家飯館的飯又便宜又好吃，我經常過去吃。買了我就趕緊往回跑，用了不到十分鐘，飯都是熱的。”
她坐在飯桌前，絮絮叨叨地跟他說著。
菜的味道不錯，他吃一口就知道是哪家飯館了。
在臨水當副總的那個年代，他也經常去商廈後面那條巷子裡吃飯。
飯館面積不大，卻天天高朋滿座。
夏天的時候，到了晚上，店家就把小飯桌擺到巷子裡來，許多人三五成群，坐在巷子裡他家擺出來的小桌上，吃著他家做的菜，喝啤酒聊天，消磨晚上的時光。
認識程曉之後，他就很少去那個地方了。
想不到，小丫頭買回來的菜，悠忽間勾起了他往世的記憶。
“他家的番茄燉草魚最好吃了。”他就咕噥一句。
“你知道那家飯館？”她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她無法想象，這麼大的老闆，竟然會和她一樣，也去那種地方吃飯。
“這有什麼新鮮的？夏天的時候，我也經常去那裡喝啤酒。”他澹澹地說。
只是，他說的事情，已經是隔世。
這種小巷子和小酒館，最適合的，就是普通的工薪階層。或者，是小夫妻，熱戀中的小情侶，一起去享受那種混跡江湖的樂趣。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普通工薪階層的朋友。以他的身份，去那種地方，也不合適。
這一生，他唯一去了那裡一次，是大冬天的，半夜裡帶著夢希爾去的。
也只能在大冬天的裡半夜去。
要不然，金髮碧眼的夢希爾，反倒會成為一道奇異風景，非讓小巷子亂了套不可。
不知有多少回，周大林都曾經夢想著，可以用腳踏車馱著程曉，浪跡於小巷子，小酒館，混跡於人聲嘈雜。
那樣的生活，對他來說，溫馨又浪漫。
可是，他不能強程曉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