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終於完成了快腿省城分部的財務報表，並順利透過了總部的稽核。
她就是當初快腿的財務主管，對快腿的財務制度，太熟悉了。
在臨水真空這兩年，她又從孟慶水那裡，學來了一手絕技，讓自己的業務能力，有了質的飛躍。
她希望周大林看到她的進步，希望他認可她的本領。
可是，周大林並不知道她心裡是這樣想的。他只是想讓她穿最好的，吃最好的，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學這些本領幹什麼呀？人家學本領是為了掙錢，你程曉有我這個有金手指的老公，咱用不著掙錢呀？就算現在這些事業都不要了，咱也不會缺錢。股市上隨便玩玩，大把的鈔票就來了呀。
上一世的程曉，整天算計著手裡的那點錢，房子、車子、衣服、包包，幾乎就是她算計的一切，可怎麼算計錢都不夠花。
他想不到年輕的程曉，並不像中年以後那麼物質，她希望自己的能力被認可啊。
正是因為這一點，程曉覺得周大林總是瞧不起她，拿著她當小孩子哄，總覺得他們之間無法平等，心裡很痛苦。
周大林在外面的沾花惹草，無疑火上澆油，成為了程曉離開的導火索。
周大林不拿著程曉的本事當回事，不見得穆總不當回事啊。
整個分部沒有人可以平賬，弄出一份可以透過總部稽核的財務報表，程曉短短一個月給弄出來了，他怎麼會捨得放程曉離開？
關鍵是程曉那一套，總會計學不會。
穆總從監控電腦裡，把程曉製作報表的過程錄下來，讓總會計去學。可那一串串的數字，除了程曉，沒人能弄明白是什麼意思。總會計看了好幾天，愣是一點頭緒沒有。
程曉突然說辭職不幹了，穆總就急了。他單獨把程曉叫到辦公室裡，提出要給她加薪。只要她肯留下，工資給她加到五千一個月。
大老的夫人啊，五千算錢呀？人家根本就沒拿錢當好東西。
“那你說吧，到底怎樣你才可以留下？”穆總就問。
程曉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傢伙沒少貪快腿的錢，自己的郵件發到劉路的郵箱裡，他連飯碗都馬上要保不住了，還惦記著留下她，這可真夠滑稽的。
不管你有多大的後臺，就是劉路的親哥，有她程曉那份郵件，劉路也不敢包庇你。
“我家裡真的有事，沒有時間上班。”她就跟穆總解釋說。
“你走也可以，總得給我教會一個人，把你的工作承擔起來吧？”穆總說。
程曉倒不是不想教，可總會計領導的財務部，沒一個手腳幹淨。尤其是這個總會計，和這個穆總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也沒少撈好處。手下幾個人也是有便宜就沾，這還是快腿的作風嗎？
現在快腿正值上升期，有大把的利潤。如果有一天快腿遇到什麼風浪呢？就這麼一群蛀蟲，還不立馬就把快腿給從懸崖上推下去呀？
她就是教，也得找個品德合格的教，這麼一幫人，她教他們幹什麼，學著怎麼造假賬啊？
“我這些東西挺複雜，一時半會兒也學不會。如果有人真想學，你讓他去臨水找我吧。我現在需要趕緊回去。”她推脫說。
“你拉倒吧。”穆總終於喪失了最後一絲耐心，“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不就是錢嗎？你是經歷過富庶生活的女人，三千五的工資，當然沒法滿足你的慾望。說吧，你想要多少？”
程曉差點讓他說笑了。
“不是，你怎麼知道，我辭職就是為了錢呢？”
她忽然發現，自己說話的語氣，有點像周大林了。
穆總嘿嘿一笑說：“您身上的衣服，哪一件三千五百塊錢可以買來啊？自從你來公司，我就發現了，就你這身打扮，一月沒有個萬兒八千的，根本不夠你消費的。”
程曉倒真沒注意這一點。當時她不想花周大林的錢了，手頭拮据，就沒給自己另行置辦衣物。心想品牌衣服也不見得人人都認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值多少錢，連她自己都時常記不住，何況別人呢？
想不到，這個穆總竟然識貨。
“是，我過去生活挺優越的，”她承認說，“但是現在我沒那個條件了，我一樣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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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總卻根本不信。
“過慣普通生活的人，去過富庶生活，這個沒有問題。”他幽幽地說，“可過慣了富庶生活的人，尤其是漂亮女人，你讓她再去過早九晚五，辛苦一月不夠她買件衣服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那恐怕比殺了她還難受。”
程曉笑一下說：“你這個說法不對，至少對我來說，不是那麼回事。我這一個月，其實過得很充實。”
“那你為什麼要離開呢？”穆總不依不饒問。
“我真的是家裡有事。”
“家裡有事可以請假呀，我又不是不準你假。”
“這不是請假可以解決的事情。”
“什麼事情請假不可以解決？別再找理由了，程曉，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程曉一下子就愣了。
“那你說說，我是怎麼回事？”
穆總就又笑了。
“就您這身打扮，這個氣質，您過去一定養尊處優，不用上班，每天想的是去哪裡玩，哪裡享受。我說的沒錯吧？”
程曉笑一下，沒有回答他。
周大林想讓她過的，恐怕就是那種生活，可她不是可以過那種生活的人。
見她不回答，穆總還以為自己猜對了，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來。
“您這麼年輕，是怎麼過上如此富足的生活的呢，家裡有礦？”他問。
程曉搖搖頭。
“這不就結了？”穆總一臉得意說，“以你的容貌和氣質，最簡單的致富之路，就是傍大款唄。是那個大款養了你這麼多年，你還為那個大款生了個女兒。”
這個猜測對了一半。只是，她不是傍大款，是那個大款圍著她的屁股轉，還正兒八經地把她給娶回了家。
想想自己結婚時，婚禮的隆重，全國最大的腕兒給她主持婚禮。周大林為了她，已經做到極致了。因為，這人最討厭的就是繁文縟節和拋頭露面。
想想他當初為自己所做的這些，她也不該和他賭氣。
“我說對了吧？”穆總洋洋得意，把程曉的沉默當做了預設。
“這女人吧，不管多漂亮，時間久了，大款都有玩膩的時候。那位大款又有了小鮮肉吧？這種人，喜歡你的時候，對你唯命是從，要星星不給月亮。玩膩你了，你對他來說，就是陌生人，對你狠著呢。話說回來，沒有這種狠心，像我一樣，心太軟，本事再大，也成不了大款，只能給人家打工。”
這人也真夠自以為是的。
程曉懶得搭理他，想聽聽他最終想表達什麼。
就聽穆總接著說下去。
“人家想和你分手，你卻想著看在你們過去的情分上，大款能給你一筆分手費，夠你下半輩子生活的。可結果，卻令你深深失望了。大款不喜歡你了，在你身上多花一分錢，對他來說，都肉疼。於是，你沒達到目的，就帶了女兒出來，想著利用女兒來威脅他。
出來以後，你需要維持生計，不得不憑著過去的專業，出來找工作謀生。所以，你會住那種破舊的貧民生活區。可是，憑你的學歷，又沒有工作經驗，一般單位不會給你高出一千五的工資來。”
程曉出來找工作，怕別人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肯說自己的工作經歷。穆總也就是從這一點上，開始判斷她的過往。可惜，他做夢也不會想到，坐在他眼前的這個美少婦，是他的老闆娘。
“其實，你不是沒有工作經驗，而是不願意說，對嗎？你過去，應該是替那位大款管賬的，所以你業務熟練，特別是對總賬的監管上，你有豐富的經驗，是一個非常合格的財務總監。”
這個肯定對。無論是在快腿還是在臨水真空，她當然得把控總賬目，對總賬目報表上任何一個數字，都有別人不具備的敏感性，那可是她自家的錢。
“這次你辭職，對三千五的工資不滿意，無法滿足你生活的需要，這是一定的。可是你也知道，我給你的這個工資，應該是這個行業裡最高的了，你不可能再找到一份這麼高工資的工作。你這次出去，不是因為你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是找到了答應養你的下家，對不對？”
“穆總，”程曉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現在是法制社會，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我辭職以後的事情，似乎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屬於隱私，你沒必要，也沒權力過問。我們籤的有協議，我有三個月的試用期。試用期之內，你有權利隨時辭退我，我也有權利隨時提出辭職。我現在提出辭職，並沒有違反我們之間的協議。”
“這很對，我這不是關心你嘛。”穆總立刻解釋說，“你在這裡工作一個多月，我們不僅是同事關係，也是朋友對不對？我比你年長幾歲，也是為了你好嘛。”
“為我好？那你說說，你準備怎樣為了我好？”
程曉差點讓他給氣笑了。
“你看是這樣哈，”穆總就嬉皮笑臉地說，“你雖然看著年輕，可也是三十歲的人了，還帶著個孩子。就算有大款看上你，也不會出太多的血吧？”
說到這裡，他就看著程曉，希望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來。
程曉跟著周大林，也算見識過大風大浪，做到臉上不動聲色，還是可以的。
現在，她就是想看看，這個穆總的葫蘆裡，到底埋著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