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老西蒙這種人,才是真正的人精。

從年輕時代,就在西蒙家族的企業裡打拼,一步步做上來,成為西蒙家族的領袖,期間經歷了無數的風吹浪打,榮辱興衰,對這個世界基本就看透了。

有人說,那些花費巨資和巴菲特吃一頓飯的人,就是為了博個名聲,有錢吃飽了撐的。

其實,如果在這頓飯上,這種老人精能告訴一句經驗之談,就夠享用一輩子的了,這個錢就沒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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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老西蒙來,周大林就差的遠了。

他僅僅是表達了一下對國內製造業的擔憂,老西蒙就看出來,他的志向,並不在獲取利益上,愛國憤青的本質,便被老西蒙一眼看穿了。

周大林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一個以自身資本安全為最終目的的老牌資本家,把獲取利益的籌碼,放到一個愣頭青手裡,老西蒙還沒湖塗到這個地步。

這個時候,他接下來的話,如果不能打消老西蒙的疑慮,這個合作,還是會充滿變數。

當下來不及思考,他就否定了老西蒙對他的看法。

“不,我沒有為國家工作,也從來沒有這個想法。”他回答說,“我們兩個國家,制度是不一樣的。保證自身資本安全的方法,也會有區別。單一的資本思維方式,有時候並不適宜。”

說到這裡,他就問老西蒙:“不知道我這樣說,您能不能明白?”

做為翻譯的夢希爾,首先就不明白,周大林這是要表達什麼?她只好原話翻譯給她爺爺聽。

想不到,老西蒙聽了卻點點頭說:“關於這一點,我認同您的看法。”

夢希爾心說你認同什麼呀,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繞口令嗎,你就認同?

見老西蒙認同了,周大林這才說下去。

“但我想我們的目的,最終是一致的,那就是利益最大化。我個人認為,在我們國家這個時代,現在的經濟環境之下,全球的利益最大化就在那裡。當然,有些資本到了我們國內,始終無法實現這個目標,不是我這個判斷不對,而是與這些資本,無法適應我們那個特定的環境,有很大關係。因為這是一個全新的,包括意識形態,都無法實現共通的環境。這些資本依舊嚴重依賴於過去的成功經驗,不去主動適應,無法實現利潤最大化,甚至有所縮水,也不足為怪。”

夢希爾還是一臉懵逼,只能如實翻譯。

以周大林真正的身份地位,和老西蒙探討這樣的,就並不過分了。

老西蒙聽了就點點頭說:“生長在南美的花草,被搬到德國來,我們要想它繼續如在南美一般枝繁葉茂,就必須給它營造一個適宜它生長的,如南美一般的環境。這是你們國家面臨的問題,你們一直在改善環境。可是,你們其實並不知道如何改善環境。”

這一回,夢希爾連她爺爺說什麼,也聽不明白了。

周大林聽了就回答說:“花草經過了幾十萬年的進化,無法適應另一種環境,這是短時期無法改變的。可我們與花草不同,我們去改變自己,並不像花草一般困難。”

老西蒙就搖搖頭,用手指指自己的腦袋說:“這個,也是個比較頑固的東西,離開自己的環境,也是不行的。”

周大林笑一下說:“您既然認同我不同制度不同保證資本安全的方法,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在這個基礎上,培植出一種適應環境的,全新的花草來呢?”

老西蒙也笑了一下說:“這正是我們在做的。可是,我不明白,做為牽線人,您在這裡面,似乎得不到任何利益。那麼,您的利益最大化在哪裡呢?”

周大林嘿嘿一笑說:“這正是我前面說的,我們的製造業,需要引進新的血液,來改變過去的粗製濫造。這個,是對我們的國家有好處的事情。我把你們的先進技術帶到國內,會獲得官方的認可。您也說過,做為線上巨頭,我似乎沒有必要涉足製造業。可是,涉足製造業的好處,並不一定要體現在製造業上。”

思考了許久,老西蒙說:“您的意思,我好像還是不怎麼明白。”

這是兩個意識形態之間的差距,老西蒙沒明白他的意思,也在情理之中。

他想了一想說:“好像就是去年吧?我們國內一個富豪,跑到漂亮國去,請好多窮人吃飯,在大街上給窮人發錢,說什麼做慈善,給我們國家爭光。”

說到這裡,他就問:“您怎麼看待我們的這位富豪呢?”

老西蒙顯然聽說過這件事情,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搖搖頭,就算他的回答了。

周大林就繼續說:“這位富豪先生,顯然腦子有點問題。他大概是想效彷你們一下,也做些慈善,以此來彰顯他的身份地位,和你們不相上下。可是,他並不知道你們做慈善的真正意義,只能成為一個笑柄。”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才說:“其實,你們做慈善,在我看來,和我幫助我們的官方來跟您接觸,差不多是一個道理,還是為了利益最大化。這也是當今中國的富豪,不會像你們一樣,把更多的資金,用於慈善的一個原因吧。因為這在我們的國家,還不是一個利潤最大化的最好選擇。不知道我這樣想,有沒有道理?”

老西蒙看著他,許久才說:“那麼周先生,你們用什麼方法,來替代做慈善呢?”

周大林就笑一下,沒有再回答。

老西蒙似乎突然明白了說:“幫助你們的官方,來尋求與我們的合作,正如你現在做的。”

周大林沒有出聲,算作是預設。過一會兒才解釋說:“我說過,制度的不同,讓我們採取了不同的方法。這是在中國做生意,我離不開你們,你們也離不開我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為離開我,您無法真正做到在中國做慈善。我促成您與我們官方的合作,對您來說,可以獲得在這個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無法取得的利潤。我們的國家透過你們的參與,可以替換掉過去的老舊製造模式,讓製造業脫胎換骨,這對我們的國家,非常重要。同樣,您也等於是給了我一個做慈善的機會。這的確是一個三方都是贏家,沒有輸家的合作。您不這樣認為嗎?”

許久,老西蒙說:“周先生,您能取得現在的成就,我一點都不意外。看來,您是真的掌握了在你們國家做生意的訣竅。這個世界在不久的將來,就又會多出一個財團,那就是周先生您了。”

周大林微微一笑,便沒有再多說。

他們今天的談話,才是這次合作成功與否的關鍵。看來,老西蒙終於明白了他不在這次合作當中謀取任何利潤的用意了。

不過,他可不想搞什麼周氏財團。

這又是國學與西方思想永遠無法統一的鴻溝。在儒家看來,這世界真的不是金錢和財富堆砌而成的。儒學更講求的,是精神財富。

周大林熟讀孔孟,在他的心裡,更高的境界,也是精神上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不希望他的後代,躺在他積累的財富上過一輩子。那樣,他們會少經歷這個世界上好多好多的東西。

來這個世界一回,只經歷一種幸福,生命是不完美的。正如他讓這一世的程曉,少經歷了過去的苦難,程曉也就無法完成她來到這個世界的修行,變得愈發的不完美了。

在短暫的晚宴上,他和老西蒙完成了深度的思想交流,一邊充當翻譯的夢希爾,卻真的只能充當語言翻譯,聽了個一臉懵逼,不知所云。

飯後,三個人仍舊像第一次在一起吃飯一樣,飯後到老西蒙的書房裡,圍著壁爐聊天。不過這一次,老西蒙談興更濃,講了更多的東西。

從這一次的談話裡,周大林獲益匪淺。其價值,恐怕遠遠大於花高價和巴菲特吃一頓午飯。

老西蒙也是十分欣賞周大林,把他當做了不可多得的商業領袖,真心想和他建立一種特殊的友誼,才會開誠佈公地表達他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一些看法和感悟。

最令周大林吃驚的是,他終於弄明白了東西方為什麼不可調和。

在老西蒙看來。西方所標榜的所謂民主、人權一類觀念,與東方歷代帝王推崇他們歪曲掉的儒學,幾乎如出一轍,這些東西只不過是一件華麗的皇帝新裝,愚弄民眾的工具。

包裹在華麗外衣之下的,不是他們標榜的那些東西,而是他們極力維護的制度。這制度更與他們標榜的那些東西風馬牛不相及,最根本的東西在於,這制度從根本上說,是可以維持資本絕對安全的保障。

所以,在老西蒙他們這些超級富豪看來,只有在西方的制度之下,他們的資本才是安全的。

他們心裡非常清楚,東方的制度,其根本,才是維護大眾利益的,才是他們標榜的東西。

可是,維護大眾利益的制度體系,是無法保證資本安全的。這就是他們明明知道目前的東方大國,有更大的利益可以攫取,他們也不肯去參與,去擁護,反而要極力去阻止那個大國的崛起。因為大國的崛起,會從根本上撼動他們以維護資本安全為本的制度體系的瓦解,讓屬於他們個人的資本無處藏身,最終走向滅亡。

即便他們經不住巨大利益誘惑,去有限地參與,他們的根也不會延伸到那裡去,而是仍舊要留在他們制度體系的西方世界裡,用從東方獲得的枝繁葉茂,來養活他們巨大的根系。

所以,即便有一天歐洲因與戰鬥民族對峙而市場萎靡,他們也不會把大部分資本轉移到相對安定,市場繁榮的東方,仍舊是要轉移到坑害他們的漂亮國去,明知轉移了去還是要被坑害,也失志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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