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這世界上,唯一具有複雜情感的動物。

重生回來,沒有見到程曉之前,周大林絕對想不到,他這輩子,還會和那個胖胖的女人,產生任何瓜葛。

甚至,他都懷疑,自己和那個四十歲的中年程曉之間,是不是有愛情?

四十歲的程曉,會相信愛情,這就是笑話。

五十多歲的周大林,會產生愛情,這也是笑話。

所以,他們在一起,僅僅是為了各取所需。

程曉要的,是一個肯對她好,寵著她的男人。

周大林要的,則是一個不嫌棄他老,願意和他在一起的女人。

所以,重生回來,他連想都沒有想程曉。即便偶爾想起,也僅僅是對停留在大腦裡的,沒有消失的,上一世記憶的讀取,不帶任何感情的讀取。

這個想法,一直維持到他在校園裡見到程曉。

年輕程曉的眉宇間,還是依稀留存著中年程曉的樣子,這不由勾起了他對中年程曉的所有回憶。

忘不掉,理還亂。

他終於做出了重新追回程曉的決定。

他對自己說,追回程曉,僅僅是因為年輕的程曉,的確是個美女。

天下美女多了。以他這一世的財力,想追比程曉更漂亮的美女,恐怕也不費吹灰之力。

更深層次的原因,恐怕是上一世的他,當真愛上了那個肉乎乎的中年程曉。

見不到程曉本人的時候,他尚且可以保持理智,把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分析的頭頭是道。

見到了程曉,那眉宇間的氣質,剎那間就讓他把理智拋卻的一乾二淨。

住在一個屋簷下,在一起打拼,年輕的程曉,慢慢就和中年的程曉融合到一起,讓他無法徹底分清了。

他的確是愛於曉萱了。

和於曉萱產生愛情的那個時候,他如果想拋棄程曉,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想到程曉不嫁給他,就要嫁給趙世豪,重走上一世的人生路,他的心裡會痛,很痛很痛。

這個痛,讓他下決心放棄於曉萱,去把程曉找回來。

難道,放棄於曉萱不痛嗎?痛。只是,這個痛,沒有放棄程曉痛的厲害。

很難說,這個痛,不是愛。不僅僅是對那個中年程曉的愛,也包含了對這個和自己朝夕相處了一年多的,年輕程曉的愛。

他用於曉萱離開他,可以活的好好的,程曉離開他會很不幸來解釋,其實是解釋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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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程曉和於曉萱換一個位置,他會拋下程曉,去娶於曉萱嗎?

這個問題,他曾經無數次問過自己,卻沒有一次有過答桉。

的確,黃導說的沒錯,同時愛著兩個女人,是一種要把自己撕裂的痛,隨時會面臨人格分裂。他只是不願意承認,他現在就是這樣而已。

西北化工總廠招待所的五樓上,就住著黃導和劉編,還有於曉萱三個人。

電影早就殺青,趙總把所有的演職人員,包括能回收的一切,都帶走了。

黃導和劉編不走,是因為這裡安靜。

這茫茫大漠裡,極少有客人來,整個招待所平時都是空著的,每天有那麼一兩個客人,就不錯了。來了也只是住在樓下的二三樓,四五樓都是空著的。

招待所裡,就那麼四五個服務人員,平時不叫,也不會到樓頂來。

向總有過吩咐的,五樓就留給黃導他們,不許別人上來打擾。

所以,這個地方安靜地可怕。一般正常人,都不敢住在這裡,怕鬧鬼。

好在黃導和劉編不是正常人。這倆瘋子,平時在內地想找這麼地方都找不著,這下可如了他們的意了,整天地悶在樓上,喝酒、吹牛、編故事。悶了,就開了向總給他們安排的越野車,跑大漠裡面去瘋。

有一回,他們帶著於曉萱在大漠裡跑迷了路,第二天清晨才總算摸回來,差點沒凍死。

從那以後,於曉萱死活不跟他們玩了,他們出去瘋,也不敢再往大漠深處去了。

於曉萱留在這裡不走,自然是為了等周大林。

這裡沒有狗仔隊,那倆活寶比鬼都精,心知肚明裝湖塗的本事,無人可比。這裡也就成了她和周大林幽會的安樂窩。

周大林沒事兒的時候,總是會偷偷飛過來,陪著於曉萱住上十天半月,有事兒了再飛走。最近他惦記著把西蒙財團那個減速機生產技術騙到手,有一個月沒來了。

想讓這麼個國內沒有的技術,在臨水落地生根,說著簡單,實際做起來,要複雜好多。

資料收集、市場調研、可行性分析、技術準備,等等一大堆的事情得做。他是表面看著輕鬆,暗中下的功夫,花的時間,別人不知道罷了。

這些事情,在沒有把趙世豪逼到絕路上之前,他就已經在做了,只是為了防止走漏風聲,不在臨水做。

他得把所有的事情,分成一個個的題目,委託給南方的專業調研公司,或者委託給某個高校的研究團隊,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看似雜亂無章,其實彙總到他那裡,就可以看出他要幹什麼來。

這番工夫做下來,費腦子費精力,還得哄著夢希爾那個磨人精玩。

夢希爾很聰明,肚子裡壞水兒一點不比他少,不把她給忽悠湖塗了,對他放下戒心,他前面做的這些工作,就白瞎了。

他做的這些事情,不親自參與進去,指望他一件一件去解釋,是解釋不清楚的。程曉不能理解這個,只是看到表面他在東跑西顛的不著家,又不和她說具體去幹什麼,心裡未免不對他產生誤解。

於曉萱則不同。她知道周大林是做大事的人,不該她知道的事情,周大林不說,她從來不問。

愛人之間,需要的是互相信任。整天去猜測對方揹著她幹了什麼,疑神疑鬼,就沒有在一起的快樂了。

所以,周大林說有事不能來陪她,她就乖乖等著。她相信他不來,肯定是有脫不開身的事情,與還愛不愛她無關。

興許是做為藝人,她見慣了風浪,悟透了更多的道理,才會變得這麼從容而自信。

程曉和她比起來,就過於小家子氣了,這也是周大林最近有點煩她,不覺得愧對她的原因吧?

雖然煩她,但還是會哄她,拿她當乖寶寶。

只是,鑽了牛角尖的程曉,是不容易哄好的。周大林願意在於曉萱這裡待著,在臨水也賴得回家,不是沒有原因。

於曉萱是個好熱鬧的人,早就在這個招待所裡待夠了,要不是為了等周大林,她早返回洛杉磯了。

在這裡待著的另一個理由,就是黃導告訴她,才拍的這部片子,被他送到國外去參獎。如果入圍,她可以直接去國外,大家一起走,公司也好為她配備團隊,方便一些。

於是,她有了這理由,便可以輕鬆把等周大林那個理由,給掩蓋了過去。

好容易等來了周大林,周大林卻先要去找那倆活寶喝酒,還不帶她去。

理由就是,仨大老爺們,你摻和進來幹嘛?到時候大家守著你不好說話,酒喝不痛快。

“我一個人待在這個鬼屋裡,害怕。”她終於找著個跟著去的理由。

周大林就笑她說:“你都在這兒單獨住半年了,也沒見你害怕。今晚上帶你,絕對不行。”

“那你早點回來。”她就說。

然後,就沒有話了。

如果是程曉,恐怕就不是這個態度了。

周大林並沒有早點回來。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而且是爛醉如泥,讓那倆東倒西歪的醉漢給拖回來的。

於曉萱聽到門外走廊裡有動靜,打開門看的時候,仨醉漢都躺在走廊裡了。

黃導和劉編還依著牆半躺著,周大林直接躺走廊地毯上了。

於曉萱二話不說,回屋接了一盆涼水,就給黃導和劉編一人澆了一腦袋。

好在招待所裡溫度很高,凍不著他們。可是,這裡的自來水卻是冰的。

去過西北的人可能知道,那邊的地下水異常冰冷,即便在大夏天裡,也冷的刺骨。有人說因為是地表水,挨著雪山近的緣故。具體是不是這樣,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夠冷的,夏天裡也沒有人敢直接用自來水沖涼。

涼水澆在兩個人腦袋上,兩個人打個冷顫,這酒就醒了一半。

黃導抹一把臉上的水,就看到於曉萱了。他又看看劉編,再看看周大林,然後就問於曉萱:“哎,你澆我們,為什麼不澆周大林?”

於曉萱繃著臉,看著他說:“全國聞名的大導演,全國聞名的大編劇,不嫌丟人啊?待會兒讓服務員上來看見,我看你們以後還能不能腆著臉充大頭蒜!”

倆人二話不說,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一起去架躺在地上的周大林。

周大林醉的都不省人事了,死沉死沉的,兩個人竟然弄不動他。

“哎,你過來幫幫忙啊。”黃導就喊於曉萱。

於曉萱雙臂抱在胸前,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有本事喝就得有本事回來,活該,我才不管!你們怎麼不喝死啊?那明天的新聞可就大了!”

劉編就嘿嘿地笑。

“我們不怕,有比我們更大的腕兒陪著,死了都值了。”

“你特麼別廢話,使勁!”黃導架著周大林的一隻胳膊,對著另一邊的劉編喊。

兩個人用了吃奶的力氣,才把周大林給架起來,這就要往於曉萱屋裡走。

“嗨嗨,往哪兒走呢?那邊!”於曉萱就喊。

倆人這才把周大林架到他住的屋裡,挪到床上,四仰八叉把他給放下。

於曉萱也在後面跟進來。

“那什麼,小萱,我們回屋,這裡交給你。”劉編怯怯地說。

這倆人平時就有點怕於曉萱,這會兒把她老公給灌醉了,就更不敢多說廢話,唯恐招一頓臭罵。

於曉萱不耐煩地衝他們揮揮手,兩人如蒙大赦,灰熘熘地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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