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

雖已到中午,可今天的早朝卻仍然沒有結束,新皇即位以來,從來還沒有過如此漫長的朝會,以至於群臣都腿腳抽筋,幾乎要站立不住。

這幾天,群臣都為皇帝的大婚忙暈了,皇中更是忙成一鍋粥,到處是張燈結綵,大太監都傾巢而出,到市集上為皇帝採辦各種大婚用品,僅僅幾日,便花去數百萬兩白銀。現在,皇帝端端正正的坐在龍椅上,微閉著眼,面無表情的聽著禮部官員關於各項準備的彙報。

看得出,對於群臣的辛勞,皇帝還是滿意的,他執意要詳細的聽取那些煩瑣的大婚過程,從清晨到現在,終於,輪流發言的幾個禮部官員都嘴唇乾裂,喉嚨發苦,好不容易的一項項的講完,在王階下苦苦堅持群臣們,都暗暗鬆口氣,思量著終於要散朝,終於可以坐下歇息歇息了。

可不料,兵部尚書阮大鋮又站出來了,他滿面春風,先虔誠而恭順的跪倒磕了三個頭,然後才站起,用一種發自內心的欣喜語氣道:“皇上的大婚,是大明朝的喜事,也是天下臣民的喜事,老臣不才,連夜新寫了一部大戲,名曰:龍鳳合!”皇帝是個酒色戲迷,一聽有戲,又是為自己寫的,本來泥雕木塑般的莊重臉龐,立刻就亮了,大喜:“阮愛卿大才,快快唱給聯聽--”“遵旨!”阮大鋮拉長聲音,得意洋洋的把手中的笏板交給旁邊的一個大臣,從袖中拿出早準備好的唱戲竹板,長袖飄飄的走到金鑾殿的中間,噼裡啪啦一打竹板,頓足而唱。

要老阮也真是一個人才,六十多歲的人,無論高音調,豔語和聲,他都唱的比戲班的名伶也不差,唱的好還罷,演的也好,一雙掃帚眉,時而緊皺,時而撐開,兩隻眼珠配合著劇情滴溜溜的亂轉,時而是蒼蒼的更夫,時而是妙齡的少女,咿咿呀呀的唱聲中,還款擺起來老腿老腰。

皇帝聽的入迷,眉開眼笑的拍掌連連叫好,要知道作為一國之君,姿態裝容十分的重要,尤其是在朝堂上,更得端莊肅穆,讓臣子們有高山仰止的感覺,當初,史可法和東林黨不同意立我們這位皇帝為皇帝,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位皇帝行止荒唐,無儀無態,沒有一絲人君之風。

後來,皇帝雖然當上了皇帝,但對東林黨指責的這一,卻分外在意,時時提醒自己,常常板著個臉,極力的做出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可今日卻有些忘乎所以了,聽著聽著,皇帝甚至搖頭晃腦起來。

阮大鋮見皇帝高興,精神陡漲,扭得更是來勁,這可苦了群臣,望望身穿一品大員官服的“戲子”,再望望穿著黃色龍袍的“戲迷”,一個個目瞪口呆,思量著這裡到底是朝堂還是戲臺?更要命的是,兩腿實在堅持不住了,紅袍紫袍們在大殿兩側左右微晃,不管東林黨還是閹黨,都是恨的牙癢癢,直把阮大鋮的十八代祖宗問候了個遍。

馬士英也受不了,可他的臉上卻滿是陶醉沉迷的樣子,無論如何,都不可掃了皇帝的興致。除了伴著阮大鋮乾嚎的腔調左搖右擺,他的餘光還狠狠督促提醒著自己的親信黨羽,親信黨羽們也只得都擠出了一副比哭還要難看的高興樣。

侍立在皇帝身後的老太監,一直是笑吟吟的,這時白眉聳動一下,輕步上前,在沉醉的皇帝耳邊道:“皇上,此等妙戲,得有樂隊相奏啊---”皇帝眼睛一亮,恍然的連連頭:“不錯,不錯--”便想命令樂隊上殿,剛要開口,隨即又覺不對,於是大聲:“散朝,散朝---阮愛卿隨聯回宮--”完,甩著大袖,急急起身回宮。

群臣如蒙大赦,連倒帶跪的趴在金鑾殿上,衷心的山呼:“萬歲,萬萬歲--”竟是比平日響亮許多。阮大鋮沒有絲毫疲態,山呼過後,立即猴跳狗竄一般的緊隨皇帝而去了。待皇帝遠去,群臣你攙我,我攙你,一個個艱難的爬起來,便在這時,一個殿前太監,急匆匆跑上來,見皇帝已走,連忙趨到正要離開老太監身邊,低聲一句.老太監皺皺眉,轉過身來,望一眼馬士英,又望向錢謙益,有意無意的嘀咕道:“你什麼,揚州來人了?”

“啊?”群臣都是一激靈,自揚州被圍到現在,所有的訊息都隔絕,雖然現在知道揚州已陷落,可具體情況,包括史可法的生死,大家仍然不清楚。馬士英卻是知道,鄭鴻逵曾密報:有兩個揚州軍官逃到了他那裡,問如何處置?馬士英想一想,暫時壓了下來,包括史可法殉國的訊息,鄭鴻逵也肯定的向他確定,可他都並沒有告訴群臣,因為他知道這會更加的刺激東林黨,瘋狂了的東林黨,肯定會做出瘋狂事,所以,一切事情最好慢慢冷處理,時間長了,東林黨人的那股氣下去了,自己處理起來也就好辦了,可現在,應該關在丹徒牢房的兩個軍官怎麼突然跑到大殿來了?

原來盧耀陽劉滄湖到了兵部,但兵部的尚書、侍郎一類的大官,卻仍在開早朝,值班的主事不敢怠慢,便直接帶他們入宮來了。

馬士英還在暗自責罵鄭鴻逵,錢謙益卻已經問太監:“人在哪?”太監望向老太監,見老太監微下頭,便回答道:“在金水橋前等著呢。”“轟”的,急於知道揚州詳情的東林黨人,不約而同的一擁向外衝出,老太監笑吟吟的對馬士英一拱手,轉身也走了,殿中便只剩下馬士英和他的黨羽.

黨羽們都望向馬士英的臉,等他拿下一步主意.老馬氣的咬牙,心想:把兩個揚州軍官招到內閣單獨來查詢,看這情形是不可能了,於是一跺腳,大步向東林黨追去.黨羽們立刻緊趨而行.

出了金鑾殿,下了左右的白玉石臺階,走一百步,群臣便湧出了天德門,再走五十步,便是永德門,永德門外,便是金水橋了。

盧耀陽、劉滄湖正在金水橋前焦急等待,就聽轟的一聲,一大團的紅袍紫袍便從橋後的永德門衝了出來,當先之人,白鬚飄飄,甚是飄逸瀟灑,正是錢謙益。二人還在愕然間,就被群臣團團圍住,這些多是東林黨人,而盧耀陽師從史可法,也是東林中人,所以與這些高官大臣多有熟識,他們焦急的亂哄哄的問道:“啊,是耀陽,”“史閣老呢?史閣老怎樣了?”與史可法同輩的錢謙益則問:“憲之兄呢?”(史可法字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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