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銀花無奈,站起身,含淚走了出去,帳外,火把熊熊,甲士肅立,女兵怯生生的站在百步外等著她,她低著頭,穿過長矛夾峙的通道,也不上馬,木然的向前走去,女兵牽著兩匹戰馬,無言默默的跟上去。

多鐸在地圖前轉過身來,大聲:"來人!"

一員清將立刻鏘鏘而入:"王爺!"

多鐸:"把那個佐領立刻斬了!"

"是!"

清兵軍營連綿十數裡,旗如雲,燈如海,在這陰沉的夜晚中寂無聲息,沒有一擾攘聲,可在兩裡外的揚州城卻是另一番悲慘的景象,鐵銀花回到自己帳中,先是呆坐,然後便煩躁的走來走去,到後來越走越快,幾乎是要跑起來,女兵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鐵銀花奔了一陣,突然坐回榻上,眼瞪的大大,口中喃喃著:“我救不了那麼多人阿瑪失信,他死也不服,要是能堂堂正正的捉住他,把他千刀萬剮,那時,他必也無話可,”完,霍然站起身來。女兵看她臉色蒼白,神情激動,關心道:“格格,你,怎麼啦?”鐵銀花不理她,快步走向前帳,到了供奉鐵躍的靈位前,雙膝跪倒。

鐵躍的靈位佈置的非常簡單,原本只供有幾柱香,和幾塊他最愛吃的臘肉。不過現在卻多了那把青剛劍,青剛劍的劍鞘黝黑漆亮,橫在靈位前,泛著幽幽的寒光,鐵銀花伸出玉指,便要去摘劍,就在突然間,她的眼前幻化出鐵躍年輕、青澀的臉龐,鐵躍凝重的望著她,似乎在責備她什麼,鐵銀花的心猛的一顫,全身頓時僵住了,但隨即又一咬牙,猛一伸手,一把握住那冰冷的劍把,站起身,哀哀的望著靈位,道:“你放心,姐姐一定會為你報仇的!”女兵有些害怕,怯生生的叫道:“格格,你怎麼了?”鐵銀花回過神,堅定道:“不要問,隨我走。”

十九

二人出了帳篷,直奔多鐸的中軍大帳,大帳外,親兵衛隊長攔住她,輕聲道:“格格,王爺已經睡了。”鐵銀花板著臉:“恩,知道!”完,還是疾步而入,衛隊長沒有阻攔,整個大軍,只有一人能隨時進出多鐸的大帳,那便是鐵銀花。

盧耀陽在囚帳中死屍般的躺了一天,不知日暮夕至,只是恨死了自己,便在昏昏沉沉間,聽的腳步響,有兩個人走進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你們四個過來--”四個看守的清兵好像圍了過去,就聽幾聲悶哼,突然就沒了聲息,盧耀陽有些奇怪,禁不住睜開了眼睛,帳篷的燈燭閃爍下,四個清兵都躺在了地上,兩個俊俏的清將清兵正默默注視自己。

哦,又是那是格格。

鐵銀花把昏迷的清兵往一旁拖,那個女兵卻摘了清帽,開始脫自己的衣服,盧耀陽更是大奇,女兵邊脫邊瞥著他,臉上還泛著紅潮,驚疑之間,女兵把清服和皂靴都脫了下來,原來她裡面還套著一層,鐵銀花這時從一個清兵腰間摸出把鑰匙,俯身蹲下,“喀嚓”把他的腳鐐手銬竟是開啟了,盧耀陽不敢相信,心中想:莫非韃子耍陰謀詭計,或者這個格格想要折磨自己?

從開始到現在,鐵銀花一直不看他的臉,只是手忙腳亂的做事,現在她又抽出寶劍,不敢用力的,輕輕的把盧耀陽身上密密麻麻的繩索割斷,然後順手摘了他口中的布團,冷冷道:“換上衣服,隨我走--”盧耀陽如在夢中,望著她蒼白毫無血色的俏臉,半天才出話:“你?你想幹什麼?”鐵銀花抓過女兵脫下的衣服,扔在他腳下:“沒時間和你羅嗦,快換--”

盧耀陽一想,反正也要死,還怕她有什麼陰謀?於是伸伸手腳,利落的換上衣服,穿上皂靴,戴上清帽,女兵本一直是挑著帳簾向外偷看,這時忍不住回頭,細細打量他,鐵銀花卻是一勁催促:“快,快。”

看他穿戴完畢後,女兵突然躺到地上,兩眼翻白,作出昏迷的樣子,到這時,盧耀陽已明白她們的意思,可卻不明白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鐵銀花面色冰冷:“低下頭,跟我走,能不能順利出去,便要看你的運氣了。”

盧耀陽凝視她,驚疑的不相信的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救我?”鐵銀花板著臉,扭轉頭不看他:“你到底走不走?”盧耀陽不話,腳步卻釘子般的扎在地上,鐵銀花跺下腳,狠狠道:“好,我放你,是因為你昨晚放了我,我鐵銀花從不欠別人的,現在我們兩清了;不過別人也不能欠我的,所以日後我還是要殺你--”

盧耀陽怔一怔,不明白她的道理,一旁的女兵卻焦急道:“快走啊?你知道我們冒了多大的風險來救你?”盧耀陽一咬牙,道:“好,救命之恩,我記下了--”

帳外,四個百人隊仍在風燈下肅立,帶隊的將領左右巡走,沒有絲毫大意,看到格格出來後,躬身行禮,今日一天,格格來了好幾次,他已經不覺奇怪了,鐵銀花帶著身後的女兵,哼了一聲,上馬而去了,將領直起身,看著遠去的兩個身影,忽然覺得有些異樣,想一想,他快步走回囚帳前,一掀帳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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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剛走出百步多,便隱隱聽的身後鑼聲響起,鐵銀花苦笑一下:“你的運氣實在差的很,”著嘆息一聲,稍稍停一下,還是把手中的東西拋給了盧耀陽,盧耀陽接過,正是青剛劍,他心中湧動著無數的疑雲,抬眼望向鐵銀花.鐵銀花卻背過頭,看也不看他.二人快馬加鞭,急馳而走,迎面來了一隊巡騎,帶隊的佐領大喊:“什麼人!”鐵銀花一亮手中的一塊金牌:“讓開,我有緊急軍情!”

佐領認得是多鐸的王命金牌,不敢阻攔,撥馬率隊讓開,也便在這時,軍中鼓聲大作,正是轅門封鎖,禁止任意走動的緊急軍令---轟隆隆,四下裡的清兵都從營帳裡鑽出來,執槍立矛,守住了各個營口。

從囚帳出來,到轅門口,最少得經過八個營口,此時,他們剛走過兩個營口,鐵銀花高舉金牌,飛馳在前,高喊:“讓開,都讓開---”各營守將均是愕然,軍令封鎖,任何人不得出入,可王命金牌所至,如多鐸親至,任何人又不能阻攔,這一反一正,讓各營不知道該怎麼辦,再看執著金牌的是鐵銀花格格,要攔她,恐怕不會有什麼好果,於是各營假意呼喊,卻讓開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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