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大的,那邊有一片大的!”

“啊,有蛇!”

“過來了,嗚嗚,蛇過來了!”

“……”

快樂其實很簡單。

只要心中無憂慮,哪怕是採粽葉這等簡單的事情,也可以讓人心中充滿快樂。

不過,這蛇有點多是真的。

現代社會,別說城市,便是鄉下地方,等閒也很難見到蛇。

如過去一般,蛇類隨處可見,每到夏日,人類高質量幼崽們成群結隊去打蛇,又有些人專門四處做蛇,以換取金錢的日子,早已一去不返。

關於這些,陳遠只想說,曾經他也是一名勇敢的孩子,曾經,他也有過剮蛇皮擼蛇膽,將打死的蛇環在脖子上之類的英勇事蹟。

現在,看著就頭皮發麻……

便如老家二樓樓頂的磚砌欄杆一般,現在別說上去跑了,邊上站著都虛。

恐高。

官道邊,李二下車,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守住,嚴禁出入,而後,才如往常一般,與長樂一道前往。

一路上也沒什麼,雖有蛇,卻也大多被驚走。

等來到而今儼然已經成為一個小村落的駐地,便見此處,人們各自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笑聲朗朗,怡然自得。

“爹,這些人,真要都遷走嗎?”看著周遭時不時招手打招呼的人群,長樂忽然有些不忍。

李二嘆道:“都遷走吧,放心,會善待他們的,不會比在這裡差。”

長樂沒出聲。

其實她知道,只有遷走,才是最保險的。

她也相信,遷走了,不會虧待,這些人的生活,只會更好,不會差。

可是,真的好麼,她覺得未必。

至少換了她,她就寧可呆在這裡,而不是被遷走,圈定在一片小區域。

不過很快,她就不想這些了。

因為她看到,陽光下的草地上,兩隻黑白糰子,擱那淘氣,玩的,卻是蛇。

這可把她嚇壞了,險些沒暈死過去。

“樂樂,嘉嘉!”

情急之下,長樂也顧不得了,一邊呼喚,一邊往前跑。

草地上,兩隻小家夥玩得正起勁,聽到聲音,疑惑扭頭。

一看來人,頓時又開心起來,“汪汪”叫了兩聲,丟下蛇就往長樂跑。

長樂這才松了口氣,半蹲揉了揉兩個小家夥的腦袋,責備道:“誰讓你們玩蛇的,以後不許玩了聽到沒?”

“嗯——”

“嗚——”

不愧是語言專家,此時兩隻小家夥,發出的是截然不同的聲音。

這時陳遠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長樂有些不高興,上前氣鼓鼓道:“它們淘氣,陳大哥你也淘氣麼,萬一不小心被咬到怎麼辦?”

“沒事,它們是熊,皮厚著呢,況且,都是無毒蛇!”陳遠呵呵笑,毫不在意。

說罷蹲下,捉住其中一隻小家夥,讓其人立而起:“樂樂,亮出你的小爪爪,讓長樂姐姐看看你的小爪爪多鋒利。”

樂樂便“嗯”了一聲,很聽話的亮出隱藏在指甲縫裡的爪子。

長樂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這貨平日裡的嬌憨都是裝的。

這爪子可鋒利了,看著就嚇人。

陳遠這才放下,打發兩隻小東西邊上去玩,笑道:“這下懂了吧,這東西,可聰明了,平時都跟你開玩笑呢!

就像貓,貓要不抓老鼠,你怕是永遠都以為貓爪子肉做的。”

“那,那也不能讓它們玩蛇啊,多危險,而且,蛇好噁心的!”

絕大多數人,對蛇是厭惡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彷彿與生俱來,長樂也不例外。

這時李二也來到近處,笑道:“賢弟這是準備包粽子過端午?”

陳遠笑道:“是啊,閒著也是閒著,正好端午快到了,便琢磨著自己採點粽葉,包幾個粽子。

秦兄呢,昨日才走,今日又回,可別說那焦炭鍊鐵之事這麼快就有定論了啊!”

李二神色一苦:“可不就是有定論了,只是接下來,怕是賢弟要委屈一下了啊!”

“委屈?”陳遠面色古怪:“皇帝陛下,該不會是想把我圈起來,專門為他冶焦鍊鐵吧?”

“怎麼會,當今陛下,可不是如此沒有心胸之輩。”李二哈哈大笑,卻有點心虛的味道。

陳遠狐疑:“真的?”

“真的。”

“好吧,那秦兄說的委屈是指?”想想,陳遠還是決定相信秦民。

李二悄悄松了口氣,正色道:“是這樣,焦炭鍊鐵之事,事關重大,陛下的意思是,要把訊息封鎖,勿使洩露。”

“然後呢?”

“然後,賢弟此處之人,怕是都要牽走,賢弟那鑄鍋大業,怕是也不能再繼續。”

李二有點尷尬,說話之時,也一直注意著陳遠的神色變化。

陳遠果然皺眉了:“鍋倒是沒什麼,可這人,非要遷走不可嗎?”

“這是為他們好。”

“賢弟也可放心,這些人,陛下會賜予平民身份,準成婚生子,他們的生活,不會比這裡差,他們的子孫後代,將得到朝廷優待,免徭役賦稅,可入國子監,可為吏。

而他們要付出的,僅僅只是換個地方生活。”

對於陳遠提出的問題,李二並未正面回答,而是做出了一系列保證。

但陳遠還是明白,這些人是非走不可了,便回頭看了看,道:“那愔兒籬兒呢,也要跟著走?”

“這個……”

“若是可以,那自然是更好的。”

李二訕訕,還真有那想法。

陳遠卻當即變了臉色:“想都別想,別人我沒意見,愔兒,籬兒,絕對不行!”

李二:“……”

這狗東西,不行就不行啊,老子又沒說一定要,你急什麼?

搞的老子好像很稀罕你這倆侍女一樣,殊不知,老子見過各色美人多了,後宮都快裝不下!

不過話又說回來,貌似也不錯。

衝冠一怒為紅顏者,方是性情中人,真要一點情分不念,便讓人帶走,那才讓人心寒。

真要那樣,他怕是又要好好想想,此人到底值不值得重用,值不值得……

作為閨女的一條備選後路了。

況且,原本這人在這裡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再不留兩個熟悉的,有點牽掛的,說實話,也不是很放心。

便道:“莫惱莫惱,賢弟既然不願,那不帶走便是,原本也不是一定要帶走的。

此外,當今陛下也說了,賢弟若還有什麼要求,可以提,能滿足的,儘量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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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說,又給陳遠逗樂了,直接就地坐下,道:“秦兄,說實話,當今陛下,真有這麼看重這事?”

“那是自然,若非如此,愚兄亦不會這般匆匆趕來。”

事情基本上有譜了,李二也放鬆了許多,跟著坐下。

陳遠就笑:“可我怎麼聽說,當今陛下不經誇,一誇,就竹筒倒豆子一般,什麼都告訴別人了?”

“噗——”

真是。

當著皇帝的面說皇帝,印象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永嘉還是沒忍住。

長樂也忍得很辛苦,就差沒笑出聲來。

李二微微有些尷尬:“有嗎?當今陛下,不是那樣的人吧,他好像,也沒把什麼東西告訴別人啊!”

“怎麼沒有?”

“那個犬上三田耜,不就把當今陛下哄得很開心,然後,鑄刀,鍊鐵,樂器,農耕,等等,教會了不少東西?”

“我還聽說,是人家想學什麼,當今陛下就教什麼,還給找最好的老師。”

陳遠開始翻舊賬。

原本他也是不知道這些的,可那次陰差陽錯抓了人,又特意查過,便知曉了。

李二更覺尷尬,看向長樂:“有,有這事嗎?”

“可能,或許,大概是有的吧,我也不知道,此事世伯當比長樂清楚才是。”

好辛苦。

長這麼大,這還是長樂頭一次見爹爹這麼窘迫,被人問得下不來臺。

生怕再聽下去,她會像姑姑一樣,忍不住笑出聲來,便與姑姑一道,帶著兩隻小家夥溜了。

陳遠倒是沒那麼多想法,只一本正經道:“不論有沒有,都需要警惕。

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人,到底不是狗,狗可以一輩子舔主人,可人,想的永遠是有朝一日,翻身做主。”

“這,沒那麼嚴重吧?愚兄觀那些異族,都與狗差不多啊,舔著呢!”

李二還是有點不以為然。

陳遠嘆道:“那是因為還不夠強啊,什麼叫忍辱負重,什麼叫舔得越猛,恨得越深?

這是有教訓的,越王勾踐,吳王夫差,兩位前輩已經做過演示了。”

李二便又笑了:“這能一樣嗎,吳越那是世仇,都恨不得滅了對方的,似倭國那等彈丸之地,吾中原王朝,可從未想過去攻伐佔領。”

這想法……

陳遠搖頭:“此言差矣,任何事物,都是相對的,秦兄只看見中原王朝對倭國那等彈丸之地沒想法,又焉知那彈丸之地的弱國小民,對我中原大地沒想法?”

“這,不會吧?區區彈丸之地,不滅國夷族已是莫大的恩賜,覬覦我神州沃土,他們哪來那個膽?”

李二震怒,又有些不以為然。

陳遠嘆道:“有沒有那個膽,取決於實力,也取決於生存環境。

須知,燕雀可有鴻鵠之志,亦須知,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秦兄怎知那彈丸小國,就沒有有朝一日橫刀立馬,入主中原之宏圖大志呢?

秦兄又怎知,為了更好的生存環境,為了讓子孫後代擁有耕之不盡的土地,食之不盡的牛羊,那彈丸小國不會鋌而走險?

這就好比,我隔壁有一個鄰居,很富有,大把的土地,大把的財富,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娶媳婦一次娶仨。

但我卻很窮,吃不飽,穿不暖,別說娶媳婦了,目光所及,連個女的都沒有,秦兄你說,我想不想成為隔壁那樣的人?”

“想……”

這個真沒什麼好想的,李二只想說,換了是他,他也想。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憑啥你大把的土地財富頓頓山珍海味娶媳婦一次娶仨,我卻只能吃糠野菜挨餓受凍連女人的手都摸不上?

這不和諧啊!

“那秦兄你說,我想不想把隔壁幹掉,佔有他的土地,財富,女人?”陳遠趁勢又問。

李二想了想,還是選擇了誠實:“雖然不一定會做,但想必然還是想的。”

“對啊,所以,現在認為的狗,心裡其實都是有著有朝一日翻身做主,取而代之之夢的!

昔年始皇東巡,項羽雲,彼可取而代之,高祖則雲,大丈夫當如是,其實都是一樣的,若有可能,沒人願屈居人下。

再說回我跟我那鄰居,若有朝一日,我都吃不上飯了,又或者,鄰居家亂了,秦兄認為,我會不會去搶,趁勢撲上去狠狠咬一口?”

“會。”

這次李二乾脆多了。

我都快餓死了,別說亂了,便是不亂,我也得搶啊!

若亂,那更要搶了,不然為什麼有個詞叫趁人之危?

而自古以來,所有的戰爭,幾乎都是這樣,要麼是因為吃不上飯了,揭竿而起,要麼是趁你病,要你命,趁人之危。

指望人家都吃不上飯了還安分守己,指望人家明知道你弱而不控弦來襲,都是耍流氓。

痴人說夢。

陳遠便笑道:“所以,秦兄還認為那是簡單的狗,對我中原大地沒想法,不會有朝一日乘勢而起嗎?”

李二沒出聲,面色卻不自覺嚴肅起來。

陳遠又笑道:“若無約束,沒有人,也沒有哪個民族,可以做到強大起來之後依然安分守己。

我相信那些遣唐使,留學生,有些,心懷崇高的理想,為的僅僅是帶回先進的技術,讓他們國家的子民生活得更好。

但是,統治者不會這樣想,作為統治者,想的永遠是開疆拓土,永遠是更廣袤的土地,更多的牛羊。

所以,國與國之間,不存在絕對的服從,更不存在永遠的服從。

若有,必然是因為實力懸殊,也因此,不要老想著以德服人,也不要老是看不起人家,覺得人家永遠是狗。

刀劍即正義。

射程即真理。

若是秦兄認為小弟這些話還有點道理,他日見到當今陛下,不妨代為轉述。

因為當今陛下,實在是,太虛榮了,讓人哄一哄,便什麼都教了,那哪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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