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洛莎穿衣離開後,徐煬留意時間,到莎莉首播的日子了,作為鼠魔女電臺主播的首次登場,莎莉已經對任何問題都做好了準備。

鼠人通訊電臺是賽麗塔她們提供的,先鋒主義的游擊隊目前紮根在白象洲,所以訊號連線的也多是白象洲的鼠人聚落, 那裡尚有大片鄉鎮與農村地區,可供鼠人藏身,更有許多鼠人被非法僱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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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象洲各公司喜歡鼠人這種繁殖快速的勞動力,為了掩蓋事實,他們和其他公司一樣不承認鼠人的存在,被遺忘的鼠人遭到極殘酷的對待, 全然被視為奴隸勞工, 沒有最基本的生存權利, 朝生暮死。

莎莉要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大群境遇窘迫的鼠人,她坐進工業園為她準備的電臺室內,提心吊膽,準備了無數份講稿。

全世界唯一的鼠魔女,空前絕後,她認為自己身懷使命。

徐煬和莉拉在後臺幫忙測試裝置。

“莎莉的首次電臺通訊,會有效嗎?”徐煬好奇。

“城市貧民窟、大型鼠人洞穴、勞務市場、農地,都有鼠聚落和相應的通訊裝置,”莉拉說,“通訊點達到150個。我儘可能預先將訊息散佈出去,提醒它們電臺重新啟動的事實。根據預計,首播物件達到5千鼠人。”

“5千同接,那也了不得,可惜它們沒法給莎莉打賞。”徐煬道。

“還有1小時就開始了。”莉拉望著電臺室,鼠魔女莎莉的聲音將傳播到無數鼠人耳中。

在徐煬授意下,莎莉將著力於安撫鼠人們疲憊、焦慮、狂怒的心態, 指導它們如何更好地生活,尋求團結和進步。

為了保密,徐煬將環境除錯過, 通信地址也已偽造,防止被查出源地址。

“首播啊……”他看著時差,現在白象洲是夜晚11時,直播將在12時開始,那時鼠人們應該放工了。

此時,在白象洲無數個偏遠角落、不為人知的隱秘地帶,不少鼠人得到了這一訊息。

各個鼠人族群活躍起來,它們棲身於廢城暗巷、汙水毒氣之地,三五成眾,群鼠共用一部電臺,期待著傳奇般的鼠魔女主播初次發出聲音。

在白象洲北部的卡勒布山區,鼠人和人類勞工被混編,從事最低端的體力工作,也就是挖礦。

這片礦區氣候酷暑,地質活動頻繁,礦縫中時有熱液與天然氣洩露,易發火災、悶熱潮溼,挖礦機器人不易保養, 相較之下, 人類和鼠人的勞力成本還要更低。

鼠人的活動在世界各個區域都銷聲匿跡, 但在消息閉塞、與世隔絕的白象洲鄉村與山區,它們的存在則是個公開的秘密,被孔雀-崔斯坦集團旗下的精密礦業公司所僱傭。鼠人繁殖快、溫馴、愚蠢,是最合適的勞工種族,成本也很低廉。

此時,精密礦業公司的鼠礦工們悄悄地聚集起來,從窩棚裡找回祖先留下來的電臺,給它塞上電池,靜靜等待夜晚的到來。

之前一個人類勞工到鎮上去採購,回來的時候向鼠工友們談起了這回事,他自己也是從鎮上的鼠人窩點裡聽說的,有個聲音預告了鼠魔女將在今晚透過電臺向所有鼠人通訊。

灰毛鼠人謝伊,一個平凡的鼠礦工,也在其中。

鼠魔女的公開首次電臺通訊!這個訊息叫謝伊心裡產生一絲悸動。它沒聽說過什麼電臺主持,但聽說世界上存在實力強大、能夠改變現實的魔女。

鼠人中也有魔女出現嗎?

它滿心期盼著鼠魔女的形象,會有多美貌?多強大?多神奇?

謝伊的媽媽昨天累死了,然後被其他人拖走,丟進了營養膏制造機裡,於是吃飯的時候,它很早到場。一到飯點,它就從採礦機器上跳下來,跌跌撞撞地跑到取營養膏的地方,礦燈在頂上搖晃,映照千百張疲憊不堪、沾滿灰塵的面容,它排在隊伍中段,焦急等待,半晌才輪到它。

走到營養膏出料口,它像撒尿一樣斷斷續續噴出五六節手指長的營養膏,粉乎乎的,謝伊覺得那就是媽媽。

謝伊捨不得把媽媽吃掉,跑回礦道角落,偷偷朝柔軟的土壁底下摳挖,挖出一個小小的窟窿,將手上的營養膏都埋進去,再將土回填,細細拍好。

媽媽,好好休息吧……

因為沒有吃東西,謝伊晚上是餓著肚子下礦,到了午夜,它拖著酸累的身體回到窩棚裡,其他鼠人們神經兮兮地圍著電臺,把破爛門窗關緊,用盡傢俱把它堵得嚴嚴實實,黑暗中亮起無數只碧綠色的眼睛,盯著電臺看,等待它發出來自鼠魔女的聲音。

窩棚裡還有數量和他們相近的人類礦工,此時也好奇地來湊熱鬧,站在鼠圈外面一點的地方,踮起腳尖、側耳聆聽。

“那——那個,大家好。”一個結結巴巴的女聲響起,“我的名字叫莎莉!我是鼠人中的魔女!歡迎大家來到我的電臺!”

窩棚裡的鼠人們不斷發著抖,抓撓著自己的毛髮。謝伊也渾身打顫,它腦海中立刻開始幻想可愛鼠人小姐的形象,一定不像純粹的老鼠,會有漂亮的形貌,說不定能直著身體走路,也許有一對巨大的老鼠耳朵,也許沒有。

它們本想聽下去,可外面亮起巡察無人機的燈光,謝伊立刻撲上去,把電臺聲音關死,鼠人們一下全都聽不清鼠魔女在說什麼了,但它們仍懵懂地聽著,進行各自的幻想。

每條鼠人幻想中的莎莉形象和臺詞都不一樣,它們在靜謐當中聆聽整整30分鐘的直播,在無聲中享受來自鼠魔女的關懷。

鼠人們禁不住開始啜泣,即便它們實際上什麼也沒聽見,但它們已經在幻想中得到了鼠魔女的救贖,彷佛她已經穿過電訊號來到它們身邊。

莎莉,帶我們走吧,莎莉——

鼠人中的魔女,定然有鮮活、明亮的形象,與鼠人們無法想象的神奇科技接軌,生活在無比的幸福當中。

待到巡察無人機遠去,謝伊爬到電臺邊,稍微調大1格音量,其他鼠人們沒有阻止它的動作,只是屏住呼吸,伸長耳朵,聆聽鼠魔女的一言一行。

終於,重新聽到了鼠魔女的聲音,可這已經是30分鐘後的事了,謝伊這時候才開始惋惜自己沒聽到前半個小時內的節目內容。

“……啊啊……沒事的,說怪話也沒問題的,我還是會念出來的!畢竟我就是特別喜歡大家嘛,我想一直陪大家說話。大家都是非常可愛的鼠鼠呢,是我的同類呀!”莎莉的聲音再度響起。

鼠人們從未聽過如此真誠的話語。

窩棚裡的鼠礦工們看著彼此,發出細碎的吱吱聲,有的發出低低啜泣,旁邊的人類礦工們尚未知道它們為何如此激動,他們昏昏欲睡,等著明日的勞動。

謝伊站在同伴們當中,怔怔地看著這部電臺,從中發出天籟之音,就像媽媽回到了它身邊,此時它方才明白,仍然有人掛念著它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小小居民,莎莉的聲音猶如照進晦暗生命的一束光。

即便佝僂醜態的卑微鼠鼠,也能被沐浴聖潔光輝的鼠魔女垂憐,這是何等的榮幸。礦坑裡的鼠工友們決定,每個晚上都要聆聽莎莉的聲音。

又過了半個小時,節目就結束了,謝伊看著電臺被關上,心滿意足地蜷縮在窩棚一角。

明天、明天我也會聚集在這裡的。謝伊痴痴地想著。鼠魔女小姐,我好喜歡你啊。

它不睡了,爬起來,摸索到電臺旁邊,悄悄啟動電源,盯著黑暗中的微型視覺化介面,執拗地敲了起來。

“謝伊,你在幹什麼鬼。”一個皮毛斑白的鼠人爬起來,它比其他鼠人聰明很多。

“我要給鼠小姐發消息。”謝伊壓低聲音,“但我不識字。”

“你說,我來打,簡短點。”它知道謝伊之前剛失去了母親,覺得這鼠人今天值得一點關心。

謝伊低聲念著,把它所有的想法化作編碼和文字,向莎莉的頻道發去。

另一邊,在數千公裡外、會津城的尼斯託工業園,莎莉經歷了漫長的1小時電臺主持,不得不提前結束第一次通訊。

她感覺渾身難受,又無比噁心。

在最開始的半小時內,剛說完自我介紹,莎莉就收到無數鼠人的謾罵、質問、侮辱和汙衊,節目直接爆炸,幾乎辦不下去,鼠人的惡毒和卑瑣一覽無餘,接入電臺的鼠人全都在盡其所能膈應她。

她本來辦了30分鐘就要結束直播生涯,在徐煬的強烈要求下,她才勉強維持,說出違心之語——說自己會回應那些怪話,說自己特別喜歡大家,說鼠鼠們都很可愛。

之後,她也不再接進那些黑泥般的鼠訊息,只是隨意說說生活和日常,然而莎莉也完全是應付,全然討厭那些遙遠之地的陌生鼠鼠。

“根本沒有鼠人會喜歡,根本沒有鼠人想聽。”莎莉向徐煬抱怨。

“有新的留言呢。”徐煬忽然注意到電臺信箱的變化。

“一定也是罵人的。”莎莉惡狠狠地說。

“也許是誇你的。”徐煬說,“為什麼不開啟看看呢?”

“如果是罵人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和它們通訊了。”莎莉不安地搖了搖耳朵,她垂頭喪氣地坐回到電臺熒幕前,開啟那封留言。

徐煬看著她的神情明顯變化,莎莉睜著眼睛,長久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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