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乾皇只是瞥了一眼頗有些心態失守的留陽魔，什麼都沒有說。
他已經不屑於跟這種貨色多說什麼了。
陽魔分裂之後，這個留陽魔，愈發的優柔寡斷，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被他帶走。
要是留陽魔中間試圖逃跑幾次，哪怕掙扎一下，有點骨氣，沒希望能逃走，老乾皇也能高看他一眼。
經歷了不斷的削弱，不斷的墜落，位格不斷的破碎，自身徹底分裂，這一系列事情之後，這已經不是曾經的六陽神王了。
巔峰時期的六陽神王，他甦醒時，綻放光輝，恍若六日橫空，連大日的光輝都能被比下去。
所過之處，大地乾涸，萬物枯寂，無盡的光和熱，能將大地烤的岩漿匯聚成河，地表上一個活物都找不到。
他沉睡之時，也似吞噬了天地之間所有的熱量，盛夏時節，大日的光輝，也曬不暖冰冷枯寂的世界。
那一冬一夏，劃分之時，便是三百年岩漿地獄，三百年極寒冰封。
巔峰之時，那是何等的可怖，一舉一動，根本沒有什麼惡意，也會帶來不斷的生靈隕落。
他那時何曾在意因為其影響而死的螻蟻，他甚至可能都沒看到，沒有注意到那些螻蟻。
而如今，不斷的墮落成這幅鬼樣子，老乾皇都覺得就叫留陽魔挺好的，這傢伙不配六陽神王的名。
曾經的六陽神王，縱然立場不同，老乾皇也認可六陽神王起碼能擔得起這個名字。
如今進入這片死去的世界，這裡死寂到連死氣都沒有。
老乾皇坐在乾涸的大地上，繼續開始修行。
死寂到連死氣都沒有的世界之下，一縷縷微弱的古老神韻被牽引出來。
那些神韻被老乾皇吞噬掉，讓他的體表出現的古樸裂紋越來越多，氣息也越來越蒼茫。
“古神不是修行修出來的，古神天生就是古神。”
留陽魔在一旁，彷若自言自語，給自己打氣，也彷若在否認老乾皇現在幹的事情。
因為他真的沒見過這種事，聽都沒有聽說過。
哪怕老乾皇現在還只是在修行，跟留陽魔印象之中的古神，相距甚遠，他還是感覺到了恐懼。
因為有些東西，從零到一的難度，比從一到億的難度都要大的多。
老乾皇閉著眼睛，心境沉靜，彷彿已經完全不管留陽魔了。
進入這裡之後，他以已經踏入門檻的古神之道力量，強行吸引之後，吸納的古老神韻遠比虛空之中多數千上萬倍。
而且還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的繼續攀升，越來越龐大，越來越快。
他的身軀也開始慢慢的變大，一個月便已經攀升到十丈高。
三個月後，便到了百丈高。
古樸蒼茫的神韻，在留陽魔的感知之中，如同匯聚成大江大河，從四面八方向著老乾皇的體內匯聚。
老乾皇的氣息，也變得愈發威嚴古樸，蒼茫若歲月。
無人知曉他在這裡，也無人能感知到這裡的一切。
這裡就如同虛空中的那片古神隕落之地一樣。
而老乾皇如今的狀態，他自身就能做到那種遮蔽。
……
歲月流逝，虛空懸崖上，懸崖神王，還在繼續邁出腳步。
他撐起著墮落諸神迴歸的希望，哪怕此刻，他也不敢輕易的完全放棄。
但他已經不敢等下去了，揹著這個希望，他也要踏入現世，以絕對的實力，強行鎮壓。
這樣做未必會如同他期望的那樣發展。
至少，不會讓事情如同脫韁的野狗一樣，向著不可挽回的深淵一路狂奔。
……
錦嵐山，餘子清難得在家裡老老實實待了好幾年。
每天就是在家學習，跟打卡上班似的，每天固定學四個時辰。
剩下的時間，按時吃飯，再搞點別的東西，養花換土，施肥澆水，幫里長訓練一下錦嵐山的人。
再沒事了跟里長練練手，挨挨毒打。
里長唉聲嘆氣的說，家裡的人，還沒過幾十年好日子呢，就開始墮落了，拋棄了錦嵐山最珍貴的傳統，如何如何。
餘子清還能說什麼，老老實實待著，幫著一起訓練錦嵐山的人。
除了送去上學的之外，整個錦嵐山，除了邗棟的閨女還小，沒加入到毒打序列裡之外，其他人，統統都要接受特訓。
包括餘子清。
餘子清挨毒打挨的更狠，好幾次都差點表演個原地復活。
幾年下來，餘子清的氣息內斂，氣血沉靜，肉身看起來如同一個普通人。
這就是特訓的結果，對力量的掌控，在不斷的毒打和壓力下，被迫提升了。
他握著一本書，眼神深邃，看起來一身書卷氣，像是個四體不勤的弱雞。
現在餘子清理解里長平日為什麼看起來就是個瘦瘦弱弱的小老頭了。
用里長的話說，能讓人一眼看出來你肉身極強，氣血如熾，就代表著對力量的掌控極差。
能讓人看出來不簡單，卻看不穿深淺，那掌控力就沒那麼差了。
若是一點力量都沒有外洩，一點氣息都沒有外洩，不動手的話，站在那裡，旁人完全看不出來，那掌控力才算是合格了。
到了這一步，就約等於一百分的題，能拿九十分。
九十分才算及格。
畢竟，考個駕照都得九十分及格呢。
這關乎生死道途的事情，九十分及格已經算保守了，非常合理。
餘子清放下了一冊書，輕吸一口氣。
拿出書單，又劃掉一項。
留下最後一頁，再學完最後一頁上的七八個專案，就算是學完了。
到時候就能學老羊的神通了。
如今哪怕還到能學那個神通的地步，餘子清也感覺到了，多學點東西是真沒壞處。
這天下掌握知識資源的人裡面，他絕對是能站在第一梯隊的。
哪怕什麼秘法都沒有學，只是學知識，他也感覺到了，自身的實力肯定已經暴漲了很大一截。
難怪老羊對一般的秘法秘術都不是太感興趣，那些都是實際應用。
老羊感興趣的只是知識，基礎的理論知識和一些研究的方向，大部分時候都是自己研究。
實在是底蘊高了之後，就覺得那些秘術，也就那回事了。
畢竟，大部分秘術，都是只需知其然，不用知其所以然，會用就行。
但到了知其所以然，所對應的知識都能掌握的階段，就能舉一反三，隨意化用，普通修士眼裡的秘術，就能很容易創出來。
餘子清收起書，耳朵微微一動，隱約聽到低鳴聲響起，這是要開席了。
他抬起腳步，運轉大衍初章，眼神深邃，彷若有無數的符文和道紋在目中流轉。
一步之下，便見腳下光輝浮動，化作密密麻麻的符文與道紋。
腳步落下，踏入那光輝的瞬間，光輝便如一朵蓮花綻放。
餘子清的身形，瞬間便出現在數里之外。
他回頭看了一眼，這不是用的跬步神通，只是隨意的邁出一步，活學活用了這些年掌握的知識。
雖然前搖有點明顯，掌控力也差，在實戰時的價值不太高，但現階段用來趕路，卻是絕對足夠了。
跟老羊那舉重若輕，基本沒什麼異象的掌控，完全沒法比。
餘子清覺得有點上癮了。
這不是需要自己覺醒的神通，而是可以透過後天學習努力，獲得的能力，而且能看到自己的進步，這的確比苦修好太多了。
那些修道者，入道之後，進步神速，恐怕就是有這種原因在裡面。
餘子清在仔細琢磨了一下，又是一步跨出，但這一次，抬起腳的瞬間，同時施展了跬步，按照以往的經驗，一步數十裡。
但下一刻，他便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隨著他腳步邁出，落下的過程，化作了模湖的流光。
落地的瞬間，餘子清都已經看到前方的槐樹林了。
回頭望了一眼，稍稍算了一下距離，餘子清暗暗吃驚，他這一步起碼邁出了近二百裡的距離。
而施展跬步的消耗，肉身所要承受的壓力，卻依然跟正常邁出五六十裡的時候一樣。
餘子清不禁眉開眼笑，他果然沒推測錯。
跬步神通對肉身壓力極大，距離越遠，壓力越大，那八成走的路線，跟他學的技術流的東西不是一個路子，相互之間八成是能疊加的。
沒想到，這疊加效果這麼好。
新整出來這個，就叫縮地成寸好了，應該屬於秘法秘術流的。
餘子清樂呵呵的回去吃席，見誰都是給個笑臉，心情非常好。
他是早就受夠了趕路的枯燥，還要花費大量時間。
新的秘法利用，再升級一下，他也能給玩出花來。
閒的沒事，又根基這些年的學習，自己做了點儲物裝備。
從正常的戒指、手鐲，到腰帶、一副布袋，法袍，都給整了個遍。
反正錦嵐山裡的人，見到了就送一個，都是練手的作品。
餘子清自己則煉製了一件法袍，將兩個大袖做成了儲物法寶。
大袖一揮，東西就收走了，怎麼樣都比弄個儲物袋唬人多了。
清閒的日子，還沒過幾年，餘子清就收到訊息。
大兌第一座超大型化靈大陣，基礎建設部分已經完成，現在就要開始最後的整合和除錯了。
餘子清直接開了仙境之橋，回到了大兌。
他從謎語人總部內的一座橋上走了下來，並沒有急著去管超大型化靈大陣的事，反正這事磨磨蹭蹭的，也不急於一時。
餘子清樂呵呵的行走在謎語人總部，以乙四九的身份跟遇到的謎語人打招呼。
一路來到老宋的辦公室，桌子妖怪悄悄浮出一張臉，擠眉弄眼的跟餘子清打了個招呼。
老宋面色紅潤，氣色極好，人都胖了一圈，氣息也愈發沉穩，沒了焦躁之意。
“老宋啊，最近怎麼樣？”
“一切都甚好。”老宋滿面笑容，樂呵呵的見禮。
“我來看點東西，你忙你的，有空了多來錦嵐山坐坐。”
老宋自從來了大兌，雖然有時候特別忙，但整個人活的舒心多了，畢竟不用你擔心哪天一不小心就被皇帝給砍了。
也不用擔心，哪天自己的兒女後代暴露了，被人尋仇。
而且，這大兌在老宋看來，那是好的過分了。
兌皇壓根不理他，整年沉迷修行，無法自拔，常年閉關，都不上朝。
就這，大兌發展的卻還是越來越好，找誰說理去。
老宋就覺得，這神朝皇帝，真的是不管事，都比瞎管的好。
餘子清跟老宋聊了會，給帶了點錦嵐山的特產禮物，再帶著錦嵐山出自餓鬼做的酒菜，陪著小酌了一會兒，才晃晃悠悠的進入到謎語人的資料庫裡。
他要看的，都不是什麼頂尖機密的情報，乙四九這個身份就絕對夠用了。
他在錦嵐山坐窩好幾年，這邊什麼都沒有管，他就想看看，這幾年有什麼改變沒有。
他一揮手，書架上大量的資料都不斷的飛出來，一本本書冊，金箔玉書不斷的飛出，他目中神光閃耀，大衍初章的力量催發，處理這種資料上的東西，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
大量的資料和資料，不但包括這幾年的，還包括之前的。
餘子清一邊對照之前的資料，一邊察看這幾年的。
跟他在腦海中構建出的那個巨大的資料之樹裡的內容，一一對比。
數日之後，餘子清一揮手，懸在空中的那些記載資料，全部飛回到原來的位置。
餘子清閉上眼睛，靜靜的參悟。
整體上，這幾年都是往好的地方走的，尤其是超大型化靈大陣這個專案下面分支出來的東西。
跟幾年前的記載都沒什麼區別，基本可以確定，都沒有被篡改，或者說，沒有大的篡改。
腦海中構建出的那棵樹的整體，都沒什麼變化，只有分枝的分枝，到了最末端的時候，有幾個小地方，有一點點不一樣。
但那一點點不一樣，在這幾年裡，也沒翻起什麼浪花。
煌煌大勢碾壓之下，邊邊角角的旁枝末節，根本屁用沒有。
餘子清睜開眼睛，走出了資料庫。
現在他基本可以確定了，大兌被篡改的歷史，極少，而且全部都是旁枝末節的小地方，根本難以影響到更大更高的地方。
他記下了那幾個不太一樣的小地方，先留著，再看看，回頭了再去瞅一眼。
他的思路，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以不能被篡改的部分，去串聯能被篡改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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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證明做法有效，那回頭繼續去當混子，到處逛蕩。
先定一個小目標，去每個大兌的村級單位裡混一頓飯。
不，每個村子，都要去開一次席。
敵暗我明，餘子清就狠下心，用最笨的辦法來。
用自身將整個大兌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都給錨定了，讓那狗東西再去篡改。
這是第二步進階實驗。
到時候看看效果怎麼樣。
接下來，再試試，看看哪些人，是不會被篡改的，再繼續下一步。
定下了計劃，餘子清離開謎語人總部，直奔大兌第一座超大型化靈大陣所在之地。
一座座如同山一樣的陣基，已經埋入大地，每一座陣眼陣基，都相隔甚遠，到時候靠地氣相連。
第一座，最終定在了大兌北部偏西的地方。
餘子清到的時候，最後的調整和檢測，已經開始了。
院首親自上手，餘子清也跟著參與進去，忙活了一個月之後，確認沒有問題了。
啟用程式，就得餘子清親自來了。
這是超大型化靈大陣第二代，比大震那個有了不少改進。
隨著餘子清親自調動大兌神朝之力，調動地氣流轉，再借力地祇之源之後，方圓數百裡的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餘子清伸出手，借大兌神朝之力，梳理地氣，勾連大陣，按照既定的路線流轉，陣基開始依次被點亮。
而就在這種時候，餘子清的道庭內，五氣流轉，浮現在餘子清雙臂之間，沒入到大陣之中。
當一個迴圈完成之後，霎時之間，便見所有的震動都隨之消散。
漫天星輝墜落，其內所蘊含的力量，被凝聚之後，彷若化作漫天群星一起墜落，落入到大陣籠罩的範圍內。
柔和的光柱，落入大陣中心。
霎時之間，便見地氣流轉，靈氣開始滋生。
很快，那滋生出的靈氣，便化作氤氳之氣，向著四面八塊緩緩擴散開來。
那神光匯聚而成的光柱周圍，慢慢的開始有五色光華浮現，盤旋著落下。
緊隨其後，靈氣匯聚之後，在餘子清的視角裡，便看到了除了最多的白色霧氣之外，多了五種五色之氣。
餘子清輕輕一招手，有一絲落入其手中。
細細感應之後，餘子清微微有些吃驚。
這不是他以為的癸水之氣，就是靈氣。
只不過這靈氣跟普通靈氣不一樣，多了五行之屬。
大陣慢慢的開始運行，隨著時間推移，開始了演化。
到了白天，大日金輝落下，遙遙便見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拔地而起，接天連地。
而那金色光柱周圍，五氣繚繞，循環往復，除了普通靈氣，還有大量被餘子清命名為五行靈氣的新靈氣不斷浮現。
大陣直接輻射範圍，方圓三千裡，轉化出的靈氣，輻射範圍，效果好的，也有上萬里地。
而這個範圍，已經快要到錦嵐山的地盤了。
隨著這個二代超大型化靈大陣演化到極致的時候，便開始與錦嵐山的大型化靈大陣開始共鳴，相互影響。
二者一起，能覆蓋的範圍就更大了。
虛空中，懸崖神王在懸崖邊回望，看到整個現世，他的氣場變得愈發陰沉。
他也沒想到，新出現的這個超大型化靈大陣，竟然連五行靈氣都演化出來了。
這代表著整個現世，正式踏入演化的第二階段。
被卡了足足倆時代的進度，開始向前邁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