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前,深淵裂縫打通,一頭長著四肢的怪異黑魚,裹挾著魔氣,從深淵裂縫之中,倒著升起。

獨眼狼妖看到這怪異的一幕,立刻打消了心中的一點點疑惑。

本來他看到出來的妖魔,氣息似乎很弱,而且還更像是魔,不像妖,還是有點疑惑的。

畢竟,古老的傳說,早就只是一個傳說,別說他了,再往上數十八輩,都沒親身經歷過。

他們只是被逼到了絕境,已經快要沒生存空間了,才將這古老的傳說,當成了救命稻草。

修魔道的妖,數量已經非常少了,而且後繼無力,青黃不接,可能在過幾百年,他們這些現存的魔妖全部隕落之後,就再無魔妖了。

他們忘卻了大量的東西,只能靠著血祭來強行祭祀,強行開路,如今終於有了收穫。

那倒著飄飛出來的黑魚,倒著落地之後,獻祭之火,落入他的身上,他的身體便開始慢慢的變化。

黑魚之身上的血肉不斷的蠕動著,慢慢的徹底化作人形。

他皮膚黝黑,體表覆蓋著細密的黑色鱗片,一雙死魚眼,也化作了妖異的玫紅色,一隻腳化作了狼爪,一隻腳化作了牛蹄,一隻手變成了貓爪,一隻手化作了鷹爪。

其腦後,羽毛、絨毛、尖刺交織,從那鱗甲一樣的皮膚上生出。

轉瞬之後,他便化作一個奇怪的怪物,身上的魔氣翻湧之後,一縷縷妖氣也隨之翻滾了出來。

這時,他身上的外相開始慢慢消失,手腳都恢復了人形,唯獨臉上和腦後,還有明顯的妖與魔的痕跡交融在一起。

九念輕吸一口氣,嗅著這裡混亂但是卻充實的氣息,心滿意足了。

他俯瞰了一眼跪伏在那裡等候的殘疾狼妖,感受著狼妖身上特有的魔道氣息與妖氣交織,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之前都忘記了,還有魔妖這種東西,這東西在當年就只是一個挖坑的工具,過度用的東西。

當年他是想要將整個妖族拉下水,讓他們全部墮落,化作妖魔。

若是整合了妖魔,再加上整個妖族,這數量加起來,他自忖一個人就能淹沒其他包括人族在內的所有種族。

這倆最能繁衍的種族,比人族誇張多了。

不用去靠著一場戰爭來奠定勝利,只要是僵持著,就能隨著時間推移,硬生生的佔據所有的生存空間。

只要能僵持著,他們就算是贏得了戰爭。

九念伸出一隻手,一隻手便脫落了下來,自行飛到狼妖的斷臂上,那隻手自行蠕動著,不斷壯大著,蔓延到狼妖全身。

不稍片刻,狼妖的一隻手和一條腿,還有瞎掉的一隻眼睛,都重新恢復了過來。

而九念的斷腕上,也已經重新長出來一直新手。

他玫紅色的眼睛,環顧四周,嘴角咧到了耳朵根,笑容怪異之中透著猖狂。

“你們做的非常好,等……”

話沒說完,就見遠方,驟然傳來轟鳴聲,大地開始震顫。

一頭足有千丈高,獅頭豹尾,卻擁有著熊身的巨獸,驟然落在地面上。

那巨獸向著這邊狂奔而來,如同山巒在橫推,大地不斷的震顫。

九念眼神一顫,到嘴邊的話,就全部咽了回去。

狼妖扭頭看了一眼,眼神愈發陰沉,他跪伏在地。

“先祖剛剛復甦,不必與這些冥頑不化之流一般見識,還請先祖大局為重,先行離開,待先祖恢復些時日再與他們計較。”

狼妖語速極快,明明是要跑路,卻還要撐起來架子。

眼看九念沒說什麼,狼妖便繼續道。

“這是妖皇麾下推山妖王,想必是這些時日,我等為了血祭,暴露了蹤跡,被發現了。

推山妖王既然來了,說不定妖皇也會親自來。

先祖剛剛復甦,尚未恢復,請先祖與我等暫避些時日。”

九念遙望著那頭巨獸,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的回憶。

當年的妖皇出征,十八個推山獸開路,如今卻只有一個了。

不只是他們諸神墮落了,當年的對手,也都沒落了。

區區一個推山獸,可沒資格讓他見之則退避三舍。

九念遙望著遠方橫推而來的推山獸,昂首呼嚎,蒼茫低沉的聲浪,傳遞了過去,無形的神韻伴隨著低沉的聲浪,傳播的很遠,灌入到那推山獸的雙耳裡。

巨大的推山獸,狂奔的身形,驟然僵住,剎不住車了,身體翻滾著向前倒去,一連撞毀了七八座山頭之後,倒在地上,好半晌都沒什麼反應了。

九念這時才一揮手,身後的祭壇便開始崩塌,深淵裂縫也被遮掩了起來,一切都好似不曾出現過。

九念瞥了一眼狼妖,澹澹的道。

“帶路吧。”

狼妖愈發的恭敬,在前面帶路,九念不緊不慢的跟著,晃晃悠悠的離去。

等到了狼妖帶著所有人消失,過去了三個時辰的,那倒在地上,身體僵硬的推山獸,才抖了下身子,重新爬了起來。

遙望著遠方,推山獸眼中驚疑不定,一時之間也不敢去追了。

三天之後,大量妖族匯聚到這裡,數位大妖,一起向前推進。

找到了曾經祭壇出現的位置,可是如今,此地已經看不出來什麼了,新催生出來的林木植被,都已經重新覆蓋了這片混亂的地帶。

毒蟲孽障不會放過任何侵蝕的機會。

這些大妖,連骨頭都沒有找到一根,因為全部都作為血祭的養料了。

九念出來之後,更是直接無差別吸收掉了所有的力量,祭壇都被毀的乾乾淨淨。

又過了十來天,黑船大祭司帶著黑船聖徒,來到了混亂之地外面。

黑船大祭司遙望著那片孽障之氣密佈,各種氣息混亂交織之地,神情有些凝重,他帶著的信物,到現在還沒有生出絲毫感應。

眼下這個混亂之地,已經是他們推測出來的,僅剩的幾個需要探查的地方了。

再找不到,他們就只能暫時回黑船休整了,這些日子,戰鬥實在是太過頻繁,大家都有些快扛不住了。

“前些天,這裡出現異變,據說是有古老的力量復甦。

有個力量並不是很強的妖,以古老的樂章,強行阻攔了推山大妖的前進之路。

這裡的妖族,傳承斷絕的很嚴重,這種古老的力量,這說不定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小妖。”

黑船聖徒,進入混亂之地,前幾天還好點,沒遇到什麼大的阻礙。

但是幾天之後,當他們跟妖族的人碰到,起了點衝突,便直接開打。

而這個時候,老羊為了不貿然衝出來,一頭扎進什麼未知的坑裡,已經在深淵裂縫裡蹲了好幾天,偷偷感應外面的情況了。

當老羊感應到黑船大祭司的氣息,察覺到他在跟人幹架,他也沒急著出來。

他只是悄悄又順著深淵裂縫往上飄了飄,繼續仔細感應。

還有其他黑船聖徒的氣息浮現出來,戰鬥到激烈的時候,那種獨特的不祥之氣浮現。

再加上還有其他妖族的氣息,奔湧如浪,難以遮掩。

老羊心裡就有底了。

他搖身一晃,化作黑山羊之身,那螺旋彎曲的巨大羊角上,濃郁的妖氣浮現,託著他悄悄上浮,破開了大地之上的阻礙,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地面上。

回頭看了一眼地面上的裂縫,老羊噴出一口氣,將地面撫平,周圍古里古怪的林木之輩,便飛速的爭奪了這新出現的一點點空間,幾個呼吸之後,便再也看不到什麼特別的地方了。

遠處交戰愈發激烈了起來,還能聽到有嘶吼聲。

“昊天鏡!稷下學宮的人!殺了他們!”

老羊暗歎一聲,他準備了這麼多,也的確沒想到,事情會這般發展,九念會悄悄跑到這邊,還不知道用什麼辦法,開了新的深淵裂縫。

想要瞭解這邊的情況,最靠譜的,自然是黑船聖徒們了。

老羊周身妖氣湧動,四蹄上燃燒著妖異的火焰,託著他緩緩飛起。

遠方,一頭身形巨大的推山獸,還有一隻金凋,時不時的化作金光,還有一頭老猿,身披獸皮,手執桃木杖,凌空而立。

三個九階大妖,再加上不熟悉對方,黑船聖徒抵擋起來,著實是有點困難了。

老羊耷拉著眼皮,羊角上忽的一聲,燃起兩團火焰,他盤算了一下,邁動著蹄子,移動了起來。

他的速度似慢實快,大衍初章推演開來,便見那漫天金光的軌跡,在他的童孔之上倒映,軌跡不斷整合,最後化作一點金光。

那展翅百丈的金凋,速度極快,當察覺到有一個陌生大妖出現時,老羊便彷若未卜先知一般,與他身形交錯,一隻蹄子直接踏在了他的腦門上。

嗡的一聲,金凋眼冒金星,腦子裡嗡嗡作響,身形不由的一頓。

但是下一刻,老羊便已經結結實實的站在他的腦門上了。

“鎮。”

羊角上燃燒著妖異火焰的黑山羊,口吐人言,一聲喝令。

便見那金凋腦袋一低,龐大的身形化作一道金光,直直的墜落到地面上。

轟隆隆的轟鳴聲響起,掀起的煙塵,伴隨著衝擊波橫掃開來。

金凋撲閃著翅膀,想要重新飛起來,可是他的腦袋,卻像是被壓了一座山,被死死的鎮壓在地上。

隨著金凋的掙扎,老羊的一隻蹄子,直接刺破了金凋了腦袋上堅若玄鐵的羽毛,刺入其頭骨裡。

“看你血脈,應該算是比較稀少的種族,死了怪可惜的,我勸你最好不要動。”

說完這句話,老羊便看向遠方的那頭老猿。

老猿眉頭緊鎖,眼中滿是忌憚,他從未見過這等大妖。

羊妖也從來沒有這般氣息的,如淵如海,深不可測,還有一絲詭譎的威壓,極其強大。

“妖皇麾下,白猿妖王,見過閣下,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這幾個人,我要了。”

“閣下……”

卡察……

金凋腦袋上的金鐵羽毛盡數崩碎,皮開肉綻,直接露出了金凋的頭骨,頭骨是密密麻麻,如同蛛網一般的裂紋,以老羊為中心擴散開。

老羊雙角上燃燒的妖異火焰,忽忽作響,他耷拉著眼皮,再也不說什麼。

白猿面色一沉,揮動了一下手杖,遠處的推山獸,還有大量妖族,便盡數後退。

白猿一言不發,帶著群妖,轉身就走。

等到群妖消失,老羊看了一眼腳下的金凋。

“學的東西雜而不精,一塌湖塗,簡直白瞎你這一絲真凰神韻了。

以你的水平,以後專注一下身法與速度這兩項就是極限了,別管其他了。

不然下次,遇到別人,你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金凋聽到這話,頓時也不掙扎了,眼中還有一絲慌亂。

真凰血脈早就沒了,他也不是真凰血脈,只是有那麼一絲神韻,就足夠他成就大妖了。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從來沒對外說過,今天卻被人一眼看出來了。

老羊腳下燃起火焰,向著黑船聖徒們飄去。

金凋還趴在地上,也不敢有什麼動作。

這個時候,他聽明白了老羊是在指點他,冷靜下來了,回憶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一切,才愈發覺得,老羊將他從天空中踩下來,這一系列動作,好像都是在指點他。

那一舉一動,如今回想起來,只要他學會了如何躲避,必定會更上一層樓。

金凋搖身一滾,化作一個長眼鷹鉤鼻,頭頂光禿禿,露出頭骨的年輕人,遙遙對著老羊的背影躬身長拜。

他才不管老羊要做什麼,他也不在意那些稷下學宮的人,能給他一針見血的指點,還能看穿他的血脈,這在妖族裡,可是他從未見過的事情。

金凋行禮完,便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邊。

老羊飛到空中,斜了一眼黑船大祭司。

“你們跟我走吧。”

黑船大祭司看著這個陌生的大妖,一時不知該如何做了,剛才這大妖展現出的實力,好像有點強。

老羊搖身一晃,恢復人形。

“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聊吧。”

黑船大祭司一驚,竟然是老羊。

老羊怎麼來到這裡的?

一行人離開混亂之地,找了個安全的地方之後,黑船大祭司便忍不住了。

“前輩,你怎麼來這邊的?”

“有個大課題要做,追蹤某個課題材料,透過深淵裂縫來到這邊的。

先跟我說說這邊的事情吧,還有,你們之前有沒有發現什麼別的東西出現。”

“那這話說起來就話長了……”

……

金凋回到了隊伍裡,除了看起來有點慘之外,其實也就一點皮外傷而已。

面對白猿的詢問,金凋也沒說什麼,只說那個怪異的黑山羊大妖沒為難他,說話也算話,直接放他走了。

“回去向妖皇稟報吧,最近越來越亂了。

現在又出現一個沒聽說過的大妖。

那大妖氣息太過古怪了,而且威壓極重,似是比妖皇威壓還要強。

再加上之前那個更古怪的魔妖。

還有那些身上不祥之氣濃重,竟然還不會失去理智的人族。

這是要出大事了啊。”

白猿嘆息,也無心去計較老羊要挾他們的事了。

金凋跟在後面,滿腦子都是老羊給他說的話,腦海裡不斷的回想,若是再來一次,該怎麼避開老羊。

那明明速度遠不如他,卻還是能輕而易舉的踩在他腦袋上,怎麼想好像都躲不過去。

……

數日之後,老羊從黑船聖徒這得到了大量的情報,大概弄明白了大致情況之後。

閉上了眼睛,進入七樓戒指裡呼喚餘子清。

片刻之後,餘子清晃晃悠悠的走上樓。

“喲,您老人家難得理我一次,有什麼事麼?”

“我到深海的另一邊了。”

“呃……”餘子清一驚:“什麼情況?”

“做個大課題,追九念的時候,透過深淵裂縫,來到這邊的。”

“那邊也有深淵裂縫?”

“據我目前知道的資訊,這邊應該沒有大的深淵裂縫,從來沒有出現過大量妖魔出現的情況,至於小的深淵裂縫,便不清楚了。”

說到這,餘子清才忽然反應過來。

“你去追殺九念了?”

“做了個法寶,能追蹤到他,不趁著他還未恢復,趕緊想辦法宰了,留著等過年麼?”

“……”

餘子清有些無語。

“這事,怎麼不跟我說說啊。”

“你除了開課題,還能幹什麼?

你當九念傻還是失憶了?

他能忘了差妄是怎麼死的?

他感覺到你出現在附近,立刻就會躲起來。”

餘子清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他最近沒有像沒頭蒼蠅似的去找天魔王和九念大王,就是因為這個。

這倆傢伙,感覺到他出現在附近,恐怕根本不會露頭。

再加上山君回深淵了,這倆在深淵裡恐怕也不敢高調。

“座標給我下,有什麼問題了,我好帶著人趕過去。”

“在我活捉九念之前,你最好不要過來,這會讓他警惕。”

“哪怕他現在託身妖魔,那他也是曾經的諸神之一,老羊,你可悠著點。”

“呵呵……”老羊冷笑一聲,給餘子清說了說遇到黑船聖徒的事,又說了說黑船聖徒這得到的情報。

等到說完,不等餘子清再說什麼,他便站起身,踹了餘子清一腳,轉身就走。

餘子清離開七樓戒指,睜開眼睛,嘿嘿一笑。

他當然不是小看老羊了,他對老羊比對自己都有信心。

這次得到個深淵裂縫的訊息,倒是意外之喜。

借道深淵,的確是方便,但要是有可能,他還是希望用自己這邊研究出來的傳送門。

深淵裂縫,太不穩定了,而且危險。

就是不知道大島那邊,那些院首們,什麼時候才能搞定傳送門。

收攝心神之後,他將老羊剛才說的情報都記錄下來。

那邊比預想的要亂,而且的確只有一個不動仙朝,那邊根本沒聽說過其他三個神朝。

甚至於,那邊連四神朝的資訊都沒有流傳。

餘子清一直在想,大坎、大巽、大坤到底在哪,到底發生了什麼。

山君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餘子清本來還想請山君喝酒的,山君都沒鳥他。

算了,還是按部就班的來吧。

已經好些年沒繼續從濁世汙泥海里撈人了,聽車輪說,那些傢伙已經有些急了。

還有人主動降低要求,直接說了只要能撈他們出來,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哪怕不給真形,當個看門人都行。

因為濁世汙泥海里的風浪,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他們的記憶盔甲,受到侵蝕很嚴重,哪怕一直有已經遺忘的記憶復甦,也有些快扛不住了。

餘子清倒是想先解決天魔王和九念大王。

可九念大王跑路到不動大陸,天魔王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連點痕跡都沒有。

思來想去,餘子清便再次來到了深淵,來到了濁世汙泥海邊,例行撈人。

而且,他最近也正好需要借力了。

道庭內孕育的神通,到現在還沒出現,而且似乎還沒什麼進度,餘子清就想借力推演一下。

看著迷濛的霧氣,從濁世汙泥海里飛出,目前排在最前面的排隊四號,歡天喜地的準備迎接新生。

只是當他落入餘子清體內的瞬間,剛才還老老實實的傢伙,就彷彿失心瘋了,準備開始奪舍。

餘子清面無表情,非但沒什麼意外,反而松了口氣。

激發判定,一個大耳刮子抽了過去,當場將這個傢伙給抽的昏死過去。

若不是這傢伙曾經是神祇,沒有特定的方法,很難殺死,這一個大逼兜子就能讓其湮滅了。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餘子清沒理會被抽昏過去的排隊四號,他站在原地,靜靜的感受著。

判定被激發,獲得的力量,還沒變成讓他實力增長的力量時,便先一步被借調,用來做推演了。

道庭的中心,那座黃土高原之內,彷彿有什麼韻律在跳動,如同那裡孕育了一顆心臟,此刻終於被啟用,完成了跨越,開始了跳動。

整個黃土高原,都在微微顫抖。

趴在黃土高原南面,面向北方的土蛤蟆,也忽然發出一聲蛙鳴。

餘子清心有所感,便立刻拿出庫存的黃土,繼續向道庭之中新增。

黃土灑落,道庭的中心,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厚,也開始愈發穩固,那似乎隨著心跳開始震動的道庭,也隨之慢慢的穩固了下來。

土蛤蟆萎靡不振的趴在那裡一動不動,似是消耗巨大,再也卷不動了。

北方的黑土地裡,雙頭蛇不斷的吞吐,給土蛤蟆補充力量,東面無數觸手堆砌,托起的青土地上,小菩提搖曳身姿,揮灑力量,給土蛤蟆。

便是餘子清體內的赤猿和金鷹,也在給予土蛤蟆力量。

四者供養一者,而不是靠著五行迴圈來幫忙,是幾乎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餘子清連忙調動自己的力量,來蘊養萎靡不振,一動不動的土蛤蟆。

他養出來的五小只,就土蛤蟆最省心,還是個卷王。

要不是五小只同氣連枝,共同構建出了五行平衡,土蛤蟆早就甩其他四小只兩條街了,便是腦袋上燃燒著怒火的赤猿,都得被甩一條街。

土蛤蟆從頭到尾,百年如一日,從來沒有休息過,也從來沒停止過進步和修行,而且一步一個腳印,穩的一批。

隨著大量的力量湧入,五行迴圈被重新構建起來,萎靡不振的土蛤蟆,慢慢縮回了四肢,重新靠著前肢支撐起了上半身,繼續趴在那裡,吞吐力量。

這個時候,資訊才傳了過來。

神通孕育成功了,但是這個神通要求特別高,副作用有點大,成功的那一剎那,就差點掀翻了道庭中心的黃土高原,震散了土蛤蟆。

要不是先凝聚了道庭,足以鎮壓根基,新神通出現的剎那,便會有極其巨大的消耗,會先把餘子清給吸乾。

餘子清看了看東邊,那片斷裂的觸手堆砌而成的道庭根基,裡面斷裂的觸手,在這麼短的時間,便幾乎全部被消化掉了。

東部只剩下表面一層最多三尺的青土,其下支撐的觸手,都只剩下三尺厚了。

而北部的黑土地,也萎縮了一些,一些黑土地,似乎已經失去了顏色,失去了力量。

青土餘子清暫時沒辦法,可黑土管夠。

庫存的黑土,一口氣全部給丟了進去,讓黑土地一口氣壯大了三四倍範圍,厚度也攀升到堪比中央黃土高原的高度。

終於等到道庭重新穩固,餘子清伸出一隻手,對著中心一招手。

一道流光,那光輝感覺就像是神祇的位格,充斥著一種特殊的神韻。

流光入體,餘子清便感覺到,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後退。

不,不是後退,更像是他在超脫,跳出了某一種限制。

他站在無盡的洪流之上,那洪流彷彿蘊含所有,只是看了一眼,便感覺腦仁似乎都要被燒燬了。

只是這一眼,他便重新跌落了回來。

彷彿剛才那驚鴻一瞥都是幻覺。

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一種極度虛弱的感覺,那神通所化的流光,沒入他體內之後,光輝也不再如同最初那般璀璨,就像是普通的神通光輝。

餘子清睜開眼睛,打量了一下自己,忽然之間,就瘦成了皮包骨頭的樣子,就像是當初在荒原上,快要餓死的樣子。

這是氣血大損,消耗過度的表現。

而他的陽神也是萎靡不振,似是消耗巨大,正抱著地祇之源石碑,閉著眼睛沉睡。

餘子清拿出幾瓶丹藥當飯吃,補充消耗,恢復氣血肉身。

一邊恢復,一邊感應,這一次好像是幾乎沒有消耗大兌的神朝之力,幾乎都是他自身的修行。

得虧現在還處於判定狀態,有九階的實力,不然的話,還真未必頂得住這種消耗。

從他開始修行,好像從來都沒遇到過如此劇烈的消耗。

之前有一次消耗極大,但那時候是靠著詭術強行保持全盛狀態,並沒有太大感覺。

這次就完全不一樣了。

等到恢復的差不多了,餘子清才開始再次感應新神通。

煉神和煉體進階之後,一起誕生出來的神通。

方才那驚鴻一瞥沒有再出現,感應也恢復了正常。

他在神通裡感受到了很多東西的影子,他修行的幾種煉體法門,還有幾種作為參考的煉神法門,甚至還有白陽聖典裡的影子,大衍初章的影子。

幾乎他目前所學的東西,都能找到一點影子。

神通不用命名,便有了一個名字。

仙境之橋。

這可以算是餘子清所有神通裡最特別的一個,天然就有名字。

最基礎的被動能力,從現在開始,他的煉神和煉體,以這個神通為媒介,再也不會有什麼互相扯後腿的情況。

甚至於,還能藉助這個神通為媒介,在短時間內,以煉體的力量去壯大煉神,也可以用煉神的力量反過來壯大煉體。

用來修行是最主要的,用來當做爆發的底牌也行。

餘子清估算了一下,以他的底蘊,若是消耗掉煉體的力量,短時間內,他的煉神境界,以他的八階為基礎,都能攀升大半個境界,直接攀升到八階巔峰。

而這是神通,意味著,他在判定狀態,也能這麼用。

若剛及格的六十分的判定,只能讓他得到九階巔峰的力量,這意味著,他可以同時是煉神九階巔峰,煉體九階巔峰。

再用這個神通,來讓煉神或者煉體的力量,超越這個巔峰。

只可惜,現在沒法試了,他現在消耗太大了。

仔細感應良久,好像這神通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硬要說特別的,好像還有一種作為橋的能力。

可就算如此,也不至於消耗這麼大吧。

餘子清想到那如同幻覺的驚鴻一瞥,他只記得那一瞥,卻彷彿什麼都沒記下。

他在濁世汙泥海邊,休息了一天,身形恢復了一些,不再如同餓鬼一樣之後,他又去挖了些海邊新產出的黑土,補充這次的消耗。

而後他看向濁世汙泥海里。

“一個一個來,都不要著急,保護好自己,安心排隊就行,我很快就會再來的。”

他轉身離開,看到濁世汙泥海隔壁的火海,他步入其中,站在火海裡良久,伸出一隻手對著地面一指。

神通,仙境之橋。

霎時之間,便見白骨神橋在他面前展現出來,向著虛空延伸而去。

神通所化的那一點神光,點亮了白骨神橋,在白骨神橋的兩側,幻化出無數的燈籠,照耀了前路。

餘子清踏上白骨神橋,向著橋的另一邊走去。

深淵之中,只見到那白骨神橋慢慢的消失,最後徹底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可惜,此刻是在火海裡,無人知曉,無人看到。

無盡的虛無之中,餘子清在白骨神橋上前行,周圍一片虛無與黑暗,只有白骨神橋上,被燈籠照亮。

不知多久,周圍開始亮起了濛濛微光,隨著他往前走,周圍開始出現幻影,那幻影慢慢的凝實。

慢慢的,他看到了,這裡是大兌。

甲辰城中,一座架在小河上的拱橋。

當他從白骨神橋上走下,便無縫連線,也從這座小河上的拱橋上走了下來。

他的身後,白骨神橋無聲無息的消散,而白骨神橋兩側,掛滿的燈籠也一同消散。

餘子清站在原地,回頭望去,只有那座石拱橋。

甚至於,周圍的人,似乎都沒有人察覺到這一切,彷彿他就是從石拱橋上走下來的而已。

無人注意到,在他從石拱橋上走下來之前在哪。

餘子清如同尋常的行人,往前走了幾步,在河邊的茶攤上,要了杯茶,他就坐在這裡,安靜的喝著茶,神情有些恍忽。

他只是跨過了一座橋,便從濁世汙泥海,直接回到了大兌的甲辰城。

他現在明白了,仙境之橋的神通,作為橋來跨越,也是需要有基礎的。

他修鑄道庭,根基來自於大兌,白骨神橋也是如此。

所以,若是想要藉助仙境之橋神通,完成跨越,他就只能從其他地方,回到大兌。

從大兌疆域內任何一座橋上走下來。

無人能察覺到這種異樣,因為他是兌皇,他回到大兌,就像是回到自己家。

這神通,可以當回城卷軸用。

算是有了點傳送門的作用了。

只是餘子清來不及喜悅,他還是有些恍忽。

因為,這神通的威能,還有特定需要真正的橋走下來的規則,而且只能回大兌。

其實一點都不像是一般修士的神通了。

更像是神祇位格的力量。

而且,餘子清不覺得仙境之橋目前展現出的能力,足以差點榨乾判定狀態的他,還撼動了他的道庭,差點把土蛤蟆都搭上了。

他非常確信,那驚鴻一瞥,可能才是有如此恐怖消耗的地方。

整個神通,最強的地方,甚至所有的力量,肯定就是為了那驚鴻一瞥。

只是他完全不記得,那一眼,到底看到了什麼。

現在回想起來,腦子裡便是一片空白。

餘子清坐在河邊,吹著風,感受著城池內的喧囂,看著小河裡駛過的小船,喝完茶,放下了銀錢,悄悄離去。

回到宮城,餘子清沒有驚擾其他人,自己拿了丹藥,繼續恢復。

閉關靜養了三個月之後,暴瘦的後遺症才算是慢慢消失。

陽神恢復了狀態,肉身氣血也恢復了充盈,餘子清仔細檢查自己的修行。

當他感應到大衍初章的修行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大衍初章的修行,他之前才剛剛進入第五個大境界,就這,還是因為大衍初章比較特殊,可以在濁世汙泥海撈人的時候借力推演。

按照餘子清的估計,他若是次次撈人,都借力推演一下。

可能把濁世汙泥海里那些混蛋都撈出來,補全二十四節氣之後,大概能到三十六七層吧,進入第六個大境界。

畢竟,大衍初章的修行,對一般人實在是不友好,每一個大境界之間,都像是憑空完成躍遷式的大跨越。

每一次大境界的跨越,都像是剛才還在研究一元二次方程,下個大境界,就直接跨越到代數拓撲。

這就是為什麼,這法門在一般人眼裡,就是個一般的煉神法門。

而現在,他的大衍初章,不知怎麼的,直接躍遷到四十層。

直接進入到了第六個大境界,甚至已經逼近第六個大境界後期了。

等到修行到四十三層,便是進入到大衍初章最高境界了。

餘子清終於明白,他這些天為什麼會有一種感覺,看一個東西一眼,就彷若能推演出下一步會如何變化。

還有修行的時候,總會有一種自然而然出現的若有所感,近乎本能的知道應該如何修行比較好。

吉凶感應,天生抉擇,那彷彿一種什麼都能在掌握,所有危險都不得臨身的從容感。

他回頭推演,嘗試著尋找問題所在,但是大衍初章的修行,沒有任何問題,一丁點遺憾都沒有,推演的都非常完美,修行也彷彿是一步一個腳印走來的。

明明是如同判定一樣,躍遷式的巨大進步,卻沒有判定時得到力量的無根基感。

餘子清知道,這肯定就是因為那驚鴻一瞥。

沒有第二種可能了。

搖了搖頭,這次覺醒的神通,雖說早知道會有些出乎意料,卻還是沒料到會是這樣。

不過,能讓最難修行的大衍初章,躍遷到第四十層。

還算是有了半個傳送門,他還有什麼不滿足了。

結束了修行,餘子清沒急著出關,他察看了下新接出來的混蛋。

這個混蛋一如曾經接出來的大部分混蛋一樣,接出來的瞬間,就想著奪舍。

這就是餘子清為什麼總是說濁世汙泥海里的那些混蛋。

餘子清拿出一個空白的牌位,一伸手,將一團迷濛霧氣,灌入到牌位之中。

不多時,排隊四號甦醒了。

他甦醒的瞬間,便慌的不成樣子,不等餘子清說什麼,他便先開口,驚慌失措的一頓噼裡啪啦的解釋。

“大人,跟我沒關係啊,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真沒想奪舍,也沒想過賴著不走了。

真的,我真是這麼想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忽然就……”

“給我看看你的記憶盔甲。”

片刻之後,餘子清檢查完排隊四號的記憶盔甲,眉頭微蹙。

“你原來的一些記憶,消失了,但是多出來的很多記憶,大半都跟某個傢伙有關。

跟這個傢伙有關的記憶,都已經快佔據你記憶� ��甲三分之一的厚度了。

這才沒幾年時間吧,怎麼變化這麼快?”

餘子清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這次判定,得到的力量,似乎連九階巔峰都有些勉強了。

“大人啊,我們都說了啊。

這些年,沉淪之淵裡的風浪越來越頻繁,而且威能也越來越強。

再這麼下去,我們都快扛不住了。

要不是這些年,我們相互取暖,互相印證。

再加上不斷復甦的一些新記憶,增加了記憶盔甲的厚度。

我們恐怕早就徹底湮滅在沉淪之淵裡了。

真不是我們著急,是真的快頂不住了。

而且,我真不想奪舍的,從來沒想過。

我就想跟車輪他們一樣就行。

這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就瘋了。”

排隊四號有些委屈,老老實實的訴說著被忽略的這些年的遭遇。

他在極力解釋,這次奪舍的事,真不是他想跟前面那幾位一樣,膽大包天的走程式。

有了幾次前車之鑑,後面排隊的,都清楚,奪舍沒用。

大家早就捨棄了那點不切實際的小心思,也都覺得走正常程式來,就已經非常好了。

“我明白,這事跟你沒關係,你只是快被折磨瘋了,你本心不想這樣的,放心吧,我不會在意的。”

餘子清安撫了一句,想到上次排隊三號的記憶盔甲的狀態,他心裡已經有了點想法,而且更加確定了。

“你暫時就在牌位裡待著,後面合適的時候,會給你安排。

新的真形,新的晉升之路,新的職責都會有的。”

餘子清收起了排隊四號的牌位之後,冷笑一聲。

還真的跟他想的一樣。

一個一個歸來,那豈不是葫蘆娃救爺爺,挨個送人頭了。

一口氣一起全部歸來,獅子搏兔盡全力,無論實際情況如何,都會增加勝算。

之前差點忘了,濁世汙泥海里還沉睡著一個,都沒把這個傢伙算上。

看來,那個沉睡的傢伙,恐怕也是睡得不踏實。

餘子清最近這些年只是忙,沒顧得上濁世汙泥海里的那些混蛋。

而濁世汙泥海里沉睡的那個傢伙,估計是察覺到差妄已經有動作,有些著急了。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這些混蛋的記憶盔甲裡,有關那個傢伙的記憶,增幅明顯。

要說這沒問題,恐怕是把人當傻子了。

排隊四號,忽然失心瘋,想要奪舍,餘子清是信排隊四號根本沒這想法,那就肯定是受外力影響了。

還能有什麼影響?

除了記憶盔甲裡多出來的那部分,還能有什麼。

還有濁世汙泥海變得混亂,風浪頻繁,威能增加。

這一切,綜合在一起,不是都可以算作是在催促餘子清趕緊將那些混蛋都撈出來。

餘子清冷笑一聲,他還真的不想這些混蛋都完蛋了,不然的話,他去哪湊齊二十四節氣。

他現在非常肯定,那個所謂還在沉睡的傢伙,所有的混蛋都確定那位在沉睡,肯定也都是假的。

這事,餘子清可太熟悉了。

所有人都認為餓鬼之王在錦嵐山深處沉睡呢,實際上呢?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