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號,兒童節。

距離機械外骨骼專案立項及投入預算後兩週,浙大BCI(腦機介面)研究室。

一名研究員滿臉不情願地在螢幕前坐下,身後的兩名同事正手腳麻利地給他套上EEG頭套,然後又逐一開啟控制器,準備開始這一天的實驗。

“陳哥,為什麼老是我啊,我真的不像當小白鼠了,明天咱們抽籤好不好?誰抽到誰就來做實驗。”

被他叫做陳哥的人大名叫陳力,是生物學和電氣工程學的雙科博士,在BCI領域屬於百年都難得一見的天才----當然,這個技術從誕生到現在都不超過一百年,不過無論如何,他的才華在國內有目共睹。

“朱啊,你就別掙扎了,咱們整個實驗室就你的EGG訊號最弱,用你來測試才能達到最優的結果。”

“再說了,讓你在這坐一天,又不用看資料又不用算模型,就閉著眼睛動動腦子,還不輕鬆嗎?”

坐在椅子上的人叫朱軒,他本身也是一個計算機博士,在浙大的BCI專案中貢獻了許多突破性的卷積神經網絡演算法模型,不過現在實驗已經進行到最後的修正調整階段,他的工作也逐漸少了下來。

於是,他便自然而然地被當成了小白鼠,每天一到實驗室,第一時間就被摁到椅子上戴上EGG頭套,開始測試他們最新研發的機械手臂。

今天也是一樣,朱軒甚至連早飯都還沒來得及吃,就已經開始了他一天的測試工作。

聽著陳力的話,他不滿地左右搖著頭說道:

“你們太狠了,他麼的以前做實驗的猴子操作正確了還給口香蕉吃,我呢?在這一坐就是一上午,連口水都不給我喝。”

“我真就不明白了,我跟猴子差哪了?”

“......猴子長毛了,你沒長。”

“那我要是也長毛呢?”

“.......那我也給你香蕉吃。行了,別扯了,裝置連線完了,閉眼,我給你戴眼罩,我要先校正你的MI訊號。”

所謂的MI訊號就是運動想象腦電波訊號,這種訊號發生於大腦嘗試指揮肌肉群,但神經通路被堵死無法傳遞時,透過EGG頭套捕獲到這種訊號後,腦機會將訊號輸入解碼器,解碼器根據朱軒和他帶的團隊寫的MI翻譯模型把這種訊號翻譯成機械電信號,從而指揮機械臂的動作。

朱軒的手臂已經被牢牢地綁在椅子扶手上,目的是為了模擬手臂失能、或者失去手臂的狀態。

“每次一坐上這個椅子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還要戴眼罩.......總感覺下一秒皮鞭就要抽上來了。”

“.......來,小雅,去把我們準備好的蠟燭拿過來。”

“臥槽!你玩真的啊!”

朱軒的手臂勐然一抽,整個椅子都被他拉得一跳。

因為有拘束帶限制,他的手臂動作並沒有成功執行,反倒是放在一邊的機械手臂勐然收縮,險些擦到站在一邊的楚雅。

“師兄,你這反應也太大了吧.......MI訊號傳遞正常,資料強度ok,可以進行測試了。”

“不是,我不是反應大,我是怕你們真拿蠟燭滴我,我記得上次你們就說過,要測試什麼無意識狀態下反射訊號對機械手臂的指揮能力,現在你們幹的不就是這事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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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雅向陳力投去一個無奈的眼神,隨後開口說道:

“咋辦,陳哥,還上蠟燭嗎?”

“上啊,幹嘛不上,不過得先測完基礎操作先。來,朱啊,你面前有一個蘋果,想象一下,把你的手臂向右移動二十釐米左右,然後伸手去抓蘋果。”

“對對對,位置對了,怎麼樣,能感受到嗎?”

座椅上的朱軒收起了玩笑的神情,在眼罩之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進入沉思狀態,隨後,機械臂開始移動。

機械臂的速度很快,五指關節不斷屈伸,試圖去抓住面前的蘋果。

“非常好,你已經碰到了,能感受到電流訊號嗎?”

朱軒微微點頭,回答道:

“肩膀有酥麻感,不過要把這種感覺重新建立在大腦的邏輯系統裡不容易,我根本反應不過來這種電流是來自於機械臂對物體的觸碰,腦子裡要繞一大圈才能修正邏輯。”

“這種操作太反直覺了,陳哥,你們能不能開發一套系統,把壓力訊號轉換成觸覺訊號反寫到大腦裡?”

“在搞了在搞了,現在deeploop專案做的就是這個,這不是剛剛拿了預算要上超算嘛,等超算上了之後把電信號解算出來就可以嘗試了。”

“不過你現在還是專注電刺激吧,只要經過專門的訓練,形成條件反射還是不難的。來,你繼續,現在你有三根手指已經碰到蘋果了,能感受到電流嗎?握緊一些,電流頻率應該會加快。”

朱軒點了點頭,回答道:

“能感覺到,我現在應該五根手指都碰到了,之前預埋的五個點位都有電刺激反饋。中指、拇指、食指反饋區頻率最高,應該是跟受力邏輯一致的。”

“那就沒問題了。現在把蘋果舉起來,手臂壓力刺激區有反應嗎?”

“有反應,但是很刺激很強啊,這根本就不是蘋果的重量吧?”

聽到朱軒的話,楚雅和陳力對視一眼,臉上同時流露出欣喜的神色。

這當然不是蘋果,現在機械手臂上握著的,是陳力專門從健身房找來的啞鈴的球形端。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純粹是為了驗證機械手臂上的FMA電刺激反饋系統的真實作用。

從現在的結果看來,像朱軒這樣經過訓練的使用者,是完全可以在不藉助視覺和觸覺反饋的情況下,透過預埋在身體其他有感知部位的電極刺激來判斷自己所抓握物體的基本情況的。

如果經過長期訓練,對這些電刺激形成一套完善的思維處理邏輯,使用者甚至可以直接透過機械手臂來判斷物體形狀,這將給他們的技術帶來飛躍性的改變。

當然,這樣的訓練必然是艱苦的,因為它的本質就是打碎人類對肢體控制的固有思維邏輯,然後重新建立一套新的基於機械的思維邏輯,這甚至要比從嬰兒階段開始學習要更加困難。

不過,對於他們的使用者來說,這點困難,實在是算不上什麼。

想到這裡,陳力開口解釋道:

“這確實不是蘋果,這是一個啞鈴。朱啊,你學的很快嘛,這麼看起來咱們這套系統基本上還是可用的,來,把啞鈴放下,我們接著測別的。”

“.......陳哥,我都在這椅子上坐了大半個月了,學的能不快嗎?等等,你塞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到我手上?”

“這重量,這形狀......我怎麼感覺是圓柱形的?各個手指間的壓力都差不多,你等等,我換只手摸一下。”

一邊說著,朱軒一邊移動了另一只機械手臂,緩緩靠近他已經被抓握住的物體後,開始用一隻手指去試探物體的形狀。

這是一個極為反直覺、也跟正常人的觸控操作完全不同的行為,他所在做的事情,是藉助一根手指上的壓力傳感器,去給手上的物體進行描邊。

手指圍繞著物體轉過一圈之後,朱軒心裡基本已經有了判斷。

“我知道是什麼了。”

“圓柱形的,大概有十幾釐米長,判斷不出來軟硬,不過略帶弧度.......首先排除我第一個想到的那種奇怪的東西,那答桉只有一個。”

“香蕉。”

“不是,陳哥,你他麼真打算讓我吃香蕉啊?!”

陳力欣慰地對著他點點頭,隨後開口說道:

“吃香蕉是肯定要吃香蕉的啦,但是不僅僅是吃那麼簡單。”

“來,你現在試著把香蕉皮剝開,然後自己送進你嘴裡。”

“.......這有點過分了陳哥,動作太精細了,很難啊。”

“再精細也要做,難道我們能指望以後的使用者生活裡沒有精細動作嗎?剝香蕉已經非常日常了,連這個都做不好,我們的腦機還怎麼指望改變人家的生活啊?”

“別說了,快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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