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週時間，方導師共進入第二層歲月秘境兩次，在裡面呆了十八年。
於孤獨枯寂的世界中苦修十八年，他也有些壓力。
走出之日，他眼童深處都帶著些許滄桑，緩和半響才逐漸隱去。
“修行的日子雖然有些枯燥，不過，完全值得。”
他的進步不小。
權柄方面，他如今執掌著破滅、流轉、四季、生長四種權柄。
其中，破滅權柄儘管依舊是‘碎片權柄級’，但他已經執掌了9.9%的權能，跟初掌握之時，僅有拇指蓋大小的碎片，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
當然，他方導師精通多系法則造詣，人稱法則博士，他能夠凝聚的權柄遠遠不止這四種。
只不過，權柄具有唯一性，初嘗凝聚或許不難，可想要將權柄力量從微弱之際提升上來，就需要耗費很多心力、時間了。
某些權柄還存在相互衝突的風險。
方導師也難以兼顧。
不過，他並不需要兼顧。
流鋒同學，已經開始執掌鋒銳權柄、庚金權柄、斬滅權柄。
胃寶同學，執掌了磐石權柄、守護權柄。
柳裳姑娘，執掌了生機權柄。
尹洛希這孩子，也已經凝聚出一小枚焚燒權柄的碎片。
黑刀和安見幽還沒能執掌任何一種權柄。
倒也不是他們的悟性差了，只是目前缺少格外契合他們的法則方碑。相較之下，柳裳一直觀摩木之方碑即可，尹洛希也一直死啃火之方碑。
希蒂娜的悟性就稍差，或者說，她不太喜歡這種純粹的死閉關，她是武鬥派，她更習慣在戰鬥中領悟、突破。
刑驚雷就是個純粹的莽夫了，他或許粗中有細，但學習參悟確實非他所長。
不過，沒能凝聚出權柄，並不代表著幾人的實力就沒有大的提升。
方導師開啟使徒列表，一一端詳起來。
“刑驚雷不是很依賴法則，他的優勢在於自身體魄，乃是薪火當之無愧的體魄第一人。”
赤閻都比不上他。
“雖然我也擁有烘爐不滅體，並將其修煉至頗為高深的地步，但和刑驚雷這個莽夫比起來，還是有著天淵之別。”
旁的不說，刑驚雷二十四小時以破滅神雷刺激、捶打身軀，他就難以做到。
捱打越多，烘爐不滅體越強，這遠非熟練等階能夠詮釋。
“刑驚雷的軀體強度、防禦力、生命能量一直在提升，已經難以用資料衡量，假以時日，他的軀體或許能夠超越吞元巨獸這等強橫的特殊生命高位。”
“當然，現在刑驚雷的防禦力、自愈力，可能就已經比吞元巨獸強。”
安見幽則已經培養出第二尊九星級詭邪。
搭配她自身的增幅力量，任何一尊九星詭邪都能發揮出較強高位的戰力。
詭邪的身軀龐大、生命力極強，這方面完全不弱於、甚至要強於不少特殊生命。高位詭邪之所以淪為戰力單位，只是因為詭邪沒有智慧。
它們的戰鬥完全依賴於本能，縱然悍不畏死，但也同樣容易被拉扯。同時，因為詭邪沒有智慧，它們不會修行、不會參悟法則，它們只是由於自身的特殊性，天生自帶些許法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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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見幽家的詭邪又不一樣。
它們在晉升至七星時，已經稍微開了靈慧，隨著提升靈慧越來越高。如今已經是九星級的紅衣、白綾詭邪，擁有著不亞於人類的智慧，只是缺乏閱歷顯得單純些。
嗯，詭邪也有單純之說。
因此，紅衣、白綾擁有引導法則力量，自行參悟法則的能力。
它們已經不完全是詭邪。
而是，自詭邪群體內，蛻變而出的特殊生命體。
黑刀、希蒂娜等人亦然，除卻法則造詣外，其餘方面提升顯著。
方遊微微頷首。
他也不用督促，整個組織內卷風潮之澎湃，連他這個導師都頗有壓力。他現在能這麼勤奮拼命，有些許原因，就是叫黑刀老哥卷出來了。
“我自己，在法則造詣、權柄外的提升，同樣巨大。”
“已經提升至超凡入聖境的萬獸鍛體、山河觀想，除去剛破境時帶來的巨大提升外，日常修行效率也更高，遠遠沒達到這兩門修煉法的極限。”
“而且……”
“我已經摸到了第十境的確切道路。”
萬獸鍛體、山河觀想突破後，他的神軀、神魂隱隱有蛻變跡象。
朝著法則神軀蛻變。
不過，跟他預料的不差，僅憑兩門傳說·三星修煉法，他無法完成真正的蛻變。
大約，蛻變了有10%吧。
他心念一動，一隻手掌竟是漸漸化作了狂暴的雷霆。藍紫色雷霆交錯，傳出尖銳刺耳的鳥鳴之音。
這不是元素化，而是法則化。
許多元素生命體都能夠身化元素，然而沒有多少鳥用，等閒術法就能破了元素身軀。
法則不一樣。
法則之下，眾生免疫。
法則力量的本質，乃是無形無相，他只是練不到家而已。或者說，由於蛻變不完全，他的法則化只是徒具其形，實際限制頗多，沒有什麼蛋用。
別說他只是蛻變10%了，就是蛻變99.9%，還是用處不大。
不到100%，就無法真正地身化法則。
“我如今修行鍛體法、觀想法，也稍稍能推進這一蛻變程度，不過需要的時間極長，可能得幾百年、幾千年。”
“但若能將這兩門修煉法融合至神魔級，這一時間必然能大幅縮短，甚至，立地昇華都不是不可能。”
只是難。
修煉法本來就比正常技法更稀罕，他這兩門也僅僅是堪堪融合至三星。
但……
“若我能完成神軀法則化，就能夠立地第十境，不過這屬於‘以力證道’，並非常規晉升之路。”
“常規之路是讓神軀逐漸適應法則，以期有朝一日達到一個臨界點，神軀便能開始法則化。”
講究一個蘊養。
是以，通往第十境道路的核心有兩個：時間和法則造詣。
讓神軀、神魂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適應法則，直至臨界點，進化條件就滿足了。
法則造詣越高深，這中間需要的時間，就越短。
“這個中關鍵其實並不複雜，只不過人類第九境都沒有幾位，個個摸著石頭過河，自然沒有相關資料。”
“何況，涉及第九境、第十境的資料，也很難儲存下來。這是神秘體系下的規則。”
方導師也不強求兩門修煉法升級，但在自己神軀已經少許蛻變的情況下，蘊養時間必然能得到縮短。
這是個好消息。
此外，他的法則造詣高深，還掌有權柄，蘊養效率遠遠超乎其他高位。
“只是，高位壽命堪稱無盡，我即便縮短了又縮短，究竟需要多少時間……”
還是沒底！
該出發了！
方遊戴上界主之手，將因果命運之矛化作一枚戒指，套在食指上。
他整裝待發。
這一趟進入中詭界，人員相對比較多。
像希蒂娜、赤閻、刑驚雷這樣的好戰份子，自然要叫上。
黑刀老哥不算很好戰，不過這種深入危險之地的行事，他是義不容辭。他向來衝鋒在戰鬥的第一線。
只是思來想去，方遊還是選擇讓黑刀老哥留下。
總要有人留守。
在他、安見幽、流鋒都出行的情況下，比較靠譜的人選似乎就只剩下黑刀老哥了。等等，自家組織靠譜人員是不是有一點少？
當然，僅有黑刀留守遠遠不夠。
黑刀也得修煉，尤其在他進入歲月秘境修行時，聯絡完全跟外界斷絕。各地綠洲倘若遇到意外狀態，喊都喊不到人。
至少，大後方得有三四位第九境留守才是。
黑刀、胃寶……
汗。
“好像湊不出留守的強者。”
他目光落在幾人身上。
希蒂娜呆毛直立。
尹洛希躲到了椅子背後去。她前幾天咬牙苦修了九年，九年啊！出來的時候她人都是懵逼的，要不是心中一直有某個目標，她可能都堅持不住，在裡面第三年第四年就擺爛了。
不過仔細想想，在裡面擺爛也沒用，又沒網路，也沒個能說話的人，除了死命修煉還能幹嘛啊？這簡直是最可怕的小黑屋了，一關就是九年，可怕如斯！
她都有點兒不敢進去第二次了。
但外界一天，內裡九年，又是她彎道超車的大好機會。
少女猶豫了起來，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貢獻又快被榨乾了。
刑驚雷面目表情，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
如果目光中不帶著一點點擔心被選中留守的緊張就好了。
“算了，其他人想去就跟著去吧。”
安見幽欲言又止。
她似乎想說，要不，就由我留下來吧。
這妹子向來體貼，事事不爭，若讓她留下，她絕對沒有怨言。她猶豫的可能是：深入中詭界將遭遇更多危險，而留守後方，只是可能遭遇危機罷了。
前者更需要力量。
“對哦。”
“明明是深入中詭界的任務更艱難，有著不低風險，堪稱九死一生，但怎麼大夥都爭搶這個九死一生的任務，把留守後方，可以盡情擺爛的崗位留給了老實人呢？”
方導師沉思。
不知不覺間，自己資本家能力已經這麼強了嗎？還沒起念頭大夥就爭相打工去了。
他甚是欣慰。
組織內其實還有隱藏的第九境，更有蒼穹世界堡壘這一大殺器在，後方安全不是什麼問題。
倒是探索小隊面臨著重重危險，得多強調一些安全事宜。
尤其是……
他盯著尹洛希。
“在中詭界戰鬥，得注意力量的掌控，要儘可能避免詭邪、邪神陣營的注意。”
“當然，完全避免估計不可能，戰鬥必然存在，且我們不清楚將碰見什麼等階的敵人，若有必要……”
他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一直說到某幾人面目呆滯，一副‘導師您快收了神通吧’，他才潤了潤嗓子收口。
他也是為了安全考慮嘛。
……
盟會由日月星三尊偉大存在主導，目的是深入中詭界，刺探邪神之秘。
深入詭界的過程，也有粗略計劃。
各支隊伍互不統屬，互不干擾，是否合作取決於各位強者。不過，這一支支隊伍都將從南詭界進入。
因為，群星之主等存在已經圈定了目標，乃是不可名狀之邪神中的「扭曲黑河」。這尊邪神位於中詭界南部，這是已經確定且公開的情報。
方遊透過秘境通道，直接前往薪火位於南詭界的超級綠洲，再乘坐次元行宮飛往南詭界最深處。
他們一行總共九人，八名高位境，一名半神境。
唯一的半神乃是小幻。
她起的是運輸姬作用，關鍵時刻可以由小幻操控次元行宮，帶著眾人直接從中詭界挪移出來。
小幻的空間穿梭能力，比她同族強太多了。
不過，不能將重任全部壓在小幻小小的肩膀上。
她畢竟只是個半神境的孩子。
空間穿梭也並非萬能，尤其涉及到高位以及更上的境界。
“可惜，小幻還未能晉升高位，我也還沒能抽出空之方碑。”
他能咋辦呢？關鍵時刻，可能還得靠他方導師扛起戰略性撤退的大旗。
他的穿梭法則造詣，還是蠻高的吶。
方遊以法則力量駕馭次元行宮，迅速朝著約定地點飛去。
…
南詭界，盡頭。
一道深淵橫在大域前方，其上灰霧縹緲，宛如泛著潮汐的灰色海浪。
這裡是南詭界最深處，再往前，便是象徵著死亡、絕境的中詭界。中間阻隔兩地的深淵，類似於間域之地，蘊藏著殺機。只是跟間域之地相比，這兒沒有任何可以落腳踏足的支點，深淵的寬度更是超過億萬裡。
莫要說踏足中詭界了，就是跨越這道天塹，也是等閒神話難以做到的。
此時，
深淵的對面，中詭界最外沿區域，有能量宛如海嘯朝四周盪開。
一尊通天徹地的法相張開雙臂，搓出足以毀滅一個大陸板塊的火焰蓮花，朝著灰霧深處狠狠擲去。
火焰雲勐然爆發。
片刻，法相收回，來自炎雷國的怒焰半神擦了擦汗。
“這中詭界的詭邪，比以往狂暴太多了。”
這兒有十餘位半神，更有蒼途賢者這尊高位，可他們面色全都相當凝重。
他們並非第一次踏足中詭界。
雲輝大域距離此地本就不是很遠，過去數萬年間，七國都對中詭界進行過探索。他們不曾深入，但若只是在中詭界外圍蹭蹭，七國強者的經驗都相當豐富。
這次，集合地點乃是在未入中詭界的對岸，不過七國和蒼途賢者一合計，決定先行踏足中詭界，探探情況。
“又有一波詭邪浪潮來臨了，諸位注意！”
“七星級詭邪39尊，八星級詭邪13尊……媽的，這詭邪潮也太可怕了點，我們真能頂著這樣的詭邪浪潮，深入中詭界嗎？要知道這裡僅僅是最外圍啊！”
巨嶽半神罵罵咧咧。
與其說凝重，倒不如說有些驚懼。
誠然，他們並不是非得深入中詭界，此次戰略行動全憑自覺，若遇到大危機、難以逾越的阻礙，他們完全可以撤退。
只是，
中詭界的浪潮比以往可怖了幾十倍，且正在往外蔓延。
他們現在確實可以退，但等這樣的災禍蔓延至雲輝大域時，他們還能夠退縮嗎？他們身後沒有多少空間了啊！
“先幹掉這批詭邪浪潮，再研究有沒有規避的辦法。”
蒼途賢者沉聲道。
他手執一柄怪異鐮刀，往虛空一劃，遠處似有虛影晃過，緊接著一尊八星級詭邪便悄無聲息倒地。
一擊秒殺八星，給在場不少神話、半神提振了士氣。
不過此時，七八星詭邪已經蜂擁而至。
有白色的儀軌陣列在眾強者面前張開，形成一道巍峨城牆。
強者們登上高處，各施手段。
一分鐘，
十分鐘，
一小時，
兩小時，
十餘位半神強者輪流著撐開法相，他們能夠擋住浪潮，他們擊殺了一尊又一尊七星、八星詭邪。
但他們的面色絲毫沒有舒緩。
他們面前的詭邪潮，比之剛才也就稀疏了一些。
更遠處時時刻刻都有新的詭邪出現，一尊尊朝他們撲來。
這是真正的殺之不絕。
他們已經有些膽寒。
“撤，必須撤！”
“中詭界的環境比以前兇險了百千倍，根本沒法深入了！”
“我們半神境力量確實要遜色一些，但這種情況下，即便是第九境高位組團，一樣寸步難行吧！”
他們開始撤離了。
一道道身影飛渡無垠深淵。
灰霧翻滾著，有霧中黑影撲殺而上，將一名神話給拽入深淵當中，眨眼就沒了聲息。
飛渡深淵時，他們的處境愈發危險。
蒼途賢者也照顧不了多少人。
有行宮墜落，有神話慘叫。眾強者八仙過海，卻不斷有神話溺死在海水當中。
這時，蒼途賢者面色一變。
“高位詭邪！”
“快，再快點，快點撤出中詭界！”
然而來不及了，中間這段深淵有億萬裡之長。
或許最終他們能夠撤出，但無疑將有許多人，將長眠在深淵之地。
開局，便損兵折將！
當次元行宮緩緩降落在大域盡頭時，方遊眉頭一挑，“有戰鬥波動。”
安見幽眼眸中，流轉著幽藍光輝，目光瞬間穿透億萬裡。
她伸手一劃，畫面顯現。
方遊開口，“救人。”
有身影瞬間飛出。
巨大的火鳳翱翔著，掠過長空，將所過之處的一切詭邪、灰霧都點燃、焚滅。
金色的劍河長鳴著，貫穿深淵兩端，蕩出來一條煌煌通道。
方遊一步跨出，瞬息來到了深淵對岸。
他望見了灰霧深處，源源不斷湧出的詭邪，和那尊已經奔行至不遠處的九星詭邪。
大手一揮。
“滅了。”
極致的光和熱綻放開。
飛渡撤離的半神、神話回頭，絢爛的橙紅覆蓋了半邊天穹，如彩墨一樣抹去其間猙獰黑潮，只留餘幾道身著披風的偉岸身影，久久不散。
這，就是薪火。
薪火組織，薪火燃燈使，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