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南國是你‘太一天庭’的星域道場,你們當真捨得讓我們進駐征討?”

“哼!若非魏昊乃是諸天大患,豈能邀請爾等先來共享願力!你‘太微天庭’不願意來也無所謂,到時候也別怪我等沒有先行知會。”

無數星辰組成的一條星河中央,有一條光柱導引著仙韻、神力,在這裡,只要是仙人,都能法力無邊。

因為這裡彷彿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法力。

整個天河的“水”,就是法力源泉。

其中一個個島嶼分佈,這些島嶼,實則是形狀多變的奇特星辰,其上文明演變,生靈兆億,衍生出大量奇特的種族,只是凡有智慧,最終都是有手有腳且直立行走,蓋因“天”之下,終究是由“人”頂著。

人道,註定就是開慧文明的大道。

一座巨大的島嶼猶如定水神針,四周時不時有流星雨逆流而上,想要沖刷無形的壁障,但都會被島嶼全部擋下。

這座島嶼對應的方向,同時也是天河的起點,便是一顆微小若塵的星辰,其上九州分列,唯神州居中。

倘若換個方向看去,才會發現,神州上空無形壁障的後面,那座島嶼,竟是個遼闊人像,面向神州,背對流星。

天河無數次的沖刷,便是有無數次的流星雨,全部被這遼闊的背嵴一一擋下。

哪怕是神仙級數的仙人,也窺視不到這座島嶼的真正規模,他們此刻落在一處看似仙氣飄飄的叢林中,實則是人像的頭髮罷了。

“降臨人間的方法,諸位道友也是知曉的,不過,折損修為的方式,想來諸位也是不情願。所以,此次邀請諸位道友共襄盛舉,也不是沒有便利之處。”

跟天珠元帥同來的啟明星官,環視四周,見一座座法壇之上紫氣繁盛、仙韻超然,知道這些仙君都是有想法的,所以也沒有藏著掖著,拿出了誠意。

“下界大夏‘南伯侯’,欲重振神州,正值開府建牙之際,可以仙家為供奉,如此,七鼎祭祀,可聘七仙。倘若七仙都是神仙,當可鎮殺魏昊!”

“‘南伯侯’?”

“乃是‘帝鴻氏’之後,羋天君之傳承。”

六大天庭齊聚會盟,一番議論,便是有了章程。

其中“太上天庭”的仙人最是意外,沒想到“太一天庭”會選擇這種方法。

原因是“帝鴻氏”飛昇之後,便創立了現在的“太上天庭”,乃是“太上天庭”的初代“太上天帝”,統合中央星域,方有如今氣象。

便是人間大夏王朝,現在國君郊外祭祀,也要額外多給一份“帝鴻氏”,蓋因大夏的國都夏邑,所對應的星域,就是中央星域。

同樣的,中央星域所對應的人間疆土,就是“中原”,是各方土地之中,最為平整寬闊,且又四季分明、肥沃豐產的地方。

所以,不管大夏哪個國君,只要還勸課農桑,就會多祭祀一份三牲給“帝鴻氏”,希望冥冥之中的仙神,不要拿了好處不辦事,該降瑞雪的時候,別出工不出力。

“‘太一天庭’這提議……會不會有詐?”

“他們選的是‘南伯侯’,羋天君又是‘太上天庭’的人,就算有詐,難不成‘太上天庭’還會配合?”

“那這麼一來,豈不是引狼入室?‘太一天庭’怎麼想的?”

“只有一個可能。”

“怎麼說?”

“那魏昊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不錯!很有可能是那魏昊太過兇悍,‘太一天庭’已經不想繼續蒙受損失,所以才讓我們五家一起來。”

“那麼……拒絕‘太一天庭’的提議?”

“自然要拒絕!”

“不錯,‘太一天庭’的這點算計,諸位道友不要上當。”

“我等何必以身犯險,只要等到時機成熟,自有勝算。”

一番言之鑿鑿的話語,豈料片刻過後,“太微天庭”率先跟“太一天庭”達成同盟。

不等另外四家驚愕,“太上天庭”也宣佈跟“太一天庭”共進退。

緊接著是一向不摻和事情的“太清天庭”也宣佈這回例外,隨後是“太阿天庭”……

只一會兒,剛才還表示絕不中計,絕不跟“太一天庭”苟且的五家天庭,全都同意一起出兵,鎮壓魏昊。

按照法度,“南伯侯”其實並沒有權力以七鼎祭祀,他不是真正的諸侯,至少神州大地沒這個人望基礎。

但現實是大夏朝廷自己不介意,同時南伯侯實力強橫,根本無所謂什麼人望不人望。

兵強馬壯,別說諸侯,當個大王又如何?

“七鼎,我們五家各出一個神仙,‘太一天庭’出兩個,倒也合理。”

“兵力又如何?”

“那魏昊天克法力,之前‘太一天庭’八千先鋒,死傷慘重,而且最後五百兵馬,仙魂粉碎,根本不能歸位天界,可見其身上,必有異寶。總之,此番征討,還需慎重!”

“神兵能出多少就出多少,地仙能調幾個就調幾個,便是把人間道場打沒了,此戰只要成功,一切都會回來的!”

“唯恐魏昊再發兇威,怕是……”

“怕?他在人間,你便怕了。要是到了天界,你莫非要逃往‘大羅天’去?”

“不錯!趁他現在尚在人間,猶如嬰兒在孃胎,提前掐死,最是安全。一旦脫離人間,以他天克法力的修行之法,到了天界,殺地仙……只怕跟殺雞一樣。”

諸多神仙想到魏昊的恐怖氣焰,都是不寒而慄。

拼歲月的煎熬,他們是不怕的。

但是凡人最恐怖的就是這個,他們能在短暫的生命之中,創造出最為絢爛的奇蹟。

人生百年帶來的豐富多彩,比妖怪們的千年萬載要瑰麗的多。

人道,就是一個奇蹟接著另外一個奇蹟的神奇道路。

神奇變得接連不斷,便會讓人覺得平凡,然而真相是,每一個凡人連續不斷活著的每一天,都是一個又一個奇蹟。

畢竟,凡人沒有漫長的壽命,沒有先天的大力,沒有恐怖的神通,只有一雙手,一顆心而已。

天界的會盟,很快就傳到了人間,各方權貴,各地妖王,都是得知了這個訊息。

地府之中,正在遭受不知道多少輪碾壓的金甲鱷王剛重新恢復軀體,又被搗成了肉醬。

短暫的恢復之後,金甲鱷王有些驚詫地聽著獄卒們傳來的訊息:“什麼?!魏公被天界征討?!”

“可不是麼,這次大王是天上的地上的全都得罪完了。人間的王侯要他的命,天界的仙君也要他的命。地府十國的大判們現在急得團團轉,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哥兒,勞煩您去田莊走一遭,知會一聲俺娘,說俺有個要緊事,想要跟她老人家說一說。”

“忽律王這是又想娘了?”

“害,這不是……”

咣嘰。

嘎吱嘎吱嘎吱……

不等金甲鱷王慘叫,三十丈的大鱷,直接被搗爛,血肉成漿,瞬息受罪。

許久之後,在迴盪著的慘叫聲中,一架無人抬著自行起飛的轎子,不多時落到了石磨地獄。

金甲鱷王最近多在此處受刑,有時候死得快,倒也還好,倘若一時半會兒石磨有些遲鈍,那便是慢慢地看著自己腰身被磨成了肉醬,頭腦卻還是一片清明。

這光景,是最痛最慘的。

洪老太君降下轎子,摸了幾個餅給看守、獄卒,然後道:“老身那痴呆憨兒可還好?”

“這幾日忽律王精神好多了,本以為受不起這磨盤碾壓,會魂飛魄散呢。不曾想還真是強硬,竟是挺了過來。”

“……”

老太太臉皮一抖,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難受。

過了血池,到了大磨盤之下,眼見著血漿成河,肉糜成山,老太太看了直接乾嘔。

但又為鱷魚兒子感到心痛,只因金甲鱷王可不是幹看著,而是要在這裡呆足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換作陽間,那也是百幾十年的酷刑。

洪老太君對陰間有大功德,在冥界種出了可以吃的糧食,讓鬼民有了“繁衍生息”的根基,這份功德,足夠讓老太太在地府十國得到極大尊敬。

儘管老太太再三強調是因為魏昊,但對地府十國而言,那是兩碼事。

“我的兒,你……”

嘎吱。

一聲脆響,金甲鱷王頭顱被碾碎,腦漿子濺了一地,洪老太君臉色慘白,幾乎就要驚叫出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在這裡等候了一天,新的一天開始,金甲鱷王又從肉醬變成了三十丈大鱷,也就是這個時候,才有交流的機會。

“俺娘,魏公有難,您得出手相助啊!”

“我的兒,我一個老太婆,就算有心,卻也無力啊。”

“娘!誰說您無力,整個陰間,除了魏公,您就是最有力的啊!娘,俺……”

嘎吱!

金甲鱷王話沒說完,石磨又一次無情轉動起來,將它研磨成了新的一池肉醬,殘肢斷臂也不會剩下,全都磨了個乾乾淨淨。

如此短暫的交流,經過了一個多月,金甲鱷王才算是把話跟洪老太君說完,老太太倒也沒有猶豫,直接前往地府十國走了一遭。

此行,冥界諸多法王聞訊,皆以“覺者”身份相隨,其中多有地藏王國之大德大能大賢。

凡洪老太君所到之處,必宣揚釋門大義,言必稱“波羅蜜多”。

老太太生前乃是“人瑞”,雖不信佛,卻也有百年的善行,見這些個法王相隨,她也不惱,橫豎沒見害了陰間鬼民,自然就不予理會。

只是有一日,有一法王,自稱“落地覺者”,乃是一出生就有“智慧果”,此行地府十國,只為佈施兆億鬼民而來。

這法王每日將欠實、蓮子相贈,每每送出,便開懷大笑,有鬼民問他,舍出去任多陰間口食之物,又怎會笑得出?

法王便說這就是“捨得”。

然而同時,老太太倒是每日不緊不慢熬些小米粥,她每日伺候著那些田,久而久之,已經能種出糜子,對日子緊巴巴的鬼民而言,能得一碗小米粥,已經是相當的愜意。

如是一碗又一碗,老太太熬多少粥,就給出去多少。

得粥的鬼民也大多都是窮鬼,吃了這碗粥,也是想著辦法打工,攢了功德之後,再來掛賬還粥。

今日一鬼得粥,為的是他日另有一鬼也能得粥。

一碗粥流轉兆億,不減反增,老太太也是喜笑開顏。

她雖讀書不多,卻也知道掛賬,誰得了粥,誰又還了粥,她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些尖酸鬼便問老太太,既然都是出來送,又何必捨不得這一碗粥。

老太太也還是不惱,反而跟那些尖酸鬼道:“我一個老太婆,都這把年紀了,還有什麼捨得不捨得的,一碗粥而已。只是老話說得好,有舍才有得,老太婆我記下的可不是誰喝了粥,而是喝粥的數有沒有變少。變少了,那可見這陰間的日子,也算是好過了起來。”

此言一出,諸多尖酸鬼竟是化作一道青煙,直接轉世去了。

而地藏王國出身的諸多法王,瞬間化作厲鬼,張牙舞爪衝向老太太,若非周遭數十萬大鬼眼尖,還著實讓這些厲鬼得了手。

待秦廣城大判蔣判官來了之後,才知道這“樂善好施”的法王為何化作厲鬼,明明看上去猶如高僧大德。

“你們有所不知,冥界之中的修行,重性不重命,這法王修行的是‘佈施’之道,以此積攢功德。但此道須有一樣,‘佈施’之時,必須捨得。嘴上說的不算,要們心自問,是不是真的捨得。如真捨得,自然可稱佈施;若有一絲不捨,便是虛情假意。”

蔣判官接著道,“陰間修行跟陽間大大不同,陽間論跡不論心。陰間亡靈又無生機,唯心而存,故論心便是論跡。”

此番解釋之後,兆億鬼民這才知曉緣由。

“老太君的小米粥雖薄,卻是自己種的,也捨得分享,如此心神合一,功德大增。那法王號稱‘覺者’,卻不自覺,假裝捨得,實則視陰間功德為利祿,陡見老太君真覺者,自慚形穢之下,更是惱羞成怒,這才連麵皮都不要了,直接化作厲鬼,想要戕害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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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判官哈哈一笑,“畢竟,有老太君在這裡,任他如何變化如何裝點,那都是假的,比不過真的。”

而後,蔣判官便跟洪老太君行了個禮,客客氣氣問道:“老太君,您怎地想起來十國走一遭的?”

“大判容稟,老身是聽了傻兒子的話,說是能助魏大王一臂之力,這才來的……”

隨後,老太太把前因後果這麼一說,蔣判官聽得仔細,最後十分驚喜地說道:“這金甲鱷王,竟是有些智慧!”

“大判能不能跟老身說道說道?我那兒說得斷斷續續,老身聽得湖湖塗塗,委實沒明白如何幫襯。”

“老太君,您有所不知,最近黃泉斷流,陰間起了變化。若是沒了黃泉,陰陽就算相通,卻也渡不了亡魂。原先我以為,是天界施展手段,將黃泉偷了去。後來感應到,是大王將黃泉拽去了陽間。”

其中精妙之處,不在於影響了陰陽秩序,而是天界只有殺死魏昊,才能奪走黃泉。

往後重立地府也好,再闢陰間也罷,才有了根基。

“陰兵跟天兵鬥法,在天界幾無招架之力,在冥界則是聲威滔天,唯有在陽世,便看兩邊的機緣。”

蔣判官興奮道,“您佈施十國鬼民,自得百千萬鬼依附,又原本能往來陰陽,只消去了陽世,凡是陰兵,都能在陽世索引黃泉,到那時,大王自是兵強馬壯,哪懼多少天兵。”

至於說魏昊是不是這麼想的,蔣判官都不用猜,他知道自家大王根本沒那種想法。

單槍匹馬不服就幹,這才是自家大王的做派。

只是單殺的次數多了,周圍來幫忙的,其實也就多了。

“陰兵在陽世,能是天兵的對手?”

“哈哈哈哈……”

蔣判官頓時大笑,“老太君放心就是,我等晚上鬥法,白天避戰,一天贏上半場,也就夠了。天仙之下,誰又能比誰豪橫了去。這人間又是限制神仙下凡的,就算有些辦法能來幾個,但那也是不多的。倘使多了,膽敢動用滅世之法,人祖規章能瞬滅之。”

其他的其實都沒聽太懂,洪老太君修行全靠隨意,她性子早就溫和如桑蠶,鮮有慍怒,只是曉得誰才是靠譜的,這才有了些想法。

在她看來,倘使行俠仗義的魏大王都該死,那天底下,還有可以苟活之人?

倘使給“貧賤之人”撐腰的魏大王都註定倒下,那這人世間,想來跟陰間也沒啥兩樣。

她那個痴呆憨兒有一點說得對,幫了魏大王,也是幫自己。

而此刻,遣散了鄉民、精靈的魏昊,徑自如火焰流星一般,直接追著一千二百毛神的氣息去了。

按照這些毛神所說,如今螣蛇之子已經縮小了範圍,本代“雲中神君”應該就要被發現。

饒是頗有點自身難保的意味,魏昊卻還是大張旗鼓地衝到了雲夢大澤以西,那裡蛇蟲鼠蟻遍地都是,更是瘴氣濃密,踏足其中,就彷彿要感染瘟疫一般。

可即便是這等地方,依然有尋常百姓活著,他們與豺狼虎豹相伴而居,每日同蛇蟲鼠蟻爭鬥,才有了頭頂片瓦。

魏昊剛到地頭,就發現本地星光駁雜,其中不乏隱匿的耀眼星光,在遠方因為雲夢大澤的遮蔽還發現不了,進來之後,才知道神光通天,遠比地仙境界要強勁得多。

“好傢伙的,這地方竟然隱藏著神仙級數的強者?”

火眼金睛看著那一道沖天的星光,魏昊估摸著,這還不是個尋常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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