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魏老爺……”

有個大高個兒的鬼差捧著長槍,衝魏昊行了個禮,“牛將軍的妹妹初九才辦婚禮呢,這才初八,還差著幾個時辰。”

“我一個凡人,夜裡叨擾不太方便。”

“哎喲魏老爺,您可不算凡人啊,您是舉人老爺,天上星宿關照著呢……哎哎哎,魏老爺、魏老爺,這可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那鬼差眼見著魏昊掏出好幾錠銀元寶,嚇得趕緊把藏錢的口袋開啟,唯恐伸手拿錢犯了過錯。

“都有都有,幾位白天還要當差,著實辛苦,我跟五峰縣城皇秦公有舊,他也時常誇府城皇這裡的差爺辦事得力……”

這些個鬼差都是一臉不好意思,又忙不迭把口袋撐開。

舉人老爺的銀子,份量重得很,口袋小了裝不起。

等收了魏昊的銀子,幾個鬼差見這光景無人,也跟魏昊攀扯了起來,把新來的牛將軍根腳說了一通。

“這新來的牛將軍,在東南諸多牛馬將軍之中,那都是這個。”

鬼差比劃了一個大拇哥,一雙銅鈴眼瞪圓了,獠牙都是鋥亮,然後接著道,“前頭陰司都傳言要出新的大帝,可一直拖著快一年了。小的說的可是陽世一年啊。”

“陽世一年?可有說道?”

“陽世一天,陰間一年,唯陰司官差往來諸河道者,才不受這時光變化。”

“那在陰間,豈不是拖了三百多年?”

“可不是麼……”

有個矮胖的鬼差長著六隻眼睛,還是個光頭,一開口有咕咕聲,鬍鬚全是肉須,全然沒有一根毛。

它抱著一柄鬼頭刀,湊過來說道:“這三百來年,打得可厲害了。一個個都說要尊大帝、除叛逆,總之地府都快翻了天。本來呢,泰山那邊勢大,結果也不知道怎地,出了變故,倒是讓府君得勢,這裡頭冒出來幾個悍將,有個牛怪驍勇善戰,一路高升,從鬼卒一氣升到正四品,外放做個縣城皇都綽綽有餘。”

“牛怪?”

“正是了。牛將軍生前是個牛怪,這一路上升上來,剛好暗合牛頭馬面之一,想來也是註定緣分。”

魏昊又道,“那牛將軍妹妹……也在陰司?”

“自然也是,牛將軍妹妹,不知道怎地,染了惡疾,也來地府報到。得虧牛將軍現在正四品,不然還不好護持,興許就轉世去了。牛將軍自認虧欠妹妹太多,便想著陽間沒達成的心願,便在陰間了了。所以就廣招妹婿,挑揀的都是福緣深厚,又有學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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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一次牛將軍的妹婿,是何方人士?有這等機緣?”

“嘿喲,魏老爺,您可真是說笑了,牛將軍在咱們本地當差,當然是找本地的才子啊。”

“哪朝哪代的才子?”

“倒也不是哪朝哪代,就是這二十年裡沒入輪迴的裡頭選。後來挑了一個秀才,還是個新鬼,雖不如魏老爺這般魁偉,但牛將軍也說了,他妹妹一直辛苦,須找個軟弱的書生,免得將來妹妹受欺負。”

“可是姓陳?”

“魏老爺怎地知道?便聽說是姓陳。牛將軍挑來揀去的,還得虧有人幫忙尋覓,這才尋了個合適的。而且這陳秀才別看體弱是體弱了一些,但能力強啊,諸多女鬼都說了,生前全賴他關照,很是賺了一筆……”

“……”

行了,可以確定是陳孟男那個倒黴蛋了。

魏昊有些納悶,這小子怎麼會攤上這種事情?怕不是真有人拿陳孟男來算計自己。

不過打聽到了細節,也就澹定了不少,正待問牛將軍在哪兒擺宴,又聽高個子鬼差道:“陳秀才那是正夫,另外幾個秀才,我看也不錯。”

“等等,正……正夫?”

“對啊,牛將軍給妹妹招了一正四副五個妹婿。”

“……”

魏昊本想問吃得消嗎?忽然想到牛怪的妹妹,可不也是牛麼?

吃得消,有這個能力。

老話說得好,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

牛將軍的妹妹就是那塊地……嗯?牛?好像哪裡不對?

魏昊頓時覺得陳孟男的境遇,可真是不簡單了。

“我一個凡人,當如何赴宴恭賀?”

“害!以魏老爺的資格,自去城北福地登門就是。”

“可是城北那一塊風水寶地?”

魏昊想起來,那裡還救一隻花斑狐狸。

“正是了。不過牛將軍給妹妹置辦的豪宅,卻是在鳩茲東山,有山有水,山下便是個集市,熱鬧得很。”

“唔……原來如此。”

連忙拱了拱手,“諸位,多謝指點,將來陰德昌盛,必定官運亨通。”

“哎喲,多謝魏老爺吉言,多謝魏老爺吉言……”

目送魏昊離開之後,幾個鬼差忙不迭重新開啟口袋,仔細把玩那一錠銀元寶。

愛不釋手,連連摩挲,都是嘖嘖讚歎。

而魏昊帶著白妹妹離開城皇廟之後,直接去了陳孟男在府城的家,這時候陳家裡裡外外都是哭泣聲。

到了陳家大門口,看到牌匾上“陳宅”兩個字竟然有裂紋,魏昊眉頭一皺,喝道:“你是什麼來歷!”

那牌匾後頭,鑽出來一個穿著破爛、哭喪著臉的精靈,頭頂斑禿、五短身材,見了魏昊當時就磕了一個頭:“小的乃是‘喪門星’下使者,見過魏老爺。”

“你認得我?”

“魏老爺吃了九馗龍、鐵嵴龍、夔牛之種,天界出來辦事的,都是早就換了‘護身符’,這符上排第一不能得罪的,便是魏老爺您啊。”

“……”

噗嗤。

白妹妹掩著嘴竊笑,她實在是沒忍住,魏家哥哥的威名,一多半都是吃出來的。

扭頭瞪了一眼白妹妹,魏昊問道:“怎地來了這戶人家?”

“小的本來是要去城西的,結果不知道怎地,旨意變了,想來是上頭起了變化,所以就來了這戶人家。”

“除了這戶人家,和你一起的,還有去哪些人家?”

“有個大夫,姓黃名寶龍;有個捕快,姓張名阿韋;有個跑江湖的刀客,姓劉名大壯……”

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魏昊眉頭微皺:“黃寶龍,張阿韋,劉大壯……怎麼都是沒聽說過的?”

魏昊本以為,都是同學之類,或者是陳孟男的朋友,他多少也是認識幾個的。

結果現在一聽名字,都不認識啊。

“唔……多謝。”

魏昊點了點頭,正待進門,忽然停住腳步,又問,“你來凡間,為何不入門庭?”

“若是尋常人家,便入內敗壞運氣;若是家中有‘保家仙’,便不作爭鬥,就在門口壞一壞人氣,人情往來少了,總也能完成任務。至於‘保家仙’有沒有甚麼門路,那就不是小的應該理會的。”

“辛苦了。”

魏昊衝它抱了抱拳,這“喪門星”使者見魏昊沒為難它,也是松了口氣,重新爬回了“陳宅”牌匾後頭躺著。

敲門之後,魏昊就在門口等著,白星好奇問道:“昊哥哥,怎麼不驅逐了這喪門的?”

“它也是奉命辦事,職責所在,我拿它出氣做什麼?我上天直接暴揍‘喪門星’不行?”

“……”

白星愕然,妙目閃爍,半晌才道,“昊哥哥說得對……”

就是正常人哪有那能耐打上天。

“吱呀”一聲響,門被開啟,兩個老僕一看是魏昊,頓時歡喜地叫喊道:“老爺!老爺!是少爺的同學魏老爺來啦——”

“老爺!老爺!魏老爺來啦——”

一陣吵鬧,屋子裡鑽出來男男女女不知道幾十個,除了陳孟男親爹之外,還有乾爹、乾孃、奶公、奶媽以及一幹姨娘。

陳父有九房姨太太,但就生了陳孟男這個生瓜蛋子,好在陳孟男浪歸浪,對這群小媽還挺尊敬,逢年過節一切禮數都是周到,從未短缺。

所以這些小媽雖然生不出蛋,但也覺得老了不愁受陳孟男的嫌棄,養老是不成問題的。

再加上陳孟男交結的朋友還不錯,尤其是魏昊,嫉惡如仇、好打抱不平,在她們眼中,這便是自家大郎擇友慎重,並非孟浪濫交。

她們哪裡知曉,陳孟男一開始就圖魏昊能打,五大書院第一勐,方便他搶花魁、爭風吃醋……

“魏相公!!”

“魏老爺——”

陳父和陳家的姨娘們都是要跪下,魏昊趕緊扶住了陳父,姨娘們倒是都跪下了。

“陳叔不至於此,事情緊急,我已經打聽到了陳兄蹤跡。新來的府城皇麾下牛將軍,要給自己妹妹招婿,陳兄福緣深厚,被選中了。”

“啊?!這、這是真是假——”

陳父急得跺腳,“牛馬將軍,那不是陰司的官差麼?”

“陳叔放心,我料想其中必有差錯,少待問幾個事情,我再想辦法去撈人。”

“魏相公您只管問,只管問!”

“這陣子你們尋人,可有一起尋的?”

“有有有,‘寶芝林’的黃家,兒子黃寶龍跟大哥玩得好,也是一起沒的。還有張總捕頭的寶貝兒子張阿韋,是在城東捕快班做事的,跟大哥那也是極為親近!兩家都是一起找過,也都來過我家!”

“唔……”

魏昊沉吟一聲,微微點頭,然後道,“陳叔,你們且先到屋內,不要出來,我還要問問別個。”

陳父一愣,不明所以,但還是聽從魏昊的話,招呼著大小老婆們回屋,僕役們也是各自回了兩廂。

等人走了之後,魏昊負手而立,高聲道:“我乃五峰魏昊,城內‘保家仙’有知我者,來此處相會——”

一言既出,風雲大作,屋內陳父嚇了一跳,見房簷屋舍都是動靜,伸出手指捅破了窗戶紙,抬眼一看,見狐狸、黃鼬、青蛇、黃蛇、老鼠、麻雀……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飛禽走獸,全都到了陳宅庭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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