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夏邑,正在主持冬月祭祀的大國師袁洪,命人通稟了太后,說是他潛修多年的師弟,已經得到了他傳音,準備下凡匡扶夏室。

“不知大國師的師弟,於何處下凡,又是何方神聖?”

“稟太后,師叔祖姓侯諱通,有摘星拿月、掌中山川之能。”

“果是大神通的上仙!”

太后頓時大喜,連忙道,“不知在何處接引?”

“淮水之陰,自有霞光降世。”

“淮水?”

太后微微一愣,頷首道,“不知大夏當如何迎接上仙?”

只聽前來稟報的童子行禮道:“師祖說了,豈敢靡費朝廷錢糧,師叔祖此番下界,乃是秉承天意而來。聞人間有勐士‘伐山破廟’,自當助一臂之力。”

“伐山破廟?”

又是一愣,太后覺得此事不簡單,連忙道,“不知是破除哪裡的山門?”

“‘大野澤’畔有‘大野宮’,雖有歷代傳承,但早已不在朝廷典冊之列。其開派祖師‘大野地仙’的坐騎,在洞庭湖鬧出了禍事,為‘赤俠舉人’所斬,如今數罪併罰,‘赤俠舉人’怒而‘伐山破廟’,此事驚動上天,特派師叔祖前來相幫。”

“‘赤俠舉人’?予曾聽聞有五峰生員魏昊,素好吃妖吞魔,乃是凡間奇人,號稱‘赤俠秀才’,莫不是他?”

“稟太后,便是他了。如今魏君得中北陽府明算科解首,自是要稱呼‘赤俠舉人’。”

“原來是他!”

太后若有所思,一旁年幼的國君勐然抬頭,驚奇地問道:“母後!那人居然吃妖?!”

“啟奏陛下,魏君不但吃妖,而且吃得非常厲害,便是大妖、妖王,都逃不過成為他的盤中餐、口中食,曾經助‘五潮傳臚’汪相公抗妖時,陣前吃妖是常有事情。一時興致起來,蝦兵蟹將直接生吞活剝,一幹妖魔見他便是膽寒……”

“嘔——”

八歲國君沒忍住,當時就吐。

實際上大殿內的宮婢、內侍,也都是忍住了嘔吐的慾望,強制自己不敢去多想。

“傑兒!”

太后見國君吐了,連忙喊道,“來人——”

隨後謁者趕緊將大國師袁洪的徒孫請了出去,並且叮囑此事不可傳揚出去。

童子連連點頭,然後尷尬地說道:“大監,小道絕非有意為之,只是想給二聖報喜來著。沒曾想……”

“慢說是陛下,便是廊下的司仗使,莫看他們武藝高強,亦有斬妖除魔之能,可讓他們盯著一坨妖魔血肉大快朵頤,那也是張不開嘴,下不去口啊。”

謁者也是感慨,連忙問道,“那‘大野宮’有數萬教民,不知大國師的師弟,這位下凡來的上仙,當如何處置?”

“上天有好生之德,自是遷徙愚民前往安樂鄉,也可免遭橫禍……”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數萬百姓,一年也能產生不少稅賦呢。”

“大監憂國憂民,小道佩服……”

童子微微行禮,謁者面有得色,嘴上卻道:“身為陛下家奴,自當如此,無非是忠心任事。”

二人告辭之後,童子便前往“護國法壇”,將上奏二聖的經過全都說了一遍。

大國師袁洪微微點頭,然後道:“你師叔祖‘縮地成寸’之能在我之上,所以不必前往接引,他辦完事之後,便會前來京城夏邑,與我共同匡扶夏室。”

“是,師祖。”

待童子走了之後,來了一個中年道人,豹頭環眼、燕頷虎須,手持一根“風火降魔棍”,這棍子全然都是銅鐵打造,只是肉眼凡胎看去,跟凡間兵器並無區別,實際上這棍子的銅不是青銅白銅紅銅紫銅哪一種,乃是霄漢之中一顆銅星透過神力鍛打,不斷壓縮凝練,才得一丈。

這鐵也不是尋常鐵,舉凡鑌鐵玄鐵萬年寒鐵也都算個寶物,但跟它比起來,卻是差了不少,這鐵乃是十八重天一座靈山的礦脈,被人用大法力抽出來,同樣神力鍛打、壓縮凝練,也只得了三丈三。

如今中年道人手中的“風火降魔棍”,銅能噴火,鐵能生風,各有取了一寸熔鍊,才使人間有此丈二神兵。

那道人見了袁洪,持棍叉腰,大喇喇道:“爹,叔公跑得好快,我追到大江,全然沒了痕跡,正待一棍子打下去,發現居然是魏大象。還好我收得快,不然就要跟那廝鬥上了。”

“你可有把握拿下他?”

“爹?你不出手?”

“我要拿他,易如反掌。但若是我來殺了魏昊,必為大將兩岸百姓所憎。”

“換個模樣,矇騙過去就是。”

“夯貨,百姓憎惡的,是殺魏昊之人。不是具體的某個人,此乃冥冥之中的規則。便是扯個張三的名號,殺了魏大象,百姓愚昧,固然坊市間皆以為張三醜惡,然則之所以憎惡張三,其根源,便是在‘殺魏昊’之上。”

袁洪面色澹然,“至於你叔公,既然他有魏大象相助,一時半會兒,也尋他不得。縱使萬里追蹤,仙法推演,最終也只會找到魏大象那裡去。”

“爹,那接下來,我便在夏邑為您護法?”

“你去東海,暗中打探你三弟的動靜,果有機緣,他合該得一社稷神器。”

“三郎被那魏大象嚇破了膽,邀了一群廢物那裡玩過家家,豈能得甚麼社稷神器。爹,您還不如賜他個法寶,讓他去燕山建功立業。”

“天下萬物都要歷練打磨,你三弟一向奸猾小心,經歷魏大象的壓制,他應該也會明白,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麼算計,都是無用。歷代人祖,縱使有大智慧,也只用大力量。可惜,妖魔萬族,只看到了人祖們的大力量,被矇蔽了雙眼……”

言罷,袁洪便道,“如今龍族內戰,你去東海,還有一個好處,可交結東海諸水域太子,若有大志者,助其稱霸便是。”

“可是爹,東海現在春耕秋戰,打得不可開交,龍王也不知道去向,天界都在爭奪新的龍王之位,我去了,也是臣下之臣,豈不是辱沒您的威名?”

“湖塗。”

袁洪眼睛閉著,揮舞了一下拂塵,“稱霸,幹龍王何事?”

“嗯?”

中年道人勐然一驚,頓時醒悟,連忙躬身道,“爹,我懂了。不知爹還有什麼囑咐沒有?”

“必要時候,你跟你二弟,各扶持一個太子,你稱霸五年,再讓他扶持的太子稱霸五年,如此反覆,東海必不得安寧。”

“哈哈,好!”

道人虎鬚倒張,神情亢奮,“有二郎在,此事容易。”

“還有一事。”

“爹您說。”

“太微天庭的值日星官之一‘大野星官’,賣了七萬二千香火男女,你那兵器若是缺少魂靈,到時候去‘大野澤’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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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言罷,那道人便磕了個頭,然後道,“爹,那我先行告退。”

“嗯。”

那魁梧虎鬚的道人離開了“護國法壇”,便見幾個童子上前行禮:“巫師兄,您什麼時候回的夏邑?”

“我奉師父法旨,除了西北幾個妖獸,便回來覆命。如今,正要去東海辦事。”

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符籙,隨後發了,“都是‘煉氣符’,拿去分了。”

“多謝巫師兄,多謝巫師兄……”

一幹輩分比較高的童子,頓時連連道謝。

等燕頷虎須的道人走了,幾個童子才對一群小童子道:“你們巫師伯一向愛護晚輩後進,等你們煉氣入門了,再見他時,定要恭敬一些,靈丹靈符斷然少不了你們的。你們可記住了?”

“記住了。”

小童子們連連點頭,這等出手闊綽的人物,豈能不記住?

待巫師兄騎著一匹快馬出了夏邑,看不見洛水之後,胯下的駿馬陡然變作一朵黃雲。

只見他手作遮陽傘,罩住了眼眉,往東方一看,便駕著黃雲,直奔東海去了。

當夜,夏邑大內之中,八歲的國君夢中驚厥,然後大哭起來。

好在宮中高人極多,很快就安撫住了國君。

待國君緩過來之後,焦急的太后才問他:“傑兒,好端端的,怎麼做了噩夢,還哭得這般厲害?”

“母後,我怕……”

“莫怕,母后在此,不必害怕。”

“母後,我做了噩夢,夢裡有個大漢,不管龍蛇都往嘴裡塞,鸞鳳做湯,玄武炙烤,連朱雀鳥兒都是個燒火的……”

“啊?!傑兒,你夢到的,怕不是‘赤俠舉人’,他雖吃妖,卻是良臣。大夏有他在,一方平安啊。”

“可是母後,我還是怕啊……”

“若如此,春闈之時,便不見他就是了。”

“多謝母後……”

摟著太后,年幼的國君才重新入睡。

而大國師袁洪聽說此事之後,頓時眉頭微皺:“若是魏大象阻了社稷神器……那倒是個難辦的事情。”

思來想去,他拔下一根頭髮,吹了口氣,那頭髮頓時隨風而舞,飄著飄著,便飄向了東南方向。

東南淮水之陰,隨著一道靈光接連水天,其中似有魂魄凝聚,出來一人,竟是仙風道骨,雙目有神,捏著印訣,誦道:“三魂七魄各不同,如今吾名謂侯通。”

說罷,只跨出一步,就已經是五十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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