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面的日子裡,楊士奇幾乎整個人都泡在了陳雲甫家裡,他是江西籍,本身在京城也沒有什麼落腳之地,陳雲甫便索性讓下人收拾一件廂房出來,就這麼,楊士奇乾脆就工作生活二合一。

整整兩個月的時間,陳雲甫除了每日上朝坐宮之外,其他的時間幾乎都待在家裡和楊士奇兩人一邊工作一邊互相探討學習,總算是把六十八本禮法悉數過了一遍,根據刪減,新編成的禮法,恐怕連十五本都不剩。

“等將來,一定繼續刪,現在到這一步也就算足夠了。”

聽到陳雲甫還打算接著刪,楊士奇只能苦笑。

這要是再刪下去,那可真就是禮崩樂壞了。

兩人吃完午膳,楊士奇打算先行把刪減後的禮法送回禮部,著人編修成書,被陳雲甫喊住。

“回頭差下人找禮部官員來取就好,你現在是本輔的秘書,這種事就不用你自己出面做了,待一會,等下有客來。”

有客?會是誰呢?

楊士奇沉下心陪陳雲甫等著,很快便知道了陳雲甫口中的來客是誰。

吏部尚書田士恭!

“門、下官田士恭參見少師。”

田士恭走進正堂剛欲見禮,發現還有個自己不認識的年輕官員在,便改了口。

“士恭坐吧,本輔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叫楊士奇,是本輔的秘書,禮部經歷司都事。”

“秘書?”

和楊士奇一樣,頭一回聽到這個稱謂的田士恭一樣沒有明白,這功夫楊士奇便主動站起身,向田士恭做了介紹。

聽明白這個詞的意思後,田士恭看向楊士奇的眼神可就變了,多了三分敬重。

這年輕人,可是陳雲甫身邊的近人啊。

能給陳雲甫做秘書,將來在仕途上那就是步步青雲,一帆風順。

“你倆呢親近親近,順便士恭你也給士奇安排份差事,總掛著禮部的官銜也不方便。”

田士恭馬上表態:“既然是明臺您的秘書,那安排到通政使司最合適不過,門下覺得,右參議如何?”

在知道楊士奇是自己人後,田士恭的稱謂復又變了回來。

通政使司右參議是正六品,禮部經歷司都事是正八品,所以,楊士奇這算是官升四級。

楊士奇心中自然是極其開心,但也沒有得意忘形,而是看向陳雲甫,等待後者的答覆。

“右參議的話,也算合適。”

陳雲甫想了一陣後覺得還算不錯,便點點頭準了下來。

後面的時間,基本上都是田士恭同楊士奇二人閒聊,陳雲甫閉目養神不再言語,只是手指在無意識的敲擊著扶手。

他還在等人。

等的誰呢。

“門下蔡瑄,參見明臺。”

通政使蔡瑄走了進來,為陳雲甫帶來了一條訊息。

“歷時兩個多月的時間,山東布政使司總算是把曲阜的丁口、田畝數給統計出來歸了檔,至此,山東全省的數都統計了出來。”

陳雲甫從蔡瑄的手裡接過這份山東發來的奏疏,草草看了兩眼後就先行放到一邊,問道:“現在國朝,還有哪幾個省的沒送來。”

“兩廣、雲南和遼東。”

都是偏遠地方,來回的路程就需要不少的時間,更何況這些地方統計工作本身就阻力重重。

“直隸各府也都出結果了?”

“是,半個月前就已經全部歸數。”

陳雲甫點點頭,而後說道:“派人催一下兩廣、雲南和遼東,限他們兩個月之內把數字統算後送來,不然的話,就地免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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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蔡瑄應了下來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字斟句酌的說道:“少師,催的如此緊,下面各省能統計出一個準數嗎。”

“就是不催,你覺得各省給出的數就一定是準確的嗎?”

聞言,蔡瑄面上訕訕一笑。

可不是這個理嗎,就算中央不催,由著下面自己統計,給出的數字又怎麼可能完全沒有人為的疏漏。

地方的官員、根深蒂固的宗族、躲藏在鄉野之間的地主,這些都是隱戶的大頭。

陳雲甫從來也沒指望過這一次丁口統計能把全國都查的清楚。

所謂循序漸進,他一點都不著急。

“這段時間,齊德催了本輔好幾次,詢問什麼時候再召開內閣辦公會,本輔估計,他是又打算折騰點事出來。”

陳雲甫捧著茶碗笑道:“新年新氣象,他又是分管戶部和吏部的次輔,要是不頒行點新政策出來,天下還有幾個認識這齊德的。”

“那,少師的意思是?”

“由他去唄,總也得給人家一點說話權。”陳雲甫言道:“內閣,不是誰誰誰的一言堂,既然咱們的齊閣老堅持要開內閣辦公會,本輔也不好拒絕,只不過這段時間忙於禮法才耽擱了而已。”

蔡瑄點點頭:“少師胸襟寬闊,實在是我等為官之楷模。”

“行了,你們去吧,各自忙好各自的事。”

陳雲甫端茶送客,蔡瑄和田士恭兩人便都站起身作揖告辭。

等兩人走後,楊士奇便說道:“明臺認為,齊閣老一心想要召開內閣辦公會,是想要辦什麼事?”

“今年不是吏部三年一度的吏察嗎,看來這兩個月的時間,齊德手裡攥住了不少人的小辮子,打算給下面的人挪挪屁股。”

楊士奇謹慎道:“下官聽說,少師您這兩月忙於禮法一事,齊閣老那便門庭若市,熱鬧的很。”

“他忙他的,咱們忙咱們的。”

陳雲甫渾不在意的起身擺手:“今日就到這,明日隨本輔去文華殿。”

“是。”

翌日,陳雲甫還沒進到文華殿,在殿門外就被齊德給攔了下來,嘴裡一再催問道。

“少師,內閣辦公會已經兩個多月沒開了,很多政務遲遲沒法處理啊。”

“這新朝兩個多月,不是辦了很多事嗎。”陳雲甫反問道:“怎麼,齊閣老有緊要事?”

看到陳雲甫還在拖自己,齊德就一個勁嘬牙花子。

以前不覺得什麼,現在才發現,陳雲甫手裡攥著召開內閣辦公會的權力是多麼重要。

大事上沒有陳雲甫點頭,留給他齊德這位次輔能辦的只剩下雞毛蒜皮的小事。

這也太吃虧了。

“那少師準備什麼時候再召開內閣會?”

聽出齊德已經語帶不忿,陳雲甫笑言:“開,今天就開,本輔馬上著人通知其他三位閣老。”

言罷,陳雲甫邁步就進了文華殿。

齊德也沒想到陳雲甫會這麼說,頗有一種滿身力氣砸在棉花上的感覺,憋的齊德在殿門外好懸沒吐出一口血來。

怎麼總感覺自己就像是陳雲甫的提線木偶?

好歹自己也是堂堂內閣次輔吧。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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