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鬼把的門兒,張力終於重又走進了赤柱監獄的囚犯關押場所。自從星期天晚上跟王國興他們不歡而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走進過這裡。他在星期一早上就把石禮洪“賣”給了詹姆斯,而詹姆斯又將之報告給了史提夫,繼而警務處又知道了此事……雖然現在這件事還沒有波及到王國興一幫人,可數十名警務人員的進駐,尤其是其中還包括不少洋人警官,已經足以讓王國興一幫人察覺不妙。誰知道這幫人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所以沒有必要,他根本就不想再走進來。

可惜,現在偏偏就到了必要的時候,使得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再進來一趟。不過也幸好,警務處大張旗鼓進了監獄,各個地方都有人監視著,這時候進來也比較安全。

……

“那家夥就是張力?”

“就是他。”

“就是他把石sIR給告了?”

“當然了。要不然還能有誰?你沒看他又升官了?剛才警校過來還不到一個月就升到警長,肯定是拿著兄弟們當的墊腳石。”

“他過來了!”

“二五仔!……別理他。咱們走!”

張力穿著新加了一條槓的軍裝警服,沿途也碰到了不少認識的獄警。可是,這些原本關係還算不錯,也都能上幾句話的同僚今天好像都犯了病,遠遠地看著他走過來就拐彎兒,就算是對面走過的,看到他打招呼,要麼只是隨意的乾笑兩聲,回上一句,然後匆匆就跑開,要麼就是乾脆不理,順便還留下一個重重地“哼”字!

“一群混蛋,你們懂個屁。我出賣石禮洪?那你們怎麼不是他們先想宰了老子?我要是可恨,他們就更該下地獄!”

張力理解這些獄警們的心態。雖大家都知道石禮洪被抓有可能是因為犯了大錯,要不然英國人也不可能這麼大張旗鼓地沒事找事兒,可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難免會有些兔死狐悲。而且,石禮洪還不是被那些警察查到的,而是被他這個“自己人”給出賣的,這就讓那些人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了。因為,在這些人眼,張力和石禮洪根本就沒什麼所謂的正義與邪惡,大家都是吃監獄這碗飯的,就算有什麼恩怨也應該在監獄內部解決,如今石禮洪被抓,他自然也就成了吃裡扒外的二五仔!這種身份向來就是不受人待見。不管他的做法有多麼正義,多麼對!

“韓坤那混蛋的對。扒逆水,裝清高,果然不受人待見。”

孤立的感覺很無助。張力一路走過來,總覺得那些獄警,還有那些剛從外面調進來的警察們的目光十分異樣。這讓他想起了當初韓坤給他上過的那堂課。當時聽著韓坤“同流合汙”的建議雖然不錯,卻沒有今天這樣身臨其境的深刻體會。

***********************

“長官!”

“嗯!你有什麼事情?”

環境變得有些陌生,張力既然知道此時自己屬於不受歡迎的人物,自然也沒敢在外面多走,很快就來找到了福爾德。本來那個攔在外面的洋督察還覺得他不夠資格面見福爾德這樣的高階警司,可又考慮到張力舉報人的身份,終於還是幫忙通報了一聲。

“長官!我只是想詢問一下案情的進展!”張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洋人。兩天多不見,福爾德的精神比起剛來的時候已經萎靡了許多,顯然是為這個案子耗費了不少的精力。不過,精神再萎頓,聽到張力的話後,福爾德還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立時暴跳如雷:

“詢問案情?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麼資格這樣的話?“

“長官,這次的事情可不同尋常。那麼大的一筆錢,按照規矩,我身為舉報人,理應得到相應比例的獎金。”張力不卑不亢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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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什麼獎金?你不是已經升了職了嗎?”福爾德大怒,手險些都指到了張力的鼻子上。

“據我新近查到的一些資料,馬歇爾計劃中,去年和今年兩年,美國向英國也不過才是援助了十幾億美金。相比起這一筆錢,光是日本人留下那張匯款單據的價值就已經非同可。雖然我只是一個舉報人,可是,區區一個丙級警長的位子似乎並不能與之相提並論,您呢?”

“你只夠當一個丙級警長!我警告你,不要貪心不足。不然的話,你連普通警員也沒的做!”福爾德大怒道。

“您脾氣這麼差,看來案情的進展不是很順利嘍?”張力微微蹙眉,又平靜地問道。

“你管不著!”福爾德滿面煞氣,指了指辦公室的門口:“現在我命令你,馬上滾出去!”

“長官,辦案子不是只憑暴力就可以的,得動腦子!”高警警司了不起麼?沒錯,香港現在這種情況,高階警司都已經是可以主管一個分割槽或者一個部門的高階警官,更是數萬華人警察終其一生也無法企及的高位。可是,如果放到日後的內地,這個位子也就是個派出所所長,多就是分局局長!這種人,張力還真見過不少。雖不至於瞧不上,倒也不會感到多麼遙不可及。何況,他這回本就打算刺激一下福爾德,話當然就不留情面。

“你……滾出去!”

“長官,火大傷肝!雖然任務第一,但您還是要注意一下身體!”張力敬了一個禮,“我這就出去。不過我得提醒您一聲,那就是我也受過高等教育,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樣的權利。所以,我保留獲得自己應得利益的權力!”

“滾——”

……

走出福爾德的臨時辦公室,在一幹洋警官好奇兼帶著些惱怒的目光之中離開了這片防備森嚴的地區,張力微微舒了一口氣。人不能老是撒謊,既然他已經在門口那麼了,就得按照那個法去做。而且,他這回刺激了福爾德,雖然表面上是得罪了一名警隊高官,卻等於再次將自己跟那個天大的謊言隔離了開來。短時間內,福爾德等人應該不會想到他所的那個寶藏壓根兒就是謊言。畢竟,如果是他撒的謊,又怎麼會老是追著要?

“接著就該是下一步了。”

張力抽出了一根兒煙給自己上,深吸了一口之後,又狠狠地扔到了地上,拿腳碾了又碾,舉步朝著自己的另一個目的地走去。

……

八號監舍。

王國興也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悶頭吸著煙。這幾天他的日子也相當不好過。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張力居然真的敢把事情揭開。難道他真的不怕那些人下狠手?還是因為他不知道那個陳細佬的厲害?早知道這傢伙這麼愣的話,就應該給他清楚的。可惜現在什麼都晚了。陳細佬可是九龍城寨有名的殺人王,手上至少有幾十條人命。這還只是一個人,那家夥手下也還有著幾百幫眾,好幾十的亡命徒。雖然這人的地盤兒只在九龍城寨,可是,港島九龍的那些幫會大頭目也沒幾個人願意招惹。按照道上的法,陳細佬命賤!這種人做事不顧後果,本身又是不怕死的橫貨,誰招上誰倒黴。

“篤篤!”

“誰?”

“我!”

張力推開門走了進來。不過,出乎他的意料,王國興看到他之後,卻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憤怒或者意外的表情,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終於輪到我了?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王國興又深吸了一口煙,然後把菸蒂彈到了角落,拿起警帽戴在頭上,繼而又伸出了雙手:“要不要上手銬?”

“你以為我來抓你的?”張力把門關上,聲問道。

“你要不是來抓我的,難道還是來救我的不成?”聽到張力的話,王國興冷笑道。

“你對了。我還真是來救你的。不過,能不能救得成,還得看你們自己。”張力沉聲道。

“這種便宜話我也會!”王國興再次冷笑。

“我是真的!”張力嘆了口氣。

“對,你是真的。不過如果我是你,以後還是少出監獄為妙。”雖然已經看出張力並沒有抓人的意思,但王國興依然保持著伸出胳膊,束手就擒的姿式,“‘喪狗’這人睚眥必報,你這回把我們陷了進去,也讓他哥哥沒了機會,他饒不了你。”

“喪狗?”

“就是陳細佬。九龍城寨有名的亡命徒!”王國興答道。

“原來是他。”

張力了頭。他當然知道陳細佬,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麼機會細查,可既然對方已經威脅到了他,他的計劃自然也不會給那家夥留什麼好路走。反正按照王國興這幫人的法,那陳細佬也不是什麼好人,早死早生。而且,如果沒有個夠兒份量的傢伙墊上來,他又怎麼能從整件事裡推脫出去呢?當然了,他所有的計劃都需要王國興這幫人來配合。

“興哥!”

張力正想繼續話,以便勸解王國興,讓對方按照自己的意思做,辦公室的門卻突然“吱啞”一聲被推開了。接著,一個獄警走了走了進來。只是,這名剛剛走進來的獄警看到張力和王國興那明顯不怎麼對勁的局面後,愣住了。

“看什麼看?沒看過兩隻手接煙的?”張力也認得這名獄警,是王國興的手下。不過,在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之前,他當然不能把剛才的話繼續下去。所以,佯做瞪了這傢伙一眼之後,他又拿出那盒香菸從中抽出了兩根兒,一根兒直接扔到了這名獄警的懷裡,另一根兒遞到了王國興手裡。

“我還有事,先走了!”邁步走出這間早已經煙霧繚繞的辦公室,張力又突然轉過頭來看了王國興一眼,又指了指滿屋子的煙氣兒:“我這可是‘好’煙。現在你這屋裡到處都是劣質煙的味兒,還是先別抽,回去找個清淨地方,再慢慢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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