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見楊璉離開了,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能在鴻臚寺居住的人區區數人而已,既然楊璉來找的不是王爺,那肯定就是契丹人,如此看來,楊璉與契丹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趙匡胤的一顆心活絡了起來,他立刻奔了回去,這時候,郭榮正在吃著早餐,心中憤憤不平。這種不平來自於鴻臚寺的區別對待,他在這裡只能啃著饅頭,可是契丹人卻吃辣喝香,鴻臚寺對待大周與契丹人的態度截然不同,令他非常不開心。

趙匡胤突然走進來,令他有些吃驚,平素裡,趙匡胤練武的時間比較長,起碼要到辰時中才會回來,今天怎麼回來的那麼早?

“王爺,楊璉去見契丹人了,還帶著幾個人。”趙匡胤說道。

郭榮眯起了眼睛,道:“來者不善哪。”說著,放下了手裡的半顆饅頭,站起身來,踱起步來。對於楊璉,郭榮有時候猜不透。比如說當年他佔據兗州、鄆州等地的時候,與大周相持。恰逢契丹人南下,周國遭遇兩面夾擊,如果帶兵將領是石敬瑭之流,大唐最好的選擇便是與契丹人匯合,共擊周國。

可偏偏楊璉沒有如此,反而與大周簽訂了合約,只是扣押了人質,這才使得大周能全力對付契丹人。從利益方面看來,楊璉過於迂腐了,但從另一方面來看,郭榮又十分欣賞楊璉。對於外族,郭榮同樣本著非吾族類其心必異的心思,所以契丹人絕對不可信。

那麼對於契丹人,楊璉會如何呢?郭榮有些猜不透,心存利用契丹人在金陵鬧事的原因,郭榮仔細想了想,叫過了趙匡胤,兩人朝著契丹人的住所摸了過去。

兩人小心翼翼地朝著契丹人的住所摸過去的時候,楊璉已經到了契丹人的住所,戶外,楊袞正在一板一眼地練拳,聽見腳步聲,楊袞停了下來,見是楊璉,正要迎上去,楊璉輕輕搖頭,楊袞停住了腳步,他知道楊璉如此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楊璉掃視了一眼屋子四周,見環境頗為優雅,不由道:“契丹使者住在這種地方,當能體會十足的江南韻味了。”

潘承佑點點頭,耶律喜隱霸佔了好大一片院子,若非如今使者不多,恐怕就不夠住了。

“契丹使者在何處?”楊璉再度問道。

潘承佑臉色一滯,他知道,這個時候除了楊袞會起來練武之外,其他的大多數契丹使者包括耶律喜隱肯定在睡覺,而耶律喜隱有一個習慣,在睡覺的時候,不喜歡人去打攪他。

楊璉見潘承佑不說話,大步走了過去,進了門,楊璉掃視了一眼,見正門大門緊閉,隱隱傳來呼嚕聲,楊璉眉頭一皺,走上前去,一腳踹開了門。潘承佑在一旁聽著,不由心疼萬分,又要花錢修繕了。

悶響聲驚醒了正在睡覺的耶律喜隱,他猛地坐了起來,喊道:“敵、敵襲!”

楊璉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耶律喜隱回過神來,見是楊璉,登時瞪大了眼睛,這個人他認識,前幾日就是他抽傷了自己,他已經透過楊袞知道這個人是誰,楊袞說,能否與大唐結盟,還要看在這個人的身上,所以他暫時忍下了這口氣,可是,這個人怎麼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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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耶律喜隱說話,一個渾身赤裸的女子也坐了起來,突然看見這麼多人,頓時花容失色,忙從被子擋在了胸前。一臉驚恐地看著眾人。

楊璉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女子必然是唐人,他皺起眉頭,看了潘承佑一眼,道:“潘寺卿,這是怎麼回事?”

潘承佑也是愕然,他也不明白這裡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女子?

耶律喜隱這時反應過來,他披上外套,慢慢站起身來,道:“你們這是何意?”

“何意?貴使來到金陵,大唐好生招待,可你做出這種事情,豈不是有辱契丹使者的名聲!”楊璉呵斥。

楊袞急忙上來,用比較委婉的口氣說了。

耶律喜隱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道:“這名女子,乃是勾欄的女子,她為了錢,而本王有錢,這有何不妥?”楊袞依舊翻譯了。

楊璉看向了女子,問道:“你是勾欄的女子?”

女子這時躲在床上,已經穿好了衣裳,聞言點頭。這時代,勾欄女子也算合法,楊璉見狀,便不打算深究了,揮揮手,示意女子離去。

女子眼巴巴地看著耶律喜隱,楊袞在一旁,明白女子的意思,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碎銀子,遞給女子,示意她快走,今日的事情恐怕不會善了,他這個中間人恐怕要受累了。

果然,女子走了之後,耶律喜隱反應過來,立刻開始責問楊璉,打攪了他的好夢,這筆賬該怎麼算?

楊璉卻淡淡地笑了起來,告訴他,自己奉了大唐天子之命,前來與契丹商談結盟一事的。耶律喜隱聽了,頓時有些愛理不理的,他覺得,對於結盟一事上,契丹擁有主導權。

楊璉卻不這樣認為,如果契丹有主導權,怎麼會派人來金陵?既然耶律喜隱有些不願意,楊璉也就不勉強,與楊袞交代了幾句,若是耶律喜隱有了談判的心思,那再談判罷。說著,楊璉站起身來離去。

“哼!”耶律喜隱見楊璉離開了,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趙王,吳侯在大唐深受天子寵信,如今更是讓他負責與契丹談判一事,若是與他鬧僵了,恐怕這件事情不好辦。”楊袞說道。

“老子就不信了,在這大唐,他還能一手遮天?”耶律喜隱說完,滿懷深意地看了楊袞一眼,又問:“那人臨走前,給了說了些什麼?”

“啟稟趙王,他的意思是王爺想要談判了,那再談判。”楊袞說道。

“沒有了?”耶律喜隱追問。

楊袞搖搖頭,道:“沒有了。”

耶律喜隱點點頭,揮揮手,道:“好了,此事我已經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

楊袞躬身退了出去,耶律喜隱眯起了眼睛,忽然冷笑了一聲,用漢話說道:“直娘賊,以為老子那麼容易欺騙?”

耶律喜隱穿上了衣裳,慢慢踱步走了出去。楊璉臨走前交代從今日開始,契丹人的伙食都不供應,偏偏楊袞不說,可笑誰都以為他不懂漢話,可他真要是不懂漢話,大王又怎麼會派他來充當這個使者?

耶律喜隱在院子裡慢慢踱步思考著,他有他的計劃,可是很多東西,他不能告訴旁人,這是深藏在他心中的秘密。他的實力還很弱小,只有先韜光養晦,才有厚積薄發,一舉成功的可能。

“啪啪啪!”不遠處,有人在鼓掌。

“什麼人?”耶律喜隱條件反射,用契丹話立刻問道。

“趙王莫要驚慌,是我!”那人說道,慢悠悠地靠近了,顯示出他沒有敵意的模樣。

耶律喜隱定睛一看,居然是他?他不是周國人嗎?耶律喜隱反應極快,他不認為郭榮在這裡出現是偶然,雙方的駐地離了這麼遠,郭榮不可能平白無故到了這裡。所以,他的到來,必然是有預謀的。

耶律喜隱做了一個手勢,請郭榮進入房內,門外,他安排了心腹守衛,沒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能進來。

郭榮也不害怕,留下趙匡胤在門外等待。郭榮在北方生活多年,能說幾句契丹語,可是用來交談,未免就有些吃力了。

耶律喜隱見他語言中表示了合作之意,不由擺擺手,用漢語說道:“晉王,說漢話即可。”

郭榮先是一愣,內心暗暗有了提防之意,這個人不簡單,明明會漢話卻一直裝著不會,其心可誅。不過心在他需要利用契丹人。臉上的表情一閃而過,郭榮笑道:“趙王果然厲害。”

“本王見晉王有事相商,這才坦誠相見,晉王有什麼話,不妨直說。”耶律喜隱說道。

郭榮略作沉吟,道:“敢問趙王,這一次來到大唐,是否想要與大唐聯兵進攻大周?”

“晉王的訊息倒是靈通,本王也不瞞你,的確是如此,不過……”耶律喜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郭榮頓時來了興趣,問道:“趙王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你我前些日子雖然有過矛盾,但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如今你我都有共同的利益,若是有機會,不妨合作。”

耶律喜隱笑了起來,道:“晉王說你我有共同的利益,敢問這個共同的利益指的是什麼?”

“楊璉。”郭榮回答的很簡短。

“楊璉?晉王說笑了,楊璉與我有什麼利益?”耶律喜隱搖搖頭。

郭榮笑了起來,道:“趙王可知,如今朝廷之上,以楊璉為首,認為大唐不能與契丹結盟。”

這件事情耶律喜隱知道一些,但一直不敢肯定,聞言不由問道:“這些事情,晉王如何得知?”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郭榮也不細說。

耶律喜隱反而被弄糊塗了,他定定神,道:“晉王這話,我卻聽不懂了,大唐與契丹結盟,乃是要進攻大周。晉王是大周的王爺,難道還會支援我等結盟,進攻大周不成?”

“趙王,我支援這個決議,自然也是有目的的。若是趙王達成了協議,只盼趙王能答應我的一個要求。”郭榮說道。

耶律喜隱倒是十分爽快,問道:“什麼要求?若是我能做到,定然會竭盡全力。”

“趙王快言快語,痛快!”郭榮笑了起來,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耶律喜隱微微側目,他有些吃驚了,這個晉王,心思居然與他沒有太大的差別,兩人的身份都是王爺,一個是旁支,另一個是繼子,在有合法繼承人的條件下,兩人想要奪取皇位,正常的手段是不可能的。所以,兩人只能透過兵變的形勢,才能達到目的。

耶律喜隱的內心有一個想法,他打算奪取契丹的皇位,可是,他的實力有限,就算是要兵變,也需要很多人的支援,所以,他決定效仿耶律察割,弒君謀位。可是耶律察割最終還是失敗了,這其中除了契丹內部的爭權奪利之外,缺乏外援也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因素。

所以,耶律喜隱才會在得知契丹天子想要與大唐結盟之後,主動要求來到金陵,目的就是想要尋找外援,達成他的目標,在利益面前,他不介意成為第二個石敬瑭。可是,楊璉似乎不給他這個機會。

郭榮表示可以與耶律喜隱合作,而且他還能說服大唐燕王,與耶律喜隱達成協議,滿足他的要求。這讓耶律喜隱高興之餘,又感到憂慮。郭榮如何得知他心中的想法?儘管郭榮的要求非常簡單,只是要求大唐與契丹達成協議之後,設法帶郭榮離開大唐,但這更讓耶律喜隱警惕,因為這個人太可怕了。

耶律喜隱沉吟著,郭榮助他與大唐結盟,達成出兵協議;然後他相助郭榮離開金陵,郭榮一旦回到開封,就利用他的影響力幫助耶律喜隱,按照郭榮的說法,一旦契丹南下,只要耶律喜隱給予郭榮足夠的訊息,他就可以把契丹皇帝抓起來殺掉。

接下來,契丹內部的事情就交給耶律喜隱自己解決,耶律喜隱也相信,即使契丹皇帝被殺,周國也無法乘機奪取幽雲十六州,因為還有大唐的存在,三方勢力彼此牽制,所以成功率很高。

耶律喜隱想了半響,已經有了決定,他決定與郭榮合作,只是讓他懷疑的是,郭榮究竟有沒有能耐說服大唐天子,與契丹結盟?耶律喜隱的憂慮郭榮十分清楚,他好言安慰了一番,這才站起身來,準備出去。

“晉王,本王會說漢話一事,還望隱瞞下來。”耶律喜隱叮囑。

郭榮點點頭,表示明白,聰明的他,在知道耶律喜隱故意隱瞞他會漢話的事情之後,就知道這個人絕對不簡單,他一定也有所圖,只是郭榮一時之間猜不透罷了。

郭榮離開了好一會,耶律喜隱這才慢慢站起身來,踱步走了出去,看著門外燦爛的陽光,耶律喜隱不由眯起了眼睛,根據晉王郭榮所言,大唐內部也是紛爭不休,看來這幾個國家,同樣是勾心鬥角,如果他能整合了契丹,南下掃平各國,不是夢想。這一天,一定會到來,耶律喜隱不由握緊了拳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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