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成虎,經過郭榮的一番努力之後,關於楊璉要臨陣倒戈,投奔吳越國的訊息像瘟疫一樣迅速傳開了。由於郭榮做的十分隱秘,不僅李璟不知道他的陰謀,就連燕王、孫晟等人也被瞞在鼓裡,壓根不知道這事情是誰所為。

頓時,楊璉投敵叛國的言論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更有人說,楊璉在石馬嶺曾經與中吳節度使錢文奉會面,儘管不知道兩者說的什麼,但僅僅憑這一點,楊璉就有通敵的嫌疑。

這種言論迅速傳到了天子李璟的耳中,這一次楊璉出兵,沒有得到禁軍主力的支援,楊璉完全是依靠海楚兩州以及山東各州縣的兵力,錢糧更是出自楊璉的下轄各地。李璟在一定程度上,有些虧欠之意,但是他作為一個君主,不管屬下作出什麼事情,他最不希望出現背叛,儘管他不相信楊璉會背叛。

但是三人成虎,尤其是隨著訊息傳開,宰相孫成、大理寺卿蕭儼、中書舍人常夢錫、韓熙載等人紛紛上書,說這件事情非常蹊蹺,陛下不可不防啊。

李璟一開始是不信,接著表示擔憂,很快,當他確認了楊璉的確與錢文奉在石馬嶺會晤之後,李璟的一顆心沉入了谷底,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楊節度真的要投靠吳越人嗎?種種的跡象顯示,似乎有可能,但似乎又沒有可能。李璟也被自己繞糊塗了,他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

如果楊璉真的投靠了吳越,帶來的後果顯然是不可估量的,大唐這艘戰艦,隨時可能傾覆。李璟緊急召集了臣子,商量此事,以齊王為首的臣子自然是力挺楊璉,說楊璉一連奪下吳越國幾個州縣,怎麼可能會投降吳越人?

但齊王無法解釋楊璉這一個多月以來,一直停駐在餘杭沒有動兵的理由,更無法解釋為什麼會與吳越中吳節度使錢文奉會晤,他們談話的內容是什麼?究竟有什麼目的?齊王是一問三不知,在朝廷上敗下陣來。

孫晟捋著鬍鬚,得意洋洋,目光掃了一眼如同鬥敗的公雞的齊王,這或許是他最好的機會。扳倒齊王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能讓楊璉班師回朝,消滅他的功勞。

“陛下,如今楊節度的表現非常明顯,他很有可能投靠吳越人,當然了,吳越人許給他什麼利益,這些微臣就不清楚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楊璉肯與敵酋錢文奉會晤,必然是接受了什麼條件。”孫晟說道。

“臣附議!”

“臣也附議!”

燕王一黨,在明或是在暗的都跳了出來,口口聲聲說著,共同排擠著對手。

李璟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很清楚,黨爭又有抬頭的趨勢,說起來也是他猶豫不決,所以才會造成今日的情況,但孫晟、韓熙載等人說的沒有錯,楊璉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哪!想朕對他不薄,居然作出私通敵酋的行為,真是讓李璟太失望了。

李景遂道:“皇兄,楊璉為大唐南征北戰,擴土百里,是大唐建國以來,佔領土地最多的將領之一,臣弟絕對不相信楊璉會作出這種事情來。臣弟以為,此事要好好調查,以免誣陷了好人。”

“齊王,這只是你的猜測。”韓熙載說道。

“說楊璉反叛,何嘗不是你等的猜測?”齊王反擊。

“我等的猜測,是有實時依據,而齊王的猜測,卻無法自圓其說,若是楊璉真的背叛大唐,大軍揮師北上,如此,大唐危矣。真到了這個地步的時候,齊王能負全責嗎?”韓熙載說道。

李景遂擺擺手,道:“說楊璉反叛,孤是不信的,若真有那麼一天,孤就自殺殉國,以表明清白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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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熙載哈哈大笑了兩聲,正要譏諷李景遂,天子李璟猛地一拍龍椅,道:“夠了!”

見天子震怒,韓熙載合攏了嘴巴,不敢再說話了,畢竟是天子,自然有一股上位者的氣質。

李璟目光威嚴地掃視著群臣,道:“如今情況特殊,楊璉在餘杭情況不明,但這個訊息似乎確之鑿鑿,並非空穴來風。諸位愛卿之言,朕已經明了,朕決定派人去餘杭,看一看究竟是什麼情況,何人敢擔當此任?”

李璟的目光看向了韓熙載、孫晟等人,但韓熙載、孫晟很是識趣地退回了位置上,笑話,他們本身就和楊璉不對付,讓他們去餘杭,這不是要他們的命嗎?

李景遂咳嗽了一聲,道:“皇兄,此事不妨就交給臣弟去辦吧。”

李璟一愣,正要開口拒絕,有人站了出來,正是戶部侍郎李平,李平道:“陛下,齊王,楊節度身份特殊,齊王又是大唐儲君,豈能輕易涉險?不日就讓微臣趕去餘杭,若是微臣不幸為國捐軀,只盼陛下能善待微臣的妻兒。”

孫晟見有人出頭,便道:“陛下,李侍郎能去餘杭,那是最好不過了。”李平在大唐朝廷內部,算是中立人士,所以孫晟支援李平。

李璟想了想,答應了,讓李平稍作準備,以犒軍的名義,從水路去餘杭。

杭州城,被楊璉騷擾了一段時日後,不少百姓很是有埋怨之意,有人上書,說唐人欺人太甚,該教訓教訓。

錢弘俶只是淡淡一笑,楊璉越是如此,就證明他已經心急了,錢弘俶還想再磨一磨,消耗楊璉的精力。但楊璉每日派兵出城騷然,樂此不疲,放佛這就是他人生最大的快樂一般。

七八日過去了,天氣越來越熱,溫度上升的很快,知了開始叫個不停。這一天黃昏時分,一個身穿絲綢,長的白白胖胖的漢子朝著城東慢悠悠地走去。

杭州城東是杭州比較繁華的一個地段,類似於金陵秦淮河兩岸,佈滿了煙花之所。漢子要去的,正是其中的一家叫做宜春院的妓館。宜春院的女子在杭州各妓館中,品質最高,漢子在半年前,看上了一個叫做春兒的女子,便時常去光顧。漢子本來想要娶她為妻,可一想家中的母大蟲,便只能作罷。

今天的宜春院人特別多,漢子進去之後,環顧了一眼四周,嘟囔了一聲,便走了進去,熟路輕車地朝著春兒的住房走去。

春兒的房門緊閉著,隱隱傳來琴聲,漢子舔了舔嘴唇,推門而入。屋裡果然是春兒在彈奏著琵琶,不過屋裡還有另一個男人,長的頗為壯實,滿臉鬍鬚,兩隻眼睛大的如同銅鈴一般。

“你是什麼人?還不出去?”漢子冷哼了一聲,春兒只能他一個人碰,旁人卻是不行。

“我?我在妓館,要做什麼,這還不清楚嗎?”鬍鬚壯漢說道。

漢子拍了拍胸膛,道:“我乃是吳越國戶部大官兒,你還不走,我就讓人抓了你。”

鬍鬚漢子哈哈大笑了起來,譏諷道:“就憑你?”

漢子臉色頓時紅了,他雖然是吃官府飯的,但卻不是大官,剛才那番話,只是想要嚇唬這人罷了,想不到他居然拆穿了自己。

“你,還不走!”漢子眼睛一瞪。

鬍鬚漢子笑了笑,朝著門便走了過去。

“算你識趣!”漢子說著,色眯眯地看著春兒,他的時間不多,不然家中的母大蟲又要發飆了,總要抓緊時間辦事才好。

然而鬍鬚漢子走到門邊,卻把大門關上了,門栓插緊了,這才回過頭來,笑眯眯地看著漢子。

漢子覺得有些不妙,不由後退了兩步,身後的春兒忽然從琵琶下抽出了一把匕首,架在了漢子的脖子上。漢子臉刷的白了,結結巴巴地道:“春、春兒姑娘,你這是何意?”

春兒格格一笑,聲音還是那麼的好聽,道:“方庾吏,今日春兒找你,也是有事拜託。”

“什、什麼事,先把匕首拿開。”方庾吏的聲音有些顫抖了,年紀輕輕,他不想死。

“好說,只要方庾吏帶我等去太倉。”鬍鬚男子說道。

“去太倉?你們要做什麼?”方庾吏非常警惕地問道,太倉是國家儲存糧食的地方,意義重大,怎麼能輕易讓人過去?

春兒伸出一隻手,摸著方庾吏的臉,笑道:“去太倉能做什麼?還不是沒有糧食,要拿一些,方庾吏也不想奴家被活活餓死吧?”

方庾吏道:“春兒,有話好好說,你若是沒有糧食,我做主送你一些就是,不要動刀動槍的,不安全,不安全。”

春兒眉毛一豎,道:“怎麼,你是不肯帶嗎?”

“這……春兒你不就是缺些糧食,何必要去太倉?”方庾吏說道。

鬍鬚漢子冷笑了一聲,摸出了一把匕首,道:“春兒,何必與他囉嗦,他若是不願意,便一刀殺了他,我扮成他的樣子,混入太倉便是。”

方庾吏更加警惕了起來,道:“你們,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鬍鬚漢子用刀尖在方庾吏的臉上輕輕滑動著,刀鋒很是鋒利,輕易地割開了方庾吏的肌膚,但他感覺不到疼痛,這個時候他太緊張了。

“喲,出血了。”春兒笑著,伸出兩根細長的指頭,一抹方庾吏臉上的鮮血,仔細看了看,又把手指送進了方庾吏的嘴裡。

一股鹹鹹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方庾吏大吃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割破了皮膚。

“怎麼樣,好吃嗎?”春兒笑著,又道:“這樣,就讓臣妾慢慢割掉你身上的肉,烤熟了灑上鹽,一塊一塊地喂你可好?”

方庾吏身子一抖,眼睛圓睜,道:“不要,不要。”掙扎間,架在脖子上的刀鋒已經割破了肌膚,令他感到一陣疼痛。

“呀,又出血了。”春兒說著,一臉惋惜之色。

鬍鬚漢子鼓掌笑道:“春兒,你說的真是好主意,就如此辦了!”說著,刀鋒貼近了方庾吏。

方庾吏大吃一驚,道:“不,不,我帶你們去。”

鬍鬚漢子眯起眼睛笑了起來,道:“你看,早同意,哪裡用得著受苦?”

“就是嘛。”春兒笑著,用袖口擦拭著方庾吏臉上的鮮血。這才讓他站了起來。

方庾吏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用手捂著破了皮的脖子,心有餘悸地看著春兒,那張原本無比美麗的臉蛋彷彿也變得猙獰了起來。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方庾吏也意識到事情不妙了,便問道。

“我們?”春兒與鬍鬚漢子相視一笑,春兒開口,道:“我呢,自然是唐人。”

“什麼?你是唐人?”方庾吏更加驚訝了,他居然和一個唐人認識了這麼久,還發生了很多事情。方庾吏朝著門口一瞄,正要奪門而出,只要逃走,他就能揭穿春兒的真實身份。

鬍鬚漢子看出了他的想法,掂了掂匕首,道:“你不用想著逃走,你先看看這樣東西。”說著,鬍鬚漢子從懷裡掏出了一根簪子,扔了過去。

方庾吏伸手接過,仔細一看,登時大吃一驚,這赫然是他妻子之物,如今簪子是鬍鬚漢子拿出來的,難道說妻子已經落入他們之手?方庾吏頓時緊張了起來,道:“你們,想要做什麼?”

“方庾吏真是貴人多忘事,剛才不是說過嗎?只要方庾吏帶我等去太倉,方庾吏一家老小,就能安然無恙。如果表現的好,能得到賞賜也不是不可能的。”鬍鬚漢子說道。

方庾吏不是蠢人,他立刻明白了,道:“你們是城外唐軍的人,目的是想要燒燬糧草,令杭州城缺糧。”

“有時候人太聰明是好事,但更多的時候,是壞事。”鬍鬚漢子說道。

春兒抿了抿紅豔豔的嘴唇,道:“方庾吏,不管你同不同意,這個計劃不可能改變。但如果你配合,不僅一家老小能夠活命,日後大攻滅吳越國,你也能拿功勞。”春兒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塊銀錠,在方庾吏的眼前晃了晃。

一股幽香傳來,方庾吏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這股味道還真是香啊。他的腦子急速轉動了起來,如果不答應,他的一家老小連帶著他,肯定是身死的下場,如果他答應了,一家老小都能活命,甚至還能得到賞賜。

兩個選擇天差地遠,利益截然相反,只要是個正常人,都知道要如何選擇。方庾吏只是一個小官,對於他來說,國家興亡沒有太大的意義,只要一家老小安然無恙,還能有什麼追求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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