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對蒼生的一坐。”
庭院裡，不知什麼時候，又飄起了一陣白雪。
也幸好有雪，否則因為周長青突如其來的一話，所帶來的沉寂，未免顯得氣氛，太過壓抑了一些。
周長青抬頭，他看著面前身穿淺黃長袍的男子，目光之中有著探尋之色。
不得不承認，如果只是從背影來看的話。
眼前這位全天下的皇者，有著一個堅毅、寬闊、挺拔的後背，就像是一座沉穩巍峨的高山一般。
拋開前世對於同樣一個名字帝王的描述，周長青甚至覺得，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雖然有著同樣的豐功偉績，可眼前的人，哪怕只是坐著，都給了他一股若有若無的壓力。
這壓力，不是臆想，而是切實存在。
萬曆帝，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王，而是一名武者，一名強大的武者。
若是可以的話，周長青雖然心中會有因為無法真正見其一面的遺憾，卻也會乖乖的隨著文玉離開。
畢竟，他本是一個喜歡高調的人。
可眼下，不行。
因為在眼前這位帝王口中說出心聖手令四個字之後，周長青便產生了一股突如其來的悸動之意。
這悸動，也是真是存在，就在他的眉心。
那裡是心劍之眼，所存在的地方。
此時，代表著浩然之氣的心劍，正發出只有他才聽見的劍鳴聲。
這一刻，周長青想了很多。
從浩然九階上與心聖的初次相遇，從邪聖未來裡孔衍直地宮內的心聖雕像的，再次相遇。
每一次，心聖給他的感覺，不是高高在上不可觸目的存在，反而給他一種親和如老友一般的親切之意。
以往，他以為那是心聖留下的念頭，所產生的固有機制。
可是在心聖手令四個字出現的時候，周長青明白，這一切，或許不是巧合。
“背對蒼生的一坐，這句話，當真是有趣。”
這時，背對蒼生的萬曆帝，在沉寂數息之後，突然發出一聲讚許的聲音。
“看在你這句話頗為順耳的份上，那麼朕，便再問你一次。
周長青，作為陽明學子，你方才之語的意思是，你想取回心聖手令，對嗎？”
“先不要急著回答朕，聽完朕後面的話之後，你再說，朕可以給你十息的時間考慮。”
“第一，你想要知道的心聖手令的內容，朕不能告訴你。
按照當初心聖與朕的承諾，只有選擇領取手令之後，朕才能告訴你手令裡的內容，然後由你驗證。
第二，一旦領取手令，你很可能成為朝中諸多大臣的眼中釘肉中刺。
不過這手令，既然是朕給你的，大臣的事，朕可以給你一個保證，有朕活著的一天，他們便動不了你。
若是朕死了，朕也會交代後繼者，給予你充足的支援。
可這僅僅只是朝中，那些來自於天下的聲音，朕幫不了你，你只能依靠你自己。
第三，你想好自己，會在什麼時候，怎麼死嗎？”
“以上，便是朕給你的提醒，這份手令涉及天下蒼生，從現在開始，你有十息的時間考慮。”
“多謝陛下的告誡和提醒，學生不用十息，學生現在可以告訴您，心聖手令，周長青接了。”
在文玉提醒的目光之中，周長青朗聲說道。
此舉，或許有著自私的嫌疑。
畢竟，他只是因為感受到心劍雀躍的震動，便領取了心聖手令。
而領取了心聖手令，按照眼前這位帝王的說法，怕只是他一人受累不夠。
作為陽明學子的他，極有可能會將整個陽明學府都捲入進來。
到時候，想來書院裡的先生們，都會因為他的言行連累吧。
可是，擺在面前的是心聖手令。
總有一天，這份手令會落在陽明學府的頭上。
他不敢保證，陽明學府在未來會不會因為這份手令的存在而被滅，就像是邪聖的未來那般。
可有些時候，總得有人，在還未看清前路的時候，站出來。
與其他人不同，他周長青，能夠看的見未來。
“陛下，既然這份手令一定要有人領，便有臣來代替師弟領吧。”
一旁的文玉，顯然也知道這份手令意味著什麼，當下心中一沉，連忙踏前一步，懇求道。
“你們師兄弟的感情倒是深厚，只可惜，文愛卿，有些時候錯過了，便是錯過了，這份手令如今只能交給你師弟，周長青。”
隨著此話的出口，背對蒼生的萬曆帝，於起身的一刻，轉了過來。
那是一張威嚴之中，有著俊朗的面龐。
但此刻這面龐之上，更多的是在一眼看來時，因為歲月所帶來的滄桑，以及認可之後，散發著欣慰的笑容。
“周長青，如今的陽明三君之首，我希望你能夠，擔得起踏上浩然九階的名頭。”
已漸年邁的萬曆帝隨著此話的出口，當即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對著開滿了雪梅的庭院隔空一抓。
譁啦啦......
雖然沒有絲毫的法力波動，可隨著萬曆帝的這一抓，就見那開滿了雪梅的花枝，在此刻突然唰唰作響起來。
與此同時，一旁的陳宮卻是在眾人因這驚人的一幕而期待之時，默默的開啟了庭院石桌的一角，將一個紅木製作的長盒取了出來，放在了萬曆帝的右手之中。
“......”
“......”
這一幕，就很難受。
周長青甚至在眼前這位帝王一抓之中，想象到了，那盛發的雪梅，會在此刻呼嘯而起，於漫天花瓣之中，出現心聖的手令。
或者，在一陣灼熱之氣中，於紅光大放滿院冬雪融化之際，有著一個紅木長盒，從積雪的地底飛出。
種種，種種。
但讓周長青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一番期待，終究是錯負了。
看不出來，這位萬曆帝，還是一個......
“這便是心聖手令，按照心聖當初留下的話，但凡是領取其手令者，需重建稷下學宮，再現諸子百家之文化昌隆。”
“重建稷下學宮？”
聽到這句話，周長青的瞳孔猛然一縮。
就這？
若能讓文化之鼎盛，重現在這天下之間，讓每一個大炎的百姓，不在受到知識的禁錮，
縱使天下人與我為敵又如何。
這心聖手令，接的不虧。
周長青笑了，同樣的伸出了右手。
於這伸手之中，就見萬曆帝手中的紅木長盒，在此刻無聲的飛起，落在了周長青的手中。
“你看起來很高興，難道不怕？”
看著手中的紅木長盒，以這種方式落到周長青的手中，萬曆帝索性將雙手揹負在身後，饒有興趣的問道。
其目光之中，不僅沒有因為對方不是跪接，而出現絲毫惱怒之色，反而充斥著一股欣慰讚賞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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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以為周長青在聽見這句話之後，會心生退卻之意。
畢竟，刀兵再是兇厲，也是肉眼可見，唯有筆鋒，能殺人於無形之中。
更何況組建學宮，是令諸子百家再現，將儒家的地位打下神壇，這在如今的學界，是無法被容忍的。
“在這即將覺醒的年代，學生何怕之有。”
周長青目光坦然的說道。
命運真是神奇，明明他剛剛來到這方世界時，說好了這輩子都不讀書的。
但現在。
真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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