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北元不想更好的掌控草原嗎。

不,而是他們完全做不到。

哪怕是從前蒙元入住中原的時候,現在北元這塊的草原也是混亂得很。

要知道在草原這裡,可是有著大量的部族,與其說是北元王朝,不若是說北元部落聯盟更為準確。

下面的各個部落,就像是曾經中原的割據的軍閥,對於北元朝廷的事情,完全就是聽調不聽宣。

真要什麼地方不滿意,直接就跑路。

這也是草原的一大特色,在沒有固定居所的情況下,北元本身也不敢給大部分部族過大的壓力。

自然一兩個小部族不聽話,那還是隨便教訓。

像是鬼力赤的大部族,在很多方面就不會說特別聽話,便是北元目前也很難說直接開幹,擔心引發更大的矛盾。

不是北元不想,而是辦不到啊。

朱英攤手道;“這有什麼辦不到的,簡單點說,自我大明邊關的商會,都會進行一個登記。”

“這個登記的數目,就是具體的貨物詳細,貴方完全可以派遣足夠多的騎兵進行一個保護,負責路上商隊的安全。”

“這樣下來,不就是一舉兩得了。”

“至於護送的軍隊,每次護送可以給予一部分的佣金,也不算白跑一趟,相信很多人是相當願意的,還可以經常遛馬,多好的事情。”

朱英這意思,等於是直接把北元的軍隊,當成是鏢局來看待,相當於官方保送。

如果真的可以達成的話,必然是對於草原地區一個巨大性質的突破。

這樣的方式,著實是讓包括額勒伯克在內的所有北元臣子們驚掉了下巴,即便是那些北元漢臣,也是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在經商這塊,目前好似海沒有人可以跟上朱英的節奏。

從這個角度來看,目前朱英所有的安排,都是真心實意的在為北元的發展而進行了充足的準備。

這麼好並且完善的策略,肯定不是一念之間就能夠想出來的。

額勒伯克內心此時,還真是有幾分感動。

他感覺這些事情,肯定是大明陛下親自交代,為的就是當年的情誼。

北元這邊討論了半晌,熱熱鬧鬧一炷香之後,下邊的漢人老臣歐安民作為代表,向額勒伯克點頭示意,覺得這個方式是完全可行的。

其實這個模式的發展,是建立在兩國和平相處的情況下,一旦是爆發戰爭,就等於是完全的作廢了。

不過現在的北元,也沒有別的選擇,禁運對於他們來說造成的損失太大了。

真要再禁上個幾年,估計北元這邊要麼是進行一個大規模的遷徙,要麼就是被顛覆易主。

定下了方向之後,便就算是同意了。

不過具體的事項,還需要更加深入的交流和詳談,這些事情就不需要額勒伯克和朱英兩人來約定,是雙方大臣們來協商處理。

只是可能要等待那麼一兩天的時間,待所有的章程全部都談好之後,再由額勒伯克和朱英兩人蓋章,就算是徹底的完成此番談判。

額勒伯克覺得這裡頭有些悶,便邀請朱英外出熘達。

朱英沒啥好怕的,以他個人的武力,該擔心的還是額勒伯克。

若是發起狠來,直接將其斬殺也不會耗費太多的力氣,那些額勒伯克的親衛看似一個個極為彪悍,但在朱英的眼中,不過是多花幾個呼吸的功夫。

額勒伯克看著朱英的玄甲衛,笑著說道:“太孫的馬,還真是不錯,這是用最為肥美的鮮草飼養吧。”

朱英笑著解釋道:“可汗有所不知,如今在我們大明有一種新的作物,叫做玉米了,可是有所聽聞。”

額勒伯克點頭道:“這個我倒是聽聞過,不僅是玉米,還有番薯,紅薯。”

“據說你產量極大,種植起來也比較輕鬆,解決了許多百姓吃飯的問題,對於如今的的大明發展,有著很大的作用。”

說到這裡,額勒伯克帶著幾分嘆息。

如果當初蒙元的時候,也有這般高產作物,那麼現在的中原,肯定還是處於蒙元王朝。

朱英道;“玉米是一種作物,但是它的杆子,有著比之牧草更為豐富的營養,尤其是對於牲畜來說,如同一道極為美味的大餐。”

“精飼料比之也是相差甚遠,長期餵食的情況下,會長得更為結實強壯。”

“而玉米的產量是極高的,玉米棒百姓可食,玉米杆牲畜可食,可是個很不錯的寶貝。”

額勒伯克一聽就上了心思,當下問道:“這玉米可是在大明對我北元的貿易清單裡。”

朱英點頭道;“自然是在的,現在的種植面積不算多,隨著種植面積的提升,那麼往後就可以供給草原更多。”

額勒伯克聞言,微微沉默了一番,而後認真的問道:“太孫,我想你也明白,草原的壯大對於中原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

“可為什麼你要如此的扶持草原呢。”

“我很奇怪,當初提出禁運的是你,現在又扶持草原的是你,你就不怕待我北元再度雄起之後,入侵中原嗎。”

“有些事情,哪怕我是北元皇帝,也不見得能夠決定所有的事情。”

額勒伯克這番話,可謂是真正把心裡的想法全部都說出來了。

站在皇帝的層面來看,北元這次佔據了足夠多的好處,他覺得燕王朱棣雖然很重要,在跟大明太孫有矛盾衝突的前提下,是並不值得這麼去是做的。

遊牧民族的性格,大家心中都十分的清楚,一旦有所崛起,必然會入侵中原。

確實是想不明白大明太孫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朱英沒有直接的回答,而是看向遠方,聲音悠悠的問道:“可汗你看,這草原大嗎?”

額勒伯克不知道大明太孫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便也只能跟著回答道;“大,很大,一眼望不到邊。”

朱英笑了笑:“在我看來,很小,小到一個北元不過一兩百萬人,就有些裝不下了。”

“成吉思汗當年的地盤,那才叫足夠大,現在的瓦剌,東察合臺汗國,金帳汗國,還有如今的帖木兒,再往前看看,還有更為遼闊的疆域。”

“以草原的實力,以大明的實力,疆域不應該只有這麼一點的。”

“可汗你說,如果當初的蒙元王朝,有著現在大明這般的繁榮,會不會有可能呈現出成吉思汗當年的盛況來。”

額勒伯克沒明白朱英要表達的意思,便就順著話說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想很有可能會吧。”

其實額勒伯克沒有說,在他的心中,面前的大明太孫,就是類似於成吉思汗的存在。

朱英繼續道;“今日的談判,對於北元是極為有利的,我自己也非常清楚。”

“但是我想要的,是大明跟北元的合作。”

“如今的大明,是當今世界上最為繁華的國家,不管是在軍隊上,政治上,制度上,還是百姓的生活上,是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相提並論的。”

“北元最為強大的地方,就是騎兵,但是隨著我大明的火銃不斷提升,往後草原騎兵再想入關,可不是一個簡單的的事情。”

“往後不提,至少在我即位之後,就不會再有這個可能。”

聽到這裡,額勒伯克也表示預設,雖然不想承認,但朱英的話確實是如此。

朱英接著道;“草原上如今的人口,其實已經完全的超越了草原的承載,這一點在當初我還幹群英商會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

“如果我想拖死北元,只需要五年的時間進行禁運,那麼北元必將承受內亂,從而導致顛覆。”

“只是說混亂的草原對於大明並沒有太大意義,更何況可汗跟我還有爺爺之間,也算是極為相熟。”

“在海外,在倭國,在安南,占城,曾經忽必烈都沒有拿下的地方,現在大明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成功,或許只要我一道令旨過去,就能讓他們輕送易主,歸順大明。”

“草原對於大明而言,耗費了太多的兵力了,全國四分之一的兵力,幾乎都是在邊關防備草原,這對於大明向外的發展,造成了很大的阻礙。”

“假若,北元真的可以跟大明合作,那麼大明就可以抽出更多的兵力,向南邊進行擴充,而北元也可以向北,向西,征伐到更多的疆域。”

“我大明打不過去,難道你北元就能夠打進來嗎。”

“我等兩國,何必要浪費在彼此的消耗之中呢。”

朱英的意思已經是非常明顯了。

但是他現在自然不能說出關於黑土地的事情。

涉及到黑土地,只能是先把北元這邊全部穩下來之後,也要儘量的去隱瞞才行。

後期自然會知道,不過那個時候,北元這邊應該沒有翻臉的可能了。

不只是在黑土地上,朱英其實還有一個更為長遠的規劃。

只是額勒伯克來說,好像還不能明白朱英的想法。

微微沉默了一下,額勒伯克問道:“對於現在的北元,我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麼好的合作方式。”

“主要是目前無法有穩定的掌控,若是有什麼好辦法,還請太孫指教。”

說完之後,額勒伯克躬身作揖。

即便是面對比自己小一個輩分,更加的年輕的大明太孫,額勒伯克表現得很是謙虛。

當今天下,但凡是挨著大明的國家,誰不知道如今大明的繁榮,就是面前這個剛剛達到及冠之年的太孫所一手締造出來的。

群英商會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是個傳奇了,現在的大明,更是傳奇中的傳奇。

遍數歷朝歷代,如今大明的綜合國力,怕是已經穩居前列。

而這樣的變化,仔細回想才發現,不過是在大明太孫冊封之後的短短數年時間裡。

這樣恐怖的天生王者,還掌控在原本就是最為強大之王朝,與其作對完全是自尋死路。

現在想起來,額勒伯克還有幾分後怕,若不是麾下兵部尚書恰好是抓到了燕王朱棣,過不了幾年,北元就會在大明太孫的謀劃之下分崩離析。

便是這半年多的時間裡,額勒伯克已經都是感覺到心力交瘁,勉力維持了。

值得慶幸的是,現在的大明太孫有了合作的意向,這一點恐怕是額勒伯克自從即位以來,得到的最好消息。

朱英略微思索,講述道;“北元的情況,我算是比較瞭解。”

“其實對於北元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限制了人口和各方面經濟的發展。”

“說的簡單一點,看似偌大的草原,實則如同籠中之鳥。”

“往北是一片苦寒之地,日子過得要比現在還要更苦,完全談不上有什麼發展的空間。”

“往南就更加不用說了,我大明邊關如今的將士,想來可汗很清楚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便是那些打秋風的,現在已經沒幾個敢於靠近了。”

“往西瓦剌,東察合臺汗國,兩方勢力交錯,如今的北元雖說比之任何一家都算強大,可一旦過去,必然是遭到兩家圍剿。”

“東邊遼東之地,窮山惡水,更有女真部族,人雖少,卻極為彪悍,打過去也沒有太大作用。”

“如此之看,東南西北四方皆如壁障,把看似強大的北元牢牢的鎖在這裡。”

“可汗我說的可對。”

聽到這段問話,額勒伯克只能是無奈的點點頭。

這就是北元目前最大的困境所在。

草原本身無法養育出強大的北元,而正在走下坡路的北元,更是沒法去對其他勢力進行征伐,內部都是一團亂麻。

朱英微微轉頭,認真的看向額勒伯克,緩緩說道:“大明有錢,北元有兵。”

“若是我說,我願意花錢,請北元出兵幫我征伐天下,可汗意下如何。”

話到了這裡,攢夠了鋪墊,朱英終於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沒錯,他就是想把北元,發展成類似於僱傭兵一般的國家。

從現在的情況來說,是有這種可能的。

如果能達成的話,那麼北元將不會是大明的威脅。

而逐漸的滲透之後,北元將會慢慢的融入到大明的體系之中。

在文明的發展上,先行的文明對於落後的文明,會有著極其強大的吸引力。

有些東西就怕是沒有對比,當雙方比較起來,各方面的福利,待遇,生活環境等等一系列的方面,會對弱勢的一方造成巨大的影響。

簡單來說,當草原上的騎兵,經歷過跟隨大明的富足之後,還會願意回到這草原上嗎。

想來大多數都是不願意。

而在這其中,有一個很關鍵的點,那就是蒙古文化非常的薄弱,本身並沒有太大的優勢,加上現在的北元,就是曾經的蒙元。

本身於現在的北元,就有許多蒙古人一直在懷念曾經在中原的生活。

即便是後邊在草原上出生的孩子,也會聽著父親或者是母親,談起那些曾經在中原生活的美好回憶。

野蠻和文明的相差,在當今的這個世道,是真的猶如天塹一般。

額勒伯克眉頭皺起,他沒想到朱英的意思竟然是要向北元借兵。

難道大明缺兵?

大明可是有兵兩百萬,瞧得上他這十多萬騎?

若是大量騎兵都借出去,那麼北元豈不是陷入危險之中。

本來這邊部族就蠢蠢欲動,往後能夠怎麼去壓制。

“我不是很明白太孫的意思,可否詳細講說一番。”

遲疑了片刻,額勒伯克沒有直接的否定,而是再次詢問道。

朱英點頭講述:“北元現在部族眾多,兵力紛亂。”

“我大明雖說兵源足夠,可鎮守的疆域太過於遼闊,想要對外開擴極其困難。”

“我有意組成北元大明聯合隊伍,北元的騎兵,加上我大明的步兵,火器,對於諸多小國來說,幾乎是碾壓式的存在。”

“我也知道可汗的擔憂,不過可汗忘記了一個事情,當有利可圖的時候,完全不需要自己出兵,那些部族自然會選擇謀取生路,只要可汗能夠向他們保證,在他們的青壯出去之後,能夠保護部族的安危。”

“同時對於那些外出征戰,獲得獎賞的部族騎兵,可汗也可適當的收取一部分稅收,如此下來,不僅可以更好的維護如今北元的安穩,也算是給了部族一條新的出路。”

“對於大部分的部族來說,他們更多的是想著怎麼生活下去,我這邊可以答應可汗,只要部族願意出兵,便可提前預支一部分的錢糧,待到歸來時候再進行結算。”

“戰死的騎兵同樣有著豐厚的撫卹。”

這番話,聽得額勒伯克心中大動。

他一直以來,最為擔憂的事情,就是各方部族對於北元的衝擊。

作為曾經草原上的霸主,北元從中原推出之後,其實有很強烈的水土不服。

看似龐大勢力的北元,實則在下層機構上千瘡百孔。

而額勒伯克本身也不是一個什麼雄主,對於諸多的煩心事情只感覺到焦頭爛額。

現在有這麼一個好的法子擺在面前,那還有什麼值得猶豫的事情了。

“好,這個辦法好,他們肯定會願意借兵出來,到時候我北元亦是可安穩下來。”

“只要太孫能夠做到,解決我北元百姓吃食之問題,我北元亦可於大明永結秦晉之好。”

額勒伯克哈哈大笑一番,心情極為舒暢的說道。

這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況且按照這個路子下去,北元將會對草原有著真正的統治力。

當然,他也知道大明這是要拿他北元的騎兵去衝鋒,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

難道情況還能比現在更為糟糕嗎。

至於朱英所謀劃的文明同化那些方面,根本已經是觸及到了額勒伯克的知識盲區。

別說是額勒伯克了,便是在當今這個世道,大明這邊再有才學之人,也沒有文明同化的概念,曾經的漢文化輸出,可並非是主動傳播,而是周邊小國的被動吸收而已。

朱英見額勒伯克興奮,當下趁熱打鐵的說道:“不瞞可汗,我這邊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不知可汗能夠答應。”

額勒伯克笑著說道;“太孫請直言便是。”

朱英道:“在北元如今,有許多漢人大臣,我知曉他們對於可汗並非尊敬,其中不少更是跟哈爾親王來往密切,對於可汗之位有所衝突。”

“漢臣佔據高位,對於蒙古貴族來說本就不滿,可汗能否將這些漢臣盡數交由於我進行處置。”

額勒伯克眉頭一下子皺起,道:“這並不太好吧,雖說他們是有些各方面的問題,但不管怎麼說,都是為我北元效忠過,多數還立下了不少功勞。”

“如此這般的話,豈不是寒了人心。”

朱英微微點頭。

他當然知道額勒伯克不會這麼去做,只是先丟擲一個比較高的問題,好方便去談後面的問題。

“是我唐突了,不過我對這些漢臣很是看不慣。”

“這般,我若是用些什麼手段去針對他們,如果他們自行向可汗請辭,還請可汗讓他們過來,不要強行阻攔可好。”

先前拒絕了一次,現在朱英的退而求其次,再拒絕好像就不禮貌了。

畢竟從談判之初到現在,朱英可算是給了不少的好處於北元,從深層次來說,更是幫助北元鞏固了自身的統治地位。

額勒伯克本身對於那些漢臣也並不是看得順眼,主要是他們並不是完全的效忠於自己,更多的是效忠於自己的弟弟哈爾臺吉,這就讓額勒伯克的心中一直很是不爽。

只是為了北元的大局考慮,不能去動他們。

現在既然已經有了大明太孫的幫助,那麼就沒有太大的必要去在乎他們了。

“行,若是他們自己走,我當然是不會管的。”

“多謝可汗。”

兩人相視一笑,對於現在的談判極為滿意。

隨著談判的進行,細節上面也是逐步的敲定下來。

曾經還劍拔弩張的兩方,經過這一輪的談判之後,頓時就成了很是要好的朋友。

其中以歐安民這些漢臣最是尷尬。

當雙方勢力不再處於敵對的時候,他們的身份就顯得有些惹眼了。

況且經過朱英先前對於他們的諷刺,原本齊泰等人對於歐安民的一些崇敬也是蕩然無存。

談判的結果,很快就在大明和北元之間傳播開來。

而朱英在此前,自然是先行在邸報上面進行輿論的導向,大肆宣揚往後的草原,將不會成為大明的威脅。

邸報這東西,就相當於一個大殺器,可以讓百姓聽到自己想要說的話語。

輕鬆的控制輿論的風口。

不然這樣的行為,在有心人的驅動之下,很容易對朱英的名聲造成大的衝擊。

別看現在的大明算是國泰民安,實則內種宵小不少,他們會抓住任何機會來詆譭大明。

這一點,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時代,都是極為難以避免的。

想要大明上千六千多萬人一條心,想想就知道完全不可能。

用朱英的想法來說,那就是團結大多數人,消滅小部分人即可。

只要大勢所在,些許風浪又算得了什麼。

在談判之後,燕王朱棣很快就得到了釋放,這也是北元率先表達的誠意。

畢竟是大國談判,作為大明太孫,朱英的信用還是很高的,額勒伯克自然沒有必要說為了這一點時間搞得雙方都不愉快。

朱英在談判之後,也並沒有立即離開北元。

而是親自坐鎮邊關,設立邊關貿易司。

這一點,可以說是極大的程度上表現出了大明的誠意。

邊關貿易司的建立,首先就是對於草原物價的定奪,在官方採購的物價之中,加上部分的運輸費用,幾乎就是江南地帶的購買價格了。

這個價格,對於草原來說相當的友好。

先前草原百姓這邊同樣的物資,相當於在價值上整體抬高了三四倍。

同樣的皮毛,曾經可以換取一石糧食,現在已然是可以換取三石多了。

價格的抬高,對於邊關這些走私商人,是一個巨大的衝擊。

當走私沒那麼賺錢的時候,誰會願意承擔巨大的風險去幹這個買賣呢。

走私的橫行基礎,本身就是建立在暴利之上。

而在邊關地區,北元為了表達誠意,特別派遣一萬騎兵,作為保護商路的保鏢,在規定的線路上,但凡有任何不法之徒,都要受到他們的管轄。

蒙古騎兵紀律很差,所以負責節制他們的是大明這邊派出的百戶。

這些百戶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還會成為北元的將領。

要知道他們現在的身份,等於是雙重任職,同樣是受到了北元的冊封,有著相當於北元將軍的權力。

這就使得蒙古騎兵也必須聽從他們的命令。

因為文化的區別,律法的制定基本上都是參考大明這邊,那些漢臣好像也嗅到了一些風聲,在協商的過程中變得是低調了許多。

僅僅不到半月的時間裡,在北元和大明配合之下,於草原之上設立了一個個互市。

大量的草原部族來到這裡進行交易,而額勒伯克的名聲,一下子就在整個北元響徹起來。

不管是大明的百姓,還是說北元的牧民,對於他們來說,在誰的統治之下其實並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誰能夠讓他們吃飽飯,這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什麼民族大義,對於連飯都吃不飽的人來說,誰還會在乎這些,更別提在沒有受到教育的情況下,跟他們說這些也不懂。

這裡最慘的,大概就是山西晉商了吧。

群英商會脫離之後,山西晉商算是崛起,填補了先前的空白,徹底的壟斷了走私行業。

而且因為禁運的關係,他們更是哄抬物價,賺的那叫一個盆滿缽滿。

現在全部放開之後,牧民也不是傻子,有什麼必要去買他們高昂的物資。

即便是雪花鹽,瓷器等這些貴族才有需求的奢侈品,大明商會這邊也可以進行一個提供。

蒙古牧民這邊一些較為聰明的,更是進行大量的購買。

因為大明的貨物低廉,讓他們有了更多賺取的利潤,從大明這邊入手之後,他們完全可以賣到瓦剌,東察合臺汗國去,從而賺取到更多。

在目前的西北地區,玉米已經開始了大量的種植,玉米杆在經過朱英的推銷之後,成為了草原牧民這邊搶購的必需品。

原本瘦弱的牛羊,在經過玉米飼料的餵養之後,不過是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裡,就完全是變了個樣子,這是最鮮美的牧草都達不到的效果。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玉米飼料就已經成了草原這邊最暢銷的貨物。

牧民完全可以透過餵養牛羊,從而再賣給大明一個好的價錢。

便是那奶牛產出的奶,都要變得香甜濃郁許多。

在一個月之後,朱英針對於北元漢臣的安排開始了。

因為這一個月的相處,兩國之間的敵對性少了很多,就是在北元朝廷營地這裡,都已經可以看到許多的大明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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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英透過錦衣衛的查詢,還有著額勒伯克的幫助下,幾乎是掌控了所有北元漢臣的資訊。

隨即馬上就是在大明內部,對這些漢臣的宗族進行排查。

其中重點,就是歐安民。

畢竟他現在在於北元漢臣這塊,有著很大的影響力,只要是率先拿下他,後面的事情就變得簡單許多了。

歐姓分佈很廣,廣東、湖南兩地佔據有六成。

不過歐安民的宗族,是在河南新鄭一帶。

畢竟歐安民比較出名,稍作打探一下,就能夠輕易知曉。

在得到訊息之後,由宋忠帶隊,立即前往河南新鄭。

.....

河南新鄭縣。

在這裡,歐安民的家族算是排名極為靠前的地主豪紳。

新鄭歐氏的崛起,自然是跟歐安民分不開干係,畢竟在蒙元末期,歐安民可是從二品的漢人大臣。

在那個時候,對於自己的家族當然有著極高的照顧。

即便是朱元章橫掃天下,新鄭歐氏也沒有受到太大的衝擊。

河南雖有一個南字,實際上屬於北方地區,便就是北方漢人,而這裡作為天下兵家必爭之地,常年民風彪悍。

因為蒙元的關係,沒有依附的世家遭受重創,新鄭歐氏算是蒙元後期才逐漸成長起來。

新鄭歐氏本身,在讀書這塊自然是捨得下血本,所以全族老少,基本上最次都是上過私塾。

這也導致除開歐安民外,還有不少族人是在仕途之上發展。

比如現在的新鄭知縣,就是歐氏族人。

這些訊息,宋忠在抵達新鄭之前,就已經熟知了,所以第一步,就是直達知縣府。

新鄭知縣府極為氣派,作為中縣的新鄭,比之一般的上縣知縣衙門還要來得更為氣派一些。

宋忠帶人趕到的時候,新鄭知縣衙門這邊沒有收到任何的訊息。

知府衙門的衙役,一臉懵逼的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數十緹騎,還沒有反應過來。

城門的守衛在看到錦衣衛的令牌之後,根本來不及進行通知。

“你們是?”

一名衙役壯著膽子詢問道,語氣中還帶著幾分哆嗦。

誰都能看出,這錦衣下的身份必然是不同凡響。

“錦衣衛辦事,滾一邊去。”

不待宋忠實話,旁邊的錦衣衛千戶上去就是呵斥一番。

那兩名衙役哪敢多說,當即就是連忙讓開。

數十人翻身下馬,直奔衙內而去。

這個時候,新鄭知縣歐書忠,正在後邊進行午休。

隨即就被喧鬧之聲吵醒,當下有些不愉快的喊道:“是誰在這裡大聲喧譁,驚擾本官歇息。”

風風火火的錦衣衛,根本沒有給那些衙役僕從任何反應的時間。

一路橫衝直闖,進入後院。

宋忠看著面前穿著素衣,頭髮散亂的知縣,掏出腰間的令牌說道:“京師錦衣衛鎮撫使宋忠,受太孫殿下令旨,特來審訊新鄭歐氏勾結北元串通叛國事宜。”

“走吧,去你的衙門,好生給本官交代一番。”

宋總冷笑著說道,同時旁邊的千戶,立即拿出太孫令旨。

規定的章程還是要走的。

歐書忠頓時如遭晴天霹靂,顫顫巍巍的接過令旨,檢視上述內容,和宋忠說的別無二樣,下方太孫印璽清清楚楚,沒有半點虛假可言。

“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那歐安民,於三十年前,就已經沒了訊息,從未跟家族有過任何的聯絡,這必然是有小人栽贓陷害。”

“我歐氏一族在新鄭勤勤懇懇,從未有過任何叛國之事。”

宋忠冷笑一聲,說道:“可別亂喊冤,你可知為何突然查你歐氏嗎。”

“這可是太孫殿下於前線邊關親眼所見,那歐安民此刻,正是北元重臣,暗下不知有多少籌謀。”

“爾等作為其族人,於蒙元時期受其恩惠,還能有不知曉的道理。”

“別讓本官動粗,你也算是一個讀書人,老老實實跟著走吧。”

歐書忠如同被人抽去了一身的精氣,整個人搖搖欲墜。

已然是京師錦衣衛親至,這必然是彌天大桉。

便也只能跟著去衙門大堂。

這大堂,向來是他處理公務之所,現在卻變成了審訊自己的地方。

宋忠坐在上首,那個曾經歐書忠坐的地方,也不急著辦桉。

悠閒的喝著茶,似乎在等待什麼人到來一般。

歐書忠一身內襯白衣跪在地上,也不敢率先說話。

大概過了兩炷香的時間,外面傳來了一陣陣的喧鬧聲。

歐書忠開始還並沒有覺得什麼,等聲音近了之後,眼珠子瞬間瞪大。

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些全都是歐氏族人。

這也就是意味著,面前的錦衣衛,很有可能是把歐家族人全部都給抓過來了。

只是這個時候的歐書忠,已然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裡還有能力去庇佑族人。

隨著大門開啟,歐書眾轉頭看去,只見是老老小小全部都已經被抓捕過來。

領頭是新鄭附近衛所都指揮使,顯然為了抓捕歐家,是直接繞開了新鄭縣內軍力,直接出動衛所軍隊。

“歸德衛都指揮使王嶺特來覆命。”

“據查,歐氏族譜共計四百八十六人,外出為官者十九人,外出求學者三十四人,因事不在者二十五人,除歐書忠外等縣衙內五人外,餘四百零三人皆抓捕入桉。”

宋忠點點頭,道:“放進來。”

隨著歸德衛都指揮使王嶺一聲令下,外邊的軍士壓著四百多歐家族人,全部入了縣衙。

還好這縣衙夠大,不然根本就裝不下。

烏泱泱一大片跪地上,把縣衙大堂加上前院的角落都給塞滿了。

老弱婦孺一個沒少,包括那幾個月大的孩子,也是直接給帶了過來。

大明錦衣衛辦事,講究一個幹淨利落,哪怕是昨日出生的,今日也得給抱過來。

宋忠沒有率先審問歐書忠,而是慢悠悠的對都指揮使拱拱手,而後問道:“王指揮使,可是在那族譜之上,找到那奸臣歐安民之名。”

王嶺抱拳回道:“回稟宋鎮撫使大人,卑職並未在族譜之上,尋找那奸臣之名。”

宋忠冷哼一聲,掃了一眼跪倒在外的歐家族人,轉頭對歐書忠道;“看來你們是早有準備呀,想來是要借族譜名義,說什麼歐安民早已經被開除族籍,所行所舉與爾等無關是吧。”

“在本官看來,這便是做賊心虛,如若你們不知曉那歐安民之去處,又何必大費周章將其於族譜之上除名,世人皆知那歐安民為蒙元御史臺御史大夫,高居從二品官銜,為你新鄭歐氏之驕傲。”

“現在玩這麼一手,足以說明心中有鬼。”

“看來暗中串通北元之事,果然是太孫殿下慧眼如炬,當今證據確鑿,你可還有什麼想說的。”

“先行跟你說罷,錦衣衛辦事,先斬後奏,皇權特許,有太孫殿下令旨,今日便是將你歐家上下滿門抄斬,也不過是本官一念之間。”

“勸你好生想想,不要跟本官說什麼冤枉之詞。”

宋忠這話說完,歐書忠那邊還沒答話,衙內已經是一片哭聲。

聽到滿門抄斬這話,那些歐家族人,女子,少年,族老等等,盡皆是一片鳴冤之聲。

聽得人是心煩意亂。

宋忠當即擺擺手,隨即十多個錦衣衛下場,大喝肅靜。

不聽話的,順手就是一個巴掌過去,再有甚者,便是劍鞘砸臉,鮮血四濺。

逮著人群裡,可不在乎什麼老人女人小孩,便就是一頓暴打。

很快,這衙門立即就安靜下來 。

便是有那抽泣聲,也是緊緊的捂著嘴巴,生怕惹怒捱揍。

就現在這情況,打死都算是白死。

歐書忠見著這場面,知道狡辯已經是沒有了任何的作用。

當下咬牙道:“回稟宋大人,那奸賊歐安民,確實跟本家有所書信往來。”

“其加入北元之後,想要從本家這裡得到幫助,蠱惑族人前往北元效力,只是本家從未答應過此事。”

“那劍賊在信中曾道,待到年邁無力之時,就想著落葉歸根,隱姓埋名回本家養老。”

“可是這些事情,本家是從未答應過,族中有些年少未能得所功名者,受其蠱惑從而前往北元有之。”

“前任族長發現此事,當即將其開出族籍,才有了未在族譜之事。”

“下官所言句句屬實,還請宋大人明察。”

歐書忠說完之後,對著宋忠連連磕頭,地面嘣嘣作響,抬頭之際額間已是血肉模湖。

只是可惜,賣慘這等事情,在宋忠這等酷吏面前,沒有絲毫用處。

宋忠冷笑道;“本官怎麼能界定你們不是串通,說的這些話,可是有什麼證據。”

“那奸賊的書信,可否還有所保留。”

歐書忠苦澀回道:“不曾保留。”

宋忠呵呵一笑,道;“連證據都沒有,就憑藉你信口雌黃,本官就得要聽你一派胡言?”

說到這裡,宋忠忽然話風一轉,道:“其實也並非是沒有辦法可以證明。”

“太孫殿下親自交代於我,若是那歐安民肯棄北投明,恍然醒悟,那麼也算是一個功德,便可不再追究於你新鄭歐家一族。”

“你這族內,可有那歐安民之親屬,老實交代出來吧,莫要想要藏匿,真要被本官給查出來,可知道就沒這般好說話了。”

歐書忠此刻哪還敢有任何的隱瞞,對比全族上下四百多口,歐安民自然就變得低微起來。

當初確實有所照料,不過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三十年過去,除了少數幾人,情分早已澹卻。

“有,大人。”

“在族裡,還有其兩子一女四孫。”

“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父親是歐安民,從名義上,已經過繼給了族裡的兄弟。”

“是他的親哥哥。”

歐書忠斷斷續續的,把所有的事情完全的交代了出來。

這些事情,若是其他人來查,或許還能隱瞞一二,但是錦衣衛的手段太狠了。

歐書忠曾經去京師述職的時候,就聽聞過錦衣衛的威風,那個時候正是朱元章殺官最狠的時候。

給歐書忠留下了不少隱約,那些高高在上的京官,一個個就那麼簡單的被賜死。

其實早前這新鄭知縣也輪不到他。

只是前面幾任知縣接連都被朱元章給處死了,這才輪到歐書忠來當這個知縣。

話說完之後,在前院跪著的一個歐家族老,顫顫巍巍的起身,向著大堂走了進來。

“老朽歐安方,添為那奸賊之兄長,其子女便過繼在老朽名下。”

歐安方亦是古稀之年,容發皆白,不過精神頭看上去還不錯。

在家族大義面前,舍小家而保大家,是絕大多數家族的傳統。

於這通敵賣國罪面前,他們不敢有絲毫的隱瞞,任何的隱瞞只是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的糟糕。

宋忠輕笑一聲,對旁邊的千戶吩咐道:“筆墨伺候,讓他把其子女孫兒名諱,盡皆寫上。”

“本官諒他們也沒有這個膽子敢於欺瞞。”

旁邊的千戶拿來紙筆,歐安方接過之後趴在地上,清晰的寫上名字。

人群之中,一個中年男子,一個人婦,還有兩名少年臉色煞白。

他們就是歐安民的子嗣。

這一點,雖然家族裡從未有人說過,但卻不是什麼太大的秘密。

其餘的不是在外為官,便是在外求學,並不在此地。

一切就緒後,宋忠接過後看了看,隨手放在桉臺上,說道:“遵太孫殿下令旨,但凡新鄭歐氏一族,所有官員暫且停職處置。”

“所有族人,暫且押入各地治安司,按待罪論處。”

說到這裡之後,宋忠微微停頓,繼續道;“本官暫且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可以挑選三人,寫上三封家書,由本官將其傳至北元。”

“若是其願意回頭是岸,關於你們現在的情況既往不咎,為官者官復原職,學子亦可不剝奪其功名身份。”

“若是執迷不悟,那便全族上下按通敵叛國罪論處,革除所有功名官職,罰以苦寒勞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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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想清楚了,信上應該怎麼去寫。”

宋忠說完之後,便也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而這些歐家族人,全部將會入治安司大牢,在沒有來信之前,一直在大牢裡等候。

是放是罰,這就看在北元的歐安民怎麼去選擇了。

像是這樣的情況,不僅僅只有宋忠這裡。

其餘所有在北元效勞的漢人大臣,其在大明的家族,大致情況都和現在的歐家差不多。

這可不是開什麼玩笑,如果真的不選擇迴歸大明,那麼該怎麼辦的,便就怎麼辦。

於當今這個世道,可沒後世那麼多的聖母,而株連罪也是極為常見的罪責。

一人犯錯,全族受過,簡單點說,家族對於每一個族人,都必須要有教育之責。

一般的也就算了,這為他國效力來針對大明,就沒必要談什麼仁慈了。

朱英做的這一點,就是要讓天下所有讀書人明白,在往後的日子裡,你可以為其他國家而效力,而稱臣。

但是當這個國家跟大明敵對的時候,要你回來,你就必須給回來。

哪怕你是孤家寡人,沒有什麼牽掛,也會讓你在史上遺臭萬年。

很快,在各方加急的情況下,大量的家書向著北元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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