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其實很清楚老爺子心中的意思。

朱元章的年紀已經越發大了,就如今的年代來說,可以算是真正的高壽。

一年一年的,誰也不知道還能活到什麼時候。

按照歷史上記載著,朱元章最終是享年七十一歲,按照現在算起來,只剩下五年了。

現在的情況,便就是老爺子想看著自己來真正的掌控朝政,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未來大明的發展。

趁著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還算好,還能有給大孫擦屁股的機會。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但現在的朱英,顯然已經沒有了這個必要。

在第一天上朝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讓下邊的大臣們,有事稟告,無事退朝。

曾經可能要一兩個時辰的朝會,在朱英的安排下,僅僅不到兩炷香的時間裡,就已經是散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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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邊垂簾聽政的朱元章,也是一臉的懵逼,直到所有的大臣全部都走光了,這才反應過來。

原本想要說些什麼,但遲疑片刻之後,朱元章還是沒有說話。

“爺爺是不是有些好奇,為何孫兒這般早就退朝了。”

朱英主動上前搭話。

朱元章笑著說道;“你自然有你的想法。”

話雖如此,但是語氣還是有幾分不對勁。

朱英解釋道:“今日早些退朝,是為了給大臣們,也是孫兒一個緩衝的時間。”

“孫兒昨日查閱了朝廷上的所有事務後,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便是大多數的事情,幾乎全都是老生常態,並不是說馬上就能解決的。”

“而能夠馬上解決的事情,大臣們基本上也不會說特意的麻煩過來。”

“如若是一個上午的時間裡,都在朝廷中來聊這些事情,是非常的耽誤時間。”

“因此孫兒覺得,許多事情應該是給予大臣們一個解決的時間。”

“如果解決不好,再去問罪也不急。”

朱英參加過一年多的早朝了。

他發現其實早朝大多數時候,並非是在解決問題,而是在展示皇權的威嚴。

這固然是些效果,但這威嚴展示給朝廷中的大臣們,並無太多的意義。

雖說能夠上到奉天殿的,絕對是人才中的人才,不管是智商和情商,可謂是極高的。

但每天用一個上午的時間,聊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就讓朱英感覺到很是無聊。

這裡頭涉及到一個問題。

那便是假若一個大臣有事情上奏,那麼整個文武百官,都要因為他的事情來進行一個等候。

等著皇帝跟這個大臣聊完,然後進入到下一個事情。

一個時辰兩個小時,可能就是五六個事情差不多了。

繁忙的地方,還是在於批閱奏章。

“咱本來還想看看大孫如何執政,沒想到直接給咱來這麼一套。”

“也罷,咱現在也看不出來你的想法,便就先按照你的意思來辦吧,先看他一個月,到底是成效如何。”

朱元章只是短暫的思索之後,並沒有直接否定朱英。

他很清楚,這是大孫特意展現給自己看的,即便是現在不答應,往後等自己去了,這大明依舊還是會按照大孫的安排去進行。

他之所以讓大孫執政,就是想要看看,在自己走後,大孫到底會如何來做。

現在直接否定的話,那就看不到了。

一個月的時間,朱元章覺得基本上也能看出一個好歹來了。

對於現在的大明來說,即便是一個月不開朝會,實則也沒有什麼太重要的事情。

便就讓大孫繼續。

而實際上,下了朝會。

才是朱英的開始。

朱英的第一步,就是讓郭忠將現在的五個尚書,全部都叫到華蓋殿來。

工部尚書沉溍,兵部尚書茹瑺,戶部尚書趙勉,吏部尚書詹徽,刑部尚書楊靖。

很快就到了華蓋殿。

朱元章自然是在屏風之後聽著。

“拜見太孫殿下。”

五人恭敬的行禮道。

朱英點點頭,示意郭忠賜座。

待五人坐下後,朱英便開始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如今六部尚且有禮部還沒有尚書任職,已然是空缺了多時,在此會散場之後,諸位各自推薦一個名單給予本宮,到時候本宮再自行決定。”

五尚書不知太孫殿下這是什麼意思,便也只能作揖回道:“謹遵太孫殿下令旨。”

朱英接著說道:“今日叫諸位過來,是要對各部門進行一番調整。”

“往後六部事宜,不可大小事情隨意上奏,按照戶籍存檔的流程,所有事情統一進行一個文字性的記載。”

“各類事件,按照輕重緩急,分別設立,往後部門的考核,也是按照政績的形式進行一個劃分。”

“不管是責任還是功績,都必須要落實到個人的頭上,不可推諉,不可轉移。”

.....

朱英細說著條例,這些規章制度,其實已經是他想了很久的事情。

具體的參考,自然是前世中的記憶。

簡單點說,就是朱英現在等於是把權力極大程度的下放,在權力下放的同時,責任也跟著一起落下來。

也就是說,假若有一件事沒有辦好的情況下,觸及到了皇室的利益,影響到了民生,那麼這個責任就是從大到小,一層層的追究下去。

朝會這邊自然還是要開的,但關鍵目的已經不是處理事情了,類似於打卡差不多。

假若有重要事情進行通知和宣佈,自然就可以在朝會上提及。

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重要的事不開會。

這就是目前朱英所秉持的觀點。

抽身出來後,他就有更多的時間,去關注到其他的方面,進行一個排程和安排。

在朱英的講話完成之後,五位尚書心中是既驚又喜。

喜的是權力在這個階段,可謂是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諸多事宜不必再另行請示,有了獨斷的權力。

驚的是可以想到,在往後的日子裡,壓力也同時變得極大。

曾經可以把問題直接拋給皇帝來決斷,現在需要自己決斷,而這結果的好壞,也完全是自己來承擔。

政務上要是有什麼開展不好的地方,顯然太孫殿下這裡肯定是要興師問罪的。

朱英隨後說道:“往後每過七天,還請諸位尚書都要交上一份日常奏報。”

“奏報的內容也比較簡單,便就是說說自己在這七天的時日裡,都做了那些事情,遇到了哪些事情。”

“也不必麻煩諸位親自跑上一趟,到了點後,自有秉筆太監郭忠安排人上門收取。”

“當然,不僅僅是諸位尚書,但凡是正四品往後的官員,都要把奏報交由郭忠那裡。”

“而諸位尚書下邊的奏報,就不用交到本宮這裡了,便就是諸位尚書自己去看吧。”

聽到這裡,幾個尚書感覺到自己的壓力更大了。

太孫殿下這是擺明了要把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堆了。

只是既然已經決定,也沒有什麼辦法可言,只能是按照太孫殿下的令旨行事。

朱元章在屏風後邊聽著,微微皺眉思索一陣後,眉間徹底舒展開來。

......

時光飛逝,轉眼間一個月的時間便過去了。

朱英執政也有了一個月的時間。

在這個月的時間裡,整個京師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這個變化哪怕是百姓,都是能夠有所感覺的。

首先是治安這塊,京師治安司的巡邏力度,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勁,哪怕是一些隱藏極深的犯罪勢力,也很難說逃離法網。

這還是那七天奏報給鬧的。

自從朱英下達了關於七天奏報的令旨後,京師這邊所有衙門的官員,幾乎都要開展這個工作。

這奏報說起來容易,可寫起來,就沒那般的簡單了。

對於很多衙門的官員來說,其實一天的事情基本上是沒有多少的。

但總不能說交上去的奏報,每天都寫上今日無事,勾欄聽曲?

那這頭頂的烏紗帽,可就算是幹到頭了。

這可是白紙黑字沒得錯,一旦交上去,可是上官都能夠看見的。

無奈之下,許多原本沒事做的官員們,就只能是找些事來幹了,為的也不是別的,只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奏報上,有些東西可以看。

尤其是治安司,自然是天天開始出動,反正不管有事沒事,巡邏總歸是沒有錯的。

治安是一方面,在其他方面同樣是如此。

從前是百姓到衙門裡去辦事,可能十天半個月都沒個信來,也就只能是苦苦等著。

現在就不同了。

曾經麻煩的事情,幾乎可以說是三天就差不多能辦好了,這要是辦不好,奏報上可怎麼寫呢。

總不能七天的時間裡,就給辦了一件事吧。

那豈不是說明自己沒能力?

弄虛作假這東西,也不是說不行。

可朱英在安排這個時候之後,另外成立了一個叫做官紀司的部門。

這個官記司的主要成員,便就是宮裡頭的宦官,同時還有一些御史也在裡面。

裡頭的成員,分別對應著從九品到正二品的官員品級。

每一個品級的階段,都會有人對奏報的內容進行一番抽查,然後去核實真偽。

自然不會說有許多人,主要還是以隨機抽查的形式進行。

一旦發現任何作假的事情,那可就是欺上瞞下的罪過了。

你能作假七天,還能作假一個月不成?

而這種抽查,完全是在暗中進行,交上去的奏報,誰也不知道誰被抽到了。

直屬於太孫殿下負責的部門,看似品級不高,可權力極大。

而抽查出了問題之後,他們也不是直接行事,是統一彙報到太孫殿下那裡進行定奪。

哪個官員想自己的名字,在這個上面被太孫殿下知曉。

哪怕沒有什麼大的責罰,未來的仕途也可以說基本上走到頭了。

一個簡簡單單的七天奏報。

便是讓整個京師的官員,全部都動了起來。

主動去找事,主動去處理,哪怕有一些懈怠,但比之從前,可以說完全是兩個樣子了。

其中最為難受的,說到底還是刑部這邊。

先前很多桉子,都可以隨便拖延,可現在隨著奏報出來,功績就完全跟破桉時間進行掛鉤了。

一些陳年桉件,也只能是翻出來進行一番搜尋查詢,尋找解決的辦法。

在這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裡,朱元章輕鬆了,朱英輕鬆了。

而官員們,是真正的開始忙碌起來。

權力下放了。

朱英作為監國太孫的權力,是不是得到了減弱呢?

實際上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是更強了。

因為對於任何的事情,朱英都有監察和干涉的權力,其中尤其是吏部的人事調動,每一份名單都會進行存檔,以方面隨時調閱。

而因為官員們動起來,百姓們在這個時候,可謂是真正得到了好處跟實惠。

這一份功勞,最終還是要記在大明的頭上。

朱英就可以抽出更多的時間,去幹一些真正的實事。

尤其是在於軍隊方面。

這個月裡,朱英出宮非常的勤快,可謂是每天早朝打卡之後,就是奔著各個京師衛所駐地去走。

比如檢視衛所庫房的軍備,將士們的生活狀態,操練情況。

還有關於軍士生活待遇方面的問題。

一個月的時間裡,硬是把整個駐紮在京師周邊的三十六衛給跑了一個遍。

曾經朱英的主要掌控,便是在於玄甲衛。

而對於其他的衛所,自然是要陌生幾分,現在四處刷臉之下,幾乎可以說每一個京師衛所的士兵,都是真正的親眼看見過太孫殿下了。

這是一種榮耀,同時也是朱英的一種威懾。

在朱英頻繁的走動下,京師各衛所的指揮使們,在許多方面就變得很是收斂。

從第一個衛所開始,尤其是點卯的事情上,就是極為關鍵。

就這麼一走,便可以發現哪怕是京師近衛,也存在許多吃空餉的問題。

名單是要交到朱英這裡的,而朱英到衛所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著名單把名字一個個念過去。

而那名單,可是發餉的名單,若是念到名字沒人,自然就不用說了。

不過朱英並沒有因為這個事情,直接狠狠的懲罰衛所的指揮使們,只是把空缺的名額去掉,然後罰以俸祿充公,小懲大戒一番。

一個月後,華蓋殿中。

朱英和朱元章兩人相對而坐。

朱元章看著大孫,半晌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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