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異樣也驚動了正在巡街的兩名衙役,這段時間因為杭城內大戶全家慘死的案件本就是人心惶惶,現在一有風吹草動,他們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

兩位衙役相互對視了一眼,年長一些的輕聲說道:“丁存,如果有什麼情況,不用管我第一時間去向上級彙報,知道嗎?”

“孫捕頭,可是……”名叫丁存的衙役表情還是有些顧慮。

“不要婆婆媽媽了,走。”

孫捕頭瞪了他一眼,率先快步朝著人群走去,推開外面擁堵看熱鬧的路人後,看到周白七竅流血的倒在地上。

松了一口氣,前幾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孫捕頭不禁暗罵自己杯弓蛇影,立刻蹲下身子檢視起了他的身體狀況。

周圍幾個與周白相識的人也不敢隱瞞,當下便把看到的事情一一的說明了了。

“雖然是大白天,但也說不好,搞不成是邪氣入體。”孫捕快心中暗道,他也不是什麼良醫,只是檢查了一下周白身上並無傷口,接下來就只能通知附近的醫館了。

“我看就是程虎那個小王八羔子幹的事情。”

說話的是一個看上去四十歲上下,體格健壯的中年漢子,他手掌上能看到厚厚的一層老繭,胸口起伏著,能看出剛從街道的另一頭跑來的。

他的雙手抓著拉貨的板車,上面綁著一頭看上去有五六百斤的黑野豬。

此話一出,附近的看熱鬧的人立刻不敢做聲了,海狗幫雖然放在杭城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幫派,但在城西這條街上沒人得罪得起。

中年男人繼續破口大罵:“一群白眼狼不說話了,我之前就看到程虎從巷子裡出來的,媽了個巴子的,要是周白有個三長兩短,老子揍死他。”

孫捕頭有些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說話的這人以前也是個渾人,名叫王雷,因為欠了一屁股債被人打成重傷,也多虧周父救了他一命。

後來據說王雷到外面找了個師傅學了幾年武功,回來在杭城的郊外做了名獵戶。

肉鋪剛開始被周白繼承下來的時候,他也幫忙擋了不少小災小難。

“他這情況不像是外傷………”衙役丁存頂著王雷兇惡的眼神,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孫捕頭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好了好了,不管怎麼樣,先把周白小兄弟送去醫館,萬一有個好歹能耽誤嗎?”

“好。”王雷緊繃的表情舒緩了下來,立刻彎下腰想背起周白,但剛一抓住他的身體,卻見他悠悠的睜開了眼睛。

“沒事吧,玉瓊。”

玉瓊是周白的別號,也有白玉的意思,自然不是周父這個粗人取的,據說是路過杭都的一個雲遊道人給他提的名字。

“沒事的,王叔。”周白捂著刺痛的腦袋,這一刻他感覺天旋地轉的:“躺一會兒就好了,應該沒什麼大礙的。”

王雷慌忙說道:“怎麼可能沒事,去醫館看看,沒銀錢的話,王叔給你墊著。”

周白倔強的搖了搖頭,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覺,等狀態好一些再搞清楚自己的這個系統在搞什麼鬼。

兩人僵持不下,孫捕頭只好做個和事佬:“先送去屋裡休息吧,實在情況惡化,直接請醫師上門就是了。”

“這孩子,脾氣和他爹一樣,倔的很,也只能這樣了。”王雷無奈的扶起周白,而人群見無事發生,便也接連散去了。

既然沒有出現人命,孫捕頭沒有跟在兩人身後,最近發生了不少大麻煩,自然沒功夫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雖然他心裡依舊有些疑惑,周白的身上並沒有什麼外傷,卻突然倒在地上七竅流血,確實是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丁存神情忐忑的跟在孫捕快身後,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孫捕頭……你說周白身上的傷會不會和張大戶家滅門有關係。”

孫捕頭一聽這話,臉一下子拉了下來:“閉嘴,你早晚會因為這張破嘴惹出大事情的。”

“那些屍體身上也沒有什麼傷口,而且……”

見丁存還想繼續說,孫捕頭直接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腦袋湊到了其耳邊說道:“周白那恐怕是邪氣入體,應該是看了不乾淨的東西,並無大礙,但那滅了滿門的張大戶可不同,那是惡鬼纏身知道嘛。”

丁存臉色發白沒有說些什麼,肚子裡的酸水翻滾了起來,深呼吸幾次才重新穩定下來。

張大戶的府邸靠近清河,他本人也是杭城出名的富商,依靠著販米發家,風評卻不好。

有不少人說張大戶依靠著三年前的許州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旱吃了不少人血饅頭。

把揚州杭都的糧運到許州,轉手就能買幾倍的銀錢,但他依舊不知足,一兩的陳糧都可以要了一家人整年的積蓄。

但那些難民不買也得買,要麼就餓死,沒人知道這張大戶手中竟然暗自囤積了小半個杭都的餘糧。

這場乾旱到底死了多少人不知道,但這張大戶賺的盆滿缽滿。

可這樣的富商卻在一夜之間滿門死絕,而且死狀說不出的詭異,直叫人寒毛豎起。

先去每日送新鮮食材的貨人發現,整座府邸一片寂靜,連雞犬的聲音也無。

當官府的衙役們到裡面後就被院落和房間裡的屍體驚嚇到了。

一具具屍體安詳的如同沉睡,而他們的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身上一絲傷口都沒有,只有肚子猶如懷胎十月的孕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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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的仵作將屍體肚子拋開,裡面滿是黃土,而內臟早已經消失不見。

看指甲與嘴巴喉管中都有黃土,恐怕屍體生前就是瘋狂往嘴裡塞黃土,活活把自己撐死的。

“孫捕頭,你說這會不會是報應啊。”丁存嘆了一口氣說道,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突然覺得風有些冷。

孫捕頭神態變得很是疲憊,杭都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他已經好幾日沒有睡覺了:“有可能吧,但既然已經發生了這種事情,逃已經逃不掉了,只等著明日冥典司的大人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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