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集市見聞
到了家，李曉偉費盡扒力的把大騾子牽進了屋才看到，哥哥們已經把碗櫥子上半部拆了下來。
這是怕晚上牲口再把碗什麼的弄打了。
於是把韁繩拴在門檻上走水的洞上。
拿起一根苞米秸撅折了，遞到了騾子嘴邊。
黑燈瞎火的，騾子的鼻子還挺好使。聞到味道張開嘴就嚼了起來。
見它開始吃了。
李曉偉拍了拍手回屋了。
伸手把裡屋門關上了。
“回來了。牲口梆好了就趕緊上炕睡覺吧。”
大哥等李曉偉關了門，才問了一聲。
“嗯，喂上了。套車的傢伙事大伯都給拿過來了。”
說完，李曉偉就摸著炕沿走到了炕稍自己的位置。
拖鞋上了炕，把衣服都脫了。把皮襖搭在了被頭的位置就進了被窩。
熱乎乎的被窩讓李曉偉身心一下子得到了釋放。沒一會就睡著了。
感覺剛睡不一會。
李曉偉就被大哥推醒了。
“起來收拾吧。3點半了。昨晚的乾糧裝你書包裡。碗櫥子裡有兩個鹹菜嘎達，都拿著。我去套車。”
大哥看李曉偉醒了，囑咐了一句就出去套車了。
坐起身，暴露的肩膀涼颼颼的感覺讓李曉偉頓時就清醒了。
趕緊出了被窩，三兩下就把衣服穿好了。
下地穿鞋。就著門後臉盆裡的水洗了把臉。
摘下東牆上的挎包。就去廚房裝乾糧了。
裝完乾糧回屋拿手套帽子的時候。二哥突然對李曉偉說：“你跟大哥回來的時候別忘了買點燈油。快沒了。大哥你倆回來就不用上山了。今天還是四棵樹。早早弄完我們也早點回來。”
“知道了二哥。你再睡會吧。我先走了。”
說完，李曉偉穿戴好衣帽。路過灶臺的時候把上面放著的油瓶裝進了兜裡。
關好屋門。大哥已經把雪橇套好了。
李曉偉小跑幾步，把柵欄門徹底的開啟。
大哥揚了揚手裡的鞭子。大騾子就邁步拉著雪橇出了院子。
關好了大門。李曉偉往雪橇前板上一座。
哥倆藉著月光出發了。
皎潔的月光照應著潔白的雪地。
大哥趕著牲口一路疾馳。
從他們村到鎮上需要走將近4個小時。這還是有雪橇，牲口不費太多力。
要是走車的話，5個小時往上了。
一路翻山越嶺。到了集市上的時候天都大亮了。
李曉偉一臉好奇的往集市方向看。
“小五，你牽著牲口去那邊喂上。這是兩分錢。”
大哥把解下來的車套放在了雪橇上。從兜裡拿出了兩個一分錢的鋼鏰。
指著一堆牲口的位置吩咐道。
“中。那大哥你在這等會我。咱倆一起拉著車下去。”
“去吧。我等著你。”
李曉偉一邊牽著騾子一邊往集市上看。
說是個集市，其實就是一個乾枯的河道邊上的大河灘。做小買賣的人自發的弄了四排攤子。
賣啥的都有。
走到放牲口的地方。
一個看著又40多歲的的老爺們迎了過來。
“這是李家村李國利家的騾子吧。交給我吧，回來的時候肯定喂的飽飽的。”
“大叔，您怎麼知道是李家村的牲口。”
李曉偉一臉好奇的問道。
“哈哈，你這個後生。學生是吧，這牲口腿上都有引兒的。
我在鎮子裡幹了這麼多年釘馬掌。誰家牲口什麼樣我都記得呢。”
“中，那我就放您這兒了。幫著喂點水，這牲口跑了一路了。”
李曉偉假裝什麼都懂的樣子提了個要求。
“哈哈。你是誰家孩子？以前沒見過你呢。”
照顧牲口的大叔聽到李曉偉的話，笑了起來。
“我是李家村李國強的五兒子。我叫李曉偉，大叔您貴姓？”
“哦，二娃子的小兒子啊。可惜了你爹了，你回去問問你大伯。
他認識我。我姓馮。按輩分你叫我大伯。一說鎮子裡釘馬掌的就知道了。
小子，你就放心吧。看你也沒侍弄過牲口。你看我那邊燒火的大鍋，那都是煮著鹽水呢。
後面的大缸裡都是昨晚燒開的水。保準牲口喝了不生病。”
聽了對方的話，李曉偉才明白自己的囑咐多餘了。鬧了個大紅臉。
這回他終於知道邊上那個木頭搭起來的門子架是幹什麼的了。
那是釘馬掌用的啊。
“大伯，那就給您填麻煩了。這是兩分錢，您先拿著。”
李曉偉為了趕緊離開這個讓自己丟人的地方，趕忙把手裡的錢遞給了對方。
“行，啥時候給都成。你放心的去辦事。錯不了。”
說著也沒客氣，接過錢往兜裡一揣，牽著騾子喂料去了。
李曉偉趕忙往大哥那跑去，太TMD尷尬了。
原主的記憶裡關於這些知識是一點都沒有啊。
“走吧。咱們拉著野豬去肉攤那邊去看看。”
李曉江看到弟弟回來了。把繩子另一頭遞給了李曉偉。
哥倆拉著雪橇下了坡道。
進了集市，李曉偉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看啥都好奇。
沒走幾步，就聞到了一股油炸麵食特有的香氣。
順著味道一看。一個大鐵桶做成的爐子上架著一口大鍋。
兩個用八號線做成的長柄圓環夾子正在油鍋裡翻滾著油條。
一邊攤子上，圍著暗紅色頭巾的婦女正在用又黑又油的大手按著面積子。
兩個長條形的面積子合二為一。倆手一抻，往油鍋裡一放。
一個炸，一個做，動作行雲流水，不顯慌亂。
爐旁木頭架子上大鋁盆裡一根根油條豎放著控油。
這把李曉偉給饞的。髒不髒都不在乎了。
他自打來到這個世界，別說是麵食了，油星吃的都屈指可數。
李曉江剛要叫弟弟往左邊拐，就看到弟弟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油條攤子咽口水呢。
“小五饞了吧，賣了豬，大哥給你買一根嚐嚐。”
李曉偉被大哥叫破了心事兒，這個丟人啊。
“大哥，我沒事，咱們趕緊賣豬去吧。還得買糧食跟燈油呢。
幾個哥哥在家幹活，我自己吃不合適。等咱們有錢了再說。”
說完，李曉偉趕緊拉著繩子往裡走。
“別著急，往左邊走。那邊我看到有賣兔子的了。”
李曉江見弟弟懂事的沒要吃的，也沒再多說什麼，指著左邊的位置。拉著車哥倆進了人群。
等停好了雪橇。
李曉偉趕忙把上面蓋著的松枝摘了下來。
他們哥倆停下車的時候，左右的人就盯上他們了。
一般只有大牲口賣肉的才這麼遮蓋。野雞兔子飛龍什麼的都裝麻袋裡的。
看到雪橇上露出的豬毛。
好幾個人走了過來。
“兄弟，這豬這麼賣？”
有著急的，直接問了價。
“9毛一斤。”
大哥不急不忙的報了價格。
“大哥，這家豬淨肉才9毛5。
你這野豬還要去皮去內臟，說個實在價，合適我就收了。不用你再零賣了。”
問價的哥們一聽老大報的價回了一句。
“那你說多少錢，我看著要是合適就賣，不合適我直接拉到收購站去。”
大哥沒自己降價，讓對方先說。自己把底線說了出來。想來吃虧也吃不到哪裡去。
問價的哥們一看大哥說這話，知道再囉裡囉嗦的沒什麼意義了。
走到大哥邊上，低聲的說道：
“收購站6毛錢一斤，這我不忽悠你。哪兒都打聽得到。
我也實在的給你。咱算7毛一斤。去了內臟跟皮毛，我掙不了幾個錢。
以後你再來賣野物我都比收購站多一毛，直接到鎮上找我，你一打聽宋三都知道我。”
大哥看了眼小五。見弟弟暗自點頭。
“兄弟，7毛5。行咱們就上稱去。”
對方一聽陳曉江又還了價，趕緊解釋。
“我的哥哥，你這不是讓弟弟白給你幹活嗎？我實話跟你說了。
你這要是家豬，我直接連皮帶骨的都按8毛收了。
但是這野豬內臟沒人吃啊。就是這野豬胃我收拾收拾賣到城裡。
您放心，集市裡誰能給的比我高，以後你的野物我都多給你兩毛。”
大哥也是有棗沒棗打三杆子，見對方都這麼說了。也沒再堅持。點了個頭。
“中，咱們上稱去。”
“得嘞。我帶著你們哥倆去糧食攤子去吆秤（稱重的意思）。他們秤準，短不了斤兩。”
說著，積極的幫著拉繩子。往糧食攤子走去。
“二子，把秤桿子給我使使。我吆秤。”
走到一個木頭馬車的攤位前，宋三朝著跟人家正講價的年輕人喊道。
年輕人頭都沒回。
“車上自己拿，沒看我忙著呢。”
“這是我哥們，方圓20裡地糧食他都收，沒差過別人家斤兩，你們放心，如果不信咱們去油條攤子邊上賣滷水的那檯秤再去秤。”
宋三拿過秤，又對大哥補充了一句。
“不用，信得過你，以後我家野物都賣你。你兄弟這糧食價格如果公道我們一會也買點。”
大哥把兩頭豬的腿都綁好了，對著宋三說道。
“這位大哥你放心，我二子做買賣絕不缺斤少兩。
你們是哪個村的，如果離的近我肯定又認識人。到時候你去打聽一下就知道我啥人了。”
糧食攤子主人把買糧食的顧客送走。聽見大哥的話，趕緊走了過來。
這是送上門的生意啊。
“先上稱。一會再說。”
大哥把秤鉤子鉤在了繩子上。
李曉偉趕忙去抬槓。就是在秤桿上面的鐵環。用來提起稱重物的吊鉤。
出力氣的活他能幹。
“來，這頭我來抬。”叫二子的老闆上手抬起了另一頭。
沒用大哥上手。
大哥跟宋三看秤星。
“大哥，你瞧。242斤高高的，沒錯吧。”
打好了秤，宋三讓出了位置，讓大哥看了一眼。
“沒問題。咱們再吆這頭母豬。”
等另一頭豬也秤完了。
宋三蹲在地上拿起個小石頭，開始算賬。
“一頭242斤，一頭275斤。一共517斤。一共361塊9。給你算362塊錢。中不。”
宋三算完了賬，對一邊同樣算賬的大哥給出了價格。
“中，沒錯。給錢吧。”
大哥扔下石頭，拍了拍手裡的土。
又對旁邊等著的二子問道：“苞米多少錢一斤？”
“苞米1毛一斤不要票。我這是去年的糧，絕對沒多說水分。乾乾的。您嚐嚐。”
二子一看大哥問了，趕緊報了價。又從地上的麻袋裡抓了一把苞米粒。
遞給了大哥。
大哥挑出了一顆扔進了嘴裡。嚼了幾下，點了點頭。
“先給我來500斤。都要這麼幹的啊。別給我糊弄。以後買糧可就到你這兒來了。過幾天我還來呢。這雪橇拉不了太多。”
見大哥說還要買，這哥們也挺高興。
“中，絕對不騙您。我車上就400多斤，剩下的大哥你跟我回趟鎮子裡，我去家裡給你拿。順便再給你把苞米打成面。機器錢算我的。中不。”
“中，不差這一會。雪橇先放你這兒。我跟我弟弟再買點別的。一會回來咱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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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宋三遞過來的錢，往手指頭上吐了口吐沫，數了起來。
“沒錯，正好。你們先收拾，我們去買東西了，一會見。”
跟他們打了個招呼，李曉江領著全程無話的弟弟往集市裡賣零雜的地方走了過去。
“小五有啥要買的嗎？”
大哥一邊走著，一邊問了東張西望的弟弟一句。
“大哥，我沒什麼要買的。咱別忘了買燈油就行。”
“那個忘不了，今天咱們賣著錢了。買兩盞大油燈吧。
裡外屋都換上，等我們都搬了新家以後再把各家的都買了。其他的你看有啥要買的。”
大哥讓小五幫他想想。
窮日子過慣了，這手裡終於有了點活錢兒。一時半會的還真想不起來要買啥。
“大哥，咱們過一陣就要蓋房子了。到時候說不說的沒準要在外面做頓飯啥的。再買四口鐵鍋吧。再買點洋釘。蓋房子用的著。”
“哎呀，對。你這麼一說，咱們要買的東西可真不少。
斧子，鑿子，刨子都要買。四個房子呢，這工具總也去別人家借也不是個事兒。
中，那咱們就逛一圈，我記得好像有專門賣鐵器的。
如果找不到就問問那個二子，他應該熟。”
於是哥倆滿集市逛了起來。
逛了一圈，鐵鍋跟油燈還有燈油都買到了。
賣斧子的人今天沒來。
他們倆打聽了，鎮子裡有個鐵匠鋪。那裡啥都有。
哥倆這才結束了集市的採購。往糧食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