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憲望著岳飛,雖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亦是忍不住放聲嚎哭起來,“元帥,我沒給你丟臉!也沒給岳家軍丟臉!”

這一幕讓在場的眾人都忍不住掉淚。

“張憲,本官問你,你在這供詞上說是岳飛元帥下令指使你們作謀反的準備,可有此事?”何鑄喝問道。

“何大人,冤枉啊。這供詞根本就不是我寫的。就是上面的手印,也是我被他們打昏了,強按上去的,我可是一個字也沒寫的啊!” 張憲大聲抗議道。

又一個屈打成招!何鑄搖搖頭。現在案情基本上明白了。岳飛謀反一案,已是冤案無疑。

“好了,我知道了。來人,把張將軍帶回去。”

幾個衙役過來,又將張憲抬回了監獄。

何鑄的內心開始激烈地鬥爭起來。這個案子,該怎麼繼續審下去呢?秦檜的意思,他很明白,就是要他把岳飛謀反這一案辦成鐵案。自己若是真這樣判決的話,一則可以順了秦相的意,二來還可以替自己的弟弟報仇雪恨。只是,他明知道這是一樁錯假冤案,要讓他這麼判,他真下不了這個手,他的良心一直在提醒他。可是,秦檜膽敢讓王貴之流陷害一個朝廷重臣,曾經皇上眼中的紅人,如果沒有皇上的首肯,他怕是沒有這個膽子的。再想想岳飛的為人,怕是自己已招致皇上的疑心陷入險境當中,卻仍混然不知。要想平安的讓岳飛脫身,恐怕只有岳飛的皇子身份了!靖康一役,皇室成員悉數被俘,只留下趙構一人脫身,如果岳飛真的是皇子,說不定趙構還可能會網開一面。

想到這兒,他對岳飛道:“我聽令夫人講,岳母曾在你背上刺字,可否讓我們看看?”

岳飛一聽,便知道夫人為了救自己,把什麼都跟何鑄說了。於是,也不拒絕,當眾就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見岳飛袒露的後背上非常明顯地鉻著“精忠報國”四個字。“這是母親當年在送我上戰場時鉻的,她讓我好好殺敵,迎回二帝!精忠報國!”

公堂上,在場的眾人見了,無不為之動容。

何鑄仔細對比了嶽雷交給自己的那塊玉佩,那字跡正跟岳飛身上所鉻刻的相符。於是,他便讓閒雜人等都退了下去。

“嶽元帥,你好糊塗啊!你不知道,你晚回來七八天,皇上天天在京城擔心你要謀反。皇上的意思是想趁著打了勝仗的機會,與金人講和,而且金人也舉手贊同了。然而你不識時局,力主抗金,有意破壞宋金同盟,有意破壞講和環境,皇上已是十分不滿了。當時其他各路大軍早已班師回朝,上繳兵權,就你不聽招呼,一意孤行,遲遲不肯交割兵權。偏偏秦太師自從下達班師詔後,天天在京城裡擺下盛宴迎接嶽你,並邀來已班師的韓世忠等人共同等待,一日不見你班師,就到皇上面前唉嘆。他的用意我們都心知肚明啊。現在唯一能救你一命的是你的皇子身份了。我這就去稟告吧。”

“多謝何大人。當年我揮淚斬掉令兄,不想今日何大人不計個人恩怨,肯為下官主持公道。大人高風亮節,令岳某佩服。救命之恩,飛在此謝過。”岳飛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歉意,不,還有感動的淚水。

“能不能救你出來,這不是我說了算的。還得皇上定奪。我只提供我的意見。”何鑄說道。他說的是大實話。

“以前我與張俊、皇上意見相左,便借母親去世之際,辭去官職,回鄉為母親守墓。我那時其實只是跟皇上賭氣,可是沒想到皇上真的生氣了,派我的得力助手李若虛等人去敦請我復職,如果請不回我,李若虛等人就地賜死。想那時,我們的關係是何等的親密啊。”岳飛感嘆道。

“古人雲,‘伴君如伴虎’啊。”何鑄說。“就算是親兄弟,有些人也只能是共患難不能同享福的。”

岳飛默然。他想不通的是昨天還親如兄弟的趙構怎麼一下子就變臉了。他一心為朝廷,不愛美女、不圖錢財,他的軍隊“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如今被秦檜這小人陷害謀反,這皇上卻連問都不問,屁都沒放一個。他哪裡知道他所宣揚的那些“文官不愛錢,武臣不惜死”的理論在那個朝代,又有幾人能做到呢?這讓別人怎麼活呢,讓別人怎麼與他共存呢?

何鑄看他不吱聲,便安慰道:“我過二天就去找秦相。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著急了。是黑的,就白不了。你就安心等著我的訊息吧。”然後命人把岳飛送回監獄。

審完岳飛一案,天已經很黑了。何鑄坐在回家的馬車上,還在想著岳飛一案該怎麼辦。他準備明天一早就去敕庫房的架閣庫中親自驗看。如果岳飛真是皇子,那岳飛就有可能平安渡過這一劫難。

第二天一上朝,何鑄就以上敕庫房查其它資料為藉口,特地檢視了玉牒。果然在徵宗的起居錄第二卷上有清楚地記載:崇寧X年X月X日,徵宗幸宮女姚氏並有孕,後不知所終。

看完資料後,何鑄回到大理寺,就開始就在案桌上寫起結案材料來。他的結論就是岳飛謀反的證據不足。其一,岳飛既然要造反就不會交出兵權,既然交了兵權就說明無意造反。第二,所有岳飛謀反的證據可信度不足。其三,有證據表明岳飛是皇子。

寫完後,就親自上秦府來找秦檜了。秦檜一看何鑄的判決,也是大吃一驚。這何鑄本是自己的親信,不久前還彈劾過岳飛,在他的心裡一定存在著很深的對岳飛的偏見。他今天怎麼反而要為岳飛脫罪呢?

“那王俊(岳家軍裡的重要成員,是前軍統制張憲的副手)不是在告發信中都詳細記錄某天晚上他與張憲的交談,內容是張憲對他說岳飛秘密派人送來了訊息,要張憲把全部人馬都拉過江去,進駐襄陽府。這還不能證明是地地道道的謀反嗎?”秦檜對何鑄的結論很不滿意。

“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是*裸的栽贓陷害!”何鑄搖搖頭。“我仔細看過王俊的供詞,也仔細詢問過了相關的證人。既沒人來送信,也沒人去傳遞訊息的人,僅僅是張憲發了一頓牢騷話嗎?這也是罪?!”

面對這個這麼較真的何鑄,秦檜有些愕然。他不解這是怎麼回事,為何自己的親信怎麼轉眼間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難道是發瘋了,還是被岳飛收買了?他試著勸了幾句。“何大人,這一切還是大事為重。你難道忘記了你與岳飛的仇恨?你的親弟弟就是慘死在岳飛的軍法之下的啊……”

秦檜以為何鑄弟弟的死一定能喚起他對岳飛的恨。哪知換來的是何鑄對案情的一步步拆解,無論如何,何鑄都鐵了心要為岳飛辯誣。

“我弟弟的死,那是他違反了軍令。岳飛執法不近人情,是太嚴酷了點。但公是公,私是私。我不能因私而廢公。朝廷的制度更不能從我手中因此而破壞。王俊的告發信是假的,張憲的認罪書也是假的,他們把張憲打暈後,按上去的指印。這一點,張憲也跟我說過了。岳飛確實無罪,而且還是皇子身份。我們應該釋放他。”

秦檜一看,這何鑄居然油鹽不進,終於拉下面具,他懶得跟他理論了。他懶洋洋地丟擲了底牌:“我實話跟你說了吧,這是皇上的意思。這岳飛功高震主,還大言不慚,說要接回先帝,你說,他這是要置當今的皇上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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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這回何鑄可以很心安理得地結束了,卻不料何鑄依然不買他的賬。“宰相大人錯矣,我何鑄今天前來,難道僅僅是為了區區一個岳飛嗎?我是為朝廷而來,為大宋江山社稷的未來而來!強敵未滅,無故戮一大將,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長計。”

“好吧。何大人執意如此,那老夫也做不了這主,容我先向皇上稟報再說。”秦檜對這個又硬又臭的何鑄也是無奈了。

“好吧,我等著秦相的訊息。告辭!”

送走了何鑄,秦檜這時也坐不住了。何鑄這個自己昔日當作心腹的人如今卻為了一個岳飛居然跟自己翻臉,他知道這回的事大了,搞不好得惹火燒身。他不敢怠慢,於是也趕緊叫人備車向趙構稟報。

溫室殿內,趙構正在與妃子們喝酒取樂。從漢代開始,人們開始用花椒和泥塗壁,因而叫“椒房殿”。漢高祖時,椒房殿是皇后的殿室,故“椒房”也成了皇后的代稱。這一間宮殿是趙構最喜愛的妃子的,規模比不上椒房殿,但裡面的設施也差不到哪兒去。殿內有各種防寒措施和裝置,宮殿的地面下多數挖有火道,稱為暖閣結構,跟我們今天的暖氣管差不多。此外還有專人負責燒柴炭取暖,光是宮內負責火盆的太監好幾十號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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