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一聽,這才破涕為笑,愉快而又熟練地幫吳名脫了衣服。吳名鑽到鋪好的溫暖的被窩裡。菊香又端來洗臉水,用手巾幫吳名擦臉。

吳名這會兒一邊十分坦然地享受著這一切,一邊又在心中暗暗思忖,幸虧自己在古代的身份是陸家的三少爺,可以過著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衣食無憂的公子爺的生活。要是投身到一個下人家中那可就慘了,自己什麼都不會,恐怕吃飯都成問題。

可是,當陸家的三少爺這也是壓力山大啊,陸游可是著名的大詩人,雖然憑藉自己在文學方面的造詣和對一些陸游本人詩詞的記憶,要寫點東西出來還真難不倒他,只是這書法這一項,可得下一番苦功夫的了。

在科技這麼發達的現代,用什麼都是電腦的,有些時候,字都不會寫了,更何況用毛筆寫字呢?還有啊,自己讀書時,就有些偏科,只對語文感興趣,對於歷史是不怎麼重視的,特別是對陸游的歷史,所知道的也就是他是一個著名的愛國詩人,因秦檜的迫害,科舉不第。最有印象的就當屬他與唐婉的戀情了。讀書的時候,就替他們婉惜過,沒想到這卻是自己前生的經歷在後世竟然變成了著名的歷史愛情悲劇來講。如今,自己這一次重回南宋,我能扭轉這一切嗎?

正在胡思亂想著的時候,外面的房間傳來了菊香與一個男子吵架的聲音。“你把我們家三少爺害成這樣,你還好意思有臉來見?這些東西我們不稀罕,你快拿回去吧!”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菊香又出去了。“菊香,發生什麼事了?”吳名問道。

“回三少爺,是過少爺拎了點東西來了,說是想要進來看你。我替你擋在外面。”菊香聽到吳名的呼喚,趕緊進來回稟道。

“來者都是客,就讓他進來吧。” 吳名道。

“三少爺,你不記得,我們可都記得,今天就是他害你掉進陰溝裡去的。他把你害成這樣,你還讓他進來?”菊香有些急了。

“唉,掉進溝裡又不是他推我下去的,怎麼能胡亂怪他呢,快讓他進來吧。”

“好吧,既然三少爺這麼大度,我們做下人的就依你的就是了。”菊香飛快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一個長得眉清目秀、頭戴一頂萬字頭巾的年輕男子便站在了吳名的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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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真不好意思。害你傷成這樣,母親讓我帶了些燕窩過來,說是給你滋補身子的。”來人臉上一臉的歉意。

吳名示意菊香把東西收下。“沒事,這事也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小心。”

“他們說你失憶了,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認識。那麼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聽菊香說你是過少爺。” 吳名如實回道。

“還真的不記得了啊。我是陸過,是你的堂哥啊。”陸過自我介紹道,然後又自責道:“你過去學業比我還要好,如今這一摔,可如何是好?我再問你幾個問題,你再答答看。這‘白日依山盡’的下一句是什麼?”

吳名一聽,就呵呵笑了,“是黃河入海流。”

“你還記得的啊。那我再考考你。我這回出個難一點的,‘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的下一句是什麼?”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吳名又答道。

“還好,還好。看來你並不是什麼都不記得的了。我再問你,你還記得平常跟我們一起玩得最要好的同窗是哪幾個?”陸過又問道。

這時,吳名答不出來了。他搖了搖頭。

陸過這才道:“看來你有些部份失憶了。我跟你說啊,平常跟我們一起玩的有陳公實,字仁長,他的父親還曾是朝廷的太醫呢。還有一個啊,就是沈元松,字長卿。他父親也是隨朝廷南下到這兒安家的。剛從汴京遷來不到幾年。這沈老爺已過不惑,膝下只有沈元松這一個兒子。這沈家本來是汴京人士,就是人丁不旺,數代都是單傳,女兒生得多。靠經商起家,經數代經營,如今也頗有家底,這沈園就是他家的後花園。沈園,我們經常去玩的,你還記得嗎?”

說到沈園,吳名的眼前一亮,連連點頭。

這時,阿九請來的大夫陳濟眾也來了。

“陳大人,煩請您看看。這遊兒貪玩,不小心掉到陰溝裡去了。我們把他救上來的時候,他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認識了。請太醫看看,他是不是傷著了腦子了?”陸宰道。

“陸大人,先別著急。我先看看脈象。” 陳濟眾伸出手來替吳名把脈。

吳名心中暗笑,他這哪是得了失憶症啊,不過是穿越過來時,對前世的東西自然有好多是記不得罷了。不過,他又不明跟這些人明說,他知道,自己要是說出來,那不被他們當神經病看待才怪呢!滿屋子的人當中又會有誰會相信他來自800多年後的未來?

陳濟眾給他探了一陣脈,然後對陸宰道:“陸大人,請放心吧。令公子沒病。只是稍微受了驚嚇,暫時有些失憶。調養一陣身子就會好的。我這先給他開一劑安神補腦的藥,你派人上我們藥店照方子取藥。一個療程之後,應該會有效果的。如果還沒有效果,到時我再給他複查。”

“如此,有勞陳太醫了。”聽陳濟眾說陸游的身體並無大礙,陸宰夫婦感激不盡,又千恩萬謝地親自送他到大門口。並讓家丁隨他上藥店取藥不提。

經過這一番折騰,吳名自己也困了。便閉上眼睡了一會兒,醒來時,感覺有一股少女特有的體香侵入自己的鼻子。睜開眼一看,發現王永香正守在自己的床邊。“三哥,你醒來啦?要不要喝水?”王永香親切地問道。

三哥?吳名意識到現在的身份是陸家的三少爺了,他一時還有些不適應呢!好吧,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陸游了,吳名這個身份就等哪一天再回去時再用了。念及此,他便輕聲地嗯了一聲。

王永香便拿來一個杯子,灑了開水,又兌好涼水,遞到他的口邊。他喝了二口。

“慢些喝,別嗆著了。”王永香說道。他點了點頭,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王姑娘,心中有一肚子的納悶,她是誰?怎麼會在自己的家裡?還一口一個三哥的叫自己。他回想起在天台山下旅遊的時候,導遊說過他還有一個大哥叫陸淞的來著,怎麼今天一天都沒見到他的身影呢?於是便試探著問道:“大哥去哪兒了?我怎麼沒有看到他啊?”

此話一出,王永香就“撲哧”一聲笑了,“三哥想大哥了啊。我們在你眼前晃悠的你不記得,反倒是遠在異鄉的大哥讓你惦記著。看來你們兄弟感情還真好。你真的不記得了?大哥秋上的時候,就去了京城趕考了。我聽舅老爺從京城傳來的訊息說,大哥在秋試中高中了,成績還非常好。在京城準備明年的春試呢!”

他尷尬地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腦袋說,“也不知道在哪兒碰了一下,現在腦子裡全是一些碎片,零零星星的,亂得很。”

王永香一聽,便自責地說道:“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成這樣。”

“這不關你的事。你不要太自責了。”他本來想跟她解釋的,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有些事,有人使它發生了;有些事,我們看到它發生了;還有些事,我們不知道它發生了。但不管怎麼樣,也無論你自己願意還是不願意,我們都得接受它。”

他這話是說給王永香聽的,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呵呵,三哥,你現在說話都帶著禪意的了。”王永香笑了,臉上露出二個小酒窩。

這時,有家丁將藥取回來了。菊香正準備去熬藥,王永香為了減輕自己的內疚,便搶了過去,“這藥,我去熬吧。”說完,便風風火火地走了。

他招了招手,示意菊香過來。菊香來到床前,問道:“三少爺,有什麼事?”

他便悄聲地問道:“我問你件事。這王姑娘是什麼人啊?怎麼在我們家住著?”

菊香便笑道:“你說的王姑娘啊,她是老爺的義女。聽說是老爺當年在太原的一個同僚王將軍的女兒。後來王將軍夫婦都被金兵元帥金兀術所殺,老爺就認了她做義女,一直帶在身邊。老爺他們對王姑娘比對自己女兒還親呢!”

“哦,原來是這樣的啊。”自己這幹妹妹原來還是忠良之後,他不禁對王永香多了一份敬意。

第二天一早他就醒來了。菊香聽得裡面的動靜,忙進來服侍。一邊替他穿衣服一邊嘮叨道:“三少爺,你起來這麼早幹麼?夫人說了,已經幫你在先生那兒請過假的了,今天你可以不用去上學的。”

“睡不著,我想到處走走看。”

“那怎麼行呢?你昨天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把我們都嚇壞了。夫人特地吩咐過,要你好好休息的。”菊香不相信。

“你看,我這不都沒事的了嗎?”他說著便活動了一下四肢,耍了一路拳法。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覺得今天的這路拳法打得特別帶勁。也許是回到宋代,需要武功護體,人體自身的本能使然吧。

菊香一看,陸游一點也看不出有傷在身的樣子,也很是高興。“既然三少爺想要走走,那奴婢就跟你一塊去吧。你先等等,我們梳洗完就走。”她打來一盆洗臉水,並遞上來一小杯水。他接了過來,一仰頭就把水喝下了。

菊香一旁見了,哈哈大笑,“少爺,我這杯水是讓你漱口用的,你怎麼把它喝了呢?”

他一聽,滿臉的尷尬。自己這麼小心,還是露出了馬腳,看來以後還得十萬個小心才是,於是陪著笑道:“我有點口渴了,一不小心就喝了。你再倒一杯來吧。”

洗漱完畢,他又擔心等下回要出洋相,便問道:“這府上還有些什麼規矩?你都給我說一說。”

“府裡的規矩?你都忘記了啊。那我就給你說說吧。每天早上起來後,要到父母房中請安。不過。今天太早了。老爺他們這會兒還沒起來呢,得等一會兒再去……”菊香領著他在院子裡一邊逛一邊講解,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說來,他則像個小學生一樣聽得很認真。

……

這個院子已經有些年頭的了。聽說這還是他們高祖陸軫所建造的。陸軫是大中祥符年間進士,仁宗康定元年做過會稽太守,後又官至吏部郎中,贈太傅。陸軫聰明過人。但他七歲的時候還不會說話。

一日,乳母帶他在後花園遊玩,不想他一下子就吟出一首詩曰:“昔時家住海三山,日月宮中屢往還。無事引他天女笑,謫來為吏在人間。”從而一下子轟動當地。這個故事,是後來奶奶講給他聽的。

整個院子地域寬敞,佔地十多畝有餘,院子裡既有高槐古柳,更有好些梧桐樹掩映,各種各樣的花木點綴其中。院內建築則是當時典型的四合院、三進房,四向房子兩兩相對,大門兩邊左右各有兩間下房,是下人居住的地位,謂之“前進”。

進得大門,一直前走,有個中門,中門兩邊是許多的耳房(客房),正中間則是一個大廳(客廳),兩邊各有四間主房。謂之“中進”;陸家的老太太與陸宰就住在這裡。中進再往後,便是“後進”,有許多的住房。這是陸游的叔叔他們居住的地方。兩邊是廚房、雜屋、平時用飯的飯廳等等。全宅房間共計四十九間,合“七七四十九”之數。

這座宅院最特別之處,還在於有一個佈置非常幽雅的後花園,其中有一個半畝的池塘,護岸有桃樹,池塘中有水榭,一道拱橋搭在水榭與池岸之間,橋下種滿了荷花。除了缺少假山之外,風格與蘇州的園林頗有相似之處。

此時雖然是冬天,荷葉早已枯敗,但其規模可見。兩人走到後花園中,他發現在這片空曠的園子中竟然還有一座閣樓。有些奇怪,這是何人居住在這兒啊?菊香看出了他的疑惑,道:“這兒就是陸府的藏書閣,裡面全是書。就是老爺,也經常上裡面看書的呢!”

在王永香與菊香的精心照顧下,他身體很快就好了,也開始熟悉了在陸府的這種新生活。上午先生講課,下午是習武。其餘時間自己安排。他喜歡把自己的業餘的時間都放到陸府的藏書樓上。在那裡,他如飢似渴地學習著前人的知識。以前,他只是背詩,還從沒自己寫過詩呢,這要是再不學習,那豈不是要辱沒了大詩人這個稱號?

唐氏一見他如此發憤讀書的勁頭,很是高興,特地讓李嬤嬤送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過去。“三少爺,老夫人讓我給你送了一碗餃子過來,你趕快趁熱吃了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哦,謝謝李嬤嬤。你先放到這兒吧。我等會再吃。”陸游說道。

李嬤嬤把餃子放到桌子上便下去覆命去了。陸游拿起一本《陶淵明詩集》看,看到動情處,興奮地拍案道:“沒想到詩歌還能這樣寫!我明白了。”目光注意到桌子上的餃子,於是夾起一個,蘸了醋便往嘴巴裡塞。然後,又開始看書。

一時看得入了神,本應蘸醋的,卻蘸墨汁往嘴裡塞,愣是沒吃出味道不對來。恰巧王永香來找陸游有事,一見陸游滿嘴的墨汁,便笑得捂著肚子蹲到了地上。

“你個小丫頭,笑什麼啊?”陸游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呢!王永香強忍著止住笑,“三哥,這墨汁好吃嗎?”陸游這才恍然大悟。

王永香這才掏出香巾,替陸游擦拭嘴角的墨汁,邊擦邊笑著問道,“三哥,你告訴我,這墨汁吃了有什麼功效沒有?”陸游也笑了,“你這個賊丫頭,這回不知道了吧。我告訴你啊,吃了墨汁,這肚子裡的墨水多了,寫文章就胸有成竹的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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