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半晌趙肅才悠悠醒轉過來,他看了看周圍,除了長長嘆上一口氣外也是無可奈何。

秦風這時已是心裡有數了,那李痞子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哪裡是要什麼五百冊《尚書》,分明就是垂涎趙肅之女的美色而下的套呢。

正如之前秦風所想的那樣,這幫書生也真是單純得緊,就連曹寧也能將他們騙得團團轉,何況是為惡鄉鄰早有經驗的痞子。

“先生莫急!”身材愧悟的書生朝趙肅作揖道:“只要子武還有一口氣在,定要保護先生父女周全!”

趙肅搖了搖頭:“你雖是行伍出身有些身手,但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以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對付得了一方惡霸。”

“先生,還有子謙!”

“還有敬之”

……

看著四周一個個鋌身而出的弟子,趙肅只能是一陣苦笑。

他很清楚,門下的這些弟子除了子武曾經當過兵能獨擋一面之外,其它人基本是手無縛雞之力,就算肯為他出頭也是無濟於事。

“子武。”想了想趙肅就一咬牙說道:“事到如今,你帶著書蘭遠走他鄉吧!”

“先生!”子武不由大驚:“若是如此,那李痞子如何會放過先生?”

“即便如此……”趙肅回答道:“那也比書蘭嫁給這廝要好,何況書蘭也有意於你,你二人收拾下行李,這便起身吧!”

“爹爹……”這時趙書蘭在屏風後再也呆不住了,現身拜倒在趙肅面前說道:“女兒雖是不孝,但也不忍棄爹爹而去,爹爹便讓女兒嫁了這李痞子便了!”

這一番生離死別,只讓周圍眾書生看著無不以袖掩面,就連生性頑劣的曹寧看了也覺得頗為不忍。卻只有秦風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這一切,然後“嗯哼”了一聲,打斷了眾人的“肝腸寸斷”。

“先生。”秦風從容的朝趙肅緩緩一拜,道:“此時距三月之限還有十天,我等何不日夜趕工,在十日內印完這五百冊……”

“說得容易!”還不等秦風說完,子武就毫不客氣的罵道:“你可知道李痞子等人多方阻撓,使我等無法取得製作雕板的木材,這才延誤工時以至時至今日還有過半未能印完。”

“這個……”秦風回答:“恕子恆愚鈍,印書為何要木材?為何要製作雕板?”

子武不由氣極反笑:“不用木材如何制雕板?沒有雕板何以印書?你竟然無知至此,虧你還在先生門下兩年之久!”

子武說這話時言語和神態都極為誇張,一副不求秦風能幫得上忙只求秦風不來搗亂的神色,似乎根本就沒把秦風放在眼裡。

這一來曹寧就有些看不下去,搶上前來就要與子武理論,卻被趙肅攔了下來。

“子恆!”趙肅隨手拿起身旁一塊被刻壞的雕板丟在秦風面前,說道:“這便是雕板。”

看到這雕板秦風就明白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雕板印刷術”。

話說這雕板印刷術是從唐代開始的,這雖然是中華民族的一項重大發明,但做起來卻是相當不容易。

首先就是這木材必須選用紋質細密堅實的木材,比如棗木、梨木等。否則的話,在雕板上刻上一刀就會連帶下一大片,整塊雕板就會報廢了。這也是李痞子等人能在這森林中阻撓趙肅等人取材制板的原因,森林裡樹木雖多,但棗木、梨木這些樹卻不多。

其次是製作過程也很困難,因為要印出來的是“正向”字,所以雕刻時就必須刻上“反向”字。不過這個問題在這時代已經得到很好的解決,那就是先用薄紙反貼在木板上,然後再一刀一筆的刻成雕板。

再次就是效率低,這一點尤其明顯,因為每一塊雕板對應的只有一頁,這一頁印完了這塊雕板基本也就沒用了。亦即原書有幾頁,就至少要製作出多少塊雕板,這顯然在很大程度上加大了工作量。

想清楚這些後,秦風就知道為什麼這石窟裡有這麼多的人,卻無法在十天內完成不過萬餘字的印刷任務了。

“先生!”看著這雕板秦風有些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弟子還真有一法不需雕板便能印書!”

“我看,你的方法便是偷吧!”子武應道。

子武的嘲笑讓周圍的書生忍不住跟著發出一陣譏笑聲。

秦風沒有理會子武等一眾書生,而是對趙肅說道:“先生,這雕板是將每個字刻在板上方能印刷,但若用膠泥製成單字,製成同樣大小的泥胚活字……那印書還用得著雕板嗎?”

“子恆這是易想天開吧!”當下就有書生反對道:“這將單字製成泥胚與刻在雕板上又有何區別?反是刻在雕板上更為容易!”

秦風只是笑了笑,會說這話的人明顯就是書呆子,他明顯是沒有想到製成泥胚的單字可以重複使用,所以制泥胚雖然較為困難些,但從總體來說卻是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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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對於秦風這個現代人來說是很容易的,對古代尤其是這些只會讀“之乎者也”的書生來說卻是相當困難的,所以大多數人都在附和這位書生的說法。卻只有少數幾個面帶訝異的朝秦風投來又驚又喜的目光。

這些人裡包括曹寧和子武,讓秦風有些意外的是趙書蘭也是其中之一。

“子恆大才!”最先跳出來的自然是曹寧,他興奮的一拍秦風的肩膀道:“若是製成單字泥胚,則不需要伐木選材,足可避過李痞子人等的阻撓。更奇的是,單字泥胚在此頁用過了還可用作下頁拼接,如此反覆……妙啊,我等只需製作足夠多的泥胚,何止是印《尚書》,印天下任何一本書也不在話下!”

“著啊!”這時趙肅才反應過來:“如此一來,我等只需膠泥即可,而且十日內或可印完《尚書》五百冊!”

“果然是奇著!”

“此著甚好!”

……

眾書生直到這時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一時議論紛紛,這其間自然少不了要向秦風投來驚異的目光,而剛才還在極盡所能譏笑嘲諷秦風的子武這時就是滿臉的尷尬。

秦風並不想與子武多做計較,這也許是因為秦風來自現代……他的想法是,他提的這個建議其實也不是他想出來的,這不就是歷史書上學過的活字印刷術嗎?自己不過是引用了別人的創意而已,沒什麼值得炫耀的。

然而秦風這麼想,曹寧卻並不想放過子武,他有意在子武面前一揖,問道:“子武兄,不知適才是誰……說這‘不用木材如何制雕板?沒有雕板何以印書來著?”

這時的子武當然沒話說,原本就略顯尷尬的臉色被曹寧這麼一陣搶白只氣得一陣青一陣白,冷哼一聲瞪了曹寧一眼就不再說話了。

趙肅卻沒有時間理會這些,或許是因為擔心來不及在十日內趕完目標,又或許是擔心秦風的方法不一定能行,於是當下就令弟子馬上動手取膠泥製作泥胚。

事情進行得十分順利,製作比趙肅想像的還要簡單。

這一方面是因為趙肅的弟子中就有幾個燒製陶器的能手……這就是亂世書生與盛世書生的區別。

書生要是在盛世,那只需“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讀好聖賢書考上一個功名也就一步登天了。

但是在亂世……飯都吃不飽還能不聞窗外事?就算讀好了聖賢書又上哪去考取功名?各諸候都在忙著相互打仗呢,哪有空搞什麼科舉選拔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去當官或帶兵打仗,那不是等於自廢武功嗎?!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秦風還真有些搞不懂這些書生讀書的目的是什麼。或許,他們只是在科舉制度貫性下的產物吧,又或許是他們的長輩或自己過於迂腐,依舊相信在亂世之中也可以用“論語”治天下。

這是題外話,話說亂世中的書生也並非一無是處……原因是生活艱苦的客觀條件使他們多少都要參與一些社會勞動,於是趙肅門下就有幾個懂得燒製陶器的人。

有了這幾個人就省心多了,他們知道什麼樣的膠泥適合做印刷,也知道該怎麼將這些燒製成泥胚。

接著在他們的一陣忙活之下,第二天就有一批活字出來了。

趙肅等人七手八腳的用這些活字拼出了一頁尚書的內容,刷上墨然後這麼一印……看到白紙上清晰的內容趙肅不由熱淚盈眶,他怎麼也想不到困擾著自己數月之久的難題,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解決了,而且還是用膠泥解決的。

“子恆兄!”看著趙肅和一眾書生激動的樣子,曹寧就在秦風耳邊說道:“今趟咱們又露了一回臉了!”

秦風不由笑了笑,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發展的,這也讓他意識到一點:在這個時空裡,他最有力的武器很有可能是資訊,是來自現代的那些超前的資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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